苻坚去请教道安关于西域佛骨舍利一事。
待南岸将白霜请出去之后,萱城终于悄悄的走出了帷幕后,他站在宣室殿内,思绪万千,也许,苻坚会动佛骨舍利的念头,作为西域国宝,没有人不动心的,苻坚也是凡人。
傍晚时分,弥窴和其国师鸠摩罗跋提一同请求苻坚召见。
苻坚从道安处回来,便邀请萱城一起来接见弥窴和鸠摩罗跋提,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萱城隐约感到不安。
“陛下,白霜可来过?”
苻坚点头,“来过。”
“您答应了他?”弥窴试问。
苻坚噙笑,“车市前国王不必打探的这般细微吧?”
弥窴道,“不论陛下您怎么回复了白霜,我想我能提供更好的礼物给您。”
“哦,你还有礼物要送上?你的国师鸠摩罗跋提呈上的大品经一部可算是珍宝了喔。”
鸠摩罗跋提摇头道,“看来陛下对西域的国宝还是不甚了解。”
“哦,愿闻其详,请国师赐教。”
苻坚冲着萱城笑了笑,萱城瞬间懂了,苻坚在逼着他们提高酬劳,其实苻坚早就想要征伐西域,只是这一次弥窴的到来似乎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果实。
西域这颗种满珍宝的果树上还真令人意犹未尽啊。
“陛下可听过西域三宝?”
苻坚摇头。
“西域三宝,一为觉卧释迦佛像,二为佛骨舍利,三为鸠摩罗什。”
“鸠摩罗什?”苻坚和萱城同时惊讶出声。
萱城知道,这不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那个名满西域佛学大师吗?后来被姚苌所得,也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四大佛学翻译家之一。
鸠摩罗什的家族在印度历史上是赫赫有名,印度国相这个职位就被他们家承包了,世袭罔替。
“陛下,这三件宝物如今都在白霜的哥哥白纯手中。”
“在龟兹国王手中?朕听说这佛骨舍利本是姑墨国的国宝。”
“没错,佛骨舍利本是姑墨国王白水所有,这白水本和龟兹国王白纯乃是族兄弟,姑墨国和龟兹国本是兄弟之国,姑墨原本拥有两万多百姓,军队4500人,不比龟兹国和乌孙、大宛、疏勒、苏毗、焉耆这些大国,可也不是一个小国,白纯贪图姑墨的佛骨舍利而兴兵攻打兄弟国,这才灭了姑墨,姑墨王子白青莲自杀殉国,姑墨国王白水被俘虏到龟兹国做了奴隶。”
苻坚不禁长叹,“一代国王做了奴隶,何其悲惨啊。”
“陛下,这都是龟兹国王白纯贪财所酿成的悲剧,如今西域各国陷入战争的水深火热中,西域各国子民急需陛下的恩德,弥窴请求陛下一定要救救西域各国。”
萱城一时陷入迷惘,的确,若是弥窴所言是真,那白纯灭了自己的兄弟国又将战火蔓延到周边数十国,的确可憎,然而,没有利益的趋势,这一切还会发生吗?苻坚会毫无所求的为了弥窴所说的救世去出兵攻打焉耆国和龟兹国吗?这在佛门眼中,是上天委派的救世主长老,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战争,也没有纯粹为了救世而发生的战争。
苻坚问鸠摩罗跋提,“国师可详细向朕说说这三件宝物吗?”
果不其然,萱城心道,苻坚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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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西域三宝
“觉卧释迦佛像,这是佛祖释迦牟尼的一尊觉卧金像,佛祖成佛之后非常想念自己的母亲,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佛就来到了天界为母亲说法,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人间的信众们就等不起了,于是用旃檀雕刻出了佛祖的光辉形象,等到佛祖回来的时候佛像正好完工,于是佛祖就给佛像摩顶开光,并且预言自己去世一千年之后这尊佛像就会来到中土世界弘法。这座佛像做好之后先是在保存在印度,然后来到了龟兹,现在正是佛祖约定的时间,龟兹国已经拥有觉卧释迦佛像六十八年了,陛下,根据佛祖的预言,这尊觉卧释迦佛像正是要来中土世界。”
苻坚顷刻震住,他惊讶了看了萱城一眼,萱城亦是震惊不已,这些佛门秘闻他可从来都不知道,何况苻坚对佛学只是稍有研究,佛法与苻坚的仁爱之心正合拍,可他从来都不是佛门中人,所以,鸠摩罗跋提所言激起了他内心的那份探索好奇之心。
“那么,依照国师所言,觉卧释迦佛像要来中土世界寻找新的寄宿之地?国师怎知它一定会来长安呢?”
“陛下,这是佛祖的预言,觉卧释迦佛像做成之后,居西土一千二百八十五年、龟兹六十八年、凉州一十四年、长安一十七年、江南一百七十三年、海南三百六十七年,复至江南二十一年、汴京一百七十六年、北至燕京居今圣安寺十二年、又北至上京大储庆寺二十年、南还燕宫内殿居五十四年。”
“什么?”发出这声惊叹的正是萱城。
也许苻坚他们并不知道后世之事,可萱城这个一千六百四十年后的现代人,他知道后来的历史,前秦亡国之后,吕光在凉州建立后凉,直至后凉国灭正好十七年,那么就是说,这尊觉卧释迦佛像根据佛祖的预言,会从凉州辗转长安,除去苻坚与慕容冲慕容垂的那三年长安战争,正好是十四年,而鸠摩罗跋提话中的江南,海南,汴京,燕京,北京,这都是后来宋元明清时期的国都,如果他们不是从现代穿越过去,那就只能说明佛祖的预言是真,他真能预言到后世之事。
萱城不禁惘然,古人有许多未解之谜,王嘉都能把一千六百四十年后的灵魂引渡到前秦去,那西方世界的佛祖又有什么不能预见到呢?
“你怎么了?”苻坚关切的询问,萱城痛苦的表情望着他。
“皇弟,怎么了?”
“皇兄,他说的是真的。”萱城悲恸的低声道,“都是真的。”
“陛下,阳平公,如今这觉卧释迦佛像在白纯手里,按照佛祖的预言,它一定会来长安的,所以陛下要按照这预言去行事。”
去行事?如何行事?觉卧释迦佛像在龟兹国手中,那就是出兵去征伐龟兹国,夺回这件宝物,使佛祖的预言成真。
苻坚他信天命,也信谶语,他容纳儒释道三门,对王勐的儒家之言言听计从,对道安尊敬有加,连王嘉的谶语他都会信,难道还不信佛祖所言吗?
“至于第二件宝物佛骨舍利,陛下可能已经听说了,没错,这是白纯从姑墨国所掠夺,佛骨舍利被封为国宝,白纯将其供奉在龟兹国寺中,宣称可以普度众生,可他夺不义之财,杀人无数,这怎么能说算是普度众生呢,佛骨舍利应当为东方救世主所得,而这东方救世主正是陛下您呀。”
苻坚苦笑,“朕何德何能,谈何救世之主,国师言过了。”
弥窴道,“陛下莫要推脱,在弥窴眼中,您正是要拯救西域诸国的救世主。”
“国师说说第三件宝物吧。”苻坚道。
“如果我说的前两件宝物,陛下不为所动,那是因为无论多么珍贵的宝物毕竟是死的,而陛下您又并非贪财之人,而真正的无价之宝从来都是那些活着的为世界作出贡献的人。”
“你这话说的没错。”苻坚认同。
萱城期待他详细说出口中的第三件宝物,因为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鸠摩罗什并不陌生。
“陛下可曾听过印度的鸠摩罗家族?”
苻坚点头,“朕略有耳闻,道安曾经跟朕讲过一些西方佛学。”
“鸠摩罗什正是印度鸠摩罗家族的后代,东方人对印度有另外一个称唿,身毒,而我们西域却称之为印度,鸠摩罗家族在印度身份显赫,印度的国相都是由鸠摩罗家族担任,鸠摩罗家族世袭罔替印度国相一职,可到了到鸠摩罗什的父亲鸠摩罗炎这时发生了变化,鸠摩罗炎对世俗世界不感兴趣,喜欢佛法。等到快要接替国相的时候,矛盾冲突就不可避免了,鸠摩罗炎干脆就离家出走,一走就走了千里万里,跑到国外去了,越过帕米尔高原来到了龟兹国弘扬佛法,鸠摩罗炎在龟兹国赫赫有名,终成一代佛学大师,到了其子鸠摩罗什的时候,继承其衣钵在西域佛门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纯成为龟兹国王,将鸠摩罗什任命为龟兹国师。”
苻坚疑道,“鸠摩罗什是龟兹国师?”
“正是,龟兹是小乘佛学派的中心,姑墨也是小乘佛学派,而白纯吞并姑墨之后,龟兹愈发强大不可一世。”
“龟兹的都城延城是一个三重城。”
“三重城?”
鸠摩罗跋提点头道,“三重城,就是有三层城墙的一座大城。”
萱城惊叹,“三层城墙,这的确算是大城啊。”
中原的城墙一般是由外城、中城和内城组成,像长安城,邺城,襄阳城这些军事要地都是由三层城墙组成。
“白纯将西域各国掠夺来的财物全部放在三百六十个堡垒中,这三百六十个堡垒是延城的守卫要地,共有上万名兵士保护,有些堡垒在地下建立,有些在地上,地下的成了地宫,布满了机关。”
“白纯这是拥有了多少奇珍异宝呀?”苻坚调笑道。
“陛下,白纯拥有宝物,却非取之有道,这些都是西域各国子民所有。”
苻坚道,“鸠摩罗什是龟兹的国师,而龟兹王白纯又拥有无数珍宝,这西域的好东西都让白纯占尽了喔。”
听完鸠摩罗跋提的话,苻坚陷入沉思,萱城知道,一定是鸠摩罗跋提所说的某一点打动了他,不论是觉卧释迦佛像还是佛骨舍利,或者是鸠摩罗什,苻坚一定是对其中某一件动心了。
弥窴道,“陛下,如今白纯联合焉耆国、大宛国,乌孙等大国消灭了西域十六国,眼看着就要把战火烧到凉州了,我车师前国和鄯善、姑墨等小国的生死存亡已不再重要,他们真正威胁到的乃是陛下您的疆土,弥窴请求陛下仁慈万民,出兵保护我等小国,征讨龟兹等国,我和鄯善王休密驮愿意亲自做您的向导,指引贵军进入西域。”
终于谈到了政事上,弥窴也终于说出了此次来朝的真正目的。
他们就是要请求苻坚出兵保护这些西域小国,征讨西域大国焉耆国和龟兹国,而弥窴的国师鸠摩罗跋提所说出的三件西域宝物不过是引诱苻坚,他们知道,是人一定会有凡心,一定会对奇珍异宝动心,何况是这西域三宝。
“弥窴,你之心意朕已然了解,你先下去歇息,这件事朕会和朝臣们商议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白霜,他也许并不能完全代表白纯。”
弥窴和鸠摩罗跋提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对着苻坚拜了一拜,离去。
“你想好了?”良久,萱城道。
“朕会和大臣们商议这件事。”
“你别再装了,别想瞒过我,你心中早就决断好了。”
苻坚笑着来抱萱城,萱城挪开,“你走开,晚上有人会来明光殿,我回去了。”说罢起身就要离开,苻坚拽住他的手腕,“皇弟,你又吃醋了。”
萱城冷眼瞪他,“你。”
“你跟朕一起吧,白霜似乎认真起来了,朕真的怕被他缠上。”
“还不是你要捉弄人家。”
萱城的回话被苻坚的强势掩住,苻坚俯在他耳畔悄声说,“这出戏既然开始了就要结束,白霜并不坏,他并不像白纯一样有杀戮之心,所以,他既然千里迢迢来长安了,朕便给他找个好归宿。”
萱城疑惑。
“你听朕的吧,朕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一听他说这些话,萱城就屈服了,心里也没了半分的酸意,何况吕光的那句话让他悲恸不已。
暮色渐渐笼罩在了长安的这座宏伟庄严的宫殿群中。
烛火摇摇晃晃,初春的微凉细风徐徐而来,甘泉宫中,苻坚站在殿门前翘望,风吹起了他身上那飘逸的衣摆,还有披散下来的长发,江山辽阔啊,帝王孤独。
长安周围的一重一重山将西行的道路阻隔,他的视线停在这巍峨的宫墙上,翻不过去那些连绵起伏的青山。
南岸的声音在宫外响起,“陛下,龟兹王弟白霜求见。”
萱城在苻坚的身后,他看着苻坚转过身来,一脸的愁容,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他真的来了?”
“来了,来侍寝了,你答应他的。”
苻坚揽住萱城的肩膀,“弟弟,你看,这天下的美色朕也不是都能赏个遍,可这美色偏偏都入了朕的眼,却入不了朕的心。”
萱城深情的看着他,“你不必如此的,吕光说你需要他。”
苻坚叹了一口气,“哎,这个吕光,这个时候还要知心,朕的身体的确需要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年,可朕的心告诉朕,不能这么做。”
他捂着萱城的手来至床榻前,“你先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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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西行记
萱城听他的话,乖顺的躺了下来,“让他进来罢。”随着外面殿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苻坚放下榻前的幔帐,笑着对萱城说,“你就帮帮朕嘛,把这个美丽又讨人厌的白霜王弟赶走。”
萱城着了他甜言蜜语的道,手渐渐的攀了上来,“你,……”似乎有点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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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白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的不满和羞愧。
苻坚放开萱城,撩开幔帐,看见了外面满脸绯色的白霜,讪讪一笑,“哦,是白霜王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