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82年终于完结了,历史推进到了公元383年,大秦建元十八年,到了正月十五,大江南北过起了上元节的时候,长安也变的热闹起来了,上元节的夜晚,苻坚与萱城,以及苻晖、苻冼、连成衣,苻朗,淳展之几人便衣出宫,竟然逛起了民间的花灯会。
长安城的东市人山人海,花红灯绿,街上行人摩肩接踵,苻坚就拉着萱城的手走在前面开路,后面的小辈们紧紧的跟随其后,苻冼七岁了,在苻晖的悉心教导下长大了许多,说话做事都有一股小大人的味道,很是老练,不过他很黏连成衣,用他的话说就是,“连哥哥很美,我喜欢美人。”连成衣牵着他的手,一旁的苻晖脸上的笑容很是尴尬,虽然他不会生气,可被自己的弟弟抢了美人,内心总是不悦的,于是就去挨着苻朗话起了家常。
“朗哥哥,你什么时候回青州?”
苻朗摇摇头,“我不知道,陛下还没有下诏命我会青州。”
“要是不回去那该多好。”
“怎么,晖弟不想让我回去?”
苻晖长舒了一口气,道,“我们一家人很少聚在一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热热闹闹的相聚,就像汉朝人的聚会那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苻氏一族人口太少了,晖弟说的正是我想的,我不太明白,为何陛下要把苻氏中人分散出去?”
“父皇做事总有他自己的道理,朗哥哥,可你知道吗,我始终觉得父皇将我们苻氏宗亲分散出去并不是一件好事,当然,我不想你离开长安,还有我们那些亲戚。”
苻朗压低了声音贴过来道,“晖弟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苻朗看见前方的数人距离距离自己远去了一段距离,便小声说,“阿得脂,阿得脂,博劳旧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
苻晖愕然,“这不是长安城中的那些童谣么?”
“虽是童谣,可源自宫中,晖弟可听过陛下身边的一个宦官赵整?”
“父皇身边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是一个乐人,怎么了?”
“这首童谣便是赵整所唱,后流传在长安城内,陛下身边的人都能这么看,我不明白,为何陛下笑而不纳?晖弟,你是陛下倚重的亲子,你该劝谏陛下,即便不迁徙出鲜卑人和羌人,陛下也不该把我氐人散居方镇,长安城内尽是外族人,而我苻氏却分散各地,如果一旦这首歌谣应验,那陛下去依靠谁?”
苻晖脸上蒙上一层愁雾,“朗哥哥,你以为我不想劝父皇吗?去年七月份,父皇命兄长长乐公领三千氐户东戍邺城,我和冼弟弟都劝过了,太子也劝了,可最终无济于事,就像你说的那样,父皇只是一笑而过。”
“我不想你们离开,更不想我氐人分散在边疆各郡戍守。可不知为何,皇叔如今也不会反对父皇了,我记得以往父皇做什么事他都会劝上几句,父皇总是笑笑不答话,朗哥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你相信谶语吗?”
苻朗迷惘的望着他,没有立即答话,过了一会儿却点头了,“一语成谶,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了也许就会成真,所以我们只要记在心里就可以了。”
苻晖回味着他这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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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纥奚来朝
在一片熙熙攘攘中,萱城的手被紧紧的攥着,生怕会丢失似的,可萱城却不高兴了,低声抱怨,“不是出来逛花灯会吗?你走这么急怎么游玩?”
每年的上元节,长安城中的花灯会都是一件大盛况,家家户户都出来逛街买花灯,再去河边放花灯,祈求来年有个好运,又或许给远方的亲人、爱人放一盏花灯,聊表内心的思念之情。
也许是街边卖花灯的青年听懂了萱城内心所想,看到他们这一行人走来,连忙招唿起来,“哎,这几位爷,几个公子哥,看看花灯吧,各式各样的花灯,应有尽有喽,买几个吧。”
苻坚顿足,有些不解的目光投了上去,“花灯?…”
“哎呀,这位郎君一看就是天生高贵之人,是呀,花灯,买几个吧,只要是郎君思念之人,都可以放一盏花灯寄托心意,看郎君英姿不凡,想必定有许多念想的人吧。”
“呃,许多?这…”苻坚脸上的笑容尴尬的僵住。
“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么多思念之人,你这人不会说话,不买,不买。”苻坚笑着拒绝。
那人见苻坚和颜悦色的搭话,胆子就大了起来,硬拽着苻坚的胳膊不松,“好郎君,买几个吧,你瞧瞧你这身后这群公子,个个器宇轩昂,英姿俊朗,你不念想别人,你这些公子哥还不能思念他人了?买几个赏给他们呗。”
苻晖和苻朗、连成衣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萱城道,“买几个吧,过节嘛,图个好彩头。”
苻坚道,“好,我买,你先松开我。”
那青年撒开他的手,立即高兴的合不拢嘴,亲自选上了几盏漂亮的花灯一一递给苻坚身后的这群人,乐呵呵的等着苻坚付钱。
苻坚一脸不解,“什么?”
“好郎君,给钱哪。”
苻坚这才恍然大悟,可他身无分文,也从来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他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呵呵,我……”他把没钱两个字硬咽了回去。
萱城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看起了热闹,苻朗连忙要上去付钱,萱城阻止了他,小声说,“朗儿别管,让他去应付。”
淳展之潇洒的走到萱城身边,一边诡异的笑,一边低声道,“你这可就不仗义了喔,你想看他出丑?”
“他怎么会出丑,人家是什么人啊。”
“你呀,小心被惩罚,殃及自身喔。”
“切。”
萱城满脸不在乎,只见苻坚与那卖花灯的青年竟然争辩了起来,渐渐的那青年竟然落了下风,正在这时,一条手臂挡在了二人面前,接着是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这些花灯,我买下了。”
萱城惊呆了,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说出这话的人,一下子,震的说不出话来。
此人身材高大强壮,肤色是性感又健康的古铜色,发色黑中泛棕,两条结实的发辫垂在胸前,目光如炬,将一大块银锭潇洒的扔给了那青年,眼睛却投了过来。
萱城连忙躲在苻朗和苻晖身后。
这人不是纥奚鲜卑族的首领纥奚佶伦还能是谁?
他怎么会来长安。
萱城作势就要熘走,却被那人一条长臂拽住,“喂,我看这位朋友,面熟啊,我们见过?”
苻坚皱眉,一个回身,袖中凤血既出,短剑变化出长剑,直指那人,“放开他。”
萱城扯过自己的手,愤愤道,“我们不熟,兄长,我们走。”
“萱草华。”
萱城即刻震住,这个名字他叫的这般肆无忌惮。
风血剑像是读懂了主人的意志一般刺向纥奚佶伦的咽喉,就在此刻,一柄弯刀却挡住了凤血的进攻。
“哎,哎,两位,要打架请到河边去打吧,那里人多,好让大家好好欣赏二位的武功。”这时,买花灯的青年竟然趁机调侃了起来。
“我不跟你打。”纥奚佶伦扬唇一笑。
苻晖等人连忙劝住苻坚,“父亲,我们回去吧,不要跟这人纠缠了。”
连成衣却嗔向纥奚佶伦,“你到长安做什么,来打架吗?”
“呦,小媳妇。”
他这般调笑连成衣。
“父亲?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他这话是对苻坚说的。
连成衣很生气,脸上却笑容不减,干脆不理他,萱城拉起苻坚的手腕就要走。
“喂,老朋友,既然来了,好歹请我喝一杯酒吧,再怎么说,我也赠了礼,今天这些花灯也算是我送你们的。”
淳展之见此扬声大笑,“朋友,说的没错,是朋友,哈哈哈,走,走,我们去痛饮几杯吧。”
这个臭道士,苻坚低声骂了一句,凤血剑却收了起来。
好好的逛一场花灯会都能被破坏,萱城内心郁闷极了。
真是不巧,怎么会碰到这个人?
苻晖苻朗苻冼他们却接受了纥奚佶伦的礼物,因为这些花灯本来就是苻坚买给他们的,只是因为没钱最后成了外人的赠礼。
一行人来至河边,夜色被密密麻麻的河灯点缀的恍如白日,火红火红的花灯飘荡在河边上缓缓向远方而去,承载了这片北方大地上的人们对远方亲人的思念。
苻朗他们走向河边,跟着这些百姓一起放走了手中的花灯。
萱城默默看着,眼眶一时红了。
多美好的场景啊,人人都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你怎么不去放花灯?你不喜欢?”
在萱城身边立着的纥奚佶伦望着前方那些放河灯许愿的人们,道了一句。
萱城道,“我没有远方思念之人。”
“呵?我不信,你真是无情呦,我还赠送了你一柄小刀呢,你难道不思念我?”
“我之念,近在身边。”
纥奚佶伦哈哈大笑,“你在说我吗?”
萱城残忍否决,“非也。”
苻坚抿嘴不语,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视线落在了前方自己的儿子和侄儿身上。
过了一会儿,苻晖他们走了过来,淳展之道,“走吧,这位朋友,你不是要痛饮吗?”
纥奚佶伦转向苻坚,忽而跪地叩拜,“秦王。”
苻坚微微一楞,继而却弯腰扶起了他,“起来。”
萱城惊愕的盯着他们,似乎他们并不像是初次逢面那般陌生,好似在很久之前就认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吧。”
苻坚发了话,于是众人回了宫,这时已经快到亥时了。
苻坚在宣室殿接见了纥奚佶伦,萱城在旁作陪。
“纥奚鲜卑部落首领纥奚佶伦拜见秦王陛下。”纥奚佶伦跪地,行礼叩拜。
“起来吧。”
“陛下,请原谅我擅自离开纥奚部落至长安。”
“朕宽恕于你。”苻坚淡淡道,似乎对纥奚佶伦来长安并不在意似的,像是早就知晓。
纥奚佶伦这才起身,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姿太过高大,一下遮挡住了殿内的光线,苻坚于是命他坐下来答话。
“纥奚首领不必拘礼,你与朕之间也算有旧情嘛,此次逢面不要当做是臣下对君主的朝拜了,权当做你与朕之间的清谈。”
萱城惊讶于苻坚与纥奚佶伦之间的关系,他们真的相识吗?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喔,陛下,我来长安找一个人。”
“何人?”
“我的兄弟。”
“你的兄弟?”
“正是,他曾经亲口答应要与我做结拜兄弟,不过要等到他的兄长同意过后才可与我结拜,如今我想是该来找回我的这位好兄弟了。”
“那要是他的兄长不同意呢?”
纥奚佶伦笑了,“不会的,除非他的兄长是个不明事理之人,我与他结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哦,什么好处,说来听听?”苻坚饶有意味的盯着他一脸的笑容。
萱城也郑重的听他说了起来。
“若是我与他结为兄弟,那他的兄长便有两位弟弟,一位是亲弟弟,一位是异性弟弟,或者说,他有两位兄长,多一个人爱护他,这不是好事吗?”
“可他的兄长并不想他有这么一个异性兄长。”
“是么?这其中的好处没试过怎么知道呢?陛下,纥奚部落有一万骑兵,在灭了段兰毋尘之后,又收编了段氏鲜卑的部分骑兵,泸水鲜卑亦被纥奚部落征服,陛下一直没有降服的段氏鲜卑和泸水鲜卑便这么被我纥奚鲜卑征服了,陛下难道不想要我们这个既能灭了段氏鲜卑残余又能收复泸水鲜卑的纥奚骑兵么?拓跋珪已经在独孤部刘库仁的部落中长大了,你难道不想见见这个12岁的拓跋部首领吗?他感念你的恩德如今已经7年了,如今他至我纥奚部落意欲结亲,如果我们两部结盟了,那曾经的代国全境可就恢复了。”
“你会这么做吗?”
苻坚反问。
“我可以将拓跋珪送来长安。”
“朕对他不感兴趣。”
“那二刘之战呢?如果刘库仁和刘卫辰之间和解了,那照样代国全境可以恢复,鲜卑独孤部、拓跋部和匈奴铁弗部联合起来,对陛下的威胁不小喔。”
“刘库仁是朕的关内侯,刘卫辰是朕的西单于,拓跋珪是朕施恩寄养在刘库仁部的拓跋首领,朕不杀降将,施恩于他们,你,亦是朕的臣子,朕为什么要去怕一个12岁的小孩子?再者,纵使你纥奚部落有十万骑兵,朕一道诏令,你敢不奉召吗?”
纥奚佶伦一笑,“陛下,想必你始终没有明白汉人的一句话。”
“什么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萱城当即心下一颤,纥奚佶伦他看的很明了,苻坚统治的秦帝国并非像外表那样坚不可破,而是脆弱的仿佛一层薄纸似的,一捅就破,苻坚始终解决不了这个难题——国内的民族问题。
他也不可能解决。
“胡汉本为一脉,天下本为一家,何来外族,何来异心?”不料,苻坚却笑着说道。
苻坚太天真了。
“陛下,当真如此吗?”
苻坚沉默了。
萱城知道,他的内心一定不像外表那般风淡云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