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城又去检查了一遍慕容韡的身体,他忽然说,“皇兄,我可否脱了他的衣服?”
“你问朕干什么。”
萱城一笑,就真的解了慕容韡身上的衣带,待褪下衣袍之后,他才发觉这鲜卑族人的皮肤真不是一般的白。
冷白皮,萱城在心里念道。
慕容韡的身上连一丝的受伤痕迹也没有,就连淤青这种微乎其微的变化都没有。
萱城奇怪,“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他就去了一趟紫宫而已。”
紫宫,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来人,快去准备一份甘草汁过来。”
“是。”
“皇弟,你用甘草?”
作者闲话: 建议亲爱的们看看《乱世有情缘之倾城凤皇》的番外—北巡篇,也有广播剧的哦,基本能理清这里面的几对关系了,当时写番外的时候其实就是想写兄弟情来着,刚好就算《长安醉,乱世皇妃》的前尘篇了。
174阳春有白雪
萱城道,“甘草可解百毒,就算毒药无色无味不会被人发觉可终究是毒,慕容韡倘若中毒,而这毒又是一种不被人察觉的慢性毒药,那么,这一刻之内服下甘草汁自会有所反应。”
“你怀疑他中毒了?”
“只是猜测,此毒绝对不是什么重毒药,若是剧毒,慕容韡此刻怕早就没命了,看来那人并不想要慕容韡死于非命。”
苻坚来回踱了几步,沉沉道,“看来皇弟心中已然知晓是谁了?”
萱城望着他,“皇兄还要骗自己吗?”
“清河一事,你骗了我,你故意的,其实你的心里照样**似的。我命明月出了一趟长安城,我想,有些事已经印证了我的猜测。”
宫人端上来一碗甘草汁喂慕容韡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慕容韡幽幽转醒。
见他面前立着的是苻坚和萱城,他眼里一惊,就要挣扎着起身,苻坚按住他,“且住,你躺着吧,朕有话问你。”
慕容韡眼神躲避,又犹豫了一下,可苻坚逼视着他,他不得不听命。
萱城道,“你去紫宫看望慕容冲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慕容韡摇头。
“说话,你在我面前总是摇头点头做什么,你总是让我猜哑谜么?”
“皇弟。”萱城心里对慕容韡始终有气,说话没一句两句就不麻烦了,苻坚示意他冷静。
“好,我问你,慕容冲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慕容韡摇头道,“没有,冲儿他一句话都不说,是我在劝他。”
萱城嗤道,“你还真是好人,三番五次的劝慕容冲。”
“那他可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这。”慕容韡吞吞吐吐。
“说。”
苻坚轻声道,“冲儿他有没有伤害过你?”
慕容韡摇头,“回陛下,没有,我是他的兄长,他再是怎么疯狂都不会对我下手,陛下,阳平公,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可我信冲儿,他不会伤害我。”
萱城嘲讽,“说你是好人还真当自己是好人了?你这样护着他对谁都没好处,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慕容韡顿了一下,眼神躲躲闪闪,半响才细弱蚊声的说,“冲儿他抱了我。”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怔。
苻坚震惊的盯着慕容韡,那眼神里似乎起了一股不明所以的火气。
萱城亦是惊讶,古代的亲兄弟之间互相拥抱拉手都这么正常不过么?
慕容韡都震惊自己为何就这么毫不顾忌的说了出来。
“陛下,阳平公,我知道冲儿做错了,可我也有不对,我应该拒绝他。可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对他的悔恨中,冲儿让我抱他,我的心一下子就化了,脑子里就空白了,只想着他是我的亲弟弟,我对不住他。”
萱城叹了一口气,道,“解释这么多作甚,你看我们谁说你了。”
苻坚脸色不好,慕容韡更不敢再说下去了。
萱城道,“皇兄,我去紫宫一趟,慕容韡身体还未恢复,还是请御医过来一趟为好。”
苻坚还未答应他,待回过神来,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宫门外。
萱城看着慕容冲紧紧的抱着床榻一脚,那好看的金丝楠木上雕刻的百凤图吸引了萱城的目光。
他怎么以前没发觉这床榻上雕刻的是凤凰图呢。
“冲儿,你愿意听我说吗?”
不同于对待慕容韡那样的粗暴,萱城对慕容冲自来便是怜惜加温柔,即便他犯了错。
“你伤害了你的兄长,听我的吧,你不能这么下去了。”
慕容冲幽幽回头,正对萱城炽热的目光。
萱城却避开了他的直视。
“你逃避什么,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萱城定了定心,道,“我知道,慕容韡的事与你有关,你用一种毒药伤害了他,虽然所有人都无法查出来那是什么毒,但除了你,没人能近慕容韡的身,清河更不可能接触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冲儿,我们放了你,你自由了,不要再伤害别人了,好吗?”
慕容冲冷笑,“你只是在揣测。”
萱城长吸了一口气,“这世上有一种毒药叫阳春白雪,多么美好的名字啊,无色无味无形,仿佛一缕烟尘,它不是剧毒,不会立马使人毙命,可一旦人中此毒药,神经虚弱,头脑昏沉,它能让人在漫长的舒适中死去,就如同长眠一般,可它终究是毒,阳春有白雪,人间亦有黄泉。长安城外十里处的阅微药庐,药庐的主人叫柳藏樱,我命明月查过了,半个月前刚好卖出了一副阳春白雪,而柳藏樱所获则是慕容一族独有的一支金步摇,那支金步摇我曾见过。冲儿,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让秦宫中人进入到这里为你卖命,此事就此作罢,就当清河还我娘一命,也算慕容韡福大命大,不该身死秦宫。”
慕容冲的眼神有了一丝的变化。
可下一刻,他却妖娆的笑了,“你说我毒害了他们,好啊,你来查吧,你看看我身上有什么?”说着,他一把扯过萱城的手就揣进自己的身体上,放在胸口抚摸。
萱城一阵颤抖。
他夺过手来,眼神抖动,脸色通红,“你。”
“啊,我高贵的阳平公,你也怕我不成?”
“来,你摸摸呀,我的身上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他又来扯萱城的手,萱城心一狠,夺了他的手按住。
“慕容冲,我说过,不要再伤害我。”
他紧紧的按住慕容冲的手,又把慕容冲的双臂都箍住不再让他动弹。
“慕容韡的事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已然知晓,你意欲伤害兄长,此乃大不敬,你害死了我的娘,秦宫不能再留你,我已经请求皇兄逐你出长安城,此后你我不必再见。”
慕容冲静静地,他从来没有这一时刻的平静。
过了许久,萱城却忽然听到一阵细细的抽搐声,他顺着慕容冲的脸看去,不知何时,他眼角竟然淌出了一滴清清的东西,顺着他的侧脸滚落了下来。
“冲儿。”
萱城的心好酸。
逐出慕容冲,他的心真的会平静么?
不会,他的心只会更痛苦。
他一心想要解救众人,他能救赎慕容冲出苦海,可他救不了自己,他挽不回自己的心。
“苻融,为何?”慕容冲忽然就放声哭了出来,“为何你放开了我,你在邺城时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你一个人的凤皇,为何你放手了?啊。”
他哭的那样肝肠寸断,萱城的心怎能不碎裂。
萱城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可他那样悲伤的哭出来,可知在他的心底埋葬了多少的红尘旧事。
公元365年,苻坚北巡燕国,在邺城偶遇千年一凤慕容冲,苻坚和他的弟弟苻融同时看上那个在柳树下拈叶一笑的小孩。
苻坚先行搭话,苻融始终站在他的兄长身后。
直到在邺城王殿上再次遇见那个小孩时,他已经成燕国的大司马,年少成名,名震大江南北。
苻融对苻坚说,“君子一诺,兄长说过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都会给我。”
苻坚淡笑,“我是君主,不是君子。”
然而,苻融从来都没发现在邺城王殿上慕容冲投来的那奢侈一眼,谁都没注意到那个高贵的凤凰会对一个站在大殿上尾随秦国使臣的人投去一眼。
一眼万年,可来的太迟了。
公元370年,苻坚灭燕国,燕国王族数万人口被尽数迁往长安。
慕容冲终于沦为苻氏所有。
萱城在心底呐喊,“为何,为何要让我想起这一段回忆。”
可他不能承认。
他不是苻融,他是一个一千六百四十年后的灵魂,苻融的前尘往事他来不及参与。
这不是他的记忆,只是这具身体在慢慢复活。
“是我杀了皇姐,是我伤害了兄长,苻融,你恨死了我吗?就像我这般恨苻坚吗?”
“不,冲儿,你恨错人了。”
“我的手上有三条人命,即便你们放走了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萱城苦笑,“对不住你的人是慕容韡,你应该恨慕容韡,可他是你的兄长,你不能杀他,苻坚也许做错了,但乱世之中,个人恩怨夹杂着国仇家恨,是没有尽头的。”
清河的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被凶手承认了,萱城在心底鄙视自己,他原本只是想一条人命罢了,何况是降人一条微不足道的性命,即便他什么都查不出来那也无关皇家声誉。
可是如今慕容冲承认自己,他的心也空荡荡的了。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把目光钉在了慕容冲的身上,只是他不敢去行动。
清河和慕容韡出事前都是只见过慕容冲,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杀了清河和慕容韡,剩下的就是他们的母亲可足浑氏了,慕容冲从此之后再无任何牵绊,他的心不是一般的狠戾。
“阳平公,阳平公。”南岸的声音忽然在外面响起。
萱城一惊,苻坚从来不会让外人进来紫宫的,即使是贴身宫人,南岸也进不来,所以他此刻在紫宫外这般急切的喊,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萱城放开慕容冲的手,柔声说,“我出去一下。”
南岸站在紫宫外,眼神急如烈火起焚。
“什么事?”
“阳平公,不好了,晋朝来信了,晋朝大司马桓温死了。”
“桓温。”萱城念着这两个字。
一心想要遗臭万年不求流芳百世的桓温,他怎么就这么去了?萱城感觉心里忽然一团乱,似乎有好多事压了下来。
“阳平公,快去宣室,陛下等着您过去议事呢。”
萱城一时回不过神来,陷入了沉默。
“阳平公。”
“阳平公。”
南岸急促的喊了几声,萱城骤然醒悟,道,“好,你先过去,我马上去。”
南岸哎了一声,步履匆忙的走了。
萱城失神的走到慕容冲身边,又弯腰伏在他的耳边,“冲儿,等着我,国事完了我再来看你。”
他转身要走,一条冰冷的手臂却缠住他的手腕,萱城低头,对上那双倾城之眸,他的眸子里晶莹剔透的,一池春水,惹人怜惜。
萱城的心很想软下来,可是一想到如今许多政事压了下来,他终究是心狠了。
再一次的推开那双手臂,决然离去。
背后的那双目光,无尽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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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秦晋之好
宣室内,此刻已聚集了丞相王勐,太子苻宏,太尉梁平老、吕婆楼,尚书强汪,还有权翼,朱彤,武将邓羌、张蚝等人。
“皇兄。”
苻坚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萱城走过去,落了座。
“皇弟,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桓温死了。”
萱城点头。
王勐道,“晋朝今年是怎么了,上个月简文皇帝才薨了,这个月桓温就死了,看来这桓温真是和司马氏纠葛不清啊。”
萱城心一杵,简文皇帝司马昱上个月薨了,怪不得荀太后的葬礼晋朝人毫不知晓,除了秦国没有送出国书之后,原来晋朝人也在国丧期间啊。
苻宏脸色暗沉,道,“父皇,儿臣担忧的是去年我们刚与晋朝签订了十年友好盟约,如今才过了一年,桓温便死了,不知晋朝人如今可还遵守着盟约,晋朝下一任执政现在还不知是何人,不知他对我大秦政策如何?”
梁平老道,“陛下,我已经探得消息,上个月简文皇帝临走之际,从东山召回了谢安,据我推测,桓氏之后,很有可能是陈郡谢氏执政。”
王勐道,“谢安表面醉心于山林桃花之间,无心朝政,可若是真的出山了,怕是定有一番作为。”
萱城插话道,“王庾桓谢,晋朝四大家族轮流执政,终于轮到谢氏出山了。”
萱城知晓东晋历史上的四大家族,自从王与马共天下开始,便一直是司马氏被四大门阀世族操纵,说是共天下一点也不为过,甚至在各项实际政策上,四大世族占据了绝对话语权。
苻坚脸色看起来倒没那么紧张,他看了萱城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说的后无会期怕是实现不了了,我们不得不与谢安见面了。”
“皇兄,谢安上台,我们迟早得与他一见,两国之盟不可弃。”
众人都点头认同。
如今,秦国降服了北方诸大国,成为了与晋朝隔江对峙的大国,天有一日,其余为星辰,但大国对峙,若是开战,势必伤亡的是百姓,所以人人都求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