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管家长的并不算多好看,除了身材不似寻常中年人发胖,样貌与同龄人没什么差别,该有的细纹褶子一样没少,充其量算是个白面中年书生类型的,不算美大叔类的。
郑儿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才会觉得他哪都好。
但少年人的情感总是会与其他的混淆,特别是崇拜感,所以卫子清并未再多说什么,只说让郑儿再回去想清楚了,再来找他谈谈心。
郑儿却摇摇头:“他都不喜欢我,追究我喜不喜欢他还有什么意义,这事就让它过去吧。”
夫人又是保胎中,让夫人操心这些就是他的错了。
卫子清也觉得他们年龄相差实在太多,跟自己这情况不同,当时自己没得选,且自己的心理年龄比之宋泊明也差不了多少。再说他们相差十岁,而郑儿和冯管家,差了二十岁有余,到时候冯管家要是老了,死了,郑儿还年轻,守着活寡也过不好。
便不再拉郎配了,郑儿能放下自然是最好的。
下午时分,阿秀和小四回来了,听闻说卫子清有了身孕,兴奋的直奔卫子清的卧室来了。
卫子清却板着脸,不顾他们的兴奋问话,先教训了他们一番:“学校休息也不往家里传信,是玩野了是吗?”
阿秀今年十六,身材匀称,穿着书院的校服显得格外俏皮:“好哥哥,别生气了,那不是要做好事,顾不上给家里说了嘛。”
卫子清被这称唿激了一身鸡皮疙瘩起来:“那让家里的仆役跟着你们是什么用?当摆设?使唤他们传句话都没空?”
阿秀拽了拽小四的袖子,小四脸上稚气未脱,但人明显是长大了,有了少年人的青涩气息,不好意思的说道:“灾情紧急,人手不够,我让那两个仆役一块去帮忙了,是我想的不周到了,下次一定记得,不让老师担心。”
卫子清脸色缓了缓,这才露了笑容:“小四是懂事的。
阿秀不满的在屋里寻了椅子坐下:“你就是偏心,小四做什么都对。”
学堂因为是在郊区的山上,往往半旬才得一次回家的机会,卫子清也是好久没见阿秀了,心里哪能不想念。
“你上回不是说你们班有人联合起来欺负你?现在怎么样了?”
学堂分着郎君和男人的班级,学的内容也不大相同。
男人的班大多数教的是科举之用;郎君的班更多的是为了相夫教子服务,学的大多是琴棋诗画绣,里面的郎君又都势力,拉帮结派的,阿秀年龄比里边人都大个几岁,不愿掺和进去,免不了被人欺负。
阿秀浑不在意道:“他们能怎么欺负,也就言语上刻薄些,嘲笑我年龄大而已。我不回应,他们觉得无聊,没几天就没人说了。”
“那就好,学习情况怎么样?”
阿秀语塞,眼神示意小四顶上,小四咳了一声,一板一眼说道:“两日前刚做了学业小测,我的古言默写和算术得了满分,做的文章得了优秀。阿秀哥哥琴棋书画都……”
阿秀推了一把小四:“你这孩子,说你自己的就得了,提我做什么。”
卫子清一看就知道阿秀考的不好:“让小四说,要不你自己说。”
“我自己说呗,有什么的,琴棋书画都得了及格,绣得了优秀。”
倒是比卫子清想象的好多了:“及格已经是进步了,你才进去,能跟上进度很了不起了。”
阿秀得了清哥儿的夸奖,又喜笑颜开起来:“还是清哥儿宽容。”
又说了些学校里别的事,阿秀不耐烦一直提他们,早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想过去瞧瞧。
卫子清忙把被子裹严实了:“月份还小,肚子是平的。”
小四还在场呢,这阿秀。
这却没能挡住阿秀的激动心情:“我也是要当姨姆的人了,我去给孩子做小衣裳去。”
卫子清提起孩子眉眼也柔和了起来:“还不知道性别,做了也浪费。”
阿秀却兴致不减:“就做肚兜和小鞋,秀福字总是没错的,我这就去。”
说完风也似的蹿出了门。
卫子清失笑道:“清哥儿来了京后性子活泼多了。”
小四点点头,迟疑道:“阿秀哥哥其实本来成绩都是良好的,考书时还得了优秀,但是因为屡次被发现上课看言情野史,几科老师联合着把他的成绩降了来惩罚他。”
卫子清气的肚子好像都疼了,吓得捂着肚子做深唿吸:“这个阿秀,我就知道跑这么快是做了心虚事,气死我了。”
小四被唬了一跳,焦急的隔着毯子相望,后悔自己说这些做什么:“老师你没事吧?”
卫子清摆手:“没事,还气不出病来,你去把他给我叫来。”
小四也觉得自己打小报告挺不仗义的,劝道:“阿秀已经没有再看了,书也都被老师收走了,在学校已经被老师们骂了一顿了,您就别再说他了。”
卫子清叹了口气,摆手让小四也走,小心翼翼的躺平,闭了眼凝神静气,等肚子安稳下来。
他对着别人不敢露出一丝忧心,怕整个府里都小心翼翼起来,弄得到处都压抑。
但他自个其实担心这肚子担心的不得了,愁到已经不敢放任自己发愁的地步,生怕心情的影响了孩子造成什么影响。
孩子在他身体里,好不好他心里有数,每次稍微一点不对劲,他就心里紧张的狂跳,心理脆弱的不行,又没人能分享。
最该陪着他的那个人,已经整整一天黑加白没见人了。
卫子清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自个平躺着翻个身都不敢动作大了,心里的怨气已经积攒到了实质,烦躁的怎么也睡不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沉稳的脚步声显示着是宋泊明回来了。
卫子清默不作声,宋泊明以为他睡了,小心脱了鞋一步步走向了床边。
“忙完了?”
宋泊明身形一顿,淡淡道:“嗯。”
屋里安静下来,宋泊明觉得气氛不太好,又打起精神坐到了床边,拉了清哥儿的手:“今日府里怎么样?”
卫子清语气也学着他这般平淡,故意不带腔调:“府里一切都安好。”
宋泊明失笑,翻身上床:“生气了?救灾忙,没顾得上你,这不一忙完就回来了。”
卫子清心里憋屈,他想象中宋泊明回来应该是先兴奋的问他孩子怎们样,然后两人一起甜蜜开展关于怎么养孩子,怎么生孩子的讨论会,畅想未来,畅聊一夜。
谁知他根本不提孩子的事,反常的样子让卫子清更烦躁了。
“你早上躲着我做什么?”
“没有……”
要是真的没有,宋泊明的回答应该是疑问的,不解的。但是这种欲盖弥彰的回答,简直就是在说有。
卫子清冷笑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显然是要说个明白了。
因为卫子清动作激动,吓得宋泊明忙伸手去扶:“你小心些孩子。”
“你还知道有个孩子了?这般冷淡我以为孩子是我跟别人怀的。”
宋泊明声音带了责怪:“说什么傻话。”
“那你有什么事直说行吗?当我傻子?感受不到?”
“别乱想。”
又是这种闷骚老男人的态度:我委屈,但我是男人,不能说,我憋着,但我对着你还伪装不起来,我就是一副欲言又止但我就是不说的样子。
卫子清本来白日就被阿秀的事弄得心情剧烈起伏一下,今晚看见宋泊明这老毛病,这回是真的气的肚子疼了。
宋泊明听旁边没了声音,不由看了过去,见清哥儿脸色惨白,手捂着肚子,眉头紧皱似乎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宋泊明一把扶住了清哥儿的背,紧张的声音都变了:“怎么了清哥儿,肚子疼?郑儿——”
卫子清拽了他的手:“没事,我躺一下就好。”
清哥儿的手紧紧抓着宋泊明的胳膊,自己按着医嘱,深深调试着唿吸。
宋泊明见清哥儿平静下来,声音满是痛苦:“我们不要孩子了好吗?”
清哥儿呆了,反应过来几欲发飙:“你说什么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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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情情爱爱
男人搂住他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大夫说了,这孩子生了对你身子有大损伤,甚至有生命危险,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你要是没了,我要这孩子有什么用。”
卫子清心口酸涩:“你不是最想要个后代吗?”
宋泊明摇摇头:“不要了,我只要你。”
“兴许,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我们再找找大夫,总有好大夫有办法的。”
清哥儿眼中满是希冀,宋泊明低头注视着他,两人此时对视着。
宋泊明的眼里情绪不明,卫子清看的心里有些不舒服,神态也不似刚开始般雀跃。
“怎么了?”
似乎是他的错觉,宋泊明眼神又温和起来,一如既往的铁汉柔情:“无事,清哥儿又好看了些。”
卫子清笑的得意,埋入了他的脖颈:“说正事呢,又扯这些花言巧语。”
“你不必为了我委屈自己的。”
卫子清以为他说的是生孩子伤身子的事,摇摇头道:“不委屈,这是咱们的孩子呀。”
宋泊明一时恍惚,竟觉得清哥儿也是想给他生孩子的。
但昨日的事情历历在目,马小太医的话仍在耳边,折磨了他整整近十二个时辰,让他痛苦不堪,见都不敢见清哥儿,怕忍不住自己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伤了两人感情。
他不怨清哥儿,竟埋怨起自己不该去找马小太医,甚至埋怨马小太医多事,告诉自己那些话做什么。
如果他什么都没发现,清哥儿又擅长做戏,指不定自己一辈子能被哄骗着走,多好。
宋泊明抱紧了清哥儿,抚着他的脸颊:“这胎没了,还有下一个,我们以后再生,这个孩子先天体弱,你就是拼着命生了,孩子也不好过,听话。”
卫子清自昨日知道怀孕,到知道这孩子对他来说是个定时炸弹,他从未有过半分心思说把孩子打掉,怎么宋泊明却这般坚定?
卫子清有些难过:“可我觉得小东西在我肚子里好好的,他——他很健康,他有机会活着,泊明,这是一条生命啊,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下一个,就不是这个了,你就忍心?
宋泊明几句脱口而出:“你又怎么忍心?”
可他忍了。
清哥儿看不见他的表情,感受不到那份寒冷,宋泊明的声音依旧如往常一样:“你的身子最重要,清哥儿,我们不讨论了,好吗?你听话些,过了明日,一切就都好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清哥儿,我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爱你的,我尊重你的任何意志,只是你什么时候才能把真实的自己告诉我呢?
卫子清根本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满脑子都是明日。
“明日就,就弄走他?泊明,再等等好吗?我,我还没想好。”
清哥儿的声音慌乱又无助,惹得他心都疼了。
“越拖孩子月份越大,越难处理。”
真的要把孩子从肚子里弄出去?
就是从肚子里取块肉都足够令人心惊了,更别提把一条依附他的生命剥夺走。
卫子清抓紧了宋泊明的胳膊,因为埋在宋泊明的肩膀上,声音有些沉闷,带上了鼻音,可怜兮兮道:“我怕……”
“你怕什么?先前不是喝过一次吗?”
宋泊明声音里的冷意惊到了卫子清,他忍不住推开了宋泊明。
“什么?”
宋泊明似乎回过神来,好似不是故意的一般歉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缓解下你害怕的情绪。”
卫子清知道宋泊明是不会刻意伤他的,那次红花的事是两人从不提起的禁区,想必也不是故意的,便心里没多怀疑。
“你让我再想两天……”
宋泊明斩钉截铁道:“就明日,明日我请假一天,陪你喝药。”
不等清哥儿回应,把清哥儿的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早些睡,养足精神。”
因着有了孩子,卫子清特意添了一床被子,两人不在一个被窝里。
卫子清心里莫名的不安,手摸到了宋泊明被子下:“我想和你睡。”
宋泊明似乎很困了,低声道:“乖,别乱动了。”
卫子清没摸到宋泊明的手,有些失落的缩回自己被子里,他知道分被子睡是安全的,闭了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过几息便沉睡过去。
良久,身边的男人睁了眼,翻身向里。
里侧的小郎君似乎不太开心,搂紧了被子背对着他,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入了睡。
宋泊明下意识伸手想把人拽进怀里,刚摸了个被角,脑子里又开始循环马小太医的话,心脏刺痛了一下,他收回了手,默默的闭了眼。
昨日。
宋泊明半夜在街上巡视完毕,一心记挂着家里昏迷不醒的娇妻,本想直接回府,但想起今日白天那几个大夫的话,心里难受,更多的是不愿接受事实。
抱着民间大夫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或者事情没那么严重,兴许太医有办法的心思,去找了上次来过府里的马小太医。
马小太医年龄并不算小,已经二十有八,但是这和太医院那些白胡子老头比起来,是数一数二的年轻人了,且其医术与年龄不符的扎实,又最擅长看妇科儿科,又看过一次清哥儿的病,总比换个新太医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