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点点头,目光落在脚腕上,他耳尖有些红,怎么连这里都有。
李初尧眸色暗了暗,蹲在床前,在红痕处吻了一下,才给他穿上鞋袜。
只要一想起,苏御将周峰碰过的地方,全部搓得泛起了红血丝,他就想将人大卸八块,或许上辈子,苏御表现的淡然,不过是在掩饰过去的伤痛。
只有让自己表现的不在乎,才不会活在噩耗中。
李初尧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他站起身,将苏御拉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苏御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沉重的气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阿尧,我在。”
李初尧勾唇笑了笑,松开苏御,突然说起了正事,“今天除了教程老板修剪茶树,还要找机会同庄秋碰个面。”
“鸿书动作这么快?”
苏御诧异的瞪大眼睛,不是昨日还一副难办的模样吗?
李初尧勾唇笑了笑,没多说,拉着人走到梳妆的镜子前,让人坐下,拿起梳子将苏御的头发梳直,捡起一旁的发带,将墨发束在苏御脑后。
镜中的人,脸庞白皙,眉眼清丽,唇色朱红,脖子上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显得人精致又小巧了两分,高高竖起的发丝,垂落在肩膀上,被骨节分明的大手,往后顺了顺。
苏御转过脑袋看身后的人,“那你要带我去吗?”
李初尧点点头,庄秋算起来,也是苏御的救命恩人之一,何况将人留在客栈,他也不放心。虽然此行,借了张成的手下,隐匿在四周,但也不是绝对安全。
尤其是周峰!
“我们可能需要在小镇多呆几日,届时让鸿书先行回去……”
不等李初尧继续说,苏御打断他,“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李初尧眼里的柔情化作一湾春水,“好。”
两人下楼,程卓已经让人备好了早膳,鸿书也在大厅,不过除了鸿书脸色正常外,其他人看两人的目光——暧*昧。
程卓干咳一声,“吃饱了,都去干活。”
李初尧拉着苏御坐下,同程卓商量:“上午我们去茶山,我先教你们怎么剪,下午就由程老板,你看着了。”
程卓连忙应声。
吃过早饭,苏御也跟着一起去,不过临走时,李初尧严肃叮嘱他,不准帮忙,不准拿剪刀,站在一旁看着就成。
苏御只得点点头,只是客栈的人,看他和李初尧的眼神,尤为戏谑。
茶山离了一段距离,需要骑马前行,苏御不会骑马,只能同李初尧共骑一匹,马由鸿书牵过来,乘李初尧不注意,苏御小声问鸿书,“怎么感觉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
鸿书瞅了一眼李初尧,面无表情道:“客栈的门板不隔音。”
不隔音……
苏御整个人都不好了,昨晚李初尧孟浪的要紧,他被弄的根本克制不住声音,看到脖子上的狐狸毛,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掩耳盗铃。
此刻,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或者没有同李初尧一起前来流烟镇。
鸿书将马缰绳交给李初尧,转身去骑另一匹。
李初尧见苏御脸红红的,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皱了皱眉问:“怎么这么烫?”
“都怪你!”
苏御狠狠瞪他。
李初尧一脸莫名其妙,他率先上马,伸手将苏御拉到身前坐好。
“怎么了?”
苏御红着耳根,见其他人全部走在前面,一副不敢往后看的模样,他咬了咬嘴唇,羞窘道:“鸿书说门板不隔音。”
李初尧一愣,随即皱了皱眉,咬牙切齿道:“我家夫郎声音那么好听,真是便宜他们了。”
苏御:“……”
他家夫君,关注的点总是这么让人更加羞愤。
李初尧见他眼眶都红了,一副“你个混蛋”的模样,他一本正经道:“夫郎,成亲的人都这样。”
苏御不信他。
“你想想啊,若是都成亲了,两人还淡漠如水一般,不是让人觉得夫妻两不够和睦吗?说不准多管闲事的人,还会介绍一门妾室,你难道想?”
“当然……不想。”李初尧是他的,所有的温柔只能对他一个人。
李初尧勾了勾唇,继续说:“那不就是了,咱们这样,谁还敢多提一句?”
苏御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坐好了,再不赶上去,等会儿领路的人都不见了。”
苏御看向前方,果然人影都快没了,他靠在李初尧胸膛上,抓住他的胳膊。
李初尧埋头吻了吻苏御的发顶,“驾”地一声,马蹄扬起尘埃,往前冲去。
按照李初尧的设想,茶山应该是同梯田一样,从山顶一直往下,但明显面前的山,并没有达到这样的效果,这也让李初尧深刻的认识到,程卓口中的缺乏人力,到什么地步。
之前运来的茶苗,只够种下山体一面的五分之一,先不说山体上半部分,有没有路上去,但泥土的质地,确实适合种茶,这样荒着,太浪费了。
程卓说先前有人试过,只是茶树的品种没对,以及对土壤的掌控不对,没有一套成效的种植方式,所以失败了。
但现在来看,里面可能还有人的原因。
他叹了一口气,将流烟寨的人,请出来种植茶叶,如今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吁”,李初尧停下马,程卓等人也勒了缰绳,纷纷从马上下来。
李初尧翻身下马,伸手将苏御抱下来,一起走到程卓面前。
“只有这一条路吗?”
程卓点点头,“这条路,还是上个茶商让人修的。”
李初尧望向四周,皱了皱眉,如今看来,不仅要人种植茶叶,还要将路和茶叶地,弄出来,难怪沂南就这么荒着。
“程叔,你想流烟镇富裕起来吗?”
他称唿的变化,引得苏御和程卓都看了过来,后者严肃地点点头,“李兄弟,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初尧之前本以为此事有了茶苗和培育方法,他掌握交通运输即可,如今看来,还需要同官家合作。
川洲的土地,分为两种,一种是可卖;一种是只可使用。
前者像房屋、店铺、田庄等,只要有地契,皆可卖;后者则需要官府同意,才能使用,比如茶山这种,土地的使用权在百姓手里,但却不能买卖,只能租给别人。
换句话说,如果李初尧想要成为茶山的主人,需要同这些百姓签署协议,然后由官家介入同意,并公证存档,才可以开发使用。
李初尧只想挣钱,并未打算租一辈子,这样成本太高了。
他的目的是做茶商,而不是茶农。
当地的百姓之所以多数做了流寇,是因为生计无法维持,但李初尧愿意给他们钱,让其帮忙种植。
他只需要孕育出好的茶苗,让本地的百姓,将整座山种满,他先租个几年,将成本赚回来,便可以不必管种植的事情了。
这样富民拉高财政的事情,他不信官府没有兴趣,毕竟升迁需要政绩。
让百姓全部回来种茶,靠他和程卓这些人,肯定不行,还需要官家发话,镇定人心。
第097章 碎掉的声音(二)
“我需要你去同当地的官家交涉,我会写一封书信给你。”
从之前程卓说官家尝试引进新农物可以看出,本地应该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他不介意达到共赢的局面,何况修路什么的,也可以让官家资助一部分。
不用白不用嘛。
程卓在本地也算德高望重,由他出面,官家面子肯定会给,有他说好话,事情也更好谈妥。
“具体回去我再同你说,我先教你们修剪。”李初尧神色认真,仿佛在说:我只教这一次。
程卓有些兴奋,他把所有人叫过来,聚拢在李初尧身边。
“茶树到三十厘米,大家看,也就是大概这个地方,我们进行第一次修剪,然后将距离地面十五厘米以上的部分剪掉,留出2-3个左右的分枝……”
苏御望着李初尧细心的将剪掉的部分,同茶树对比,又把剪好的茶树同没剪的对比,让人看清楚,到底怎么剪,具体留多长。
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甚至心底升起一股预感,李初尧做的事,可能会成为沂南百姓的福祉。
不仅仅是流烟镇,以后整个沂南,都会因为李初尧而改变。
不过看他夫君的模样,似乎还未发现,只当自己是重利的商人。
苏御捡起一片剪掉的叶子,拿起放到阳光下,茎络分明,绿油油的,散发着勃勃生机,煞是好看。
李初尧讲的口干舌燥,鸿书将水壶递给他。
李初尧接过喝了,看到自己夫郎,捡着叶子玩,他眉心的严肃,化作了柔情,他看鸿书剪得不错,将剪刀递给他,“你在这里瞧着,程老板他们差不多了,你就回客栈。”
工具人鸿书麻木的点点头。
李初尧悄无声息走到苏御身边,恶劣地踩在他要捡起的叶子上,“干嘛呢?”
苏御蹲在地上,捏着茶叶枝干,偏着脑袋看他,皱了皱眉说:“你把脚挪开。”
李初尧听话的挪了另一只脚,目露疑惑:“啊?”
苏御:“……”
他深唿吸一口气,指了指李初尧的右脚,“这只。”
李初尧一脸抱歉的挪开脚,看到地上的叶子,愧疚道:“踩坏了。”
苏御:“……”
信了他个鬼,苏御磨了磨牙,站起身,朝李初尧扑过去,“你就是故意的!”
李初尧一边躲,一边往前跑,笑得毫无诚意,“我哪有。”
苏御追着打他。
……
程卓听到动静,看向那边,目光悠悠道:“年轻真好。”
其余人:“……”
他们也年轻。
种植茶叶的土地松散,尤其是边缘的地方,苏一脚踩上去,脚掌顿时失去支撑,他惊唿一声,整个身子往一边倒,李初尧眼疾手快将人拉进怀里,一个闪身,抱着人到了安全的地方。
“没事吧?”
苏御心有余悸,对上李初尧担忧又自责的眼睛,摇了摇头。
李初尧轻轻拍他的后背,刚才苏御踩那里,是一个两米高的坎,掉下来可想而知。
苏御捉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气,想起什么,他又“呸呸”两声,嫌弃道:“你剪了茶叶,没洗手。”
李初尧将脖子露出来,“这里干净,咬吗?”
苏御瞪了他一眼,见程卓他们一脸了然的转过头,顿时红了耳廓。
李初尧一把将人抱起,暗叹了一句自家夫郎真贴心,抱着人往马匹那边走。
苏御环住他的脖子,尽量躲着不让人看见脸,小声问:“我们要回去了吗?”
李初尧点点头,抱着他坐到马上,然后翻身上马,环住人骑着马往回去的方向走。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片茶叶,但接连着一片又一片,看起来格外的舒坦。几乎能够想象到整座山种满,会有多么的美。
马蹄一下一下落在地上,在一米宽的小路上,唱起了嗒嗒的歌声。
客栈前,李初尧勒住缰绳,“吁”地一声停下,看到围在门口的不速之客,他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这些人他在梦里见过——周峰的手下!
“你是什么人?”来人整个人可以用一个“圆”来形容,因为脑袋比肚子很多,看起来像个葫芦。
“你们又是什么人?”
苏御听到李初尧冷硬的声音,皱了皱眉,他抬起头想看,却被李初尧用胳膊挡住了脸。
“你连本大爷都不知道,不是本地人吧?”
李初尧见他一脸“大爷”的模样,捏住缰绳的手指收紧,若非苏御还在怀里,他真想提刀砍过去。
“方圆,谁啊?”周峰从里面出来,奸佞的眼睛微眯,目光落在李初尧怀里。
方圆立马凑过去,“老大,不知道哪里来的人。”
苏御不小心对上周峰的眼睛,瑟缩了一下,往李初尧身上缩了缩。
李初尧牙齿紧紧合在一起,下颚绷紧,浑身的肌肉梆硬,似乎下一秒会飞身下马,将人一脚踹翻在地。
算上周峰一共六个人,李初尧教训其他人不成问题,但是周峰喜欢耍花招,他怕苏御有个什么闪失,尤其周峰看苏御的眼神,仿佛是雄鹰看上了猎物。
李初尧抿起嘴角,他手抬起,刚准备叫隐匿在暗处的手下出来,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周峰,你又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初尧将手放下,隐匿在暗处的手下,退了回去。
铃铛一身红衣,一双杏眼瞪的老大,看到周峰如同刺猬张开了刺。
周峰磨了磨牙,眼里露出一抹阴狠来,冲旁边的玄衣男子说:“庄秋,管好你的人。”
庄秋右手背上有一道疤,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英姿焕发。
他皱了皱眉,抬起右手到胸腔的位置,另一只手开始松手腕的束带。分明一句话也未说,却吓得周峰不敢再叫板。
周峰脸色微沉,不情不愿地冲手下说:“我们走。”
铃铛呸了一声,骂道:“就知道欺软怕硬!”
李初尧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人,等周峰路过时,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洒在了马身上,然后一手揽着苏御的腰,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马突然发了疯似的朝周峰等人冲过去,由于离得太近,周峰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啊”地一声惨叫,被马扬起马蹄,一脚踹在了地上,跌了一个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