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明世:“朕乏了,摆驾,回宫。”
高公公:“喏!”
昨晚一夜没睡,即便在早朝上补了一会儿,衡明世还是觉得困得很,也没心思想太多,先回去补觉。
为了防止自己再掉下床,把自己磕醒,衡明世在床前放了一块挡板,还在挡板上铺垫了布,防止自己磕到板上。
做好一系列防护措施之后,衡明世才安心补觉。
可惜,挡板虽有效,但是效果有时限。
因为挡板有些矮了,衡明世在翻滚数次之后,总于还是翻越了挡板,成功落地。
被摔醒的衡明世:“……”
“鹰一。”衡明世的声音低沉,明显蕴含着怒火。
一道黑影随即落在了衡明世的身边。
衡明世:“看着朕掉下床的画面,爽吗?”
鹰一:“……”人在屋檐藏,锅从天上来?
衡明世没想揪着这一点来为难鹰一,只是过过嘴瘾,才道:“去告诉高公公,把朕私库里的那块水晶石拿来,小心些,别摔坏了。”
鹰一:“喏!”
很快,东西就被送到了衡明世面前,而此时的衡明世也已经简单的洗漱完毕,将之前在集市上买来的打磨工具洗净,准备好了。
于是,封启在天黑之后偷摸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衡明世坐在地上,对着一块东西又是敲又是磨,表情十分专注的模样。
第59章 :送礼
小皇帝右手按着水晶石,左手拿着一个小镂锯,正在滋啦滋啦地锯磨着那水晶石。
衡明世其实是个左撇子,后来上学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矫正,才慢慢练了右边手,平时写字做事时都会用右手,甚至练剑射箭使用暗器时,都能用右手解决,看着和常人无异。
但是,当他要做一些需要使力气的活时,还是得用左手,因为左手的腕劲儿更大,用起来更方便。
衡明世对着那块石头一阵疯狂输出,发出各种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发泄怨气。
“封将军,今夜不去祈天楼看月亮了?”衡明世将割据好的几块稍大块的水晶石放到了一边,只选了一块三指宽的,换用小板凿,用锤子轻敲,一点点的凿出弧度。
封启自知暴露,便从窗外翻了进来。
“皇上若是不喜看见微臣去祈天楼,臣便不去了。”封启站在远处,没有靠太近。
小皇帝把手中的利器使得风生水起,转眼便将一块石头大卸八块,封启看着眼里,心里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那块石头,顿觉浑身都疼,仿佛被锯被切被凿被削的人不是石头,而是他。
昨夜说了那些话之后,衡明世没有过多追究的意思,只让封启回去,封启虽然不太想照做,但是衡明世打了一个响指,几个鹰卫就出来了,杵在封启的左右前后,大有一种“你不愿自己走,我们就帮你走”的架势。
封启只能带着一头雾水回去。
他也知道自己深夜去祈天楼找国师,要是被人发现,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国师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被有心人以此作为攻讦参本的由头,他们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安太后不但开始把手伸向军中,还伸向了祈天楼。
被安太后先后“问候”过的两派人,其中起着代表性作用的两人,在深夜里偷偷摸摸地“私会”,若是被发现,如何不叫人多想?
封启和冷梵清,封家军和祈天楼,可以说是安太后最为顾忌的两派人,若是走到了一起,就算只是单纯的喝茶聊天,看星星看月亮,别派人也会努力编造各种猜测,来给他们强行安上罪名吧?
封启回去之后细思一番,也觉出了自己的错误,他昨夜只想着找人疏解心中疑惑,却未曾考虑周到,皇上昨夜看着那么生气,只怕也有这些原因在?
思及此,封启在家就坐不住了,天色一暗,就摸进了宫里,熟门熟路的来到了紫宸殿。
“皇上,微臣与国师只是故交好友,谈的也近日趣闻,并无他意。”封启见衡明世还在对那水晶石敲敲打打,叮叮咣咣地砸,还以为衡明世气没消,继续道:“皇上,微臣……”
衡明世却抬起一手,朝他勾了勾:“既然不去祈天楼,那就过来吧,把这个按好了,朕一只手不好弄。”
封启:“……遵命。”
……
于是今日值班的鹰六和鹰五,就听到了屋里传来了如下声音——
“你小心些,双手按住,按稳了,不要乱动!不然放不进去!”
“皇上……这个,真的能放进去吗?”
“朕说可以就可以!你别乱动就行了!”
“皇上……这个……太大了吧?”
“放心,朕再把这洞弄大一些,不就能放进去了吗?”
“皇上!您拿着磨砂作甚!”
“多打磨几次,更光亮,你话太多了,闭嘴!小心朕手一抖,把你凿个对穿!”
鹰五和鹰六:“……”
鹰五默默地抬起手,捂住了鹰六的耳朵。
鹰六不满地推开他的手,眼神交流:干嘛?
鹰五:少儿不宜!别听!
鹰六翻个白眼:滚!你才比我大几个月?
鹰五:那也是大!
屋里突然传来封启的闷哼声!
衡明世:“弄痛你了?你没事吧?”
封启嘶嘶地抽着冷气:“皇上,臣,没事……”
衡明世的声音透着焦急:“这还叫没事?都出血了!别挡着,给朕看看!”
鹰五和鹰六:“……”
两人,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不是他们能听的东西!!!
不过,皇上居然是在上面的那个,这也太……爱好独特了叭!
鹰五和鹰六捂着耳朵,默默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震惊”二字。
……
屋里,衡明世正在给封启擦药。
哦!他好不容易有了积分,兑换了上好的上药,居然又耗在了这头熊的……手指上!
桌面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却并不是鹰五和鹰六想象的那种工具,而是用来打磨镜片的工具。
是的,衡明世在尝试用水晶石毛坯,打磨出一个水晶镜片,这东西需要多次的打磨抛光才能成,而打磨出来之后,还需要切割成专门的形状和合适的大小,才能起到放大镜的作用。
衡明世在打磨的步骤都做得挺好,就是方才突发奇想,想要在上面钻个孔,方便穿个支架进去支起来。
结果在穿孔的时候,封启没能拿稳,衡明世就划拉到了他的拇指腹上,直接划开了一条血口子。
“皇上,臣真的没事,从战场上下来时的伤更重,血流得更多,臣都没事,这点小伤,不足为惧。”
“你那叫命大!”不,更准确来说,你那叫主角光环!
衡明世心里暗道。
“大伤小伤都需要及时处理,不然到时候伤口发脓溃烂,很容易发高热,你现在可是朕的亲卫,若是生病了,如何能保护好朕?”衡明世道。
封启:“皇上训导得是,是臣考虑不周了。”
衡明世给封启上好了药,就将他手轻推到一边:“行了,你上一边待着吧,朕自己来磨。”
封启忍不住问道:“皇上将这水晶石打磨成这样,是要做装饰物吗?”
“不是,是一种,嗯,怎么说呢?有些人的眼睛不太好,看不清东西,但是有了这个,就能帮助他们看清东西。”
封启惊讶:“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顿了顿,封启又皱眉:“可是,若真的能做出来,那这东西也必定十分昂贵,光是这水晶石,就十分难得了。”
衡明世点头:“嗯,所以这东西没法在百姓之间普及,算不得利民便民之物。”
封启:“皇上的眼力绝佳,为何还需要用到这东西?”
衡明世将打磨了好几遍的水晶石放进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又拿出来,继续抛光。
衡明世:“谁说朕需要这个了?”
封启:“那这物是要送给他人?”
衡明世看他一眼:“反正不是送给你。”
封启:“……”
封启没吭声,但是衡明世敏锐地察觉到,封启好像有些不开心了。
衡明世挑眉:“怎么?你也想要礼物?”
封启:“微臣不敢。”
哟,这语气,好像真的不开心了?
衡明世突然凑近到封启的面前,用小锤子挑起了封启的下巴,“封爱卿既然想要礼物,那朕给封爱卿精心准备一份大礼,可好?”
封启的视线就落到了衡明世凑近过来的脸上,呐呐道:“臣,不敢。”
衡明世:“不要客气嘛,这可是朕准备了许多年的,好大的一份礼呢。”
闻言,封启愣住。
什么礼物需要准备许多年?
还没等封启想明白,衡明世就已经笑嘻嘻道:“朕把江山打下来,然后送给你,好不好呀?”
封启原本还在疑惑,等反应过来衡明世说了什么之后,脸色骤然变了:“皇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封启边说边后退,直接跪在了衡明世面前,拳头抵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一字一句认真道:“皇上!我封家一脉几代侍奉君主,我们是君主的刀剑,君主指向哪里,我们的利刃就朝向哪里,绝无半点违逆之心!”
衡明世又朝他走近一步,俯下身来,对上了封启的双眼,循循善诱道:“别那么激动,朕知道,封氏世代忠骨,效命于皇族,你们就是垣国的城墙,亦是垣国的定国针。”
封启:“皇上,此话封氏不敢当!”
衡明世按住他的肩膀:“当得起,封启,朕没有别的意思,你莫要着急,且听朕慢慢说来。”
封启苦笑:“皇上莫要用这些话来戏弄臣。”
衡明世:“怎会是戏弄呢?朕一言九鼎,从不戏弄人。”
衡明世双手按住了封启的肩膀,凑到了封启的耳边,缓缓道:“封爱卿,你难道就不想,自己登基称帝,然后十里红妆迎娶朕为皇后吗?”
封启:“……”
封启在听到“登基称帝”这四个字时,还在坚定地摇头否认,努力地表示自己绝无谋反之心,但是在听到了“十里红妆”之后的几个字后,那摇头的动作却蓦地顿住,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衡明世一直紧盯着封启的脸,看到他这表情,感觉好像从中读出了“恍然大悟”四字。
衡明世:“……”咋滴?我这些话还给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了?!
衡明世危险地眯起了双眼,拿着小锤子的手愈发收紧。
封启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臣绝无……”
衡明世:“晚了,你刚才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封启:“……”
封启又露出了那让衡明世很熟悉的无辜表情。
第60章 :剖白
封启很震惊。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才会让小皇帝发现自己深藏着的那一点忤逆心思。
但他敢提头保证,他的那些念头只是偶然间划过脑海而已,绝对没有深入谋划的意思!绝对没有!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被小皇帝发现了。
啧,真是个疑心深重的小皇帝。
封启默默垂下眼,盯着衡明世那明黄色的金龙袍角。
不过……十里红妆,迎娶衡明世……
原本只有一丁点的小心思,突然变大了许多。
虽然,封启也不确定,自己对眼前这小皇帝到底是有着怎样的一种感情,甚至都不能确定那是否是心悦,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想要得到!
小皇帝身上和性情上处处都是缺点,和封启自小就期待的伴侣的形象别说是相似了,简直就是毫无关联。
在遇到衡明世之前,封启其实是最反感那些只会使暗器作祟,不敢真枪真刀的对决的人的。
阴狠狡诈,口蜜腹剑,表里不一,笑里藏刀……
衡明世几乎触及了封启的所有雷区,就连他们的第一次亲密交集,也不过是因为某人的失手才导致的错误。
是的,封启已经查到,自己那一天从祈天楼出来之后,感到身体不适,其实是因为,小皇帝在茶水里下了药。
封启在感觉到身体不对劲之后,就已经猜到了一些苗头,担心冷梵清那边会有不测,于是赶紧赶了回来,却没想在中途就彻底失去神智,等第二天醒来,才发现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挽回。
这小皇帝带着那种药去国师的祈天楼,明显是居心叵测,却没想到,下错了药,用错了人。
明明知道这是小皇帝活该,封启还是强忍下怒火,装出一副惊恐地样子,向对方求赐死。
毕竟,他不是他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整个封氏。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虽然事非他所愿,虽然这破事都是小皇帝自己造的,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是他一个人的性命,能换得整个封氏,封启觉得还是划算的。
他当时真的已经做好了迎接小皇帝的怒火,然后领罪赴死的准备了。
却没想到,小皇帝居然忍下了。
是因为他自知这事归根结底错在他自己,还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傀儡皇帝?
或者,两者都有?
直到看到小皇帝在朝堂上,隐晦地帮封守说话,封启才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