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干笑两下,说:“略有耳闻,未曾谋面,此人长得如何?”
“长得么……要看跟谁比。比罗达夫是好看多了。”方铭愿乐。
“那比起我呢?”叶枫问。
“那他肯定比不过你。但你俩不是一种类型,你是俊美潇洒,他阴柔妩媚偏多些。”方铭愿还认真思索比较了一番。
“妩媚?”叶枫斜眼看他,问:“这是形容男人的么?”
“真的是妩媚,他左眼角下有颗滴泪痣。我芳姨说过,但凡长这种痣的人,前世都是痴情种。”方铭愿笑着说:“他人很好,很和善,不似其他人,见我都爱答不理的,我俩还挺能聊得来。他那里养了好些兔子,前几天刚生了一窝。”
叶枫也在笑,但笑得有些干,说:“我却不知我叶家军里尚有此等人物。倘若有机会,且要见识下这位妩媚的柳医师。”
☆、第五十九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方铭愿说:“你想见他还不容易?唤他来便是。”
“还轮不到他见我。”叶枫起身往屏风后走去,低声说:“这几日腰背酸痛,你给我按压疏解下。”
方铭愿欣喜,又忐忑地往帐门口望了几望,轻声问:“成将军这会儿不在营地吧?”
叶枫靠在床上笑出声来,说:“你让成将军吓出心病来了。只昌亭周边,东良国营地就有十个之多,他偶尔来我这里巡视下罢了。上回是王上接了大臣们的奏折,想了解黑蛟岛夷人信奉的宗神,他才带何军师来找我询问。半年不遇一次,偏偏让你赶上,你这运气也真是不一般。”
方铭愿讪笑着走近床侧,挠着头皮,说:“呆会儿可还有别人来找你谈事?”
叶枫摇摇头,说:“我叮嘱门口守卫了,今晚除了你,谁也不让进来,我要疗伤。”
“你受伤了?在哪呢?我看看。”方铭愿当真了,爬上床,扳着叶枫的头四处查看,又去解他的衣衫,想看胸口和后背。
叶枫抬手用力捏了下他的脸颊,嗔他说:“你不光吓出心病来了,还痴傻了。我不过是个托词,你怎就当真?哪有真受伤,不想让别人进来而已。”
方铭愿放心了,把叶枫搂到胸前,用力抱住,说:“我以前挺机灵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牵扯到你,我就变得不似我了,心里乱糟糟的,一点章程也没有。心提着,总在担心。”
“担心什么?”叶枫问。
“就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如梦似幻。”方铭愿把下巴担在叶枫肩上,沉吟片刻,说:“担心你会突然离我而去……跟你在一起时太甜蜜,我怕不能长久……”
叶枫轻轻推开他,望向他已经湿润的眼睛,问:“你想长久?”
“嗯。”方铭愿点头,眼眸里波光闪闪,目光深情的似一汪潭水。
“多久算长久?”叶枫看进他的眼底。
“一辈子。”方铭愿重新抱紧他,把嘴唇贴在他的耳畔,小声说:“一直好到我死。我死了才准你找别人。”
叶枫用耳廓轻轻磨蹭着他的唇,问:“好那么久,你不腻?”
“不腻。”方铭愿启开双唇含住了叶枫的耳垂,用牙尖轻咬着。
叶枫长长地叹出口气,双臂从腰间箍住方铭愿,低声说:“我也担心。”
方铭愿炽热的唇顺着叶枫的耳垂滑到颈项,含混不清地问:“你担心什么?”
叶枫轻笑,说:“不告诉你。”
“快说。”
“不说。”
“我看你说不说。”
……
深夜,方铭愿离开叶枫大帐时,门口的侍卫刚换了班,裹着厚厚的毛皮斗篷还冷得直跺脚。方铭愿顶着寒风,飞速跑回罗达夫的帐篷里,好在离得并不远。
罗达夫还没睡,趴在床上神神秘秘地捣腾一个小木匣子,见方铭愿进帐,想藏,没来得及。
方铭愿盯着他问:“搞什么呢?”
“数我攒的银子。”罗达夫讪笑。
“今晚营地怎么这么安静?”方铭愿问。
罗达夫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今晚别处有来唱曲儿的,平日里烧包的那些人都去了,留下的都是安静的。”
“唱曲儿的?你们这里还有戏班子来?”方铭愿新奇,问:“你怎么不去听?”
“你当白听呢?得花银子。”罗达夫起身把木匣子放进柜子的夹层里,锁住,说:“我才不花那冤枉钱。”
方铭愿瞬间明白了,不太相信地问:“营地里还准许她们来?”
“当然准了,不然这么多将士可不都得憋死。”罗达夫笑出来,说:“但也是有日子的,她们不能想来就来。”
“这点银子都不舍得花。你就那么想娶媳妇?”方铭愿靠躺在自己床铺上,歪头看着他。
“我只想娶阿茗,不想娶别人。”罗达夫看向他,说:“你出来这么久了,也该想家了吧?不然明日你与叶兄说说,我送你回黑蛟岛探望下你姨他们,再回来?”
“切。”方铭愿表示不可理喻,说:“你想我茗姨,就自己去,何必拽着我。”
罗达夫嘟囔:“我有什么理由可以自己去黑蛟岛?唉,再见不到我,我怕阿茗该想我了。”
哈哈,方铭愿没忍住大笑了出来,看着罗达夫,说:“就是那只黑无常猫想你,我茗姨也不会想你。她救治过多少人啊,但凡治好离开的她都要思念,可不得把她累死。你别瞎操心了。”
“她肯定会想我的。”罗达夫笃定。
“睡吧。你睡着了就能见到我茗姨了。”方铭愿脱去靴子,解开外袍,躺了下去。
真被方铭愿言中了,睡去后,罗达夫梦中见到了他的阿茗……所以,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他就藏在帐篷角落里偷偷清洗自己的亵裤,不敢让方铭愿发现。
……
腊八这天,方铭愿问罗达夫讨了两辫大蒜,套在肩膀上,步行去医所找柳言庭,准备与他一起腌制腊八蒜。
待他费事拔力赶到医所后,寻遍了各个帐篷,也没见到柳言庭的身影,只好去问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那个烧伤将士,是否知道柳医师去了哪里。
那将士说只知道柳言庭离开营地了,具体去了哪,要问管事的张医师。
方铭愿连忙又去找张医师,刚巧张医师出诊了,等到晌午才见到了他的身影。方铭愿追在身后问他:“柳言庭去哪了?”
“何军师那里需要一个医师,借调走了。”张医师告知。
“什么时候的事?昨日我来,他还未曾提起过。”方铭愿讶异为何柳言庭走得这么突然。
“今早刚接到的调令。”张医师说。
“你这里一共五个医师,为何单单调他走了?”方铭愿不解。
“调令上点名调他啊。”张医生说。
点名调柳言庭去何军师那里?柳言庭的医术好到了连何军师都有耳闻的程度了?怎么感觉有些蹊跷。不行,我得问问叶兄去。
方铭愿得知了柳言庭的去向,又急呼呼地背着两辫大蒜折回了中军大帐,不是他小气不想给张医师留下,而是压根忘记自己背着大蒜。
见是方铭愿,知是叶先锋的亲信,守卫也没拦他,由他冲进帐去。叶枫见他肩上套着两辫大蒜,笑问:“你这是什么装扮?过腊八节,人家是腌蒜,你却把蒜挂在身上四处招摇。”
方铭愿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还背着蒜辫,连忙摘下扔到一边,问:“柳言庭被调到何军师那了,今早走的,你可知此事?”
“哦?”叶枫看上去比较惊讶,说:“我只知何军师借调了一个医师,却不知是他。”
“怎么会不知道?”方铭愿有些焦急,说:“张医师说调令指名要调柳言庭的。”
“是么?”叶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那应该是柳言庭美名远扬了。”
“我才刚交的朋友,怎么就给调走了呢?”方铭愿带着哭腔,说:“我还想跟他学烫伤药的制作呢,缠了他好久,刚答应,还没开始教我呢。他要去多久?”
“半年吧。”叶枫又抿了口茶水。
“啊!”方铭愿跺脚,说:“那我在这里这段时间就彻底见不到他了。你再找个医师去把他换回来吧?”
“办不到。”叶枫脸色漠然,说:“军令如山。不是我不想帮你,倘若走之前,还能商量下,既然已经走了,就无法回旋了。营地还有别的医师呢,你找他们学就是。”
“哎呀,别人都不搭理我。”方铭愿泄气地坐到席上,皱起眉头,半天不语,许久才说:“怎么走得这么急,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人留。这个何军师,真不近人情。”
叶枫也感叹:“是啊,这件事何军师做得是不地道,按说怎么也得给人留出一两天准备的时间吧。或许,是他那边着急用人。”
“我还想腌腊八蒜呢,连人都找不到了。”方铭愿不满地站起身,踢了身旁那两辫蒜一脚。
“拿去与罗达夫一起腌,柳言庭不在了,腊八蒜还是要吃的么。腌个蒜又不是非他不可。”叶枫和风细雨地安慰着方铭愿。
“你求求何军师,把柳言庭换回来吧。”方铭愿仍不甘心。
“唉,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叶枫看着手中的文书,说:“我们身在军营,好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你体会不到其中的难处。要是好办,我可不就帮你了么。”听语气,像是很作难。
方铭愿看到确实是没指望了,垂头丧气地拖着那两辫蒜走出去,回到了罗达夫帐篷内。
叶枫独自坐在军中大帐内,看着桌案上的文书,“噗哧”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又是妩媚,又是滴泪痣的……我让你连腊八蒜的味儿都闻不到。”
正笑着,罗达夫掀开帐帘进来送信札,问:“何事这么开心?”
叶枫看向他,眼里的笑意尚在,说:“传下去,今天下午全营都不用操练了,休息,没事的都腌些腊八蒜,晚上还请班子的姑娘们来唱曲儿。再让伙房多熬些腊八粥,备些酒菜。咱们也得过节了。”
“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罗达夫乐,说:“看来叶兄今天心情甚好啊。”
“那是。”叶枫轻晃着头,满面春风,说:“神清气爽,好得不能再好了。”
“您最好天天都这么开心。”罗达夫把信札往桌案上一放,说:“您一开心,全营都跟着吃肉喝酒听小曲儿。”
罗达夫送完信,回到自己帐篷内,却见地上扔着两辫大蒜,正是早上自己给方铭愿的那两辫,已经被□□的不像样子,方铭愿没精打采地卧在床上。
罗达夫纳闷,今天是怎么了,叶枫莫名高兴,方铭愿莫名失落,问:“你又咋了?”
“柳言庭被借调去何军师那里了。”方铭愿说。
“去就去呗,你还舍不得他么?”罗达夫问。
“我以后没人玩了。”方铭愿愁眉苦脸。
“跟他能玩出什么好玩的来。以后我陪你玩。”罗达夫说。
“你和叶兄天天那么忙,都没空搭理我。”方铭愿说。
“玩一次一两银子。你付我银子,我就请假专门陪你。”罗达夫说。
方铭愿白他一眼,说:“我看你为了攒银子,快要开始接客了。”
“那要长得俊俏的才行。太丑的我忍不了。”罗达夫说。
方铭愿让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第六十章 小年关难过
时至年根,叶家军陆续有将士请假回家过年,营地里瞬间冷清了许多。叶枫发话,叶家军正月十六之前,都不必按常规操练,乐意回家探亲的就留下腰牌回家,乐意守营的就留在营地过年。
小年这天,叶枫带着罗达夫和方铭愿骑马返回了大将军府“枫园”。
罗达夫和方铭愿还是住在之前二楼的那两间空房间,罗达夫正在寻地处藏装银子的木匣子,方铭愿问他:“别人都回家过年,你怎么从来不回家?”
“我娘亲早就走了,爹爹续弦,下面的弟弟妹妹都没怎么见过我,去了生分。不如跟叶兄在一起,吃得还好,还不用花我自己的银子。”罗达夫把木匣子塞到了五斗橱里。
方铭愿笑他:“花不着你银子,你还把银子走哪带哪做甚?”
罗达夫讪笑着说:“放营地里我能放心么?再说,等逛街的时候,我准备给阿茗买对玉镯子,下次去黑蛟岛时送给她。”
方铭愿摇摇头,无奈地说:“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不过我茗姨不怎么爱戴镯子,她嫌叮叮当当的碍事。你真有心,给她买支簪子好了。”
“不如咱俩现在就出去买吧?你给我长长眼。”罗达夫说。
“也行。反正也没别的事。叶兄去了成将军那边,一时半晌也回不来。”方铭愿说。
罗达夫又去五斗橱里重新拿出木匣子,取了些银两,装到荷包里,系于腰间,打算和方铭愿一起去逛街。枫园门口的侍卫已经撤了,无人把守,他俩乐得出入自由。穿过连廊时,身边陆陆续续有丫鬟和仆人急呼呼地快步经过。
方铭愿奇怪,喊住一个小丫鬟,问:“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去?”
“收拾正厅。”小丫鬟回他。
“今晚又有宴席?”方铭愿欣喜地问。
“晚上还不清楚,但是半个时辰后,贤王要来。”小丫鬟着急走,说:“去晚了,管家要骂的。”
看着小丫鬟远去的身影,方铭愿问罗达夫:“贤王是谁?怎么连成将军都如此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