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站在旁边听他俩聊,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是啊,怎么能知道那传闻中的女子是不是自己姐姐叶檀?倘若是,又怎么能让姐姐知道自己来寻她了?
☆、第七十七章 东良战神
叶枫正沉思,百事通招呼那边的肖元宝过来,说:“咱们先找家客栈休整下,再各奔东西吧?小元宝,你和五两的住宿费林大哥包了,跟我们一同住宿去。”
肖元宝听说有人请客,欢快地点头应下,跟着百事通一起往泉畔客栈走去。
罗达夫牵着骆驼跟在后边,低声对叶枫告状:“咱着急办正事呢,他倒泡起媳妇来了。”
“沉住气,现在也只能先找地处歇脚了。人生地不熟,不能贸然行事,要好好盘算下。”叶枫叮嘱。
“唉,他要是整天忙着吃喝玩乐,不领着找人,我就揍他个龟孙子。”罗达夫暗暗攥紧了拳头。
泉畔客栈,罗达夫开了两间房,其中一间有个大通铺,由自己和叶枫、百事通,还有打奴五两一起住。另一间是个单人小间,让肖元宝自己住。他倒不是出不起银子,不舍得再多开一间,不过是担心百事通偷溜了,才要了带通铺的一大间房。
就算这样,夜间百事通还是自己寻去了肖元宝的房间,呆了半个时辰才返回。罗达夫笑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至少要呆一个时辰吧。看来你这身体不行啊。”
“嘿嘿,我身体不行,你身体好,所以,你上吧。”百事通奸笑。
“我干嘛要上?”罗达夫莫名其妙,心道:我才不喜欢那个小元宝。
百事通笑着对叶枫和罗达夫说:“你们知道我刚才去干嘛了?”
“我们才不想知道。”罗达夫送他一大白眼球。
“我跟小元宝把五两的参赛名额买过来了。”百事通说:“我想过了,既然咱们没办法去找叶檀姐,那就想办法让她来找咱们。咱们顶替五两参赛,打出东良的旗号,只要能屡战屡胜,把名声传出去。倘若那美女真是叶檀姐,她能不来观战,看看自己家乡的勇士?”
罗达夫眼前一亮,猛拍大腿,说:“这倒是个好法子!你说是吧,叶兄?”
叶枫脸色凝重,问:“谁去参赛?”
百事通耸耸肩,说:“都别看我,我这小体格半场也坚持不下来,但凡能打,当初也不至于让军营赶回家了。”
罗达夫看看叶枫,问:“叶兄,要不……你去?”
叶枫冷眼斜他,吓得罗达夫连忙低下头,不情不愿地说:“那还是我去吧……可是,要打多少场才能把名声打出去啊?万一我再打不过他们,死在场上了……我儿子还没见过我呢……”
“此次你若立了功,寻到我姐姐,回去我写信给成将军提你当我的指挥佥事。”叶枫语气平淡。
罗达夫瞪大眼睛,愕然道:“果真?”思索片刻,又道:“可是……你手下两个指挥佥事都当的好好的,哪还有空位了啊。”
“我杀掉一个,腾出空来让你当。”叶枫嘴角露出笑意,这自然是玩笑话,能把将军夫人找到,别说指挥佥事,就算指挥使,成将军也能给特设一个。
“成!”罗达夫乐开怀,说:“有叶兄你这句话,这搏斗赛我打了!不过,咱丑话说前头,真要是我快死在场上了,你一定要把我救下来啊。”
叶枫点头,说:“放心,宁可寻不到姐姐,我也不会让你搭上性命。”
罗达夫听他此言,眼眶竟然湿润了,脸上露出了憨憨的笑意。
就这样,百事通用三百两银子的价码,把搏击赛事上打奴五两的名额换成了罗达夫。
一日后,稍作休整的三人拿着肖元宝给的赛贴,到了搏击赛事的名录场。交上了十两银子的参赛费后,誊写名录的人问百事通:“你家打奴叫什么?”
这里参赛时不能用真名,要起个响当当的艺名,比如“沙漠兽人”“森林熊怪”那类的。百事通看向罗达夫,问:“你想叫什么?”
罗达夫沉思片刻,煞有其事地说:“东良战神!”
誊写名录的人有些吃惊,抬头看向他们三位,此时叶枫已经用头巾将脸蒙去了半张,那人只能看清百事通和罗达夫,讶异地问:“你是东良人?”
“是。”罗达夫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说:“东良战俘。”
于是乎,漠国搏击赛事上,“东良战神”横空出世。
几天后,赛事正式拉开帷幕,漠国的各路妖魔鬼怪都纷纷现身了。每一场都是两两对打,获胜的就可以留下继续参赛。赛前要签“生死文书”,你可以投降服输,也可以魂断赛场。
前十天,罗达夫打得很轻松,连连获胜,越往后越难打,每场打完,身上或多或少会留些瘀青血肿。叶枫见迟迟没有姐姐的动静,罗达夫又每日肿成猪头,有些沉不住气了,暗道:这要打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还真要坚持到最后,才能惊动城主夫人?
肖元宝得了银子后,早就带着打奴五两去四处看热闹了。现在这间房内,只剩了叶枫、罗达夫和百事通。每晚,百事通都要细心地给罗达夫涂抹创伤药膏,把他伺候的无微不至。趁罗达夫吃饱饭休息的时候,百事通从包裹里拿出一堆白花花的碎银扔到床上,对罗达夫说:“这是你挣的,好好收起来吧。”
罗达夫见到银子很欣喜,问:“怎么得的?这么多。”
“你每场开赛之前,我都设赌局来着。每次压你赢,结果你都赢了。得的银子咱俩五五分,这是你那份。叶兄不差银子,就不给他了。”百事通笑得很温暖。
罗达夫乐滋滋把银子收起来,一只眼睛乌青一圈,肿成缝隙,看上去和百事通很登对,都成独眼龙了。他满足地对百事通说:“还是你有脑子啊,挣了这么多,快顶我两年的军饷了。”
“那是。”百事通得意洋洋地说:“不如你别跟着叶兄了,往后跟着我,咱俩也满漠国转着参加搏击赛算了,这来钱多快啊。二位兄长好好休息,我出去耍耍,今晚我就不回来睡了。”
百事通走后,叶枫看着躺在通铺上美滋滋数银子的罗达夫,蹙眉问:“你是不是傻?”
“咋了?”罗达夫问。
“人家奴隶才干的事,你却乐在其中?你拼命去肉搏,他无本的买卖,拿你挣钱,你给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叶枫恨铁不成钢,说:“我叶家军里怎么出了你这样的憨子。”
罗达夫仔细寻思了下,骂道:“是啊,他啥也没干,都是我在拼命,他凭什么也分一半去?不行,接下来的几场,我要跟他四六分,我六,他四!”
叶枫长叹口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罗达夫倒很想得开,劝他说:“他能想出挣银子的门路来,也挺好的,多少要给他些的。不然我不也得打,白白为国捐躯了。”
叶枫说:“你能坚持就尽量坚持,回头你的奖赏我去跟成将军讨要,不会亏了你。”
“嘿,我皮糙肉厚,抗揍,还能再挺几轮。”罗达夫笑着把银子收好,心道:儿子,等你爹回去,你想要啥爹就给你买啥。
一开始是想把城主夫人引出来观赛,打到最后,就变了味道,罗达夫打红了眼。眼看到了决战,对手是“森林熊怪”,他已经在前一场把“沙漠兽人”打断了胳膊。现在整个坎丁城里都传说着‘东良战神’的名号,知道有个东良的战俘做了奴隶,功夫了得,百战百胜。都想看看最终‘森林熊怪’和‘东良战神’鹿死谁手。
这天的决战,万人空巷,圆形鸟窝状的赛场,中间是搏击场地,周围是层叠的看台,上边乌泱泱坐满了人,人声鼎沸。罗达夫双腕绑着皮质腕带,浑身筋肉绷紧,豹眼圆睁,紧紧盯着对面高出他一整头的“森林熊怪”,没有丝毫畏惧。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赢!挣条金腰带拿回去给我儿子甩着玩!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参加赛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场赛事打得尤其惨烈,刚开始还都用兵器,“森林熊怪”用的铁锤,罗达夫使的刀。半场后,熊怪的铁锤飞了,罗达夫的刀断了。两人变成了肉搏,拳拳到肉,掌掌断骨。看台上的人近乎疯狂,嘶吼着助威,大多数人都在喊“森林熊怪”,但也有人在喊“东良战神”,却被震天吼的“森林熊怪”的呐喊声淹没了。
叶枫面巾遮面,一边担忧场上的罗达夫,一边焦急地用眼睛观望看台,试图寻找出姐姐的身影。但看台上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坐的位置又离主看台非常远,根本无法看清那里坐的什么人。
罗达夫头上接连挨了几拳,耳鸣阵阵,额头和眼角的血水淌下来,糊住了半只眼,他紧咬牙根,腾身飞跃,一个甩尾,双脚夹着“森林熊怪”的脖子,把他狠狠甩了一圈。
“森林熊怪”此时也被打的不成人形,鼻梁断裂,血水把口唇和胸口都染成了红色。两个人都杀红了眼。
正当叶枫想指示百事通举旗服输时,罗达夫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森林熊怪”拽起来抡了两圈,砸到地上,狠很地踩断了他的一条腿。“森林熊怪”惨叫着跌倒,晕厥过去。有人跑到他身旁,数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示意“东良战神”获得最终胜利。
罗达夫赢了!
随后,罗达夫就虚脱着倒了下去,落地的那一刻,他笑了。
因为,他看见对面主看台的最中间,坐着一位少年郎,虽然年少,却刀眉入鬓,英气逼人,那样貌,分明就是从成将军脸上扒下来的。少年的身边,还坐着一位薄纱掩面的女子,正抬手用丝帕擦拭着眼角。
罗达夫心中呐喊一声:老子值了!
就昏死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旧情难续
罗达夫醒来时,已是晚间,身体略微一动,筋肉就牵拉的酸痛不已。泉畔客栈的房间内,灯光昏暗,再加他双目充血,视物不清,只影影绰绰地看见床边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像是女子。
那女子身形窈窕,暗香浮动,罗达夫恍惚地伸出手,去抓那女子的手,沙哑着声音问:“阿茗,你来看我了?”
女子轻握着他的手,坐到他身侧,柔声说:“罗达夫,听说你也当父亲了?现在都长成男子汉了。为了寻我,你受苦了。”女子声音温暖平和,却并非是阿茗的声音。
罗达夫努力睁开肿胀的双目,寻声望去,那女子风姿绰约,凤眼含波。看清她的样貌后,罗达夫被握着的手轻微抖动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哽咽地说:“叶檀姐,不,将军夫人,您还记得我?您离开良国时,我才十六七岁。”
“记得,你们来叶家军时还都是孩子,你一直跟着叶枫,眼见着你们长大的,怎么会不记得。”叶檀笑中带泪。她美若仙子,却相比在良国时,面庞上已然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东良战神,你真威武!”从叶檀身后凑过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正是搏击赛场主看台上坐的那位英姿少年。
叶檀抚摸着少年的头,对罗达夫说:“这是我儿子,成漠。成漠,快喊罗叔叔。”
“我们成将军的长子。”罗达夫费力笑着,说:“长得跟成将军一模一样。”
“好了,让成漠陪罗达夫在这里休息吧。姐姐,你随我去隔壁屋聊聊。”叶枫在旁低声提醒。
之后,叶檀随着叶枫来到了隔壁的单间内。此刻,泉畔客栈的院门口站满了城主夫人带来的侍卫。
罗达夫晕倒后,赛事结束,百事通领取了五百金锭和两匹骆驼,又代替他领了条镶嵌宝石的金腰带,背着罗达夫随叶枫一起返回了泉畔客栈。
见罗达夫没有明显创伤,都是些瘀青血肿,便拿了银子去别处逍遥快活了。剩下叶枫一人留在房内陪着罗达夫。
百事通走后半个时辰,泉畔客栈就被侍卫围了起来,城主夫人叶檀带着儿子成漠借口探望“东良战神”寻来了。这才有了方才罗达夫错把叶檀认作阿茗一场。
隔壁房内,叶檀与叶枫紧紧相拥,哭得梨花带雨,抽泣着说:“我和父亲都以为你死了,当年他眼见着你胸口中箭倒地的。”
“他呢?”叶枫流泪问起父亲,那个让他又恨又难以忘怀的,多年来一直在噩梦中折磨着他的人。
“投诚漠国三年后,身染恶疾,没有救治过来。”叶檀痛哭。
叶枫抚摸着叶檀的脸颊,问:“这些年,你为何一封信也没寄过?就算以为我死了,还有姐夫成将军呢。”
叶檀苦笑,说:“他若还当自己是你姐夫,这么些年为何一直没来寻过我?他知道我带着儿子在这边是怎么熬下来的么?现今,我已嫁与他人,又生了两个儿子,对他再没什么留恋了。”
“都怨叶展昭,倘若当年不是他叛国,抓你当人质,姐姐你和外甥也不至于遭人欺辱。”叶枫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依然怨恨自己的父亲叶展昭。
叶檀拉着他坐到桌案前,流泪说:“你别再记恨他了,当年他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漠国和良国交战,父亲作为天行关卫指挥使,带去的五万大军最后被打的只剩下一万,都被围困在草原。父亲缕缕战报催促当时良国的皇帝派出援军,那皇帝置若罔闻。父亲只得只身返回都城,亲自搬兵,但除了成森,没有人愿意随他去边陲血战。皇帝下令不准成森出征,想要放弃草原上那些被困的将士们。父亲一气之下就决定回去带兵投诚了,想要尽力保住那些将士的性命。这才有了他叛国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