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冷笑,摇摇头,说:“那就由不得你了。你于我尚有用处,须跟我们一同前行,环岛结束的时还要再用你这艘船返回码头。再者,你若提前回去,谁能确保你不会泄漏风声?”
倘若这么怕泄露消息,等任务完成,你岂不是要杀我灭口?方铭愿心里暗自怼他,嘴上却不敢多言。感觉自己被叶枫当猴戏耍了一番,有些恼羞成怒,刚才由罗达夫那个臭屁带来的短暂欢快已荡然无存。不由得皱起眉头,哼了声:“你还想强人所难么?”
“正是。”叶枫回他,没有半分迟疑。心道:让你依仗着点小聪明妄图耍弄于我,不给你点教训,你且不知道我姓甚名谁。
☆、第九章 免费升舱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方铭愿见叶枫铁定要带上自己,虽老大不情愿,无奈自己弱小无助,也只得顺从。
他原本还想去船舱把自己费心准备的那些宝贝都搬出来,只听得一阵哐啷牵响,由面前的巨大战舰上垂下来两条粗重的绞索,顺着绞索四个炫黑胸甲护身的将士飞身而下。
四人冲叶枫和罗达夫抱拳行礼,领头一人说:“因海上风暴,属下东南水师雁营卫守范阔携部来迟,还望右先锋恕罪。”
右先锋是个什么鬼?方铭愿看着范阔的衣着打扮,不像是个普通的兵士,却对叶枫却毕恭毕敬。那叶枫铁定比他职位高啊。
方铭愿偷偷端详着范阔和他的随从,范阔也刚好抬头看见了叶枫身后的他,颜色大变,说:“此乃夷人?!”
“范卫守不必多虑,这是我故人的养子,此行帮我导向的,其与夷人并无瓜葛。”叶枫安抚他,“你送我们上舰即可。”
只见那四人身手敏捷,干脆利落,迅速将垂下的绞索拴牢木帆船的两端,连人带船一并升了上去,将木帆船捆绑在了风帆战舰的船舷上,连卸货都省了。远远望去,如同巨人挎了个小破包裹。
做梦一般,方铭愿跟着叶枫和罗达夫有幸平生头一次体验了战舰的恢弘威武。但是,那种新鲜兴奋感很快就消失了。风帆战舰上统共有五十余人,各司其职,但无一例外,都在用狐疑的目光偷偷审视着方铭愿,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战舰上的晚饭自是不必再用方铭愿操心,有专门的大厨烹饪,虽不比芳茗苑的色香味俱全,但尚可下咽。有现成的饭吃,总归是好的。
……
晚间休息时,方铭愿被安排在罗达夫卧舱的隔壁,都是三人间。与方铭愿同室的两人中有个胖子满脸横肉、面相凶狠,冲着他虎视眈眈,定是与夷人有着血海深仇,眼神里像是要冒出火来,直勾勾地盯着方铭愿。
方铭愿如坐针毡,挺了两炷香的时间,实在坚持不住了,就独自起身出舱来到罗达夫的卧舱内。罗达夫经历了消化不良和暴风雨洗礼以及晕船的折磨,早已疲惫不堪,睡死过去,呼噜打得山响。吵得同卧舱的另外两人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方铭愿看到这架势,自己也别呆这里听曲了,转身出舱,往叶枫的卧舱寻去。
叶枫自己住一间,在三层船舱的最上一层,是整个战舰上最好的位置,视野绝佳,还避风浪。
舱门紧闭,方铭愿抬手敲门。
“进来。”叶枫在里面说。
门没栓住,方铭愿推门而入。叶枫原本以为会是范阔他们,见是方铭愿,有些出乎意料,遂问:“你不休息,来我这里却又为何?”
“我那个舱房根本没法睡,你是没见那些卫士看我的眼神,就跟我刨了他家祖坟一样。我若睡着了,还指不定怎么陷害于我。”方铭愿抱怨。
“你多虑了。若不放心,你可与罗达夫一起。”叶枫冷着脸。
“他打呼噜,你知道吧?”方铭愿:“震得人耳朵疼,他屋的那俩还都没睡着呢,我去凑什么热闹。”
“那你的意思是?”叶枫脸色不太好看。
方铭愿尬笑两声,说:“我的意思是,你自己住这么大一间实属铺张,我知道你官大,待遇好些也是应该的。但是吧,毕竟我是被你撸来的,田大大还送了你两把金贵的震天吼,你看在他老人家的面上,也得优待我不是……再者,我之前在芳茗苑锦衣玉食的,也没遭过这种罪啊,真是适应不了。着急上火的,就容易生病,生病了就给你拖后腿了……所以,你不介意的话,咱俩凑合凑合住一间得了。”
“出去!”叶枫垂下眼帘,低头看着手中的海图。
方铭愿尽管碰了一鼻子灰,却锲而不舍,继续游说:“叶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能一点情谊也不讲吧,好歹我还摸龙虾给你吃了。现在兄弟有难处,借贵宝地一睡,何必这么决绝。”
叶枫从海图上移开目光,看向他,冷冷地轻笑道:“情意?情意可有何用?我军将士,凡不成大事者,皆因情谊二字,该动脑时却动了情,好男儿唯有放弃无意义的情谊,方能杀伐果敢,成就大业。你有用于我,我姑且留你,你若拖累于我,我便弃如敝屡!”
这么冷血?怕不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吧?
方铭愿早知他孤傲凉薄,从他的眼神也能看得出来,却未料到他能如此坦荡荡地说出来,毫无遮掩。
你既无情,就休怪我无义了。嘿,我还赖这里不走了!我看你能耐我何!方铭愿横下一条心,誓死也要讨个舒服的下榻之地。
想好对策,方铭愿也就不再争讲了,闭口不言,在离叶枫睡得床不远处的一张朱红大漆的躺椅上合衣而卧,侧身面墙,不再理会叶枫。
叶枫见自己冷言冷语武弄一番,方铭愿居然不为所动,厚着脸皮耍开无赖了。好大的胆子。遂扔掉图册,起身走到躺椅前,低斥:“出去!”
方铭愿抬手捂住耳朵,嚷:“我困了,别影响我休息。”
“我让你出去!”叶枫伸手想要去拎他的腰封,把他拖下地,方铭愿猛得收身往舱壁贴紧,嚷:“我又不会耽误你的事,你忙你的,我睡我的。这舱房如此之大,你分我一角又能怎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又何必把事做绝。”
叶枫冷声道:“你再不走,我可喊人把你扔出去了。”
谁知方铭愿腾的翻身坐起,对叶枫侧目而视,木着脸说:“你敢把我扔出去,我定是不会再留在这船上了。原本我就要回去,是你非要拉我一起航海。想我芳铭苑哪间雅房不比这破舱舒服?两条路,任你选,要么留我睡这里,要么就让我自己回家去!”
“你要挟我?”叶枫盯着方铭愿的脸,方铭愿则紧闭双眼不去看他。
两人正僵持不下,范阔敲门有事求见,趁他二人商议之时,方铭愿窝在躺椅里沉沉睡去。他是真的累了。躺椅虽然不怎么舒服,但他睡得安心,他知道,守着叶枫,就没人敢趁他睡着时加害于他。他是安全的。
大腿就要捡最粗的抱。
☆、第十章 落枕算不算工伤
方铭愿这一觉睡得分外瓷实,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没有任何人喊他起床。
叶枫早已不在舱房内,只有方铭愿独自一人,摸着饿瘪的肚子,他嘴里嘟囔着:“真不够意思,也不喊我吃早饭。”
刚要起身,方铭愿的肩颈处剧痛袭来,头颈部明显地歪向一侧,动弹不得。
坏了,坏了,这是睡落枕了。他抬手揉摸着脖颈,叹口气:“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方铭愿起身走出船舱,歪着脖子四处寻找罗达夫和叶枫的身影。
抬眼望去,那两人此刻正并肩站在甲板的瞭望台上,面向碧波荡漾的海面。两人均已将长发高高束起,冠之以簪。身着墨色的飞鱼窄袖戎衣,上罩炫黑齐腰束身护胸甲。
罗达夫的腰刀鞓带是酱紫色,叶枫的鞓带却是用金线秀边的朱红色。戎衣的衣襟在海风吹拂下猎猎招展,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方铭愿感叹:果然,长得帅的小哥哥都上交国家了。
罗达夫侧身正低声讲解着什么,叶枫则手执一根单筒紫铜远望镜,观察着海平面。方铭愿顺着台阶来到了罗达夫的身后,歪着脖子,问:“二位兄长看什么呢?”
罗达夫回头见是他,遂道:“早上喊你吃饭,你不在卧舱,去哪了?”显然,他并不知道昨夜方铭愿睡在了叶枫的舱内。
“啊,随便逛了逛。”方铭愿不想告诉他自己寻到了更好的休息处。
“你脖子怎么歪了?” 罗达夫问。
“晚上睡落枕了。”方铭愿回他,遂又冲叶枫说:“叶兄,我这应该算工伤吧?”
叶枫并未理会于他,转身要下瞭望台,走了几步,顿足问道:“方兄弟此行可带了护胸甲?”
“护胸甲我倒真不少,不比你们这种差,可是我嫌它占地方,没带来。”方铭愿心道:原先谁料到能真的去魔鬼海域啊。
“罗达夫,你去找范阔多领一套护胸甲给方兄弟。”叶枫交代。
方铭愿听了咧嘴笑道:“还是叶兄疼我,那就先谢过了啊。”
……
晌午,方铭愿的脖颈才勉强恢复正常,上边贴了块自制的狗皮膏药,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草药怪味。
午饭时,他坐在罗达夫的身边,膏药的味道太冲,引得罗达夫直犟鼻子,嗔他:“你把这破玩意撕了吧。”
“好不容易做的,药效能管一天,扔了可惜。”方铭愿不肯,为了做这贴膏药,他忙活了好一阵子,自是不舍。
罗达夫白他两眼,说:“熏死人!都没胃口吃饭了!”随后,自己一人啃光了两只猪蹄,满嘴流油,手指被蹄胶粘在一起,却找不到东西擦拭,又懒得起身去寻。
罗达夫四处观望,见无人注意他,而此时坐在自己身侧的方铭愿衣着最为随意,就悄悄从桌下伸手向他的衣襟摸去,把自己的手掌在上边用力揉搓着,擦抹干净。
所以,方铭愿吃饱起身离开时,身后的衣襟处多了一大片油渍,是很明显的手掌印记。
……
吃过午饭,方铭愿兴冲冲地抱着罗达夫新领来的戎衣护甲,往叶枫的卧舱走去。
叶枫正倚靠在床上小憩,见方铭愿推门而入,迅速起身端坐于床,木着脸问:“你来做甚?”
方铭愿把护甲往躺椅上一堆,说:“换新衣服午休啊。”
叶枫冷言道:“你夜间来借住也就罢了,大白天的,你还怕有谁加害于你么,怎的就非要来我这里休息?这么大的船舰,你去哪里午休不成。”
语未落,就闻到了从方铭愿那边传来的阵阵狗皮膏药的浓重药味,又见他后臀处的衣襟上一个大大油手印,不由得有些厌烦,眉头紧锁,说:“出去,以后日间都不准来我这里!”
方铭愿转身看向叶枫,见他脸色铁青,还是别招惹他了,便应了声,俯身抱起护甲准备离开。转身不经意的一眼,忽就发现叶枫的枕下露出了惊艳的一角。遂抱着护甲冲过去,把它们扔到叶枫床上,俯身向枕头下摸去。
叶枫原本以为他要离开,却没料到冲着自己而来,毫无准备,愕然道:“干什么?!”
方铭愿并未理会他,迅速从叶枫的枕下摸出了那把罗刹手铳,惊喜道:“叶兄,你怎么还藏了这么个好物件!”
边说边拿在手里把玩起来,爱不释手。
叶枫伸手去夺,方铭愿将手铳藏于背后,笑嘻嘻央求着:“叶兄,我素日里最是喜欢这些东西,你且给我新鲜几天。不瞒你说,田大大那里好些个手铳,我全都拆卸过,但它们要粗笨许多,不如这把精巧。待我好好研究,搞明白了就还给你。”
“放下。”叶枫不想与他拉扯,但又不肯把手铳借与他。
“别这么小气,我又不是要你的,就想看看,这东西绝对不是良国工艺,待我琢磨明白了,我能给你仿造出来,你信不信?”方铭愿说。
“不信!”叶枫十分不耐烦,只想抓紧夺回手铳,将这个大麻烦赶出去。
“三日!”方铭愿把手铳握得紧紧的,说:“只需三日我就能搞明白。”
叶枫被他脖子上的狗皮膏药晕得心烦意乱,微蹙眉头,说:“白日你决然不能拿走,夜间睡前可以借你看看。现在给我放下,从这里出去!”
见叶枫总算是松了口,方铭愿也不恋战,心想再多呆会儿就把他彻底惹毛了,赶紧抱着护甲出门去了罗达夫的卧舱。
……
罗达夫吃得太饱,毫无困意,正跟同室的那俩人侃大山,见方铭愿抱着护甲来找他,以为是要找算自己往他衣襟抹油手的事,装傻充愣地说:“不是我干的!”
“什么不是你干的?”方铭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腚上那油不是我抹的,我也刚看到。”罗达夫嚷。
“我腚上有油?”方铭愿低头往自己身后看去,一眼就看见那个大油手印子,顿时恼了,冲罗达夫说:“我统共带了两身衣服,还让你给我糟蹋了一件!”
说完,把护甲扔向他,两人打闹在一起。
原本罗达夫同舱内的两名兵士还对方铭愿比较警惕,见他二人间并无隔阂,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备。
☆、第十一章 不会有姑娘喜欢你的
这个白天过得尤其漫长,方铭愿换上新的戎衣和护胸甲在船上上窜下跳,消磨时间。连厨房间都去过了,帮着胖大厨收拾海鱼,为了讨好他,炫耀道:“我带了好些个□□霹雳管,等哪天停船休整时,我去炸鱼,一根下去,浮起来的鱼就够全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