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下一只鸡腿,转头问林子砚,“吃不吃?”
林子砚看着他,又想起了昨夜被人抢了的烤鸡。
“吃就吃,”他嘀咕着从江屿行手里抢过鸡腿,“不吃白不吃。”
江屿行有些想笑,“这回没人跟你抢。”
午后的阳光又亮又暖,驱散了几分冬日的寒凉。林子砚吃完鸡腿,看了看院外的日光,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衫,回头问江屿行道:“有热水么?”想洗澡。
江屿行:“……方才杀鸡,烧了半桶。”
林子砚默默地看着他。
江屿行只好又去给他烧,烧得灰头土脸时,不禁想,我干嘛给他烧热水?他要洗澡,不会自己来烧么?但又一想,算了算了,他一个读书人,哪里会烧热水,烧房子还差不多。
厨房大娘见他一桶又一桶地往房里抬热水时,才知是林子砚要洗澡。她想着这姑娘似乎也没有什么换洗的衣衫,便上街去给他买了一套。她虽买的仍是男子的衣袍,但又贴心地多买了个肚兜,还绣着花,甚是好看。
卧房内,林子砚趴在桶边,昏昏欲睡时,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他以为是江屿行,眼睛都没睁,懒懒道:“进来。”
大娘推开门,见屏风后雾气缭缭。她回身关上门,想把衣衫送过去。
林子砚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江屿行走了过来,忙开口道:“不许过来!”房里那么大,过来做什么?
大娘只当他是怕女扮男装之事叫人发现了,安抚道:“姑娘别怕,老身都知道了。”
林子砚一愣,“大娘?”
“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是该当心些。”大娘慈祥道,“姑娘放心,老身不会乱说的。”
林子砚没听明白,“什么?”什么姑娘?
“江公子都跟老身说了,”大娘道,“这女扮男装之事……”
她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哐”地一声打开了,江屿行火急火燎闯了进来,拉着大娘就往外跑,“大娘,听说厨房着火了!”
“着、着火了?!”大娘吃惊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了?”
江屿行:“我也不知,您快去看看。”
大娘连忙把衣衫塞给他,“这是林姑娘的衣衫。”说着就急急忙忙往厨房跑去。
江屿行松了口气。他方才想来问问林子砚洗好了没,谁知走到门口,就听见大娘说,什么女扮男装的,吓得他一个激灵,冷汗都下来了。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衣衫,见是与林子砚平日里所穿相似的白袍子,又放心了几分---还好,不是女子的衣衫。
他拿着衣衫回房里,见屏风后没什么动静,不禁有些心虚,“林子砚……”
一阵水声晃动,只听林子砚冷冷道:“什么女扮男装?”
江屿行心头一跳,装傻道:“什么?”
林子砚:“她方才说谁女扮男装?”
“她……”江屿行一阵发虚,“她、她是说她女儿。”
林子砚:“可她方才喊我姑娘。”
江屿行:“你听错了,她是说她家姑娘。”
林子砚不信,“她说是你说的。”
“我……我跟她说你在洗澡。”江屿行连忙道,“你看,她给你备的是男子的衣衫。”
林子砚半信半疑,又还没穿衣衫,只好道:“把衣衫给我。”
江屿行走过去,刚到屏风旁,就听林子砚道:“就站那儿,不许过来。”
怕什么?江屿行想,又不是没见过。
他随手把衣衫递了过去,却见忽然从衣衫里掉出了一块白布,飘落在地。
林子砚正伸手要去接衣衫,目光随着那白布飘扬而落。
只见,是一个绣着花的肚兜。
林子砚:“……”
江屿行:“……”
第42章 打呼噜很大声
大娘从厨房回来,有些纳闷。厨房分明没着火呀,怎么江公子说着火了?
她走到院子外,就见江屿行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林子砚衣衫不整地追在他身后,气得脸都红了,“你站住!”
“江……”大娘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两人就追着跑远了。
大娘一头雾水,怎么打起来了?
林子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怎么也追不上江屿行,倒把自己累得走不动了,“你……你站住……”
江屿行见他停下喘气,不禁辩解道:“我真不知,怎会有……肚兜……”
“不许说!”林子砚面红耳赤,“是不是你跟大娘说了什么?!”
江屿行:“也没说什么……”
林子砚:“你说我女扮男装,是不是?!”
江屿行心虚地抬头望天。
“你……”林子砚气死了,跑过去就想打他,却一不小心踩到衣衫,猛地往前一扑。
“当心!”江屿行急忙蹿了过去,一把抱住林子砚,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嘶……”江屿行后背重重砸在地上,一阵发疼。
林子砚趴在他怀里,听他这一声痛呼,不禁有些内疚,“你没事吧?”
“没……”江屿行下意识就要说没事,又想起这人还在生气呢,连忙拧着眉,装模作样道,“撞到背了,嘶……”
林子砚似有些心疼,又气不过,嘀咕道:“活该,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江屿行争辩道:“大娘要把女儿嫁给你,难不成你想娶啊?”
“嫁给我?”林子砚一脸茫然,“为何?”
江屿行:“她说她女儿喜欢好看的读书人。”
林子砚愣了愣,又一把拽住他的衣襟,“都怪你,是你说我读过书的。”
江屿行:“……我又不知她女儿喜欢好看的读书人。”不然一定说你字都不认得。
“那也不能说我女扮男装!”林子砚压在他身上,气得拽着他的衣襟晃呀晃的,“你才女扮男装!”
江屿行被他晃得头晕,一把抓住他的手,“别晃了。”
“放开!”林子砚挣着手,忘了自己还趴在别人身上,一阵乱动乱蹭。忽然,耳边的喘息越发粗重,只听江屿行哑着声道:“别动!”
林子砚一愣,这才发觉不对劲。身下似乎碰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在他腿间,透过衣衫发着烫。
“你……”林子砚烧红了脸,“流氓!”
他急忙从江屿行身上爬起来,慌慌张张跑了,险些又踩到衣衫。
江屿行从地上坐起来,看着他跑远,身下却似触感犹在,柔软蹭过,愈发滚烫。
疯了这是?
一身的燥热似无处可泄,脑子里却全是林子砚羞红了脸的模样,连颈间都泛着粉……
江屿行一手捂住脸,沉默良久,方起身往井边走去。
江风临从外边回来时,见江屿行在井边冲冷水,不禁吓了一跳。
“阿屿,”江风临不解道,“大冷天的,怎么不烧热水?小心着凉了。”
江屿行:“……不用了,我热。”
“热也不能冲冷水,”江风临催促道,“快回去换身衣衫。”
江屿行身形一僵,有些不自然道:“我……我没衣衫了,你借我一身。”
没衣衫?江风临有些奇怪,他昨日分明看见江屿行带着个包袱,就放在他与林子砚睡的那间房里。
难道不是衣衫?江风临也没在意,带着他回房换了衣衫,又给他温了热茶。
“大哥,”江屿行仍有些担心赵奉,“可有赵奉的消息?”
江风临摇摇头,“我已加派人手,再等等吧。”
赵奉应当也在四处躲藏,自然要难找一些。江屿行只希望他藏好了,别叫蓟无酌先抓到了。
这天晚上,江风临看着江屿行手脚麻利地在他隔壁收拾出一间房,说要在这儿睡,忍不住问道:“你跟林公子吵架了?”不是两人一块睡的?
“没有,”江屿行眼神躲闪,“他……他想一个人睡。”
江风临双手抱臂看着他,一副不信的模样。
“他……他嫌我吵,”江屿行急中生智,“我打呼噜!”
江风临有些吃惊,“你还会打呼噜?”怎么从小到大都没听过?
江屿行:“……偶尔会。”
江风临:“很大声么?”
江屿行:“大声。”
“那是有些难为林公子了。”江风临拍拍他的肩膀道,“早些休息吧,我试试在隔壁能不能听到。”
江屿行:“……”
另一边的卧房内,林子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大半夜也不见江屿行回来。
他晚饭是大娘送到房里来的,还问他衣衫合不合身。林子砚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绣着花的肚兜,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把大娘劝走了。
而江屿行一直没回来。虽说他回来林子砚也不想给他开门,可他就这般没动静了,林子砚又有些不舒坦。
不回来算了,林子砚抱着被子想,一直都不要回来好了。
翌日清晨,江屿行起床时,隔壁的江风临已不在房中。
大哥起得这么早?江屿行想,出门了?
他走到井边洗漱,见大娘也在打水。
“公子醒了?”大娘把水倒入盆中给他洗脸,问他想在哪儿吃早饭。
江屿行想了想,却问道:“大哥出门了?”
“大人在厅堂用早饭,”大娘道,“林姑娘也在。”
林姑娘?江屿行愣了大半天,才想起她说的林姑娘是林子砚。
他顿时有些不太敢过去了。他想着回房吃早饭算了,可左转右转,还是往厅堂走去了。
他走到厅门外,就听他大哥道:“阿屿打呼噜很大声么?”
林子砚似有些不解,“打呼噜?”
江风临又道:“我昨夜在他房门外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倒好像听见他说梦话了,说什么……别动?”
江屿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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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能忘恩负义
江屿行昨夜确实做梦了,梦见林子砚又趴在他身上,温热的胸膛隔着衣物紧紧相贴。他辨不清虚实,只记得挣扎间,轻柔的气息拂过他颈边,挠得他发痒,叫他禁不住想抬手去抓。可身上的人又蹭过他下腹,贴得更紧……
周身的血似越淌越急,他一阵燥热,心痒难挠,抓着人道,别动!
可下一刻,他却仰头吻了上去……
“公子?”江屿行一惊,陡然回过神来,见大娘站在他身后,问道,“公子怎么不进去?早饭要凉了。”
江屿行:“我……”
厅内的两人听见声响,转头往门边看。
“阿屿?”江风临喊道,“快进来吃早饭。”
江屿行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林子砚见他进来,又低头喝粥,看都不看他。
“阿屿,”江风临给他盛粥,见他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忧道,“怎么脸色那么差?没睡好么?”
江屿行在他身旁坐下,闷头喝粥,随口道:“没事。”
江风临:“可是昨夜做梦了?”
“咳咳……”江屿行险些被粥呛死,咳得直捶胸口。江风临连忙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这是做噩梦了?”怎么吓成这样?
江屿行摇摇头,心想,还不如做噩梦。
他不禁抬眼去看林子砚,却见他也望了过来,两人目光一撞,又不自在地移开了。
“大人,”这时,大娘走了进来,对江风临道,“王府遣人过来了。”
江风临点点头,对江屿行和林子砚道:“你们先吃,我过去看看。”
江屿行看着他走出厅堂,自言自语般琢磨道:“这别院,似乎只有大娘一个仆人?”
“你那日不是还看见个小姑娘?”
江屿行一愣,转头去看林子砚,见他喝着粥,嘀咕道:“还盯着她看了好久。”
“我没……”江屿行不自觉解释道,“我那日是见这院子有些眼熟。”不是在看什么姑娘,模样都不记得了。
林子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打呼噜?”
江屿行有口难辩,“……对。”
林子砚:“可之前怎么没听你打过?”
江屿行:“……累的时候才会。”
林子砚将信将疑,还有这样的?
“阿屿!”门外忽然传来江风临焦急的声音,只见他匆匆忙忙走进来道,“赵奉被蓟无酌抓了!”
“什么?!”江屿行猛地站起来,“他怎么样了?”
“还不知,”江风临道,“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具体情况,还得再探查一番。”
江屿行想了想,道:“我也去。”
“不行,”江风临不同意,“你不擅此道,若有差池,无异于自投罗网。”
江屿行:“可是……”
“别担心,”江风临道,“蓟无酌抓赵奉,应当也是为了问林公子的下落,暂时不会害他的。”
江屿行虽仍不放心,也只好先留在院中等消息。林子砚也没什么胃口了,沉默半晌,开口道:“其实,若是我回去……”
“不行!”江屿行打断他道,“你要回也是回大延,回林府。”
林子砚抬眼看他,“你为何一定要带我回大延?”
江屿行攥紧了掌心的疤,“因为你想回去。”
即便你现在忘了过去,忘了林府,可终有一日,你会想起来的。
若到那时,你已无法回头,又当如何?
我不想你后悔。
蓟府地牢内,宁末抓着牢门,哭丧道:“来人啊,我是冤枉的!我真不是跟他一伙的!快放我出去!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