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红着眼睛,径直奔向后院,来到离兰的房前,踹开了房门。
看准了站在屋子里正在替离恩擦药的离兰,上前几步,推开一旁的石头,伸手将离兰拦腰扛起,转身便走。
一切都如同电光火石间,离恩和石头根本来不及反应。
元址已经扛着离兰远远地离开了。
离兰在元址肩上不停地扑腾着,一拳拳打在元址身上。
“你疯了吗?放我下来!”
“不放!”
“元址,我同你说的很清楚了,此生不复相见!”
“南昭,我成了恶人,也是你逼的。”
元址从离兰头发上扯下发带,捆在离兰挣扎的双手上,死死地打了个结,瞬时头发四散。
“我ri你祖宗的!元址!”
“随你怎么骂!”
离兰一口咬在元址的胸前,狠狠地!
透过衣物都尝到了丝丝的腥味。
元址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扛着离兰走到空虚阁门外的时候,看到几十个兵将,列队在台阶上,严阵以待。
领头的人正是林啸。
元址停下,冷笑,“武安侯是前来接驾的吗?”
林啸抽出佩剑,指着元址,狠声:“放开他!”
“林啸,你想造反吗!”
“我让你放开他”“林啸!”被元址扛在肩上的离兰开口了,“林啸,我没事,陛下只是请我进宫坐坐,记得你答应我的,去找南枝,我……我会回来的。”
林啸悲愤沉声,“不!哥哥,我不能答应你,谁都不能再伤你,谁都不行!今日我便杀了这昏君!”
“林啸!带着你的人让开!若你再不走,我便晈舌自尽!你走!”
“南昭!”
“走!”
林啸放下了剑,狠狠地篡着拳头示意亲卫退下,让出了一条路。
元址阴翳着眼神,走下了台阶,路过林啸时,恨不得手刃了他。伸手拍了拍离兰的屁股,说道:“南昭生生世世都是朕的人,你不配!”
他寻到自己的马,将离兰放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带着离兰远去了。
石头扶着离恩出来时,见到的却只有武安侯,散着弑天的杀气,朝着远处扬起的尘埃大喊着:“南昭--等我--”之后的离兰没有再挣扎,在林啸出现的那一刻,他便做了选择。
他不走,林啸便是造反。
他不能让林啸为了他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背上一生污名。
元址没有带着他回京城,而是一路奔驰来到了皇家别苑,温泉行宫。
戍守在行宫外的侍卫看到元址扛着个人出现的时候,也是愣了神。
后行礼跪拜,唤出了行宫的太监总管尚公公。
尚公公先前是跟着林公公的,对元址的脾性多少都有了解。
看着元址身上扛着一个被绑了双手的公子,便明白了七八分,默默地挑一盏宫灯在一旁引着路。长廊上已点起了灯,蜿蜿蜒蜒,直通向云霄殿。
云霄殿外站着的宫人,见着皇帝,忙得推开了门,跪拜行礼。
尚公公示意宫人从外面关上了门,带着人退下了。
云霄殿内千灯明盏,恍如白昼。
一池温热的泉水,升腾起袅袅薄雾。
离兰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元址要干什么。
他没有一丝力气,也说不出一个字。
元址扛着他走到了温泉池边,从肩膀上将离兰直接丢进了水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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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我只有你了,南昭
离兰双手被发带死死地敷着,根本来不及反应,站都站不起来。
他的整个身子淹没在池中,呼吸不得!
鼻子和嘴里被倒灌了池水,肺都要炸了!
元址紧接着跳到池中,沉入水下,寻到离兰的身体,双手紧揪着离兰的衣服,才将离兰扯了上来。
离兰终于得以呼吸,大口喘着气,咳出了好多水。
湿漉的长发紧紧贴在面颊上,面颊已是毫无血色,双腿发软,全凭元址揪着他,才能站立着。
元址抬起胳膊,反手扯住了离兰的头发,迫使离兰看着自己,狠声:“看着我,你看着我!为了林啸,你胆敢晈舌自尽?!我允许了吗?!允许了吗?!我说过的,你就是死,也是我说了算!”
离兰睁眼直视着元址,连连咳嗽着,“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元址压着声音,低低诉着,“放过你?那你可曾放过我?!你可以将林啸和林韧分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不能原谅我?!江山和权力,是我一人能左右的吗?!你他妈不懂吗?!你不懂吗?!你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你弒君,寻死、跳崖,你诛我的心,倒不如当初一剑杀了我!”
元址另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离兰的下颌,贴近了离兰,哭诉着,“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南昭,为什么你宁可死都不肯留在我身边?!为什么?”
为什么……
离兰眼神里只是黯然。
他能将林啸和林韧分开看待,是因为林啸几度救他,他欠着林啸的太多。
那么元址呢?他也说不清楚。
五年来,有关元址的一切回忆都在撕扯着他浑身的每一根骨头,疼到了五脏六腑里。
元址说的没错,他明明知道南府的灭门和权力的争夺都不是元址能左右的。
五年前,元址也只不过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处在权力的旋涡里,得以自保已是不易,却用了连云十三州从右相一党手里换了他的一条命。
即便如此,他还是偏执地一心求死,独留元址一人跌宕在吃人的皇城里。
那些曾经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誓言,都被他亲手撕碎了。
他对不起林啸,那么他可曾对得起元址?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了自己一直无法对元址释怀的理由。
他依旧深爱着他,甚至从未恨过他。
他恨得是他自己。
恨自己爱元址爱到骨子里,恨到多想元址一分,他都觉得是对南府阖族的背叛,是对南疆五万英灵的亵渎。
从二人在朝阳殿初见的开始,他便是错了。
离兰看着元址擎着泪水的眼神,心痛得要死。多想伸手去替元址擦擦眼泪,多想抱抱他爱了半辈子的人。
眼前的人,曾是他的君,他的天,他的人。
可现在呢...非得互相折磨,生生耗掉半条命,才能想得明白。
兰因絮果,作孽一场。
若如此,死了倒也是种解脱,可以结束他和元址生生恨恨的这一世。
是啊,死了便是解脱。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寻找南枝,他才苟且地活着。
现在呢,他相信林啸会替他找到南枝,也相信林啸会照顾好南枝。
元址悲凉的眼神揪着他的心,他不愿再去看,幽幽地闭上了眼睛,悲戚道:“元址,杀了我吧……死在你手里,这一世也算圆满。”
元址扣着离兰脑袋的手力又紧了一分,“杀了你?南昭啊,直到现在,你还是要将我逼做恶人!”
元址看着离兰赴死的面容,哑声绝望,“圆满?!好啊,既然你那么想死……今日,我便陪着你,一起死吧!”
他恶狠狠地吻上了离兰的唇,一路攻伐侵略,将离兰的舌头晈出了血,吸干了离兰所有的气息……
另一只手死死地箍住了离兰的腰,抱着离兰向水中沉去,直至二人完全淹没,沉到池底。
在窒息前,离兰却莫名地笑了笑。
生不同时,死同穴。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和元址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了。
这一世,罢了……
水面死寂,没有一丝涟漪。
一个身着深蓝色袍子的身影,从暗处颤巍巍碎步奔来,跌入了池中,扑腾了几下,大口呼吸后,朝着池底沉去。
片刻之后,他从水下将紧紧抱在一起、不知是死是活的两个人,托了上来。
蓝袍人抱着两人,不敢松手,浮出水面,细着嗓子大声叫喊着:“来人!快来人!快救公子!”
尚公公闻声,带着宫人闯入,跳进了水池中。
是死了吗?
身子没有丁点的重量,灵魂在飘飘荡荡。听着似乎有人在呼喊,却辨不出声音的方向。
他在一片迷蒙里,看到了上元节的长街。
月色盈盈,流光溢彩。
千灯照着碧云,河畔游人放灯祈福,兴致盎然。
一盏三丈高的菩提老袓莲花灯,立在大戏楼的门牌口,引得游人纷纷驻足,水泄不通。
小孩子们围着花灯唱着歌谣,丝毫未察觉一小股的火苗,由灯座底部燃起。
沾染了灯油,窜起了一丈高的火焰,开出灿烂的火花。
他惊慌地呐喊着,快走啊,离开那里,灯要塌了!
却无人回应。
轰!轰!
火舌终于将莲花灯全部吞没,游人骇然,惊恐乱叫着四散逃离。
大戏楼被点燃了半边,大灯轰塌,堵住了戏楼的大门。
里面被困的人被大火和浓烟吞没,捂着口鼻冲上二楼,爬上栏杆,向下跳去!
二楼上,一位小公子一手紧紧地拽着一个小丫头,看着长街上一团混乱。
死的死、伤的伤,人踩着人四处逃窜。
小公子看准了地上死着的几个人,想翻过栏杆跳下去,或许还能摔在那些死尸身上,保着一条命。
他抱起了身边的小丫头,心一横,死死地咬着唇,抬起一只脚,跨在栏杆上。
正欲向下跳时,两位公子从对街的屋檐上,踏着房檐瓦片,飞身而来。
二人落在了小公子和小丫头身旁,一人抱起一个,从原处返回,稳稳地落在了对街的地面上。
两位公子放下了小公子和小丫头,一直等到走散的奴仆寻来,才将他们稳妥地交在了奴仆的手上。顷刻间,大戏楼塌了……
滚滚的浓烟和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从对街上路过的马队。
其中一匹马受到惊吓,从马队中挣脱出来,驮着马背上的小少年,横冲直撞!
小少年用尽了力气,也奈何不得,根本无法控制惊着的大马。
只能死死地抓住了马鞍,任由马带着他朝着大火奔去。
千钧一发之际,先前救人的公子,疾步跑向马队,从马队中夺了匹马,向小少年追去。
在离小少年仅有一丈远时,公子踏着马背飞身跃起,落在了小少年身后,坐在马背上,死死地揪住了马绳!
一嘶长鸣!马停在了大火前。
公子轻轻地踢了踢马肚子,带着小少年重新回到了马队里。
他翻身下马,跟着先前一道的公子,离开了。
马队的随从惊慌失措,连连跪倒在地,“奴才该死!主子受惊了!”
小少年没有理会,只是出神地望着那两位公子远去的背影,喃喃地问着,“他是谁?领头的随从思略:“回主子,那般敏捷的身手,看着像左相家的二公子,南昭!”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六章 他……还活着吗?
南昭……
这两个字猛击在他的心上,生疼。
南昭是谁?是他的谁?
为何这个名字会让他揪心的痛。
他努力地想伸手抓住那个远去的背影,问问那人,你是谁?
可无论作何挣扎,始终无法靠近。
他像一只风筝,飞到长街上空,被一股力量扯着,愈来愈高,越飞越远,直到看不清长街,直到贴近云层。
他进入一片虚妄里,身体愈来愈沉,渐渐下坠。
渐渐地感受到从脚底传来的温热,暖遍全身。
耳边传来几声呼唤:“陛下……陛下……”
撕—手指阵阵刺痛,蜷曲了下。
“院判,院判,陛下动了,动了!银针起效了。”
院判?陛下?小顺子?
记忆涌来。
在水池里,那人最后赴死的面容、悲戚的眼神、和那一句:你杀了我吧__“陛下,陛下!”小顺子一直在呼唤。
他却始终不愿睁开眼睛,不愿去想已经发生的一切。
他活着,南昭呢?
身旁的许院判言道:“顺公公,这副药劳烦您再去热热,待会陛下要暍的。”
“唉,好。”
听着四周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许院判轻轻地叹了口气,言道:“陛下,内殿里只剩老臣了,陛下同老臣说说话吧。”
这时,他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他活着吗?”
许院判只是应了一声,“嗯。”
他一手捏紧了被子,未曾睁眼,只是翻了个身,背对许院判,吩咐道:“你出去吧,朕无事了。”
许院判面容揪紧了,动了动嘴唇,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深叹一口气,沉声:“那一位……不太好。”
他淡淡言道:“什么是不太好?是又砸东西了?还是要宫娥伺候了?都随他,不必来请旨。”
许院判从圆凳上站起来,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双手端礼,郑重道:“陛下,公子昭五年前经脉尽断、武功尽废,已是亏了身子,外加这些年心神倶废,只怕是油尽灯枯,活不大久了,陛下何苦折腾一个将死之木?”
心神倶废、油尽灯枯、活不大久、将死之木?
当他听到这几个词时,倏然起身,双手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许之润,气息起伏,问道:“什么叫将死之木?只是废了功夫罢了,他全须全尾、心硬的很!他诛朕的心、戳朕的五脏六腑,逼朕杀他,这样一块顽固的石头,你现在告诉朕,他活不大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