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俯身跪地,“遵旨。”
元址终于在殿外看见了笑得跳脚的小顺子,抬脚踹在小顺子的屁股上,“哪里学来的规矩,若不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早送你去戏班子唱戏。”
小顺子作揖,喜笑颜幵,“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奴才这不是替陛下高兴嘛。”
元址不屑,“何喜之有啊?不是关于林啸的事吗?他是死了?还是被人阉了?”
“哎呀呀,这回可是比阉了他还要苦上百倍。”
“哦?”这回元址终于来了兴趣,“快说出来让朕开心一下。”
小顺子左右看看无杂人,贴在元址的耳边一阵絮叨。
元址听着,脸上眉飞色舞,“哦?是吗?那后来呢?”
小顺子继续道,“后来……”
元址听完,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连连砸吧着嘴,“啧啧啧,果真年少出英雄啊。哎呀呀,朕都没想到这京畿营的孟朗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早知道如此,朕何必费那些个心思。单派一个孟朗去对付他,便事半功倍啊。”
小顺子附和着,“谁说不是啊,您说这孟统领也真是的,吃完了擦嘴便跑,留武安侯一人善后。据暗卫说,那浑身的伤啊,惨不忍睹,毫无人性。真是小竹子给笋开门,笋到家了。武安侯皇亲贵胃、高门贵子,怎受得了这种屈辱?连喊着要宰了孟朗呢。”
“那不能够,”元址摆摆手,“朕倒是觉得他二人般配的很,林啸年纪也不小了,都未曾有个枕边人,朕觉得这孟朗就很合适,一物降一物啊。他可是干了全天下男人都不敢干的事。像林啸这种软硬不吃的粪坑石头,击溃他最好的方式便是干死他!这样好的一粧姻缘,朕若不去拱拱火,不白瞎了月老点的炮仗?!”
元址边走向徐风殿,便拍着手,“啧啧,这一回,朕要彻底断了林啸的念头,看他哪里还有脸再同朕抢人。不战而屈人之兵,妙丨妙啊!”
元址回到离兰身边,床幔已经被宫人撑起了。他看见离兰盘坐在榻上,忙换了副凝重的表情。
离兰蹙眉,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元址坐在床榻边,拉起离兰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宝贝儿啊,你先答应我不能着急。”
“你说,怎么了?”
元址长盱短叹,低了低眸子,“暗卫来报,是林啸。”
“林啸怎么了?是又围了行宫吗?”
元址摇摇头,“倒也不是。唉,林啸怕是不行了。”
离兰紧张地立起了身子,“什么叫不……不行了?”
“昨日林啸回府后大醉一场,今日醒来竟然身染恶疾,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怎么会身染恶疾?太医院看过了吗?”
“说是见不得人的病,林啸还不许任何人接近他。哎……我虽然不喜欢他,但好歹他于你有恩,若就这样了英年早逝,未免太可惜了。要不……你劝劝他?”
离兰忙点头,靴子都来不及穿,朝着书案走去,“我现在就写封手书。”
元址紧跟着去,将离兰从身后打横抱起,让离兰坐在书案上。
他勾起离兰的下巴,看进离兰的深眸中,言道:“以后不准不穿靴子下榻。”
离兰莞尔,“好。”勾着元址的脖子送了一深吻。
内殿留着侍候的宫人忙得背过身去,没眼看。
直到将离兰的嘴巴嘬的泛红了,元址才放开了他,言道:“我觉得,林啸已经身染恶疾,写封手书怕是也劝不动他。”
“那应如何?”
“要不你受累带着许院判去看看他?”
离兰讶异,“去林府别院?你让我去看他?你不介意了?”
元址贴近了离兰,再次吻在他的唇上,气息沉沉地说着,“介意!但是林啸毕竟是武安侯,他若在京内病逝了,谁替朕去把手一方边境?他手里可是握着十万雄兵。”
离兰双手端礼,微微躬身,应道:“好,臣明白了,陛下是要臣劝武安侯回边疆。”
元址伸手勾了勾离兰的鼻子,笑言,“不,现下是为夫恳求我的宝贝儿,替夫君劝情敌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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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当侯爷是备用的马车轱辘吗?
小顺子从太医院将许院判提溜了出来。
许院判座下的首席弟子医官殷秀,替许院判拎着祖传的樟木小药箱,亦步亦趋跟在其后。
小顺子看了眼殷秀,同许院判唠着家常,“院判大人,您这位爱徒应是头回随您出宫吧?”
许院判满脸欣慰地摸着胡子,“是嘞,是嘞。这孩子跟着老夫学医已有十年,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他的祖父可是前朝的岐黄圣手殷野殷院判,任何奇难杂症在殷院判手里没有摸不到脉门的。”
“呦!原是殷院判的后人,怪不得看着如此钟灵毓秀。”小顺子忍不住地夸赞。
确实,殷秀一双杏眼颇具灵气,镶在羊脂玉般的脸上,耀眼夺目,秀气的很。一身乳白酪的医官服显得俊逸飘然,很是出尘。
小顺子连连看了好几眼,独自喃喃着,“这小医官,怎么长得好像一个人呢?”
许院判人虽老,但耳聪目明,顿时不满意了,“什么叫像个人?不像个人,难不成像只鬼?”
小顺子连连掌自己的嘴,“对不住、对不住,大人莫生气,瞧瞧奴才这张嘴,忒不会讲话了。”
许院判轻轻鼻哼,招呼着殷秀一同出了行宫。
刚巧在行宫的宫门口,遇见了腻歪在一起的元址和离兰二人。
远远地便听着元址说,“这斗篷的帽子,定不要摘下来。外面春寒料峭,不同行宫温热。路途遥远,一热一冷,小心身子吃不消。”边说边替离兰拽紧了斗篷。
小顺子忙地上前作揖行礼,“陛下,许院判和殷医官到了。”
许之润携殷秀跪礼参拜,“陛下万福!”
元址点点头,“许院判来得正好,这一去除了替武安侯看诊,更重要的是看看先生的身子可好些了?汤药整日暍着,药浴每天泡着,若是没有一丁点起色,你懂的。”
许之润吓得忙回道:“不敢不敢,先生的面色看着比先前好多了,红润了不少。尤其是今天穿着的这一身绣白,更显得身姿神秀。”
元址微微扯了扯嘴角,“老东西,惯会拍马屁。”他又转身情深地看着离兰,恨不得将离兰融化进眼睛里,拉起离兰的手在嘴唇边蹭了蹭,“这一身的确很衬你,以后便换了那些灰袍吧。”
离兰瞅着四周的人,微微红了脸,小声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呦!空虚阁大阁主的神混师兄还要脸面?”元址上前一步,贴着离兰的面颊,温热嘴唇蹭过他的耳垂边,低声言道:“不过啊,你不穿衣服的样子更好看。早些回来,等你吃晚膳。”
离兰彻底臊红了脸,瞪了元址一眼,转身便向着马车走去。
小顺子朝着许之润使了使眼色,许之润带着殷秀向元址拜别后,上了第二辆马车。
小顺子躬身行礼,“陛下,那奴才跟着去了。”
元址看着小顺子踟蹰的样子,问道:“说吧。”
“陛下,就不怕武安侯不放离兰先生回宫吗?”
元址不屑地轻笑笑,“这一回,林啸算是栽进了粪坑,爬都爬不起来了。再无脸面在京城呆下去。你放心跟着去吧,机灵点,回来说与朕听,让朕好好开心下。”他又郑重道:“记得,好生照顾先生。”
“是!”小顺子后撤几步,看着元址回了行宫,这才上了离兰的马车,朝着领头的赤羽卫喊道:“启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林府别院驶去。
离兰手握着一卷书,另一只手撑着脑袋,根本无心读书,眼睛悄悄地瞥着小顺子从一个箱子里取出暖手的铜缶,塞进他的斗篷里。
离兰放下书卷,清了清嗓子,“顺公公?”
小顺子低眉,“先生请讲。”
“武安侯究竟身染何疾?你是知道的,对吧?”
小顺子忙掩饰,“奴才真不清楚啊,暗卫来报,说武安侯不行了,还不许任何人接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都不清楚啊。”
离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紧紧地盯着小顺子的双眼,“哦?是吗?”
小顺子忙得将眼睛看向别处,咽了咽睡沬,开始替离兰预备温好的汤药,小声回道:“是啊,武安侯毕竟于先生有恩,所以陛下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有先生才能劝得动武安侯。无论如何也得看病啊。陛下,他也是好心。”
好心?离兰内心嗤笑了声,他从元址一同长大,元址埋着什么心眼子他能不清楚吗?元址厌恶林啸入骨,哪里会有什么好心。
他心中明了,却也没有点破。无论怎么样,既然元址肯让他出宫,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见到林啸再说。
毕竟林啸对他的恩情,是没有办法只靠一封手书便说的清楚的。
“嗯,好。我也只是随便问问,顺公公不必紧张。”离兰淡淡地笑笑。
小顺子不敢再多说,他心里清楚,聪慧如离兰,若是再讲下去,他真的怕会露了马脚,坏了天家的算计。
两个时辰后,车对终于行到了林府别院。
别院外驻守的侍卫,远远的便瞧着是皇帝的赤羽卫大的头阵,忙得跑进院子里去禀报月见。
“什么?!你说是天家的鱼鳞铠甲赤羽卫?不可能啊,昨儿那事不是了了吗?皇后娘娘都去见了离兰先生,侯爷也撤了兵啊,若是天家真的想治罪,何必等到现在?!”
“属下看的没错,是赤羽卫!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是御制龙撵。属下也觉得奇怪,虽然天家同咱侯爷是郎舅关系,但倒也不至于亲自过府来探望吧。”
月见双指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天家自是不可能,莫不是……那一位?”
“大人,可用通知侯爷吗?”
“侯爷晌午的时候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他,你想找死啊。走,随我去府外看看。”
月见来到府外,果真看到元址的亲卫打头排,引着两辆马车停驻在不远处。月见甚至还看见了元址近身的太监总管小顺子下了马车。
小顺子将一个精致的木台阶放在马车下,朝着车内伸出了手。
一个穿着绣白斗篷的俊秀身影,扶住了小顺子的胳膊,一步一步踩在木台阶上,款步而下。
这回月见终于看清楚了,这天下间似这样昭昭月华的人物,除了那一位还会有谁?
月见看着离兰头皮发麻。他怎么来了?皇帝怎么肯放他出宫了?我家侯爷为了他醉酒,直到现在都没踏出房门一步,他还好意思来?来干什么?耀武扬威?!
月见也很是气恼和不甘,照实了说,他家侯爷这般玉树临风的高门贵子,天下间什么样的女子配不上?偏偏喜欢了一个家有世仇、且早已意属他人的男人。
就算这个男人是天下绝色、月华无双,那又能怎样?
他自小长在军营,见惯了杀伐。从来便不信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尤其是帝王将相间感情。人居高位,高处不胜寒,人都是凉的,何况是心?
这位前左相公子不停摇摆在皇帝和他家主子之间,他都觉得是点心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既然都进宫了,还来干什么?当我家侯爷是备用的马车轱辘吗?
月见看着离兰越走越近,皮笑肉不笑地言语道:“月见见过离兰先生。不知先生前来,有何贵干?”
离兰听出了月见拒之千里之外的语气。
他又不能言明是皇帝的暗卫送消息来说你家主子身染恶疾。
离兰接过小顺子呈来的鎏金暖手炉,淡淡回道:“军爷客气了,鄙人不过一介草民,当不起军爷尊称一声先生。鄙人只是听说昨日武安侯去过行宫,鄙人贪睡误了时辰,未曾出来迎接,已是罪过。所以今日便亲自前来拜会。况且,”离兰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军爷难道愿意看着侯爷一直滞留在京城吗?”
月见虽粗枝大叶,倒也不是个傻子,他也明白,无召回京原本便是犯了忌讳。也就是皇帝给了右相几分薄面,才没计较。
况且,边疆军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如今,能让侯爷乖乖回边疆的人,怕只有离兰了。毕竟侯爷生气起来,那是连亲老子都敢打。
月见识时务,侧身伸手,回道:“先生里面请。”
离兰点头谢过,扶着小顺子的胳膊朝着别院走去。
许之润和殷秀此时也下了马车,跟了上去。
月见挑眉,拦住了二人,“呦?这不是太医院的许院判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院判不在宫里侍候天家,跑到侯府来做什么?”
离兰回身,对着月见谦和地说道:“军爷,这是天家的旨意。边疆磨人,陛下特意宣了院判替侯爷摸脉,也好配些药材帮侯爷调理身子。”
月见扯了扯嘴角,哼!皇帝有这么好心?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
可面子上总得说得过去,忙笑道:“哎呀,天家真是费心了。既如此,院判便带着这小医官一同进去吧。”
许之润大气不敢出,忙拉着自己的徒弟朝前走去,跟紧在离兰身后。月见武人,本就不是个善茬,还是躲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