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址后退了一步,听着里面落锁的声音,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准备迎接离兰。
晔__两扇门从里面打开了。
元址张开双臂,刚想去抱离兰,未曾想抱了个寂寞。
离兰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留,径直越过他,朝着长廊走去。
元址愣怔,笑容都在脸上僵住了。
直到离兰步入了长廊,他才幡然醒悟,忙得回身追上去。
他原本是想去扯离兰的袖子,没成想脚下一个不稳,吧唧一下栽在地上,摔得生疼。
离兰到底也不是个心狠的人,只是踟蹰了一刹那,元址趁势抱住了离兰的腿,急道:“你要去哪?我不是道歉了吗?你为什么还是要走?”
离兰回身低眸睨看着元址,斥道:“撒手!”
“我不!”
“堂堂一个君王,如此无赖做派,成何体统?!若是被天下人知晓了,如何立国立威?!我一个小小草民,当不起!”
元址死死地抱住了离兰的腿,盘坐在地上,“你都要走了,我哪里还顾得上劳什子的天下人!我只顾得了一个天下,你才是我的天下之人。”
离兰深吸了一口气,没再接话。
元址感觉离兰的怒气好像减了一分,立刻乘胜追击。
他鼻息哼哼,声音颤颤,眼角硬挤出两滴闪闪的泪,“你若走了,我的天下就没了。我要这皇位还有何用……还不如一根绳子吊在金銮殿的房梁上,倒也死得痛快。日后再无人烦你,再无人气你,你便……你便可以同那兔崽子,双宿双fei了。”
元址松开了抱着离兰小腿的双手,背过身去,小声戚戚焉,“你走吧,想走便走吧,反正你心中既已无我,也不必再顾我死活,我……我这就寻根绳子去……”
他坐在地上哭嘤嘤了阵,支着耳朵探寻离兰的动静,身后却是静默无声。
果然,他的心肝宝贝一定是愧疚了、难过了、不忍心了,只是脸皮薄,抹不开面子,才不来哄他。
好吧,那自己就再委屈下,给亲媳妇个台阶下,谁叫自己爱惨了他。
元址抽了抽鼻子,佯装委屈巴巴地言道:“你若是不走了,那就跟我回去吧。”
身后仍旧无动静,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这不太对呀?
元址猛然回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离兰的影子?!
人呢?!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路朝着行宫门口奔去。
别说离兰的影子,连只生魂都没有!
直到奔到了宫门口,他疾声厉色问着戍守的赤羽卫:“离兰先生呢?”
“回陛下,先生刚走。说是陛下公务劳累,想吃六合堂的梨白酥了,定要趁热买回来。”
“所以,你们便让他出宫了?!”元址晈牙切齿。
“回陛下,不仅如此,为了确保先生可以趁热将梨白酥买回来,小人还挑了匹最好的快马。这会子的功夫,先生怕是已经飞了半程了。”
元址:……
作者有话说感谢各位小可爱的订阅!感谢南栀...、桃金娘、萌友XXXX4335、秋咪、小小云儿的推荐票!走过路过随缘投个什么呗!祝大家所行皆坦途、考试皆无忧!感恩,鞠躬!
第七十八章 爷祝你断子绝孙、永远不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安侯林啸镇守灵关多年,抵御北疆游牧有功,保一方平安,朕心甚慰。卿立下不世之功,朕之幸甚,民之幸甚,国之幸甚。即日起,封武安侯林啸为抚远大将军,并赐黄金万两犒赏全军。钦此!”
元址的秘书官裴业玄宣读完旨意,将圣旨递给月见,一脸笑盈盈地说道:“月见副官,听说侯爷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了?陛下因侯爷身体抱恙,特意免去了那些个繁文缛节。自开国以来,躺在床上接旨的,你家侯爷可是第一人。还是陛下看重侯爷啊。”
月见心里咒骂着,黄鼠狼给鸡拜年,装什么大尾巴狼。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是啊,如此大的恩宠,天家果真看重我家侯爷。裴大人路上辛苦,还请正堂吃茶。”
裴业玄摆摆手笑笑,“不了不了,在下赶着去京畿营宣旨。”
“京畿营?是孟统领那边?”
“正是!”
月见点点头,“孟统领同我家侯爷私交甚好,常在一起吃酒、骑射。”
“那敢情好,陛下的这道旨意正是封孟朗统领为抚远大将军的副将,同赴北疆!”
月见拍着手,“那孟统领,哦不对,现在是孟副将可是我家侯爷一手教养的。如今可以陪着侯爷同去边塞苦寒之地,也不会无聊,甚好甚好啊。行了,那鄙人就不耽误裴大人的红差了。”
“好好,告辞。”
月见差人好生送裴业玄出府,自己回到了林啸的房门口。
自从那个长得很像离兰的小医官离开后,再无人进过林啸的房间。
他手中捏着黄色的圣旨,站在门口踟蹰徘徊,长盱短叹。
终于,里面的人幵了口,“进来吧,门口的地砖都要被你踩塌了。”
“是!”月见轻手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轻步走进去。
屋里紫金香炉里燃起了檀香,浓郁幽幽,但还是闻得到丝丝的腥味和药膏味。
月见不敢双眼正视林啸,一肚子的疑问都写在了脑门上。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他家侯爷会落下满身的伤?这个问题,若是弄不明白,他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作为武安侯的副官,连自己主子都照顾不周,若是在北疆军中,早被拖出去打五十军棍了。
可他也不傻,侯爷不愿说,他若在上赶着问,便真的是不识时务了,没准还会像那个小医官一般,被侯爷丟进花圃里。
月见扭捏犹疑着,看着林啸背对着他,侧着身子轻寐着,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林啸深出了一口气,问道:“有旨意?”
月见双手呈着圣旨,躬身回道:“回侯爷,陛下封侯爷为抚远大将军,赐黄金万两,犒赏全军。”
林啸不屑地轻哼,“他诓骗二公子来看本侯的笑话,逼本侯离京,本就是杀人诛心,现在又何必多一道封赏的圣旨呢?还白搭了万两黄金。笑话?!什么笑话?!
月见越来越觉得林啸身上的伤来得极为诡异。
他自小长在军中,刀剑无眼,什么伤没见过,可偏偏他家侯爷满身像被狗啃躲过的伤□,他头回见。难不成,他家侯爷在偷着练什么绝世武功?!
还有一点,连他都不知道侯爷受了伤,可为何刚巧就被离兰撞见了。
这府里,果真有皇帝的暗卫,而且是连他都未曾察觉的高手。
京中风云变幻,皇帝又忌惮侯爷的军权,现如今侯爷身边只带了六十亲卫,若是皇帝暗地下手,侯爷危矣!不过,幸好还有孟朗是自己人,有孟朗在,去往北疆的路上也算多了份保障。
月见放下心来,劝慰着林啸:“这京城本就是是非之地,还是早些离开的好。不过侯爷莫忧,这一回陛下钦点了一位能耐的副将一同随侯爷回边疆。”
月见又轻蔑地笑笑:“阿呵,属下猜测小皇帝是想将这位副将收为己用,安插在侯爷身边以便随时监视侯爷的动向,可未曾想啊,这位副将的母亲同老夫人是手帕交,他的父亲曾是相爷的下属,就连他本人都是跟在侯爷屁股后面长大的。怎么可能为天家做事?!哼!这回小皇帝失算了!”
副将?!
林啸绷紧了身子,是谁?!
双亲是相府旧识,又是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的……这人莫不就是……
“孟朗?!”
月见会心一笑,“哎呀,侯爷果真是同孟副将千里有缘、心有灵犀。正是孟朗兄弟!”
垂死病中惊坐起!
林啸顾不得身上撕扯的疼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蹦起来,一边穿着靴袜,系好衣裳,一边狠狠地咒骂着:“元址你个狗杂种,不要脸的东西,杀人诛心便罢了,还送那畜生到爷身边,果真是恨极了爷,巴不得爷早日归天,爷祝你断子绝孙、永远不举!”
月见看着林啸胡乱地将外袍、软甲穿在身上,就连衣带都系差了几根,一头雾水,忙问着:“侯爷,出了什么事这般着急?”
林啸将殷秀留下的药膏揣入怀里,配好自己的佩剑,吩咐道:“集合亲卫,即刻出城,回北疆!”
月见紧皱了眉头,“侯爷您还病着,况且皇帝并未催着侯爷尽快离京,再休息三五日也是可以的,为何这般着急?”
林啸铁青了脸色,双手打开房门,丢下句:“不该问的别问,即刻启程,这是军令!”
月见追问:“那孟副将呢?秘书官裴业玄才刚去宣旨,这会子怕是还未到京畿营,侯爷何不再等等孟副将?”
“等你个姥姥!”林啸回头大骂一声,情急之下干呕了一声,“日后不准在爷面前提起孟朗的名字。”他甩开月见欲扶住他的双手,将披风系紧了,快步离开了院子。
留下月见一人在风中凌乱!
月见不解,侯爷同孟朗之间是怎么回事?为何侯爷如今会厌恶孟朗到听见名字便想吐的地步?!
他二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前夜还一同暍酒呢,现在又同去边疆赴职,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唉,算了,年轻人的世界不懂,不懂啊!
月见走到府外的时候,六十亲卫已经整装待发。
领头的便是林啸。
林啸眼神都不愿给他,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骏马一声嘶鸣,向前奔驰。
亲卫紧随其后,哒哒的马蹄声落下,如鼓点、似雨声。扬起阵阵尘埃。
月见被飞起的尘土呛得轻咳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接过下人明六牵来的马绳。
明六问道:“侯爷怎得这样急?可是军里有急事?”
月见翻身上马,言道:“别多嘴!越发不讲规矩了!”
“唉,小的知错了。”
“爷有一事差你办。”
“大人吩咐。”
“你替爷去给京畿营的孟统领送信,说侯爷这边已经启程了,让他脚程快些!约莫着侯爷今夜会宿在十八里铺的官驿,便在那碰头。快去吧!”
“是!”
明六送走了月见,牵过一匹快马,朝着京畿营的方向奔去。
京畿营的校场上。
孟朗蔫了吧唧地坐在八仙椅上,手捧着一只扁嘴的茶壶,时不时地砸吧着。
他的那根威武的红缨枪直直地插在地上,红色的缨穗子随风飘着。
孟朗自打从林府别院跑出来,回到京畿营整日不敢出营帐,内心纠葛万分。
他怕林啸来找他,怕林啸千刀万剐了他;他又怕林啸不来他,怕林啸只当他是个屁给放了,那还不如千刀万剐了他,至少在闭眼之前,他还能再见林啸一眼。
“唉……”孟朗叹叹气,一手支在下巴上,出神地望着远处操练的士兵。
在林啸未去边疆之前,他二人不说是耳鬓廝磨,也算是竹马之交,林啸为何瞧不上他?偏偏去喜欢天家的小情儿,难不成那小情儿比他厉害,比他强?!
孟朗不由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那处,颇为得意且不屑地暗自嘟囔了句:“谁见了不都得叫个好,爷就不信了,_个皇帝的男宠能强得过爷?!哼!”
“孟统领,孟统领一一”几声呼唤由远及近。
孟朗回头,看见从校场边走来一个文质彬彬的身穿暗绿色文官服的五品官。
这是……
待文官走近了他,捧着一卷圣旨,宣召:“京畿营统领孟朗接旨?孟朗忙得从八仙椅上滚下来,跪在地上。
来宣圣旨的正是裴业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封孟朗为抚远大将军林啸之副将,随军戍守北疆,钦此!”
抚远大将军?林啸?副将?
孟朗以为自己听错了,顾不得礼仪和规矩,扯着裴业玄的袖子问着:“这位大人,侯爷封了抚远大将军了?!”
“正是!”裴业玄因着孟朗年轻,倒也没同他计较规矩。
孟朗又问道:“陛下让下官去做大将军的副将,可以随时侍候在将军左右?!”
“正是!”
这回孟朗终于弄明白了,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好家伙!他要日日夜夜同林啸呆在一个营帐了!
来日方长、日久生情,他还怕林啸插着翅膀飞了吗?!林啸迟早会喜欢他。
孟朗心情极为爽快,不停地磕着头,连连大呼:“陛下真是个大好人!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裴业玄将圣旨交给了孟朗,“行了,差使办完了,在下也该回宫了。”
孟朗起身,对着不远处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人忙得从怀中取了几粒金瓜子,悄悄地塞进裴业玄手中,言道:“大人辛苦了,小的送大人出营。”
裴业玄倒也没推辞,收下了金瓜子,跟着孟朗的手下人离开了校场。
孟朗将圣旨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仿佛他捧着的不是圣旨,而是通往林啸心房的一把钥匙。
孟朗还沉浸在天下掉的馅饼里,后面又响起人声:“孟统领!孟统领!”
孟朗回头,这人他是认识的,林府别院的仆从。
林府别院……难不成是林啸差人来找他,一同奔赴爱之北疆?!
他好开心!
只是下一刻,待这仆从说完,孟朗一颗火热的心,掉进了冬月的冰湖里,彻底凉掉了。
由失望、不甘到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