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只是奉命行事,哪能料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初七还能被人截下。
“好了,你新来的不懂事,那初七可是皇上的心肝宝贝,你复命时以后记得找别的兄弟暗中护着。”另一影卫轻轻碰了碰少年影卫的肩膀说。
少年影卫郁闷地点点头。
“皇上,淑妃她打我。”艳嫔一看皇上来了,捂着脸就往皇上身边跑。
李轩看着倒在地上的浑身是血的初七额角跳了跳。
“妾身有罪,没能护好初七公公。”娴嫔跪在地上叩首道。
娴嫔脸上带伤,身上沾满脚印,跪在地上楚楚可怜。
“起来吧。”李轩示意赵元禄将娴嫔扶起。
淑妃与娴嫔对视一眼,便知今日赌对了,淑妃一把扣住艳嫔的肩,将人按住跪到地上。
“皇上,皇上快救救妾身。”艳嫔挣扎不得,楚楚可怜地看着李轩,可她那肿成猪头一般的脸,做出这幅样子实在可笑。
“淑妃今日倒有几分六宫之主的风范了,让朕瞧瞧淑妃是怎么管理后宫的。”李轩嘴角一勾笑的邪气。
“是。”淑妃领了命,当胸一脚将艳嫔踹飞出去。
“啊!!!!”耳边传来艳嫔凄厉地痛呼声。
初七被这诡异的剧情走向整蒙了,为何被打的成了艳嫔,皇上不是应该大手一挥让众人散了,或者打自己一顿给艳嫔消火吗?初七呆呆地躺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疼。
随即,神游方外的初七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李轩身上特有的香气包围着自己,初七头靠在李轩胸口,那人心跳又急又快,抱着自己的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废物点心。”李轩声音不稳。
隔着一层血雾,初七看不清李轩的神情,但初七知道李轩在害怕。
“将娴嫔送去太医院,好生照料,将西域进贡的那株雪参拿去给娴嫔调理伤势。”李轩扔下一句话便抱着初七大步离开了。
娴嫔那点伤连皮外伤都算不上,可皇上这般赏了,便是昭示着娴嫔翻了身,她为何翻了身,因为她护了初七。
这宫里,谁最得宠,不言而喻。
一路疾驰,李轩飞一般地将人抱回了寝殿,初七躺倒柔软的床榻上,方才觉得浑身骨头像是断了一般的疼。
李轩轻轻捏了捏初七的手脚脸色凝重,“去把徐子洛找来。”
“好疼...”初七疼的面色发白,满头大汗。
“别怕,没事的。”李轩多年习武,初七的身体他一摸便知多处骨折骨裂及脱臼,该死,他该当场杀了艳嫔那混账东西。
徐子洛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仅看了一眼便心脏巨疼,“怎么会这样?”
“别废话,跟朕一起治伤。”李轩说道。
初七难得看李轩脸色如此凝重,他不会要被打死了吧?
“把这个喝了。”李轩将一碗烈酒送到初七嘴边。
浓烈地酒味充斥着初七鼻腔。
“喝了就不疼了。”李轩柔声道。
初七一仰而尽,随即酒意上来,初七迷迷糊糊都昏迷过去。
“动作麻利些。”李轩面色凝重道。
“放心。”徐子洛认真道,面对的人是初七,徐子洛不得不打气十二分的精神。
徐子洛这手治疗外伤的手艺还是当时在江湖上时李轩亲手教的,初七身上多处骨折脱臼,须得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才能让他少受罪。
可尽管两人下手又快又准,醉晕过去的初七还是疼的浑身战栗。
☆、等待
疼...好疼,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在疼,喉咙好干,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水...”初七面色痛苦,发出的声音喑哑难听。
初七话音刚落,唇边便传来清凉湿润的触感,初七张开嘴,吞咽着清凉的甘泉。
“慢些喝,不要呛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说道。
是珑姑姑,初七听到她的声音一下子安下心来,但思绪好似回到数月前,自己半死不活地躺在病榻上,尺素,珑姑姑和凌嬷嬷三人不分昼夜的守着自己。
回金禧阁了吗?
李轩将自己送回来的吗?
“初七醒了?”凌嬷嬷焦急又欣喜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初七想睁开眼看看他们,可是浑身却痛的没有一丝力气。
手腕落入一个干燥温暖的大手中,初七没有听到那人的声音却记得那触感,他竟然在。
这一次,李轩竟然护着自己了。
初七鼻子有些发酸。
“没事了,醒了就没事了,躺着不要乱动,骨头很快就会长好的。”李轩一遍遍摩擦着初七的手说道,像是说给初七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果然是骨头断了,初七见过骨头断掉的人,他们都会落下终生残疾,自己浑身都在疼,又断了多少骨头呢?
“我...是不是...残废了...”初七眼角落下泪水,拼全力握着李轩的手问道。
初七的伤出乎了李轩的意料,他双腿与左臂骨折,右手脱臼,肋骨骨裂,李轩和徐子洛在给他接骨时才发现初七因从小缺乏营养导致骨头比常人又细又脆,接骨难度极大,两人不得不放慢速度,这也大大延长了初七的痛苦,哪怕醉酒,初七依旧被疼醒又疼昏多次。
“不会,骨头接的很好,你年纪又小,只要乖乖躺三个月,一定会恢复如初的。”李轩说道。
“我还能练功吗?”初七问道。
李轩没有说话,初七听到了凌嬷嬷和珑姑姑的啜泣声。
果然还是废了。
“母后的功法需要强悍的体格,本就不适合你,等你好了我教你轻功,教你宣家的惊鸿凌云步法,你骨量小,体态轻盈,行动敏捷,你一定可以将那功法练到上乘。”
初七微微摇头,一动胸口却泛起恶心。
“别乱动,你头部受伤,这些日子动弹不得。我没有骗你,你还记不记得在金禧阁,你围着桌子跑,我都抓不到你...”
“那是因为你让着我。”
“以后朕都让着你。”
李轩越是温柔,初七越是难以忍受身上的痛苦,迷迷糊糊地哭了一会儿,被李轩哄着喝了一碗参汤又昏睡了过去。
塌上的人更憔悴了,皮肤白的几乎透明,现在真是像个被摔坏的琉璃娃娃,李轩费劲心神才将他拼起来,只是不知会不会完好如初。
李轩替初七掩好被子,起身走了出去,卧房外尺素和徐子洛正在房外等着。
徐子洛写下一道药方,递给迎面走来的李轩:“都是一些强筋健骨的药材,不过受了这个伤,就算痊愈,他往后的身体也不会大好了。”
这等外伤,李轩比徐子洛更懂,他扫了一眼药方,便交给赵元禄拿去煎药。
“我去杀了艳嫔。”尺素忍无可忍一拍桌子便要往外冲。
“母后稍安。”李轩挡在尺素面前。
“稍安?我怎么稍安,初七现在还躺在床上,极有可能落下终生残疾,你让我怎么稍安。”
尺素的话像是给了李轩一击重击,这些日子李轩一遍遍告诉自己初七不会有事的,他会恢复的,可那全是自欺欺人,初七确实有极大概率落下残疾。
李轩的脸色比初七好不了太多。
“瞧我这乌鸦嘴,你和子洛出手,初七定能没事。”尺素拍拍李轩的手臂说道。
“您说的是事实,哪怕他真的残疾也无妨,总归我会护他一生一世。”李轩说道,“安宁,艳嫔怎么样了?淑妃没下杀手吧?”
“回皇上,淑妃娘娘得了您的令,直接令人用巨石将艳嫔双腿碾碎,现在人被抬进冷宫了。”安宁说道。
李轩冷笑一声,“这淑妃是在泄私愤呢,派个太医去看看,别让艳嫔死了。”
“是。”安宁领命退下。
“你这是何意?为何还不杀她?”尺素不解。
“不能便宜了她,初七若是无事,朕自会给她个痛快,可初七真是落下点什么毛病,朕岂能轻饶了她,一个赝品,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李轩面色阴沉地说。
尺素浑身一颤,李轩何时有了如此阴鸷的一面。
众人散去,李轩将公务搬到了养心殿,一个屏风将皇帝寝殿一分为二,屏风后是初七养伤的龙床,屏风外是李轩和众大臣议事的地方。
怕吵到李轩休息,前来侍奉的宫女不可佩戴首饰,太监需穿软底布鞋,以免走路发出声响,一众大臣围绕在皇上身侧压低声音商议着朝政。
“这...真是荒唐,为了个太监...”一个朝臣从养心殿出来忍不住说道。
“皇上为了这个太监既没有耽误朝政,又没大开杀戒,无伤大雅,这正说明我们的陛下重情重义啊,走,吃酒去。”陆承颐搂着同僚们往外走着。
初七再次醒来正值半夜,虽然身上痛苦丝毫没有减少,但好在力气恢复了不少,四周昏暗,初七看不清身在何处,只是浑身好似被束缚一般动弹不得。
他这是在哪?周边为何一个人都没有,初七有种被抛弃的恐惧之感。
“皇上...”
初七下意识喊道,喊晚自己先是惊住了,为何自己下意识喊得竟是皇上。
“在呢,醒了?哪疼?”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初七话音刚落,身边便有一团黑影坐起,带着迷蒙的睡意去搭初七的脉搏。
皇上一直睡在自己身边?
李轩把了脉后,下床端来烛火,初七方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李轩的龙床上,自己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吗?那上次自己醒来,是珑姑姑她们来了养心殿!
“渴吗?”李轩端着烛火看了看初七的脸色问道。
口腔湿润,隐隐还有一丝茶香,初七摇了摇头。
“别晃头,还晕不晕。”
“不晕。”
“身上还疼吗?”李轩问完有些懊恼地垂下头,骨头断了怎会不疼。
“还好。”初七试探性地用小指勾了勾李轩的手心。
李轩回握住他,“气色好多了,没枉费朕一番辛苦。”
初七疑惑地看着李轩。
“这三天,每隔一个时辰一碗参茶一碗汤药,朕亲自伺候,你个小太监,还不谢恩。”李轩捏了捏初七的鼻子说道。
“啊,谢皇上,皇上不必如此操劳,交给安宁或珑姑姑即可。”初七不着痕迹地把手从李轩手里收回。
“那不行。”李轩一听初七的话直接跳了脚,挑了挑眉略带骄傲地说,“他们可喂不进去。”
看到李轩的神色,初七便知这人趁着自己的昏迷做了什么,初七看破不点破,“皇上早些歇息吧,夜深了,明日您还要早朝。”
李轩看了眼滴漏,已近子时,自己近日的确累的很,初七即已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暂时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便替初七掖了掖被角,自己缩在床外侧面对着初七沉沉睡了过去。
床头的烛火还在燃烧,暖橘色的光打在李轩侧脸,原本英俊清朗的面容此时却憔悴不堪,身形高大的李轩缩在床侧,显得有些可怜,他离着自己有一臂的距离,呈一个保护的姿势将自己护在里面。
他是怕睡着了碰着自己才离自己那么远吗?
李轩这个人为何转了性,心里那个嗜杀的人影越来越模糊,留下的只有却来越清晰的李轩的笑颜。
随着李轩的呼吸越来却重,初七也越来越清醒,烛火燃尽熄灭,初七依旧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黑夜。
许是每个时辰一碗的参茶奏效了,初七浑身有些发热,小腹隐隐胀痛,要解手了......
深夜身边只有一个李轩,初七实在没胆让李轩伺候自己小解,再忍忍吧,明天赵元禄会来侍奉李轩上早朝,到时候......忍不到那时候了,憋死了......李轩干嘛喂自己那么多汤汤水水啊。
初七憋的直哼唧,活人不能别尿憋死,要不然将李轩叫起来?初七借着月光看了看李轩熟睡的脸,不敢啊,要不就地解决,然后装晕?然后当今皇帝永琛帝李轩被自己一泡尿浇醒.....
太恐怖了...
初七正在权衡到底是将李轩叫起来伺候自己小解与自己一泡尿将李轩浇醒哪个活下来的几率大,便听到李轩含混说道:“别哼唧,嗯...当心朕摘了你的脑袋。”
做梦都要杀人。
两个选择活下来的机率都不大。
难道自己要做被尿憋死的第一人,最终,生理战神了心理。
“皇上...”初七幽幽的声音在黑夜里荡漾开,“皇上....”
“我在,我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轩听见初七声音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弹起身坐到初七身边关切地问。
“快...快...我坚持不住了...”初七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个不留神一晚上的坚持白费了,若是尿在龙床上,他会遗臭万年的吧。
“怎么了?”初七面色痛苦,额角有了细细的汗珠,李轩吓得面色惨白。
“快,夜壶,救命...”初七闭着眼,歪着头,破罐子破摔道,我说了要夜壶,你若是手脚慢了,我一个没绷住可别怪我。
李轩熟稔地从床底捞出夜壶,掀开初七的被子,在初七绝望地放弃的那一刹那,李轩恰到好处地接住了。
哗哗的水声在黑夜里尤其清晰,一朝释放初七顾不得害臊,舒适的发出一声喟叹,李轩端着手里沉甸甸的夜壶,看着初七一脸放松地眯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次这么多,憋很久了吧。”
这次?难不成.....
“什么眼神,你昏迷这些日子可都是朕伺候的。”说话间李轩将夜壶放回床底,又拿了帕子轻轻擦了擦初七有些湿润的身下,替他盖好被子,躺回他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