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淇抬起头,微笑着道:“好啊。”
许飞和刘山川连忙站起来挪开了凳子。
“第一招,云龙一闪!”许飞并起两指当作剑,仰面下腰一个大回旋,冲天一指又迅速回身反刺。
“第二招,云龙二闪!”刘山川一脚踢出,踢到了许飞的手指上,许飞顿时龇牙咧嘴甩了一下手,看着正在旋身的刘山川冲他下盘扫去。
“哎,你偷袭我干什么?”刘山川躲过那条腿问道。
“你刚刚踢到我的手了!!!”许飞咬牙道。
“你怎么这么小气,踢到就踢到,你上次跟我对练,还不小心把我胳膊划到了呢!”刘山川不满道。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如果不是你把我的新衣服划破,我怎么会去划你的衣服?”
“好啊!!!原来你是故意的!!!!”
两个人本是演练着招式,结果却吵了起来,最后还扭在了一起。
叶淇苦笑。
这时,怀中的冷阳突然咯咯咯的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巴掌。
两个扭打的人顿时停了下来。
“呀呀呀!”冷阳的身子直蹿,好像很想去参加一般。
“阳阳,你是不是也觉得你三师叔很小气呀?”刘山川踹开许飞,凑到冷阳跟前问道。
“去!你才小气,你不仅小气,你还蠢!”
“谁蠢?谁蠢?”
“咱们三个当中,难道不是你最蠢吗?从前学招式,我和叶淇都能一学就会,就你,要被师父罚十遍才能会。”
“你放屁!!那次明明是因为我生病了,状态不好,你这人怎么几十年前的一件破事还要记着不放?”
冷阳看着两个师叔吵架,高兴的乐不可支。
最后叶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你们别吵了,别把冷阳教坏了。”叶淇笑道。
“就是!你满嘴脏话,别把小孩子教坏了!”许飞道。
刘山川见叶淇笑了,顿时又搬过凳子坐了过去。
经他们这么一闹,叶淇心中的阴霾总算稍稍好了一些,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一般。
“叶淇,以后别一个人老待在屋里,跟我们一起练剑呗。”许飞趁机道。
“嗯,多谢师兄。”叶淇何尝不知道,他们在故意逗自己开心呢。
“说什么谢,我们师兄弟的。”许飞看了一眼叶淇,带着小心道:“叶淇,之前的事,别放在心上了,能平安回来就好。”
“就是!真想不到那大魔头竟然是个变态!竟然好龙阳!叶淇,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没事的!”刘山川道。
“诶!我说你是不是头猪!!”许飞看到叶淇的脸色迅速黯淡了下去,不由得用力踹了刘山川一脚,刘山川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表情讪讪的。
“嗯……天不早了,冷阳饿了,我先带他回去了。”叶淇站了起来。
“我送你师弟!”许飞瞪了刘山川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在游廊上走着,许飞看了看叶淇,想着那日殿中的事,迟疑着说道:“嗯……叶淇,刚刚山川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觉得,龙阳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淇顿住脚步,轻声道:“师兄,不必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天冷,你也快回去吧。”
“诶。”许飞停下了脚步,看着叶淇走远后,脸上有些懊恼。
第27章 我与梅花两白头
叶淇抱着冷阳进了屋。
一开门他就愣住了。
屋中竟然有一股腊梅的清香!
叶淇抬头一看,桌上正中央放着一枝绽放着淡黄色梅花的树枝,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叶淇拿起纸一看:
何时仗雪看南山,我与梅花两白头。
字迹遒劲有力,挥洒豪放。
一股又酸又胀又甜的气息冲入叶淇的鼻腔和眼眶,他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叶淇放下纸张,顿时转身奔出门,然而四下白雪茫茫,院中孤松独立,哪有其他的人影呢?
叶淇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喘着气仓惶四顾,最后,慢慢的走进了屋中。
他跌坐在凳子上,又拿起了那张纸:
何时仗雪看南山?
西南山区也下雪了么?
他也在殿前看着漫山遍野的茫茫白雪么?
我与梅花两白头……
叶淇眼眶发热,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静静地站在梅树旁的大雪中……
叶淇吸了吸鼻子,将信纸折好放进了怀里。
冷阳好奇的盯着那支梅花,试图伸手去触摸。
叶淇拿起那枝梅花,放在鼻端轻轻嗅了一下,清香扑鼻。
他举到冷阳的小鼻子前,冷阳凑上去闻了一下,咧开嘴笑了,叶淇也微微笑起来。
傍晚,有弟子端了晚饭来,还有一碗软糯的面条。
叶淇一边吃饭,一边喂着冷阳。
冷阳胃口很好,吃了大半碗。
晚上,叶淇躺在床上睡觉,那腊梅的清香一丝一缕的钻入鼻子,萦绕着整个屋子,叶淇闻着花香,很快的入眠了。
一连几天,叶淇每每从外面回来,进门之前都会顿一顿,似乎心中盼望着推开门能看到些什么,然而,除了桌上那枝快要凋谢的梅花,再也没有旁的东西了。
梅花的香气越来越淡,到最后只能凑近才能闻得到了。
有时候,夜里外面偶然的声响都能让叶淇的心砰砰跳起来,然而,大多数时候,只是一只飞鸟掠过罢了。
这日清晨,用过早饭后,叶淇抱着冷阳站在屋前。
远处天边终于出现了一圈红晕。
太阳终于要出来了。
叶淇看着院中那棵松树,神情怔怔的。
忽然,怀中冷阳身子一动,抬起小手指着前方:“啊爹?”
叶淇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重得他仿佛听见了咚的一声,叶淇猛地扭头看去,只见远处游廊下有个黑衣人正在扫雪。
叶淇瞳孔微缩,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在看到那人侧脸以后,慢慢松懈下来。
他抱着冷阳回了屋子,“那不是爹爹……”叶淇轻声道,声音苦涩无比。
一层风,雪融。
一层风,草绿。
夜月不知春风柔情,叶淇再次推开门的时候,已经冬意阑珊。
斜阳草树,春光乍泄,冷阳咿咿呀呀叫着身子直往前,要出去玩。
叶淇抱着大了一圈的冷阳走出了门。
“今天想去哪玩呢?”叶淇边走边问道。
冷阳顿时身子一转,指着许飞和刘山川屋子的方向。
叶淇微微一笑,“又要去找你那两个师叔啊?”
冷阳身子直弹。
“好吧,我们一起去练剑吧。”
冷阳一听去练剑,顿时身子弹得更厉害了,简直让叶淇都抱不住了。
“好了,好了,你别动了,我都要抱不动你了。”
冷阳第一次看到叶淇练剑的时候,眼睛都冒光了,恨不得爬过去以身试剑。
许飞和刘山川笑说昆仑派后继有人了,如此武学奇才,一定要好好培养,弄得叶淇哭笑不得。
叶淇刚刚转过游廊,就看到平日总是给他送饭的弟子迎面走来。
“五师兄!正好呢,掌门唤你去昆德殿。”
“哦?是什么事?”
“师伯母来了。”
叶淇一怔,随即道:“好,我这就去。”
昆德殿中,余氏正在抹眼泪。
“掌门,妾身实在是对不住你……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清虚道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别这样说,这跟你无关,都是云梦的命罢了。”
“如果当初我早些发觉,说不定可以阻止这一切的。那日叶淇走后,妾身在家坐卧难安,安排好一切后就动身来昆仑了,就想着一定要来给掌门赔罪,我这个师伯母……本就是个等死之人了,还过什么生辰,却是害了云梦了!”余氏说着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到了清虚道长跟前。
“嫂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清虚道长大惊,连忙去扶她。
清虚道长将余氏扶到椅子上坐下,难过道:“如果要论罪,我才是那个罪人……”
清虚道长流下了眼泪,“我一辈子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不知老天为何要这般待我。云梦出事,我让淇儿下山查明原因,岂料……淇儿遇到了魔教教主……”
清虚道长将玉虚宫发生的事告诉了余氏,听得余氏惊诧不已。
“原来,那日叫原清明的那个年轻人就是天星教的教主原择临……”
“哦?嫂子见过他?”
“嗯,”余氏点点头,将洛阳见面一事说出,“我那日见他气度不凡,眼中精光内敛,气息沉稳,想必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天星教教主原择临。”
“现在,淇儿整日失魂落魄,而远儿又对我这个师父心存怨恨……连见也不愿见我这个师父了。”清虚道长以手掩面,说不下去了。
“掌门,慢慢来。远儿一时不能接受,等过些时候就好了,过会儿我去见见他,跟他谈谈。”
“多谢嫂子!”
“说什么谢呢。”
清虚道长又叹了一口气,道:“远儿是不愿见我,淇儿我却是不敢说太多,就怕……”
余氏看着清虚道长,“你是怕,叶淇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清虚道长点点头,一脸忧虑浓重。
“当日大殿上,我和清真师弟其实都已经看出淇儿对原教主动了情了,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也拒绝承认罢了,我真的不想……淇儿再走清灵师兄的老路啊。”清虚道长说着,忽然面色一顿,朝门外喝道:“谁?!”
清虚道长立即起身打开了门,却只看到一片一闪而过的衣角。
“掌门,是谁在门外?”余氏惊讶的站起身问道。
清虚道长目色不明,半响才道:“淇儿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他的手渐渐滑下门框,“算了,逃避不是办法,他迟早都要面对的,谁都不能总是自欺欺人……”
余氏沉默了半响,忽然道:“掌门,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的很后悔……”
叶淇脸色苍白的跑回了屋子,还差点被门槛给绊一跤。他将冷阳放到床上,自己整个人也蜷缩在了床上。
叶淇双手捂住胸口,双眼失神般游离,最后凄凄定在某处。
多日以来隐藏的伤疤终于被人揭开,叶淇不敢直视。
原来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有他,还在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没有对原择临动情。
可是,如果他没有动情,他那日为何会一剑偏离?
如果他没有动情,这些日子的恍惚和心里的身影又是谁?
如果他没有动情,为何将原择临写的信放在枕底?
如果他没有动情,那些看青山看飞鸟的思念都飞去了哪?
叶淇咬住唇,眼泪淌了出来。
“啊,咿呀。”身后的冷阳趴到了叶淇背上,试图跟他说话。
叶淇抓住冷阳的小手,喉中哽咽不停。
冷阳忽然安静下来,贴在叶淇的背上一动不动,一双黑黑的眼睛里似乎有疑惑和不安。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叶淇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擦了擦眼泪,起来开了门。
“叶淇。”余氏看着他明显哭过的眼睛,怜惜道。
“师伯母……请进。”
余氏进了屋,看到床上的小男孩,顿时眼睛一亮,“那就是云梦的孩子吗?”
“嗯,他叫冷阳,洛阳的阳。”
余氏欣喜的走到床边,张开双手拍了拍:“来,余奶奶抱抱好不好?”
冷阳看着眼前的妇人,眼睛又去看叶淇。
叶淇点点头,“让奶奶抱抱。”
冷阳便没有拒绝。
“诶呀,好乖。”余氏将冷阳抱了起来,走到桌旁坐下。
“多大了?”余氏问道。
“快十一个月了。”叶淇也坐了下来。
“想不到你还会带孩子,还带的这么好。”余氏笑道。
叶淇有些脸红。
“刚刚我和你师父的谈话你都听到了?”余氏轻轻问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叶淇低下头。
“没关系,听到就听到吧。你师父他很担心你,也很关心你的。”
“我知道,是我不孝……”叶淇眼睛红了。
“别这么说,你师父他也一直心怀愧疚呢。如果你们两个人都一直这样自责可怎么好?”
叶淇流下了眼泪。
“叶淇,你告诉师伯母,你是不是对原教主也有意呢?”
叶淇有些难堪,双手无意识的绞着。
“别怕,师伯母没有别的意思,更不会看低你、嘲笑你。原教主就是上次和你到我碧桐花楼来的那位原先生对不对?”
叶淇点点头。
“嗯,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名震江湖的魔教教主竟然长得那般英俊潇洒。”余氏笑道。
叶淇一愣,耳根泛红了。
余氏看了看他,“其实那日我就看出来,他对你情意非浅了。”
叶淇的耳朵更红了,支吾道:“师伯母,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一个男人……昆仑派怎么容得下我这种……更何况,正邪殊途。”
叶淇面露羞惭和痛苦。
余氏叹了口气,良久忽然道:“你可知道你大师伯清灵是怎么死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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