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门,贵派近日办了丧事吗?”
“这,明日就是清明节了,准备些纸钱祭奠先人,有什么问题吗?或许是不慎掉落的呢。”
娄近月将纸钱举到眼前,捻了捻,道:“刘掌门,这纸钱是我在贵派供奉先人的灵堂角落发现的,布了些灰尘,看起来,像是至少躺了有十天半月之久了呢。而且,既然明日才是清明节,这纸钱又怎么会提前掉落在灵堂呢?”
一个教徒突然站了出来,从身后拿出一块灵牌:
“青城派第二十三代弟子张青之灵位”
张青去世的日期正是一个月前。
刘南宏大怒:“原择临!!你怎敢动我门派先人牌位!你欺人太甚!!”
说完,剑光大炽,三十六路松风剑法迅猛而出!
青城绝学,剑式如松之劲,如风之迅。
站在前面的李西阳被逼得连连后退。
娄近月连忙斜里迎出,一时剑光大炽,卷起满室银辉。
刘南宏剑尖一转就朝娄近月刺去。
两人飞快的拆了上百招。
原择临握了握叶淇的手,身影一晃,从对面那个拿着牌位的教徒身边一闪而过,娄近月一转身,原择临举着牌位迎着刘南宏的剑尖而上。
刘南宏一看,连忙撤回剑招,转身从另一个方向刺出。
原择临跟着转身,又把牌位顶了上去。
刘南宏投鼠忌器,气急败坏,一下子招数都乱了。
原择临以掩耳不急迅雷之势点了刘南宏的穴道。
“无耻小儿!!!你用——”刘南宏突然噤声。
原择临嫌他聒噪,点了他哑穴。
“教主?现在怎么办?”娄近月请示道。
原择临低头瞧了瞧灵牌记载的死亡日期,勾起嘴角,“张青?”
原择临抬起头,“去他们墓园看看。”
刘南宏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青城派墓园里,教徒终于找到了那位叫张青的弟子的墓。
张青的墓,就在青城派上一任掌门松木道人的旁边。
李西阳拎着刘南宏来到了墓碑前。
“青城派不孝弟子惹来祸事,原某为了救人,不得不开棺验尸,请各位前辈鬼神勿怪。”原择临拱手行了个礼,望着张青的墓碑,“掘出来。”
七八个天星教教徒拿着铁锹等工具开始掘坟。
刘南宏面色苍白,咬紧牙关,浑身发抖,眼里渗出了眼泪,可见内心极度之煎熬与屈辱。
不一会儿,一座崭新的黑色棺木露了出来。
上好的木材,精致的做工。
“打开。”原择临沉声道。
一颗颗钉子被启开,铁锹插入了缝隙。
白羽上前了一步,走到了墓地边。
嘎吱嘎吱,哗啦一下,棺木被掀开。
一个六十许的青衣男子出现在棺木之中,双手交握,置于脐下。
脸色灰白,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腐烂,一股难闻的气味散发出来。
男子法令纹深刻,嘴角下斜,仿佛一生经历了颇多苦难,不顺不遂。
原择临看了看,走上前去,用剑尖割开了男子身上的衣服。
七八道狰狞可怖的缝合伤口露了出来。头颅、胸膛、胳膊、腰腹、腿,全都是缝合拼凑而成。这个男人就是那晚第二位黑衣蒙面男人。
刘南宏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眼泪哗哗流下。
原择临手一抬,一道劲力打了过去,解了他的穴道。
刘南宏扑到了墓地边,哭着合拢了男人被划开的衣服。
“刘掌门,今日之事,实属无奈。我夫人时日无多,还请刘掌门给予解药。”原择临道。
挖了人家的祖坟,打扰了安息的逝者,再看着人家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原择临讲话便客气了些。
刘南宏哭了半天,终于止住了。他掩好了男子的衣服,盖上了棺盖。
原择临示意了一下,周围的教徒正准备帮忙重新埋起来,刘南宏却道:“不必了。”
他站了起来,看着原择临道:“张青,是我师叔。那晚袭击你的黑衣人,是我的师弟张常胜。他是张青的儿子,五年前因为触犯门规就被我师叔逐出了师门。”
“他在哪?”原择临问道。
刘南宏摇摇头,“我不知道。”
原择临皱起了眉头。
“我真不知道。我师叔或许知道……因此下山去寻他。一个月前的晚上,我收到了一封信,字迹奇怪,像是用左手写的,让我赶紧去柳江镇外二十里的树林里去接应我师叔。等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我师叔四分五裂的尸体……”
原择临盯着他,“刘掌门,贵派之事我不感兴趣,我夫人命在旦夕,毒名叫黑延,请问你是否有解药?”
刘南宏摇摇头,“我师弟已经被逐出师门,行事与我青城派再无关联。我不曾听说过这种毒,更没有解药。”
原择临眉心都拧了起来,“那么,你师弟张常胜在哪?”
刘南宏还是摇头。
原择临盯着他,眸中如黑浪翻涌,“刘掌门,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少不得还要借用你师叔的尸身一下了。”
刘南宏惊怒交加:“原择临!你是个人吗!连个死者都不放过!你今日已经开棺掘尸了你还不够吗!我师叔已经死了!”
“子不教,父之过!你师弟潜入昆仑派对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孩下毒!我与我夫人先后引毒上身,如今我夫人已经毒入心肺,引无可引,只能解药救命!你师弟手段卑劣令人发指!你师叔不行劝导反而助纣为虐!那晚,若不是你师叔出来阻拦,我早已捉住你师弟!你师叔今日被人开棺掘尸体焉不是他自己教子无方咎由自取!你今日若不给我个满意答复,别怪我带走张青的尸身曝光市野逼你师弟现身!!!”原择临怒道。
刘南宏剧烈胸口起伏,嘴唇直颤,半响,似无力一般道:“我的确不知我师弟在哪。但是,我听说,他近年与蜀中唐门有密切来往。”
作者有话说:
副cp终于要见面了~大家期待不?
第51章 蜀中唐门1
江湖之中有句话叫做:宁遇阎罗王,不惹唐门郎。
蜀中唐门世代居于唐家堡,是一个神秘的家族门派。武林正道、民族大义,对唐门中人均无意义,他们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既不愿与名门正派结交,也不屑与邪魔歪道为伍。他们以暗器、毒药、火器享誉武林,雄踞蜀中达数百年之久。他们行事诡秘,不按常理出牌,总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觉,始终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江湖中许多武林人士畏惧唐门天下无双的暗器和毒药,加上唐家堡四周机关重重,布满暗器,进入十分困难,让人无法窥得他们的真实面目,所以唐门虽然名声远播,但是武林人士大多敬而远之。
原择临自然是知道这个家族,当初在川中雅安设立分坛的时候,他还特意留意了唐门的动态,但是,人家独来独往,不惹事不生非,与天星教井水不犯河水,于是原择临也就没有与之打过交道。
马车中,白羽静静地坐着喝茶。
叶淇声音时大时小的问着原择临问题,原择临则耐心的在他掌心中写下回答。
叶淇知道原择临挖了人家祖坟后,面色有些复杂,小声道:“等我的毒解了,我们回去给张前辈赔个不是吧。”
白羽轻笑了一声。
原择临一眼瞟了过去。
“果然两人是需要互补的啊~叶淇心地这么善良,人家都要毒死他了,他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那你找另一半可就难了。”原择临道。
“为什么呢?”白羽笑眯眯的问道。
“这天下能补你的人大概不多。”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你说的那般好?”
“不,是这天下十全十美的人不多。”
“……”
原择临看着白羽,“你是不是早就猜出来,叶淇的毒跟唐门有关?”
当初在马车上,白羽曾言:“下三滥的毒,可不是简单的毒。只怕到时候原教主拿到解药了,还是要付我万金。”
其实,原择临当时也隐隐猜到一些了。
神医白羽一时半会儿都解不了的毒,绝不是籍籍无名的毒。
天下之毒,一在西南,二在西域,三在唐门。
西南被天星教控制后,大多归顺,并入了危月门一门,例如五毒神教之类,前任危月门门主李三觉便是五毒神教的人,制毒颇为厉害,可惜叛变被原择临就地正法了。
西域之毒,天星教也不在话下。天星教本就是西域传过来的教派,一些经典之毒天星教里都有。
而神医白羽在中原之中,几乎没有遇过解不了的毒。所以,天星教和神医加起来差不多能解天下百分之七十的奇毒,然而叶淇的毒,两方竟然短时间内都束手无策,那么,最大的可能就在唐门了。
白羽为什么说即使拿到解药了,也要给他万金呢?因为,如果唐门愿意给解药,恐怕感兴趣的不会是对原择临,而是对神医白羽了。神医白羽师承已故的药王,而药王,据说正是出自蜀中唐门。
“我跟你一样,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白羽道。
原择临默了默,又道:“如果是刘南宏要对付我,或许是因为门派利益之争,可是,一个青城派弃徒来对付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那张常胜的话,我是一句都不相信。”
张常胜的武功不弱,可是比起刘南宏来说,还是差得远了,武功差不说,人还十足的狂妄,竟然放言让原择临听令于他,那晚若不是他爹在暗中保护他,原择临早已将他大卸八块了。这样一个人,竟然敢到他原择临头上来动土,若不是脑子坏掉了,一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就凭他,还研究什么黑延。原择临一想起那无赖,就恨不得拍碎他的天灵盖!
“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白羽扇着扇子道。
两日后,原择临的队伍到了璧山大兴镇。
再往前走,就是唐家堡了。
大兴镇上几乎都是唐家的产业,以酒楼居多。
晚上,叶淇吃了药后睡着了。
原择临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
这些天,原择临几乎没有放开过叶淇的手。因为他知道,他一放开叶淇的手,叶淇就会不安,时间稍长,他就会恐惧。因为离开原择临,叶淇就好像漂浮在黑暗中,无边无际,无声无息,无光无亮。白羽坐在旁边的桌旁,一边喝茶,一边和原择临说唐门。
唐门下设十大部门,各司毒药配方与提炼、暗器设计与保管,以及警卫防护、训练子弟、分配任务、巡逻出击等工作。这十大部分分别由唐家嫡系中的人掌管。这十大部门,其实分为三宗,器宗、毒宗、火药宗。三宗当中,以器宗为首,其他两宗为辅。因为,唐家的暗器以及各种机括、机械是最著名的,打下了唐家的七分家业。
唐家如今当家的是唐林,人称唐老爷子,老爷子一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唐柏荣,小儿子唐柏浩,分别掌管器宗和毒宗。火药宗是侄儿唐鹤鸣。
原择临已经差人递了拜贴去唐家堡,暂时没有透露白羽。
“明日唐家堡,你是否跟我同行?”原择临问道。
“自然同行,难道,你不想?”白羽喝着茶问道。
“有你同行当然是好。但是我听说昔日药王与唐家闹得不合,离家出走,另立门派。你去,是否——”原择临拖长问句。
白羽摇摇头,“不用担心。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是谁呢。我就站在你身后,充当邵以正吧。”
原择临挑眉,从上到下看了白羽一眼,“神医这么不顾身份也要随我进唐家堡,真是令我怀疑动机啊。”
白羽诧异:“难道不是为了那万两黄——你夫人吗?”
原择临怀疑的眼神望着他。
白羽站了起来,“明早还要早起,回去了。”
出了大兴镇,就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大约一个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占地庞大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古老的城堡出矗立眼前。
城墙由青黑色厚重的巨石筑成,厚约五六尺,别说刀枪了,恐怕就连大炮都轰不动。每一块巨石都透露着沧桑,宣示着他悠久的岁月和强大的力量。城墙高达十来丈,上面爬满了青苔和藤蔓。仰起头,可以看到一个高高的塔楼,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城堡下方有一条护城河,宽约三丈,需得对面放下铁锁吊起的桥方能过河。
整座城堡透着一股厚重、阴森的感觉,像是一个庞大的鬼怪,哪怕在这四月的明媚春光中,仍叫人觉得神秘幽暗,不敢靠近。
原择临看了看,放下了车帘,在叶淇手心轻轻写到:到了。
塔楼上的人早就看到了原择临的车马,指挥着下面的人摇动杆轴放下了木桥。
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桥落了地,地都颤了颤。
叶淇有所察觉,扭头望去。
马车又行驶起来,哐啷哐啷的过了桥。
“来者何人?”守卫喊道。
“天星教原教主!”骑马在前的娄近月喊道。
厚重的开门声传来,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
原择临掀开了窗帘,看到了城墙之内的宽阔的道路,和一方一方的矮一些的城墙所围起来的区域。
里面,像是一座星罗棋布的城。
有多大,原择临一时看不到。
偶尔路上走过的人,也都自顾自走着自己的路,去着自己要去的地方,没有过多的张望与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