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已经考核结束了么!怎么又上来这么多人!还有完没完了!教主!你不能这样!我要告我娘去!”黑衣少年跳脚叫道。
“谁说考核完了?这是本座的附加题,你敢有意见?”男子随意道,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哼!”黑衣少年一跺脚,旋身分出好几具身影与三十人周旋打斗起来。
一层又一层的人倒下,哀嚎不止,直到最后一个人飞出去,少年的身影才终于聚拢为一,站定鞠躬。全场掌声雷动。
这少年正是十五岁的冷阳。主考席上,坐着的是教主原择临。
“教主,少主颇有您当年的风采啊!天星教真是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娄近月笑道。
“可不是!少主这几年进步可大了!年年考试都是第一!”闵一得道。
原择临看着下场的冷阳,“好了,你们别夸了。再夸,他尾巴就要上天了。”
“娄门主、闵门主说的是实话,冷阳确实不错。”左护法张崇山道。
金华殿前的空地上种了一大片牡丹花。
红的、粉的、白的、黄的,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开得热烈极了。
一个白衣男子正在弯腰修剪枝叶。
“娘!娘娘娘!”冷阳飞奔了过来。
叶淇直起身子,笑了笑,放下了手中剪刀,旁边侍女立刻捧了水盆和擦手布巾过来。
叶淇洗干净手,这才抚上冷阳有些汗湿的额头,用布巾给他擦了擦。
“娘!我今日考核又是满分!”冷阳骄傲道。
“好,真不错。”叶淇笑道。
“可是爹太无耻了,最后竟然又唤了三十人上来!哼,幸得孩儿前些日子将七曜神功练到了第十层,不然,就通过不了了!”
“才十层就到处嚷嚷,我在你这个年纪,都练满第十二层了。”原择临背负着双手走了上来。
冷阳一听,顿时有些泄气,撅着嘴道:“知道您是武学奇才学什么都快,那是外祖父外祖母将您生的聪明,不然,您未必有我好~哼……您就是嫌弃我不是您亲生的,没有继承您的头脑……”
原择临:“……”
“阳阳说的对。阳阳能在一众人当中有今天这样的成绩,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这些年除了阳阳,还有谁能把七曜神功练到第十层的,你不要对他要求太高了。”叶淇不满道。
冷阳顿时腰杆都挺直了,得意的望向原择临。
“去!回去练功去!”原择临瞪眼道。
冷阳抱了一下叶淇,转身飞快的跑了。
“诶,阳阳,吃了饭再走啊!”叶淇连忙道。
“不了!我回去跟大伙一块吃!”
叶淇看着原择临,“我觉得你对阳阳越来越严厉了。”
小时候原择临对冷阳还是挺疼爱的,可是叶淇发现,冷阳越大,原择临对他要求就越高。
“阳阳已经很刻苦了,你总是嫌他不够好。如今,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了。你若总是拿他跟你比,那肯定会觉得他不好啊。”
这世上又有几个原择临呢。
原择临上前圈住了叶淇,“我对阳阳寄予厚望,怎么能不严厉些。天星教向来以实力为尊,阳阳必须得自己支棱起来才行。我现在还在位,若干年后,我老了,不能动了,下面那些不安分的,有异心的人怎么办?你忘了从前的左护法了?以后,若是我无法再保护他了,他遇到第二个吴昆山可怎么办?”
叶淇不说话了,靠在了原择临胸前,半响才道:“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那帮小兔崽子还乖吗?”原择临问道。
叶淇也在白虎门任职。
任职教书先生,教七岁以下幼儿读书习字。
天星教的孩子身上都有一股野劲和邪气,原择临为长远计,让叶淇介入其中,想以叶淇的纯良来改良一下天星教徒骨子里的邪。
教中曾有人质疑,原择临道:“天星教创始之初,环境恶劣,天下不太平,须得狠辣甚至无耻,但是,如今天下安定,且天星教已经足够壮大,我们需得有所收敛。车师婵依教就是前车之鉴。太过猖狂,引起朝廷忌惮,引致百万雄兵,就是灭亡之时。”
原择临和叶淇回到天星教的第二个月,车师被主战王爷一派把持了,然后中原就和车师开战了。半年后,灭掉了车师。皇族也好,婵依教也好,全都灰飞烟灭。
原择临这些年,不再极力扩张,而是表面端端正正做起了生意,内地里收敛天下财富,带领教中兄弟过上了富足的日子,教中上下无不叹服。
叶淇的教学刚开始非常不顺,那帮野性难驯的小兔崽子看到叶淇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都翻了天,原择临全程陪同了一段时间以后,各个都服服帖帖了。
夜间就寝时,原择临拿出了一封刚收到的信。
“是白羽的信。”
叶淇很高兴,“写的什么呀?”
这些年,他们一直保持著书信来往,虽不频繁,但也彼此知道些动向。
期间,原择临和叶淇还出门拜访过几次。
“白羽在宁县遇到了一个中蛊的病人。”
“啊?有人中蛊?白羽也解不了吗?”
“嗯,白羽既然写信来,想必是有些棘手了。”
“那好吧,那我们赶紧去一趟吧。”
第96章 番外三
原择临携着叶淇来到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小山村。
此刻正是油菜花开的季节,放眼望去,金灿灿的一片。
油菜花田过去后,林边有条清亮的小河。
河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折射下波光粼粼。
河边有许多村妇正蹲在河边洗衣服,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两人依着河流往上游走,经过河坝,翻过一座小山坡,看到了下面的田间屋舍。
这次,屋舍坐落在一片花田之间,青青草地,野花缤纷。
白羽一身白衣坐在屋前捣药,唐玉时不时的按照白羽的要求往里面添加相关药材。
原择临微微一笑,牵着叶淇走了下去。
“原教主!叶淇!你们来啦!”唐玉发现了朝他们走来的两人,顿时笑着站了起来。
“白羽,我真佩服你,你怎么每次都能找到这么美的地方呢?”原择临笑道。
白羽也站了起来,“身无长物,随遇而安罢了。”
几人坐了下来,唐玉端来了几杯清茶。碧绿的叶子漂浮在水面上,一拿近就闻到一股清香。
“好香啊,这是什么茶?”叶淇问道。
“这是当地的土茶,没有什么名气,不过我挺爱喝的。”唐玉笑道。
叶淇喝了一口,点点头,“香,而且有股特别的味道,特别舒服。”
原择临尝了尝,颔首道:“返璞归真的东西往往最能打动人心。”
白羽放下药杵,看了看唐玉,唇边一抹淡淡的笑。
唐玉也步入中年了,可是脸上依旧一副少年时期的纯真笑容,仿佛从未沾染世俗烟火,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如昔。若不是内心一直充满快乐、平和和满足,又怎会岁月无忧、心如少年呢?
白羽作为医者,见过太多的生死,见过太多丑陋的人心和人性,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当初天真无邪的唐玉打动心。返璞归真,一颗玲珑剔透心和一腔执着的爱意可以融化世上任何寒冰。
从前的白羽总是一副清冷孤傲的样子,可是现在,他的眉梢眼角都是温柔。
“神医,我觉得你这些年真的是变了很多。”原择临道。
白羽抬眸看向原择临,微笑道:“原教主也是。”
原择临一愣,“我?”
“对。原教主从前一身流氓邪气外露,如今倒平稳了许多。”白羽看向叶淇,“这大概是叶淇的功劳了。”
原择临笑了起来:“何止是我,我教中那群无恶不作的臭小子得叶淇教导后都变得斯文多了,搞得我天星教如今都快成名门正派了!”
叶淇含羞带笑的看着原择临,“你再取笑我,我让教中的人都考科举去!”
“哈哈哈哈哈!妙极妙极!让冷阳去!说不定日后成了当朝宰相呢!到时候把天星教改成天星学院,叶淇做院长!”唐玉大笑道。
叶淇也笑起来,问道:“我做院长,那原择临做什么?”
“做院门看守,凡是进来求学的都要被原教主筛选一遍,免得混进来一个觊觎叶淇的臭小子来!”
叶淇想着那般景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原择临笑着去捏了一下叶淇的脸,“一把年纪了还做那种美梦?”
叶淇瞪向原择临:“谁一把年纪?你忘了你年长我十岁了?”
“你是嫌我老了?”原择临眯起眼睛道,手伸到了叶淇腰后揉了几下,仿佛在暗示什么。
叶淇有些慌张的看了唐玉和白羽一眼,赶紧拿开原择临的手,底气不足道:“你、你别乱来啊。”
原择临凑到叶淇耳边道:“晚上让你看看我到底老不老。”
叶淇的脸腾一下子红了,伸手把原择临推远了些。
唐玉笑嘻嘻的看着两人。
原择临又掐了一把叶淇的脸,才问白羽道:“你在信中说有人中蛊,那人何处?”
“就在旁边的村子。”
“以你的医术,棘手?”
白羽摇摇头,“那人已经治好了,但是,不是我治好的,是百里外一位妇人治好的。然后附近的居民奉以为神,大病小病都去找那位妇人。”
原择临挑眉:“你这有御赐金牌在手的神医竟然被一位乡野村妇抢了生意?”
当年,原择临和白羽从西域归来,各自获得了奖赏。
原择临在各地开分坛,当地官府会予以手续上的方便。
而白羽,则获赐了一块金牌,上书:御医。
白羽的御医没有俸禄,但是,只要他拿出这块金牌,任何人都不敢对他行强迫、为难之事,如安阳王之流,所过之地的州府还要免费提供食宿,否则,就是抗旨。
白羽金牌在手,走遍中原天下,再无任何顾忌,所以这些年,他和唐玉到处游历,从未遇过阻拦和麻烦。
“那可不是一位寻常的村妇。”白羽意味深长道。
第二日,原择临他们到了百里外的小山村。
站在山头上,原择临看着下面的景象,觉得有些好笑。
一位中年妇人手里牵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正在院中喂鸡。
“她……她不是碧水吗?”叶淇诧异道,扭头去看原择临。
车师灭亡后,第三年皇帝就放了农奇和碧水,那时,碧水已经生下了一个男孩。
“她已经生了五个孩子了。”白羽道。
几人站了一会儿,远远看见一个布衣男子扛着锄头身后跟着三个男孩朝院落走来。
三个男孩大的有十三四岁,两个小的十来岁。走到跟前时,男子忽然顿了一下,抬头向原择临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然后不动声色的进了院子。
那布衣男子就是曾经长了一张倾城之色的国师农奇。
“娘!今天吃什么?”几个男孩围住了碧水。
“一回来就嚷着吃!饿死鬼投胎啊!”碧水不耐烦道,她将手里牵着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递给男孩,“把妹妹牵着!带妹妹玩!”
或许是声音太大,小女孩忽然哭了起来。
农奇在院中水缸里洗净了手,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囡囡别哭了,爹爹抱。”
农奇安抚了好一会儿,小女孩才停止了哭泣,他放下小女孩,“去跟哥哥玩吧。”
男孩牵走了女孩。
“碧水,孩子给我,你做饭吧。”农奇抱过碧水背上的婴孩。
碧水瞪了农奇一眼,朝灶房走去。
农奇看了看碧水的背影,又看了看院中玩耍的儿女,抱着婴孩出了院门,朝山坡上走来。
农奇抱着婴儿站到了原择临跟前,“原教主,夫人。”
原择临勾着唇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那些都是你和碧水生的孩子?”
农奇摸了摸怀里小婴儿的脑袋,淡淡笑了一下,“嗯。”
“你这也太能生了吧!”唐玉咋舌道。
“儿孙满堂,就是我一直所希望的。”农奇道,他抬起有些浸染岁月的脸来,“你们知道的,碧水她一直不甘婵依教的覆灭,为了打消她的念头,我只能让她不停的生养孩子。”
叶淇听得沉默。
用孩子来拴住一个女人,的确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更何况是这么多孩子。看如今,当年叱咤风云的婵依教教主竟然穿着布衣亲自做饭就知道了。
白羽笑了一下,“就算为你生了那么多孩子,怕也拴不住那女人的心呢。”
农奇面色一凝,看向白羽。
“你可知道碧水在养蛊?下蛊?”
农奇震惊不已,眼睛震颤,突然掉头下山。
“碧水,你背着我养蛊了?”农奇抱着孩子站在灶房门口问道。
碧水切菜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切菜。
“我问你话!”农奇一拳砸在门上。
咚的一声闷响,把怀里睡孩子吓了一跳,嘴一扁哭了起来。
碧水啪一下放下菜刀,转身恨恨道:“就是养了!怎么了!家里这么多嘴要吃饭,就凭你种那几亩地能养活吗!”
农奇盯着她:“你用它害人了对吗?”
“我害了又救了!怎么了!”
“若是有一天被发现,你有没有想过后果?”白羽忽然出现在门外道。
碧水看着门外突然出现的几人,脸色变幻,最终放低声音道:“只要你们不说,谁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