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脸上都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地闭了嘴,不再说了。
顾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要我说,还是这白雨信太狡猾,什么都不说,依我看,他就是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
两人义愤填膺地点头,将白雨信怒骂了一顿。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个人骂够了,闻着牢房里酸臭的味道,听着周围牢房里传来的哭嚎,终于有入狱的实感了。
京兆尹说了,要白雨信送银子过来才会放他们走,可白雨信会来吗?
顾明州还不知道他们到京城的消息,又是得罪了白雨信才到衙门来的,哪怕白雨信故意要把他们晾在这里,恐怕也没人知道。
更糟糕一点,如果白雨信铁定了心思要他们死呢......
这种恐惧在狱卒送来三碗馊味粥水的时候,到达了顶峰,顾永德抓着牢房的大门,对着狱卒大喊:“去叫你们大人过来,放我们出去!”
狱卒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这里面要见大人的多了去了,吃你的吧。”
“他不是要银子吗,要多少都给他!”
“你有银子?”狱卒动作顿了顿,隔着栏杆凑到他身边,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我瞧瞧。”
顾永德眼前一亮,连忙回头:“大哥,快点!”
顾成文从袖袋里掏出几粒银子塞到狱卒手里,赔着笑脸:“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这位大哥,我们一家都是从乡下来的,不懂京城的规矩,还望多多担待。”
狱卒将那银子在后槽牙磕了磕,略显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两人:“......”
“大哥,大哥?”顾成文假笑道,“您是不是要去帮我们找京兆尹大人了?”
狱卒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道:“说过了,这里要见大人的不止你们。等着吧。”
他们这时才晓得,他们这是被骗了啊!
顾成文后退几步,心里一片空茫。
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死在了牢里,恐怕也没有人知道......若非是那该死的白雨信,他们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顾永德又急又气:“白雨信,你个鳖孙子,等爷爷出去了要你好看!”
“哦,是吗?”
忽然间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
顾家人都愣住了,只见牢房里昏暗的灯光下,少年面容冷若冰霜,被重重暗影掩盖得难以辨别。
方才还破口大骂的顾永德张着嘴,好像成了个哑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身后一名小吏开口:“开门开门,放人了。”
白雨信向狱卒微微颔首:“劳烦大人了。”
门开,白雨信转身便往外头走,并不搭理他们,顾家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得跟在他身后。
出了门,白雨信正要坐上马车,一扭头就见几个人都跟着他,眉头微皱:“几位还想做什么?”
“......呵,呵呵,”顾成文尴尬地笑了起来,“这个,雨信来得很及时嘛,才几个时辰呢。”
白雨信扫了他一眼,眉头微微一挑:“怎么,你觉得我会故意晾着你们?”
“哈哈哈哈怎么会呢,贤侄的人品我们顾家都是信得过的,否则怎么会放心你陪着明州来到京城呢?”顾成文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口贤侄贤侄的,直套近乎。
顾永德在后面不满地扯了下他的衣袖,满眼都是对白雨信的敌意。
顾成文却回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顾永德傻,他顾成文却不是傻子,白雨信都已经成了京兆尹都知晓的大商人,让他照拂一下顾家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再说了,他们可是他的长辈,白雨信要是上道一点,就该让他们直接当东家。从此以后他们就再也不必跑商了,让旁人给他们跑就够了。
顾成文越想越觉得精神振奋,至于白雨信是怎么想的嘛......重要吗?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说几句好话,灌点迷魂汤不就搞定了,有什么难的?
“我不会故意晾着你们,也不会对付你们,无论你们做了什么,”白雨信却掸了掸衣袖,淡淡道,“诸位只管放心。”
顾永德咧嘴一笑,却满是鄙夷不屑。方才的恐惧消散得一干二净,听得这话,他顿时飘了起来,认定白雨信肯定是心虚,怕他们。
顾成文却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好像从一开始,白雨信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们。
分明是站在面前的人,却在刹那间隔开了云泥般的差别,无法逾越。
“附近的悦来客栈条件不错,去歇歇脚,洗个澡吧。”少年平静地说。
第144章 再打脸
明明在京城有家,却要他们住到客栈去?
这话一出,顾永德便皱眉,咳了一声:“这是什么话,哪有人有家不能回的?”
顾成文却慌了,忙道:“雨信,客栈是什么地方,咱们之间哪怕过节再多,也不能住到客栈,让人家笑话咱们顾家家宅不宁啊。俗话说得好,家丑不能外扬,是不是?”
顾老爷子捏着拐杖,声音也柔和了起来:“听说你在外面做生意做得不错,是不是?”
“还行。”白雨信本来已经准备上马车,但是顾老爷子毕竟是尊长,他也不好做得太过。
“好,好,呵呵,”顾老爷子也换了副面孔,和蔼可亲地笑着,“不愧是我们顾家的媳妇,和明州一样有出息。咱们回家吧。”
显然顾老爷子已经明白过来顾成文的意思,想要巴结白雨信了,想要不声不响地就把这件事给揭过去。
白雨信却不吃这一套,他微微挑了挑眉,扫了三人一眼:“老爷子方才不是还笃定了,要将我赶出顾家大门吗?”
“这......”顾老爷子语塞,笑容也尴尬了许多。
顾永德知道他们的意思,却终究有点不服,没好气道:“怎么跟老爷子说话呢,在外面没人教养,就落得这幅样子?”
白雨信并不搭理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只望着顾老爷子慢慢道:“实话说吧,我在京城的产业不少,五套宅子,十家铺子,一家马场,还有钱庄、典当行......”
他每吐出来几个字,众人的身子便抖一抖,眼里都是惊诧。
京城地价贵,寸土寸金,一套宅子得顾家三房人省吃俭用地攒,可白雨信竟然张口就说有五套!还有日日生钱的铺子,钱庄等等......京兆尹说他是个大商人果然不错!
他们并不知道白雨信说出来的部分,连实际拥有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还不包括京城以外的财产。
但这已经足够他们欣喜了,就好像那些钱即将流入他们兜中了一样,而顾明州和白雨信又没有孩子,日后的钱还不是得留给顾家?
就听白雨信紧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老爷子先前也说过了,我跟明州并没有在官府登记落户,所以这些跟诸位都没有关系,老爷子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话音一落,果然就见三人脸色难看起来,满是懊恼后悔。
眼看白雨信要走,顾成文立马冲了上来,一把拉住他,赔着笑脸道:“你这孩子,怎么都不懂长辈的苦心?”
“永德,你也是,话说得那么难听,不伤人么?”顾成文轻飘飘地责怪了一句,又转过头,语重心长地看着白雨信,“其实我们也是担心,你们俩毕竟都是男儿,在一起无法传宗接代,老了岂不艰难?”
白雨信倒真的被他惊到了,停住了身子,看他说话。
这样居然都能找补回来,叔叔真乃神人也。
一旁,顾老爷子用拐杖捅了顾永德一下,后者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懒洋洋道:“是啊是啊,还不是为了你好?若是你们分开,便好各自另娶娇妻了嘛。”
“唔,说的有道理。”
众人都是松了口气,又暗自庆幸,好在白雨信年纪轻,脸皮薄,稍微一忽悠就什么都信了,真好骗。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白雨信微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怎么好辜负诸位爷叔的好意呢?这便辞了顾明州,娶妻去了。”
所有人:“!!!”
正在内阁商议公事的顾明州忽然打了个喷嚏,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揉了两下鼻子。
“不,”顾成文率先回过神,“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叔叔先前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白雨信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样前后不一,我也很难办啊。”
顾永德也回过神来,怒骂道:“好你个白雨信,亏我们明州对你死心塌地,你就这样待他?”
“唉,飞黄腾达了便抛弃家庭,这样的事咱们顾家人可做不来,”顾老爷子长长地叹气,仿佛对他失望至极,“雨信啊,你可别学那些人,白白落了口舌。”
顾成文立马说:“可不是,谁不知道你们琴瑟和鸣,感情最好?若是娶了旁的女人,岂不是平白给你们小两口添堵?还不赶紧回去,好好陪陪明州,两个人开开心心的最重要。”
“当真?”白雨信慢悠悠地问。
顾成文快急死了,要是白雨信真的被他们赶跑,娶了旁人,到时候那些银子还轮得到他们吗?当即急切地开了口。
“那是自然!你们现在还年轻,也不急着要孩子,若真的想要孩子......咱们家中子侄众多,任你挑选过继!”
这话当即打开了另外两人的思路。对啊,白雨信不靠谱,可孩子是靠谱的,只要过继了顾家的孩子,白雨信的银子就是铁板钉钉,想飞也飞不了了。
眼看白雨信还慢吞吞的在犹疑,顾老爷子当即拍板:“不就是登记落户吗,等明州回家休息了,立马去办!”
到时候落了户,只要白雨信不肯给钱,他们就可以告上官府,说白雨信不肯赡养老人。孝之一字大过天,看他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白雨信还是有点犹豫,顾成文连忙利诱他:“你瞧明州也是功成名就,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你想想,他日后能给你多大的便利啊?”
“是啊是啊,明州前途无量,又这般俊俏,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男子?”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你也喜欢明州,能舍得吗?”
白雨信这才点了点头:“爷叔们说得有道理,那娶妻的事就再说吧。”
“阿才,去给几位爷在悦来客栈订好房间,天字号。”
阿才憋着笑,努力绷住自己才没笑出声来,像模像样地作揖:“是,少爷。”
好说歹说了半天的三人顿时犹如晴天霹雳,险些一口血喷出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让他们住客栈去?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
第145章 婚书
顾家人简直被白雨信气了个半死,却又担心跟他撕破脸,只得暂行缓兵之计,去客栈委屈一晚上。茶茶??︿???︿??猫猫一只
但是他们也暗下决心,明日一定要让顾明州跟白雨信去官府把婚契给登记好,绝不能让白雨信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当夜顾明州才知道这件事,正在喝汤呢,噗地一声就喷出来了。
“媳妇?!”顾明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娶妻?你敢娶妻?白雨信???”
白雨信淡淡道:“不过诓他们两句,不必当真。”
“不行,我当真了!”
顾明州委屈得要死,这怎么回事啊,他一个不注意就有人要拆散他们,旁人也就罢了,白雨信居然也跟着玩......他俩刚和好没多久呢,这真要把媳妇儿赶跑了,他找谁说理去?
“我受伤了,你怎么能对旁人说这种话?开玩笑也不准!”顾明州挤到他身边,见他要躲,便砰地一声按在他脑后的墙壁上,让他无处可逃。
男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皂角香气,混合着日夜闻惯了的皮肤气息的味道。
分明早已坦诚相待,朝夕相处,此时此刻白雨信却依旧心脏狂跳,仿佛被野兽盯住的猎物一般,紧张得动都动不了。
“那、那你要怎么办,话已经说了。”白雨信感到喉咙很干。
“当然是......”顾明州滚烫的手掌按在他的腰间,压低了声音,缓缓勾起唇角,“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白雨信本能地支起身子,像是要逃,睫毛微微颤动,眼皮抬起时又充满期待。
顾明州呼吸一顿,再也无法忍耐,扶住他的侧脸猛然吻了下去。
白雨信扶住桌子的手一下子绷紧了,片刻后颤抖着想去抱住顾明州,不小心碰到什么,筷子从筷架掉下去,一路滚到桌边,摔在地上。
然而吃饭的人都已经衣衫凌乱,谁还顾得上那双筷子?
“嗯......”白雨信皱起眉,漂亮的眼睛里蓄满泪光,“轻点......”
“这可是惩罚,”顾明州叼住他的耳垂,带着热气的声音充满诱惑,“撒娇也不管用。”
“呜......”
夜风轻轻吹过,拂动屋檐下的灯笼,光影晃动。
翌日,白雨信扶着腰起床,简直欲哭无泪,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明州这家伙,又不是吃不上肉,怎么活像个饿死鬼,一有机会就将他折腾得下不了床。
还不能说,一说还更来劲,笃定是因为技术不到家才让他心有抗拒,马上使出十八般武艺,一定要让他说出赞美的话才肯罢休。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白雨信正愁眉苦脸呢,顾明州又进来拉他出去,还把待在客栈里的顾家人都叫上了,一道前往官府。
顾家人那叫一个高兴啊,还是顾明州上道,等把白雨信套牢了,看他往哪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