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古代架空]——BY:饮鹿

作者:饮鹿  录入:08-15

  看沈书墨点了满满一桌的点心,刚用完午膳的容暮无奈叹息:“太多了。”
  “你爱吃就不算多,用不完的就带出去给街头乞儿。”沈书墨的袖摆被他松松挽过几道,他还让茶馆侍从看茶。
  知道容暮最近还在忙着创办书院的事情,沈书墨便把自己这两日搜寻到的好地方都交由容暮手中,言辞之间,不容拒绝的意味分外明显:“这些地方空着也是空着,不若给你来用。”
  容暮愣怔一瞬,推婉着将信函原封不动推回沈书墨面前:“我只在这开一处学堂,且用不到这么多的地方,况且我心中已有中意之地了,是在辜负沈兄好意。”
  沈书墨神色微恙,但还是知礼数地把东西收了回去。
  能瞧出容暮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但容暮这次少收了一成的利润,沈书墨那头就想转手在其他方面给予容暮好处。
  看着新鲜上桌的软点酥食,沈书墨当下重新热情地将佛手酥往前推了推:“这就是为兄之前同容弟你提到的点心,做点心的师傅是从灏京回来的,手艺一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当初在书院里食用的味道了。”
  容暮轻言谢过,提起筷箸夹取一面扇形的小酥,咬入唇间,酥皮瞬时破碎在牙齿里,味道恰到好处,酥脆绵甜。
  糕点二字莫名还在容暮的脑海里盘旋。
  他分不出味道是否相近是他心里的实话,毕竟他还不曾用过沈书墨赠与同窗好友的点心。
  那时他已认识楚御衡了,沈书墨分给同窗的糕点,他特地带给楚御衡享用,但那时楚御衡听他说完就突然冷了脸,还扬翻了那些他不曾用过的精致点心。
  容暮眸光微暗,若当初不曾认识过楚御衡,那该多好。
  当下挥散这些不开心的过往,容暮不愿再想起那人来。
  多用了几块酥点,就连茶水都饮了快三杯。
  “我有些吃不出是否味道相近了,但的确不错。”言罢,容暮又夹了一块,顺着茶水咀嚼入喉间。
  看容暮吃得欢喜,沈书墨这才缓缓平了心。
  茶馆的侍从往一旁的茶盏里新添了茶水,沈书墨一面倒茶,一面同容暮谈着这次布匹分成的事项。
  其实之前就已经大致有了想法,今日来不过是打算签了文书罢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二人就已经谈拢了下来,最终还是一九分成。容暮一,沈书墨九。
  只是沈书墨这回还谋划了一件大事,他不仅打算将这次新设计出的布匹推广全江南各郡,他还打算一举涉足珠玉发饰等铺子。
  江南女子,温柔小意,平素衣着装扮虽比不得都城女儿家颇好金贵,但也有独特的细腻风味在,而他们沈家的已近乎垄断江南地区所有的女子中意的布匹料子,甚至好些都直接推送至灏京,供宫中贵人享用。
  余下欠缺的那一块儿便是男儿家日常所用的。
  尤其是江南罕见有外售男子配饰的铺子,一旦破开口子,里头利润不可小觑。
  而沈书墨能有此番觉悟,还是南下邰南郡时被容暮所提醒。
  当初容暮一时兴起,在江南游船上复刻了些许图纹,但那图文并非适用于衣料,容暮便让绣娘将这图文绣在发带上。
  果真是容暮出手,次日做出来的三条发带看着虽简单,但韵味悠远,低调又不显过于朴素。
  光是看着那发带,沈书墨就觉察自己又寻见一抹商机。
  若是之前,他还不敢大胆出手,但容暮在他看了容暮多做出的图纸,哪能还畏畏缩缩,举步不前。
  所以等沈书墨回去从同宗族伯叔商讨过后,便定下将这发带随新出的料子一同推出。
  他占了容暮这么大一个便宜,便私下想着为容暮创办学堂的事出一份力。
  这才有了他今日拿出好几间铺子,以供容暮学堂差用。
  然而容暮拒绝了他。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容暮可是昔日托他带些纸业都会算清银钱的人,最初相识的短短一年光景,容暮丝毫便宜都没有白占他的。
  此刻沈书墨看着容暮掸平了文书微翘起的页角,举笔间白衣男子风骨傲然,细软笔尖落下的字迹工工整整,观这人题名时着实是一种享受。
  等墨迹干了,容暮才将刚签好的文书递送到沈书墨面前。
  沈书墨得了新签下的字据,视线飘忽在文书末了毓秀飘逸的字迹上了。
  一时之间沈书墨不免感叹万千:“容弟你的这一手字当真一绝,当初在书院里你的笔墨就显眼,多年不见,工笔愈发沉稳了,想来江南也要赏识书画文墨的人,你这本事一出手,可不被抢破头。”
  沈书墨尚且不知容暮的笔墨在灏京已经千金难求,当下还是努力夸赞着容暮的好工笔。
  而容暮静默听着,长睫低垂,平静而淡然的笑言:“之前闲着无事,私下又无旁的消遣,只得日日练字作画罢了。”
  “没有消遣?你在灏京当了那等大官,还无三五好友么?”
  收好文书,沈书墨面上盛满了讶异。
  容暮浅笑着,松了松刚刚握笔时按压下的指腹软茧子,另一手的的茶盏左右轻晃,琉璃目里映照着面前澄明的浓茶之色:“就因忙着公务,多年里私下并无三五好友。”
  \"那我姑且算得上你的好友了?\"
  沈书墨脸上欢愉的意蕴颇重,就像是能成为容暮的好友是他三生有幸的事情一般。
  容暮微微侧着头,一手扶额,修长指节遮住了他明朗深湛的双目,见沈书墨这般神色,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而他面前人变本加厉,一步步在容暮不愿回望的地域上探着脚步:“那你灏京的妻儿呢?”
  沈书墨早在容暮过来时就知晓这人从灏京死遁,他也不介怀,到了江南这片地,他总有法子护住容暮一二,但他只好奇容暮这些年在灏京过得怎么样,需要以假死的法子脱身,想必容暮在灏京已经坐立难安罢了。
  可惜之前容暮一直不曾主动提过,沈书墨也不好直接过问。
  如今好不容易有介入这话题的苗子了,沈书墨丝毫没有放过,言语虽不如楚御衡那般凌厉,可也有些迫切的意思在。
  至于容暮的回答……
  白衣男子紧致的下颌扬起,仰靠这椅背的容暮唇角微翘,眉梢舒开的那一点悠扬弧度尤为好看:“皆无。”
  但对着沈书墨,容暮刻意瞒下他喜男子这一隐秘。
  时至如今,容暮也不知自己喜欢的是否就是男儿。
  他当初觉察自己对楚御衡心意时,虽略显惊讶,但很快便接受了自己与旁人的不同之处。
  楚御衡那般不凡,已全然超过世间那么多的人了,他在书院注意到楚御衡,爱慕楚御衡就像是件理所应当的事。
  容暮从不自愧他这一喜爱。
  只是当初的他年纪尚轻,对楚御衡的喜爱太过具有强占性,他可以同旁人分享他收藏的纸笔书画,也可以帮助朝臣处理棘手的公务,但他不愿将楚御衡也摆放出去,来与他人同享。
  喜欢便是喜欢了,不该因旁人之言而做出几分遮掩来,这是他未曾知晓楚御衡身份时的想法;但等知晓楚御衡原来是当今天子,他便黯然变了想法。
  楚御衡地位绝然,并不该因为同他这等关系而被史书诟病。
  所以他在外人面前克己守礼,表现于面上的永远是臣子对君王的忠心。
  而他也以为楚御衡满意于此,才会同他多年来维持着暗地里相交私密。
  可楚御衡对闻栗却截然不同。
  容暮还记得自己从北疆回来时,宫里里突然出现的那位闻贵人。
  贵人,这是宫妃的称谓,但得了这称谓的却是一男子。
  可见楚御衡并不在意这些世俗的眼光。
  但若没有楚御衡,他也该如世人一般走向一条平凡的路,娶妻生子,百年后儿孙满堂。
  如今再回到妻儿的话题上,容暮堪堪回神。
  当下看沈书墨明显不信,容暮直直对上沈书墨的眼。
  双目交视之间,容暮不自意攥紧了手中的竹筷,再次坦荡地回复了他:“当真无妻子也无儿女。”
  ……
  沈书墨并非不信。
  只是容暮方才不知想到什么,面色骤然清冷了些。
  沈书墨似乎知晓自己戳到了眼前人的痛处。
  就此,沈书墨长声嗟叹后吊着眉:“那不说过往,容弟如今呢?”
  “如今么?”容暮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竹筷,用白巾擦拭了嘴边并不存在的点心碎屑,举手投足略见透出一缕肆意和落拓,“如今就想着挣点碎银,所以胡乱找些事情……”
  “不是这个。”
  沈书墨出言打断容暮的话:“为兄是想问你如今心中可有人。”
  “……”
  一时之间,四下悄然,唯有空中的浮尘四下飘舞。
  秋日午后的阳光不如盛夏那般热烈,从轩窗斜射而入时带着不可言说的暧昧,容暮清冷的半张脸就印在秋日暖阳里,面骨的弧度利落好看,薄唇里轻吐的几个字也干脆果断——
  “心中已无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还有一章~
  但晚九点前没有下一章的话……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ps:想要多多评论!冲!


第50章 你要走了
  ——心中已无人
  简单五个字,?意味深远。
  “已无人”那便证明容暮之间心里是有着人的,但现在没了,这尚且算是好消息,?就此沈书墨挑起唇角,连原本紧绷着的眉梢当下也舒缓了些许的弧度。
  早在沈书墨还没离开灏京时,?他就知晓容暮心里有个在意的人。
  只是那人沈书墨也不很熟悉,他素来通晓人情世故,?可在书院里上下打点极佳,?都寻不出那人的过多消息来。
  且那人对待容暮的态度很微妙,?若即若离,但凡他每次同容暮走得近了些,?那人就会时不时出现在他和容暮面前,?很是膈应人。
  可当容暮面对选择时,容暮都抛下他,?走到那人跟前去,笑意是给那人的,洒脱温洽也是给那人的。
  总而言之,容暮待那人极为不同。
  这让沈书墨难免会印象深刻,?甚至忧愤于心这么些年。
  只是容暮如今的回复,让沈书墨略微宽了心。
  能让容暮这般破釜沉舟离开都城,?可见那人在容暮心中也并无几分位置了,说不定世事变换,那人同容暮再也无法友善相处。
  从灏京里出来的容暮便是全新的容暮。
  容暮可以新的身份留在江南,那为何不能接受新的人……
  知晓逼人不能逼迫得过紧,沈书墨饮下最后一口凉茶,视线微扬到面前人身上,见容暮睫羽飞颤,?以手遮光挡住落于目中的光亮,沈书墨倏然起身。
  “沈兄?”
  吃惊于沈书墨突然的动作,手还搭在眼边遮阳的容暮端正了坐姿。
  沈书墨言罢笑笑,抬臂将一旁的轩窗向下打了打,等秋日的阳光晃不到容暮的眼后,才抽身回座:“秋日里的日头可还有些灼烈。”
  心湖似有蜻蜓点水而过,细密涟漪轻缓荡起,容暮搁下原本挡于面前的腕骨:“多谢……”
  沈书墨看着容暮道谢时脖颈处微起着的青筋,刚刚轻缓下的心绪又被容暮接下来的话搅起层层波澜。
  当初容暮在学书院里紧追着的那人真无眼色,居然没发现这块珍宝。
  沈书墨心存侥幸地在心中低喃。
  -
  二人在茶馆的包厢里一坐便是两个多时辰。
  日渐倾斜,容暮的身影也在光下被拉的很长,半个身子都被晒得暖融融的,等要离行上马车时,容暮身上还染有茶汁的清香,混杂着糕点的香酥气味。
  陌生却意外的相融。
  二人在茶馆前分道扬镳。
  已经上了马车的容暮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前头正准备上沈家马车的沈书墨,出言轻唤:“沈兄!”
  沈书墨回首:“嗯?”
  “颢京之行,要一路顺风。”
  沈书墨忽就笑了:“好,你在这处也好好调养身子,江南的冬日虽说比得灏京暖和,但大抵还是冷着的。”
  “沈兄也多注意保重身体。”
  “那是自然,那我们就年底再会!”
  “嗯。”
  “容弟记得也要多出去走走逛逛,江南好风景,秋日上佳,可别辜负好景。”
  “好。”
  “还有……”
  容暮好脾气地掀着帘子,温和地等着沈书墨接下来的话。
  沈书墨咬咬牙,看着容暮的好容貌提醒道:“容弟只观景便好,江南的姑娘多情且细敏,容弟若无心,就别多做招惹去。”
  容暮攥着马车帘子的手微微一僵,他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才会让沈书墨会误会他会随意勾搭江南女儿的心。
  迅速反省自己来了陵岐郡后的所行,容暮也并未找出什么毛病。
  但看沈书墨认真模样,容暮蓦然间兀自笑了,笑声随着成熟金桔的清爽秋风而来,明湛落拓而不自知。
  “知道了。”
  -
  沈书墨这么一走,容暮突然闲了下来。
  其实他来江南,除了同沈书墨接洽以外,还同周渠的人通了联系。
  他让周渠给宋度递了消息,以免宋度过于忧心,至于华淮音,他并未多说,华淮音藏不住心事,就让华淮音认为他死了为佳。
  周渠底下人还言,当初华淮音得知了消息一时气急,要从江南赶回灏京为他奔丧,关键时刻却被宋度一鞭子拦了下来,也不知宋度同华淮音说了什么,如今二人都还在江南久留,似有不回都城灏京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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