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忘了,该请你吃个饭再走的。”
他去拽了拽那人的袖子,又望了一眼浓浓夜色,心里着急,但知道自己出去也是添乱,不如乖乖等待。
燕南坐下后也心神不宁,小二端来饭菜,他一口粥差点撒衣服上。
那人捏着他的手腕,那勺粥稳稳当当送回碗里。
燕南这才发现他连面具都没有摘。
“你不饿吗?吃点儿东西吧。”
他歪头看着这个奇怪的人,不知为何心里总有几分亲切,也有些好奇他的模样。
那人似是有些犹豫,燕南正觉得自己唐突,想要道歉时,他却站了起来。
“你——”
燕南声音戛然而止,随着那人缓缓将面具摘落,一股寒意从心口蔓延开来,刚冻僵的身体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大、大人……”
他被暖红的脸颊瞬间失了血色,只有嘴唇殷红,舌尖抵着齿根,难以抑制地发抖。
反应过来后便是转身就跑。
还未离开房门就被抓了回来,后背抵着坚实胸膛,顾靖渊的下巴放在他肩上。
“别动,我抱一会儿。”
燕南当真不敢动了,胸口被牢牢箍住,熟悉气息喷洒在耳旁,单薄耳尖不知不觉染上血色。
“您、您……”
“公子!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楼下那热情的小二连呼公子,隔着窗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马声人声热闹起来。
燕南没听见顾以修的声音,焦急地推开顾靖渊,没顾上理他,便打开窗户向外看,恰好撞进顾以修眼中。
顾以修站在那棵老树下,隔着纷纷洒洒的梨花,温柔又难过地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开合,似乎说了什么。
燕南听不清,探出大半个身子,顾以修上前,这次他听清了,他说燕儿当心。
燕南正准备回话,就被一双手扯回来。
顾靖渊面色微沉,冷然看着他,燕南这才发觉处在一个多尴尬的境地。
顾以修正在上楼,燕南下意识觉得不能让两个人见面,不由得像是要被抓奸一样的急得团团转。
偏偏顾靖渊这时候把他捞了过来,结结实实吻在他嘴唇上,燕南挣扎中已听见脚步声到了门口,慌得鼻尖冒汗,心一横狠狠咬在大人嘴唇上,猛得将他推进屏风里。
果不其然,下一刻顾以修推门而入。
“燕儿——”
燕南刚刚转身,就嗅到满袖花香。
顾以修紧紧抱着他,像是生怕再失去一般,耳鬓厮磨,低声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燕南一颗心又酸又涨,骨头要被揉碎一般,他吸了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
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哦!
开始了开始了????
第33章
“燕儿去了哪里?有没有冻着?”
燕南同他坐下,顾以修紧紧握着他的手,瞧见桌上饭菜,以为另一副碗筷是为自己准备的,内疚道,
“饿了吗?下次莫要等我,自己先吃罢。”
燕南尴尬地胡乱点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屏风,大人配合地安安静静待着不动,他心里愧疚又酸涩,想着要怎么把人带出去。
顾以修摸摸他的额头,怕小夫人冻坏了,燕南趁机撒娇要沐浴,让他去楼下和小二说一声。
顾以修依依不舍亲了一下他的唇角,颇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燕南猛得想到方才被顾靖渊吻得喘不上来气,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待顾以修出门后仍愣在原地胡思乱想,直到大人一堵墙似的堵在他面前,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
“大人,您先躲一躲好不好?别让,嗯,别让相公发现了。”
燕南说罢才觉出不对劲,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手忙脚乱地要把人带出去,顾靖渊在隔壁停下,回头看他,似乎有话要说。
燕南歪头看他,大人沉着一张脸,在把小孩吓着之前,伸出手抚在他侧脸上。
入手肌肤细腻柔滑,顾靖渊粗糙指腹在他嘴角蹭了两下,没多用力便蹭出一小片红痕。
燕南本以为大人抬手是气得要揍他,没想到只调戏一般摸了摸脸,回去后坐在桌前咬着筷头皱眉思索。
大人总不会是为他千里迢迢追来的吧,那大人是告老还乡了吗?可大人的家乡似乎就在京城,难不成是来游山玩水?
燕南突然想到顾靖渊于温香软玉中左拥右抱,赏秦淮两岸灯火,笑着喝下美人劝酒,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顾以修进门便看见小夫人被揉的乱七八糟的小脑袋瓜晃了晃,眉眼鼻尖皱成一团,筷子可怜地被咬的嘎吱响。
瞧见他回来了,张开手要抱,脸埋在顾以修腰腹,小声问道,
“相公有没有跟别……”
话未说完,燕南自知失言,慌乱地抬头看他一眼。
顾以修知他内心忧虑,半蹲下来捧着小夫人委屈皱巴巴的脸,眼睫弯弯,半开玩笑道,
“燕儿难道不清楚?只喂你一个就够够的了,哪儿还顾得上其他人。”
说罢暧昧地眨眨眼,燕南面皮薄不经逗,捂住他的眼睛和嘴巴,像是怕他再胡说八道。
顾以修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先是笑了一通,才总算认真起来,
“我怎么舍得让燕儿难过。”
燕南松手,堪堪与顾以修平视,“可我对不起你。”
顾以修敛笑,沉下的脸色同他父亲惊人相似,只不过一瞬就又看着他的眼睛笑起来。
“燕儿可还记得?那年我偷偷去找你,说过只要你爱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燕南心尖骤然一缩,眼神躲闪,低下乌浓浓的长睫,软声软气说,“哥哥,我好饿。”
顾以修沉默片刻,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好,燕儿久等了”便将此事揭过。
.
次日,燕南醒的有些晚,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离开了小镇。
顾以修不在身边,他揉着眼睛掀开车窗,不远处顾以修骑着一匹骏马,正交代车夫走稳些。
阳春三月,路边知名或是不知名的花开了漫山遍野,官道旁零零散散几棵香气四溢的花树,燕南猛地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擦眼睛。
“燕儿醒了?”
顾以修仰起手里的摘的一支桃花,见他呆呆傻傻,几片花瓣落在纠缠得乱七八糟的发丝上,忍不住笑出声。
燕南见他嘲笑自己,合上帘子不去看他,又惦记着他那支桃花。
没一会儿顾以修就掀门而入,把闹小脾气的小孩塞进怀里揉了揉,直到小美人满面潮红气呼呼转身不理他,这才松手温声讨饶。
燕南在马车里洗脸漱口,顾以修为他簪发,用的是那支桃花。
恰巧一片花瓣娇娇弱弱落在手边,燕南趁顾以修不注意,把它塞进嘴里噙着。
触感绵软,像是含了初春的暖意入口,燕南没咂摸出什么味道,因为顾以修要吻他。
顾以修发觉小燕儿今天不太配合,不肯张口,就只在外面轻啄,手指插进刚梳好的头发里一下下顺着,燕南果然受不了,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堵回去。
“嗯?”
发觉那一小块柔软,顾以修反应过来为什么燕儿不愿,他笑意愈发深,推着花瓣同躲闪的舌尖缠绵。
松开时燕南呼吸急促,微张的口中舌尖若隐若现,顾以修用指尖勾出那一小块已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软红,燕南看了一眼便难为情地要他丢掉。
顾以修不肯,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小美人低头含泪,又羞又恼,这下真的不肯再理顾以修,任凭怎么哄也不开口。
这样闹着进了城,他们来得急,只能先住在府衙里,顾以修有心寻个小院,不要在京城里一样那么大,有时候他想找他的小燕儿都找不到。
燕南求之不得,他幼时在家中便是住在一所大宅子里,只有他的小院空荡荡又僻静,阿娘早去,他晚上听着外面风声总会害怕,这时阿嬷进来陪他。
入京后更是觉得无容身之地,他通常是连小院都不乐意出去,每天盼着顾以修归来。
到了陌生地方,燕南下意识回头去找顾以修在哪里。
又不乐意同人说话,又要拽着人的衣袖,顾以修安抚一般摩挲他的指尖,敷衍走了迎接的县令,先带着燕南安顿下来。
“燕儿先将就着住,等你找到喜欢的小院子,我们再搬过去。”
燕南点点头,下人们忙活着收拾东西,他好奇地四处打量,这里亭台水榭,拱门石桥都十分精巧,他兴冲冲推开一扇又一扇门,支起花窗向外望。
顾以修跟在他身后,等小孩什么时候跑累了再回到他身边。
“燕儿?”
他转过曲折长廊,瞧见一扇门开着,暗叹一声果然还是孩子气,这样跑来跑去都不觉得疲惫。
“晚膳已经做好了,燕儿若是饿了,我就让他们端过——”
声音戛然而止。
顾以修看见他的小燕儿窝在父亲怀里,脸上带着未褪情潮舔了舔嘴角,瞧见他过来,如那日一般惊慌地睁大眼睛。
开始了开始了???
第34章
燕南再一次打开一扇门,起先并未看见角落里的大人,被房内的金鱼缸勾走视线,直到有人从后面抱住他,这才慢半拍地发觉房内有人。
他慌乱中扭头往后看,见是大人,也不再挣扎了,大人力气太大,他被抱起来时脚没沾地,晃晃悠悠地甩了甩。
“您不怕被发现吗?”
顾靖渊不置可否,把小孩放下来,见他低着头郁郁不乐,捏着燕南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抬起头来燕南也还是不看他,圆润眼睛半闭着,只分开一条细缝,盯着大人衣摆上绣的流云。
“江南美人多,大人要是想要个玩物,只消说一声,怕是有无数姑娘少爷等着垂怜。”
“您又何必跟自己的儿媳过不去,平白辱没名声,还比不得他人千依万顺。”
燕南抬眼看他,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又可怜又可爱。
顾靖渊捏了捏他皱起的鼻尖,听出他声音里的委屈,问道,
“夫人不知我为何不依不饶?”
“我怎会知道,您不就为了气自己儿子,把我当个挥之即来的玩意儿么?”
燕南没看他脸色,他脚还是没挨地,大人一只手揽着他也挣脱不开,他嘟嘟囔囔您真的好坏。
“夫人真是……”
顾靖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是被气笑了。
燕南看见他笑反而更害怕,总觉得下一刻大人就会把他丢出去,正准备踢他先跑,却没想到顾靖渊直接吻了上去。
燕南眼睛睁大,睫毛同大人的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地相连。
满园春色妩媚也抵不住此刻室内骤升的暧昧,两人嘴唇轻碰,并未深入地挨在一块。
“大人!您做什么!”
燕南慌里慌张拉开距离,他心乱如麻,这样的亲吻还不如挨肏,他捂着心口,像是什么东西要满溢出来。
“您快走吧,哥哥估计要找来了,他要是——”
“夫人明白了么?”
“——看见了您,怕是会误会的。”
燕南耳尖红透,装作没听见,也是真的着急,顾以修离得不远,两人碰见了怕是再难说清。
“夫人,明白了吗?”
顾靖渊又问了一遍,燕南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回答,
“您住哪里?是来做什么的?快些离开吧,天晚了路上难走。”
“那夫人不留我?”
“我留你做什么!”
燕南恼羞成怒,眼角不知是羞是气,已晕红一片,眼里水光潋滟,眨巴一下就要掉出来一般。
说罢又怂,揪着他衣领戳了几下,低低“嗯”了一声。
“您快走吧,真的要赶不及了。”
燕南别别扭扭抬头看他,顾靖渊抱着他走了几步,临到门口了,复又吻上去。
趁着燕南一愣神的功夫,已舔开微张的唇瓣去勾缩回的舌尖,强迫他抬头接受这个吻。
许是窗外春色渐浓,绿树花墙声声鸟鸣下,实在太适合唇齿相依或是拥抱,燕南情不自禁踮起一点脚尖抱他。
他像是被勾魂的书生,或是迷了心智的稚子,明知不对,明知人言可畏,也舍不得松手。
直到微风捎带着花香拂过,哥哥站在不远处一株贴梗海棠下唤他名字。
“燕儿。”
燕南蓦地回头,他尚来不及松手,因嘴唇被吮吸得发麻下意识舔了一下,而后迅速收回手。
却不想大人反扣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燕南挣扎不开,只好就这这个别扭的姿势回头看,他腿有些软,也不知是因为情动还是害怕。
下唇再次被咬了一下,燕南知道解释不清,讷讷叫了句“哥哥”。
可顾以修离得远远的,并不靠近他们,燕南眯起眼睛,他好像有些看不清楚,不然怎么会瞧见哥哥露出一个笑呢。
哥哥确实是笑了的,他说,“燕儿记得一会儿去吃些东西。”
说罢转身离去,并未过多询问。
燕南不敢去追,眨巴一下眼睛,又自觉没脸去哭,憋得一张脸通红,碰一碰就要溢出水一般。
偏偏大人这时候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别怕”。
他怎么能不害怕,燕南攥着大人衣袖,低着头不说话,偶尔吸一下鼻子,却又没有眼泪掉下来。
“怎么办啊……”
燕南喃喃自语,因紧张不安而心尖钝痛,大人揉了揉他的头发,“夫人为什么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