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可你爱我。”
顾以修忽然笑起来,眼睛半弯成月牙,燕南惊恐发觉,他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在说: 你喜欢他。
顾以修似乎很高兴,并不介意他的沉默。他站起来时遮挡了午后融金般的暖阳,揽住燕南的肩膀,让他看自己的画。
“你是喜欢这样的,对吗?”
画上两人未着寸缕,交颈相拥,神态刻画得尤其细致,仿佛能听到画上那美人娇嗔的推拒和身下的迎合。
他总画得这样栩栩如生,不管是小夫人站在花下羞赧的笑,还是露骨的春宫——都一眼可以看出是何人。
燕南瞳孔骤缩,一瞬间想撕了这张画,可还未来得及动作,就被紧紧抱进怀里。
“燕儿,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快接受跟我偷情?”
他将“偷情”两个字说得很轻,说罢放开呆立原地的小燕儿,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燕南没有躲开,甚至下意识地让这个吻落在嘴唇上。
他张开口迎合后才发现,自己这一切做得如此顺其自然,仿佛发生过千百遍。
“燕儿,你不好奇吗?”
顾以修抹去他嘴唇上的水痕,燕南蹙着眉尖,似乎真的十分困惑,却依旧嘴硬地说“不好奇”。
“哈。”他嘲讽地笑了笑,将那副画卷好了放进他手中。
“那为何不去问问你的大人,他应该不会骗你。”
说罢看着燕南跌跌撞撞落荒而逃的身影,轻轻哼了一首软哝哝的小曲儿,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他捡起燕南慌张落下的那只鞋,重新回到亭下,边赏景边将剩下的几副画画完。
小燕儿其实是个颜控哈哈哈哈哈哈
爹!危!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划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菩萨蛮》李煜,讲他跟小周后偷情的
第56章
“大人!大人!”
顾靖渊被吵醒,皱眉看着慌慌张张不合规矩闯进来的小丫头,
小丫头被他的目光吓得战战兢兢,结巴道: “夫夫夫人他他落水了!”
话音未落,便看见顾靖渊掀帘子离开,她懵懵懂懂地跟在后面跑,不合时宜地想: 这父子俩倒都是这样听不完人说话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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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被安置在离得最近的厢房,身上的湿衣服还未来得及换,见顾靖渊进来,乌泱泱围着的一群人立刻散开。
“大人,夫人呛的水已咳出来,大夫方才差人去请了,估摸着也快该来了。”
林伯侍奉多年,按下探头探脑的小管家,擦了擦一脑门子急出的汗。
“落水原因呢?”
“这个……具体的倒是不知。不过小莲说是看见夫人神情恍惚,过桥的时候没仔细脚下,失足落下去的。”
林伯将躲在小管家身后的丫头揪出来,那小丫头跑了一路,气儿都没喘匀,便又要回大人的话,顿时吓得要哭。
顾靖渊看了心烦,扯下幔帐让他们都散了,燕南身上的衣衫沾水后十分难解,可他还是轻轻松松扯下。
“唔……”
燕南紧闭的齿关中泄出一声不适的轻哼,他眉尖紧蹙,脸颊冻得有些煞白,看起来受了莫大委屈一般。
若是他睁眼看一看,说不定会同刚才的小丫头一般吓哭。
顾靖渊面色铁青,看着他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他手劲儿大,在软腻的腿肉上硬生生掐出一道指痕。
他深吸一口气,用手捂着燕南冻得冰凉的手。恰巧顾以修匆忙赶来,他便将小夫人揽抱在怀中,
“这样他不舒服。”
顾以修上前为他调整姿势,他原本悬到嗓子眼的心在看到燕南的那一瞬间落下,顾不得拈酸吃醋,只想让小夫人更舒服一些。
他怜惜地蹭了蹭燕南湿透的鬓角,用布巾擦干,包好一头长发,做完这一切才看向沉默不言的父亲。
“你照顾不好他。”
顾以修站起身,低垂眼睛看着小夫人苍白的脸色,像是在自言自语。
“燕儿性子软,要他上进是好事,可他尚且年幼,你不能过于严厉,又不给他选择余地……您要他忘掉一切,可有问过他是如何想的?”
他说罢笑了笑,似乎很是无奈,“不过我也照顾不好他。我一看见他笑,便忍不住想纵容。”
顾靖渊忙于政务,自幼便不大管教他,他对父亲敬大过爱,可又不是事事盲目追随,至少现在,他不再一味忍让。
顾靖渊这才终于正视自己的儿子。
顾以修长得像他母亲,性格却像他,甚至比他更圆滑。
他并非专横独断,顾以修说的是事实,若是真的开口问,燕南定然不会同意。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用了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来得到燕南。
“是我错了。”他低头,小夫人安静地窝在怀里,很眷恋一般蹭他的手心。
顾靖渊与发妻相敬如宾,对部下又严苛,连儿子都不甚亲近。从未拥有过这样全心全意依赖、又甜软爱撒娇的人与之亲近。
像是生长在塞北风雪中的人,见到江南绵绵细雨中的温香软玉,便无所适从,捧在手心都怕碎掉。
“我请他去问您,您若是真的喜欢,就不要再这样骗他了。”
顾以修开门,让小心翼翼敲了好几下门的大夫进来,温声道: “劳烦您看看夫人,他似乎有些发热。”
大夫摸摸长胡子,看着抱着小夫人不撒手的大人,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
顾靖渊将燕南放下,他已无需再去问顾以修是否是他做的。
既然他可以让夫人忘掉一切,那顾以修也能引诱小夫人跟他在一起。
他错了,可并不后悔。
不论燕南醒来过接受与否,他都在小夫人心上刻下一道磨不掉的痕迹,燕南终究不能再当做无事发生,将他独自抛下。
好家伙,这本写了快一年|?˙?˙)
感谢还在看的你们?,我尽量搞快点
第57章
当夜,燕南便发起高热来。
他烧得迷迷糊糊,蜷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顾靖渊将他抱出来时还被推了几下。
“别动。”
他按住乱动的小夫人,牢牢攥着他一只手,让顾以修用温水擦拭肘弯腿根。
燕南原本冻得煞白的小脸此刻晕红一片。他双眼紧闭,靠在顾靖渊怀里,呼出的气烫在横在脸前的手臂上,或许是被弄得不舒服,张开嘴咬了上去。
待到擦完,已在宽厚掌心留下几个细细的牙印,倒是不疼,只是无端让人心痒。
“大人、您、您……”
燕南的声音含混不清,无力地靠在顾靖渊怀里,他凑近一些,才听到那细弱的声音。
“……您骗我。”顾靖渊听清他的控诉,不由一怔。
“您骗我……怎么能骗我呢,我还以为、我们真的……我以为、以为您真的喜欢我。”
燕南皱着鼻子哭,若是睁开眼,泪水怕是会掉得更凶。
他至今不知,他成了这幅模样全拜顾靖渊所赐,还天真而蠢笨地以为大人刻意欺瞒,不过是想看他笑话。
为什么要骗?燕南烧得昏聩的脑子里浑浑噩噩,想不出那个最简单、又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夫人……”
“不!我不是、我不是你夫人。”燕南在他怀里挣扎起来,险些滚落在地。
原本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人的顾以修上前,伸手接过燕南。
燕南安静地被他抱住怀里,眉眼舒展一些,他脸上全是泪水,涩然紧绷得像糖渍凝成。
顾以修抬了抬下巴,示意顾靖渊拧一块干净的布巾帮他擦脸。
顾靖渊回过神来,拧好毛巾后,控制着力道生疏地帮他擦掉眼泪。
燕南往日被他弄疼,这次倒没哼出声。他似乎能分出两人区别,在顾以修怀里明显安生许多,呼吸逐渐均匀起来——他睡着了。
“你用了什么?可对燕儿身体有损害?”
顾以修看着燕南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疼得要命,难得的疾言厉色。
“……无碍,只需九天药后,前尘尽忘。”
“好,甚好,难为您竟能找出这种东西。”
若不是腾不出手,顾以修简直想要为他拊掌叫好。
此刻两人姿势对换,依着顾靖渊原本的性子,直接将人抢来,恁多废话作甚。
可燕南软踏踏一团窝在顾以修怀里,动也动不得,见到他还要哭,他难得踌躇不决,还是决定放这两人一晚。
“这药可有解?”
合上门前,隔着轻纱幔帐,顾以修眼眶似乎也有些红。
顾靖渊深深看了过去,并未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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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醒来,燕南烧退了些,他说了一夜胡话,一会儿叫“大人”,一会儿又叫“哥哥”,记忆拧成一股红线,情不知何处所起。
他似乎将两人混作一谈,又分得格外清晰。
至少现在,他睁开眼懵懵懂懂时,叫了一声“哥哥”。
顾以修几乎一夜未睡,他惊喜地看着燕南醒来,摸摸他的额头,发觉烧退了大半,这才略放下心来。
紧接着第二句,便让他敛了笑。
“……大人呢?”
燕南将一问出口,便想起什么似的,赌气一般扭过脸道: “不问他了。”
“好,燕儿,你可有记起什么?”顾以修揉着他的脑袋,燕南眯着眼睛舒服地呼噜起来。
“我、我……”燕南本欲否认,可脑内突然针扎一般疼。
他捂着额头,口中喃喃自语,“我记不得,应该是这样的,我认得你……”
“好了,头痛就不要想了。”顾以修又揉揉他的脑袋,燕南便顺势在他手心蹭了蹭,软声道: “可我觉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很对不起你。”
“燕儿还在意我,就够了。”
顾以修低头,亲亲他的鼻尖,笑起来时眼睛眯起,同燕南零碎记忆中的一幕重叠。
清俊的小郎君掀起夫人的盖头,双眼弯弯若新月,赞叹一句芙蓉不及美人妆。
燕南看着他,蓦地想起大人,掀他盖头时也没有笑一下,只是神色缓和,嘴角硬是在接吻时才翘了一点点。
“我记起一些。”
他刚说完这句,便看见门口门神一样站着的大人,顿时将笑容收了回去。
“大人。”
他不冷不淡叫了一声,背过身不看他。
顾以修一看便知他在闹别扭,明明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很紧张地支棱着耳朵,还装作不在意。
他心口有些发涩,却还是退了一步。
他亲亲小别扭鬼的头发,问: “我替你叫些吃的,想吃什么,嗯?”
燕南耳朵尖发痒,他没什么胃口,不过还是说了几样想吃的点心,顾以修离开之后,他立刻将被子裹了上去。
“夫人。”
“别这么叫我!”
燕南动作略大些,头便晕了起来。他撑着脑袋缓了许久,虚弱地问: “你又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
顾靖渊要抱他,他便裹着被子往床深处缩,直到避无可避,才终于掀开被子。
顾靖渊皱着眉,又是那副不好亲近的样子。可没像以往那么一丝不苟,衣裳看起来也没有换,一夜未睡的眼窝深邃许多。
燕南看了心口酸涩,避开顾靖渊张开的手,在他脸上亲一口,又缩回被子里。
“你让我静一静,我不要见你。”
估计不会怎么虐,搞快点吧我能不能吃上3p的饭啊∠( ? 」∠)_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王昌龄《西宫秋怨》
第58章
说是不要见,却日日看见顾靖渊隔着一扇门孤零零站在外面。
燕南气他,故意同顾以修亲近,却不大敢逾矩,总归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是大人的小夫人。
他残缺的记忆混乱不堪,想听顾以修讲从前的事,却又不敢,怕知道了会更怨恨大人。
每日皱眉喝完苦药后,便眼不见为净地睡觉。
原本胡闹一夜后就有些发热,又落水受凉,反反复复折腾几天,还是未退烧。
顾以修有些着急,换了一个又一个大夫来看,燕南喝够了难喝又没用的药,闷在被子里不愿见他。
“燕儿,喝完我们再睡好不好?”
燕南蒙着被子拒绝,缩成一团拽着被角,仗着顾以修舍不得动他,饭也不愿吃了。
“你身体一日不好,我便寝食难安,燕儿,你不是还要想起我吗?”
顾以修说得可怜巴巴,他把被子卷抱进怀里哄孩子一样拍,“我保证,这次若再没有用,便不再逼你了。”
燕南听他说话就有些心软,想钻出被子,问真的吗?下一刻却被人接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剥了出来。
顾靖渊比不得顾以修温柔可亲,对付不听话的小孩也简单粗暴,燕南被他捏着下巴灌了一整碗药,想吐又直接堵住嘴被亲了个遍,倒真是苦涩至极的一个吻。
燕南气得哆嗦,身体还在被子里缩着,只露出一个脑袋,长发零散在外,铺成蜿蜿蜒蜒的河流。
他恶意骤起,冲大人甜丝丝笑了一下,而后扑进顾以修怀里,苦味褪尽后,讨了一个情意相投的温软的吻。
顾以修先是一愣,而后弯起嘴角,抱着毛绒绒一大团被子,张开口,让他继续笨拙地咬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