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雎贺后背的那些陈旧疤痕是怎么来的,他既然不喜欢自己,又为何会嫁给自己。
像江雎贺这样的人物,倘若真的不想嫁给自己,绝对不会因为外力而屈服,他来到居府肯定,肯定是有他的目的。
这一切,居影都不知道。
江雎贺从来不会同他谈论这些,也从未说过未来会怎样。大概在他的计划中,从来都没有居影两个字。
居影记得江雎贺从前说,没有任何东西是一成不变的,人是,感情亦是。
就算他们现在情意正浓,可再过一段时间,江雎贺还会像现在这样纵容自己吗?更遑论,江雎贺现在如此冷淡。
这少爷不知道怎么办,但他确实离不开江雎贺。
于是,他只能虔诚地垂下头,将嘴唇小心翼翼地贴在江雎贺的耳边,说:“哥哥是饿了吗?”
没有其他办法,居影也没喜欢过其他人,不知道怎么让江雎贺喜欢上自己。只好竭尽全力的对他好,然后悄无声息地让江雎贺习惯自己的存在。
江雎贺不知道居影的内心变化,只觉得这小孩说话的声音变低了,神情也有点低落。
可他现在实在是饿的要命,暂时没空搭理这少爷满腹的小心思。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回道:“你既然知道,还不快点起来?”
江雎贺说到这,稍一停顿,表情十分疑惑,问:“你不饿吗?”
他是真的疑惑,昨天晚上也没见居影吃多少东西,怎么今日生龙活虎,到现在也不见疲倦,难道真的是自己身体太弱了吗?
但这少爷并不这么认为,他将江雎贺的这句话,自动归类为江雎贺对自己的关心。
只见他刚才还十分失落,可现在就立刻多云转晴,这也怪不得江雎贺对他的情绪变化不伤心,主要是他变得太快了点。
居影摇了摇头,猛地把脑袋埋在江雎贺的颈边,闷声闷气地回答道:“哥哥不用担心我。”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我早就吩咐人给哥哥准备好了饭食。”
江雎贺点了点头,他脖子有点痒,因为居影的脑袋正搁在上面,不过他见居影刚才好似十分失落,为了安慰他,江雎贺就强忍住把他推开的欲望。
大概是太饿了,所以江雎贺的肚子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
居影见江雎贺没有显示出抗拒,还想着继续在江雎贺身上趴一会,但江雎贺好像太饿了。
这少爷不情不愿地抬起脑袋,却发现江雎贺的脸颊微红,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动静而在害羞。
居影一愣,心脏继而疯狂地跳动起来。
可江雎贺的嘴唇没什么血色,而且眉目有些凌厉,居影不敢再继续招惹他,只好乖乖起身,说:“哥哥现在也没法见人,稍等一会,我将饭食端过来。”
江雎贺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他在居影这里也没什么颜面了,倒不如实话实说。
这少爷似乎想做什么事,但又处于什么不可言说的理由不能做,表情十分挣扎,不过他也没挣扎太久,很快就披衣服下床了。
江雎贺顿时感觉身上一空,虽然这少爷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但他听着还是十分别扭。
正当江雎贺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江雎贺皱眉去看,却发现原本早该离开的居影竟然又去而复返。
江雎贺有点不耐烦,开口道:“你怎么又回来...”
还没等江雎贺说完,便看到这少爷急匆匆地走到自己身前,然后再度俯下身来,猛地在自己嘴上啄了一下。
做完这些之后,居影立刻转身走了,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这少爷的身影十分匆忙,看起来有点紧张。
江雎贺一愣,过了好一会,他才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刚才的触感仿佛还残留了一些。
只见江雎贺稍稍勾起嘴角,眉梢也泛上一股纵容的笑意。
而做完这一切的居影心脏砰砰直跳,他刚迈出房门,发现今晚的月亮很美,但江雎贺又看不到。
居影有些遗憾,心里也突然生出一股特别强烈的欲望。
他很想吻一吻江雎贺。
所以他选择去而复返,急匆匆地亲了一下江雎贺,这才勉强罢休。
这少爷不敢看江雎贺的反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居影知道,江雎贺绝对不会抵抗,但他可能也不会回应。
可居影的目的到底也是达到了,即使有一点遗憾,但也无伤大雅。毕竟他们以后还有很长时间,他会等到江雎贺主动回应的那一天的。
居影想到这,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只不过,候在院子门外的不是汤言,而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绿娆。
这少爷顿时眉头一皱,瞬间想起之前的事情,他还没同这丫头算账,她怎么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绿娆见到居影,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僵硬,她还是穿着那身粉色的襦裙,看起来依旧清纯可爱。
“少爷,奴婢替汤言送些饭食。”
居影发现一个问题,就是绿娆在自己面前自称奴婢,但如果江雎贺一旦出现,她的称呼就会改变,变成妾身或者其他。
但江雎贺如今正饿着,居影暂时忽略这些问题,也不准备和她纠缠,就顺势接过她手中的饭食,然后开口道:“男女有别,以后还是不要晚上轻易出门。”
绿娆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突然开口:“少爷,昨晚没回院子。怎么今天也,也没回去?”
她的话断断续续,神情也有点不太自然。
居影脚步一顿,继而转过身看着她,有些得意地炫耀道:“自然是与哥哥在一起,晚上不回去,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情。”
绿娆闻言猛地收紧掌心,指甲狠狠地嵌进掌心。她艰难地勾起嘴角,但仍然是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十分生硬。
“原来是这样,少爷与公子和好了?”
居影打量了她一眼,继而微微蹙起眉头,装作不解地模样,说:“我与哥哥一直都很好,何曾有过间隙?”
绿娆一噎,假笑着回道:“是绿娆多言了。”
眼看着居影要走,绿娆忽的开口道:“公子昨日吃了药膳才睡的吗?”
居影下意识想起江雎贺皱着眉头喝药膳的样子,他以为绿娆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嘱托,所以点了点头。
绿娆脸上的笑更僵,她死死地掐着掌心,这才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那就恭喜少爷了。”她缓缓的垂下头,将眼底的阴暗和嫉妒藏了起来。
居影不明白绿娆这段话的意义何在,但他又着急回去见江雎贺,就也没搭理她,只是还没等他再次抬腿。就听到绿娆的声音再次传来。
“真心与否,少爷需看得清楚一些。”
但居影脚步没停,背对着绿娆大步走向江雎贺的屋子。
绿娆站在原地没动,等居影走远之后,她才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掌,而后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掌心鲜血淋漓,心中突然有一股变异的畅快。
好半天,她才开口:“不能再等了。”
第七十章 不敢
“少爷?”
居影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抬起眸子。
“怎么?”这少爷皱紧眉头,不解地开口问。
汤言无奈地一笑,说:“夫人让您过去,时辰差不多,您别忘记了。”
居影了然地应了一声,而后起身问道:“哥哥...算了,咱们先去吧。”
这少爷今日的表现颇为奇怪,就连汤言也发现了他的异常,但他昨日明明还挺开心的,只不过才过了一晚上,就又变成这副多愁善感的模样。
汤言不敢再多话,只好默默地跟在居影的身后。
居影看起来心事重重,一路上一言未发,跟以往那个穿衣服都要嫌弃布料太糙的人完全不一样。
等到刘氏的院子前,却被告知刘氏并未在这里。
居影与刘氏一向不和,也并没把这些异常放在心上,只是照例坐在院子前等着,大概得三两株香的时间,刘氏却依旧没有回来。
居影不准备再等,只好起身离开,只不过刚走出刘氏的院子,他便看到他那便宜弟弟正在不远处,同江家小妹嬉戏。
这少爷脚步一顿,看着两人嬉闹,眉头稍稍松开,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然后转头去了居道的院子。
只不过,对着居道院子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他便看到刘氏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这妇人向来注重体面,不知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居影眉头微蹙,往旁边一靠,想着给刘氏让开位置。
只见刘氏面色苍白,抬头一看,面前站的竟然是居影,顿时一踉跄,差点再次摔倒。
居影刚想伸手扶她一把,却不料,刘氏尖叫一声,然后狠狠地推开了他。
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很难描述,是那种从喉咙里,挣扎着发出的尖利吼叫。
让人一听,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居影没有防备被她一推,自然是顺着惯性往后一仰,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他眉头死死皱起,不知刘氏今天发什么疯。
刘氏自知失态,但她没再继续说话,而是略带惊恐地看了居影一眼,然后立刻垂下眸子急匆匆地离开。
汤言看着刘氏的背影,颇为不屑地翻了白眼,说:“少爷不必将她放在心上,咱们还是先去看一看老爷。”
这少爷若有所思地盯着刘氏匆匆远去的背影,手指捏了捏袖口,听到汤言的话,这才转过身。
居影人高腿长,很快就走到居道的屋子前,他没着急进去,反而扭头看着汤言,说:“你说哥哥现在起了吗?”
汤言一愣,继而马上回答道:“应该是起的,不过您不在江主身边,江主可能还不太习惯。”
居影满意地点了点头,但随后不知想起些什么,又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哥哥才不会不习惯。”
这少爷微微一停顿,新生的额发落在他的眉骨上,打下一片阴影,倒是显出一股忧郁的气质。
“可昨天,是哥哥主动让我走,他神情又那么冷淡。”
汤言立刻回道:“少爷,咱们得慢慢来,您与江主之前发生过那么多事,有一些事情还没说开,江主还没彻底向您敞开心扉。”
居影呼出一口气,他没应和汤言的话,因为他知道这是安慰。
他掀开了居道的屋前的帘子,抬腿迈了进去。
刚一进去,浓重的草药味就窜进了居影的鼻腔,他轻轻地咳嗽几声,再次抬眼的时候,就发现父亲已经倚在床边。
其实按照相貌说来,居影简直完美的复制了居道。
绝大多数人甚至可以从居影的身上窥见居道年轻时的影子。又或者,从居道身上看到居影年老时候的样子。
这一次昏迷之后,居道好似老了许多岁,发间也多了许多白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居影的错觉,他觉得居道的目光与以往有些不一样,大抵是生病的缘故,总觉得多了些慈爱。
居影有些受不住这种目光,于是垂下脑袋,恭恭敬敬地开口道:“父亲。”
他的语气有些疏远,听起来不像儿子对父亲的关心,反而像是下属对上司的生硬问候。
居道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瞥了一眼居影,只觉得这孩子与那个人越长越像,就连性格也是如出一辙的心软。
“你这几天同江雎贺在一起?”
居影仍然垂着头,但嘴角却微微勾起,露出点点笑意,说:“是的。”
这小少爷自小长在居道膝下,一有什么变化,居道自然一清二楚。那他如今语气中的欣喜和得意,当然也逃不过居道的眼睛。
居道不太能理解,仅仅是一句话,就能让这小子高兴成这样,他真的这么喜欢江雎贺吗?
一个怀揣着其他目的的外来人,也值得这小子付出这么多感情。
还没等居道开口,便看到这少爷抬起脑袋,目光直直地望向居道,说:“父亲身体也算好些,孩儿有事相求。”
“孩儿想撕毁那张契约。”
居道目光一凌,以为居影又要任性,冷笑一声回道:“为何又要撕毁契约,联姻又不是儿戏。”
“孩儿意思并非如此,而是,孩儿想要和江公子结成一辈子的夫妻。”
居道微微一怔,没料到居影会主动让步,原本还在动摇的心眼下愈发坚定,这小子的确是对江雎贺产生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其实对于居道来说,这本该是件好事。
但他又知道,江雎贺此人绝非善类,若是让居影与他对上,居影最后肯定被骗的连渣都不剩。
“你为何突然转变了心意,是因为这几日都与他待在一起吗?”
居影闻言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见他开口回答道:“孩儿与江公子已经成了彻底的夫妻,孩儿自然要对江公子负责。”
他话音刚落,就见居道猛地坐起,而后目光如炬,万分不可置信地看向居影,说:“你与他...”
“你可知你枕边人的想法,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情欲,就轻易地许下承诺。”
居影这下一顿,似乎是被居道的话戳到了痛处,过了好久,他才再次开口道:“父亲,我不知道哥哥的想法,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的想法。”
“你什么都不知道!”居道冷喝一声,道。
“我知道。”这少爷很少和他的父亲争论,眼下却为了江雎贺,梗着脑袋与父亲吵得脸红脖子粗。
居道似乎是气极,所以微微合眼,半响才开口,说:“这件事就此打住,今日你已经见过我,想必心中还惦记着江雎贺,就不要再在我眼前招人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