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楚煜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便又继续说。
“您定知当日皇上下旨,翕儿坐上花轿之时,街上百姓是如何说的,那话有多不堪入耳,可他还是坐了上去,还同女儿家一般,被迫穿了婚服,盖了盖头,当日他以死相逼,说自己坚决不嫁,可他为了永宁候府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他宁愿自己被百姓用唾沫星子淹死,也不让任何人伤害永宁候府的人,他以前为了救妹妹,被周遭百姓传遍了谣言,也没让芸儿受半点伤害,如今他被全城百姓辱骂,还妄殿下以后能让翕儿,别在受这般苦。”
楚煜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茶,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理了理坐乱的衣服,转过身来,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他一手负于背后,微微侧转过头,看着他们两人:“既已下聘成了婚,我自会护他一生怡乐周全。”
第6章
说罢,他便离了主堂,去寻林翕去了。
整个主堂,就只有永宁候夫妇两人。
两人一同站起身来,林晏宗拉过温蓉的手,用衣袖帮她擦干手心的汗:“没事儿的,殿下既已答应,定会做到。”
“从殿下的言语和一月前来下聘的态度,我自知殿下定会护着翕儿,可翕儿那般性格,除了府中人能依着他,他在外面又能靠谁,何况还是在殿下府中,若是他恼了殿下……”
温蓉没再接着往下说,轻叹了口气,她倒是希望,自己的这些担心是多余的。
——
林芸这边。
“哥哥还真是到哪儿都爱玩啊,若是他看到了,怪了哥哥,那哥哥又如何是好”
她听完林翕讲的事儿,虽觉着好笑,但也是担忧,林翕的性格……恐惹事啊。
“放心,他回来第二日便看到了,不过没有怪我,只是让我自行打扫。”
这话是得,他还一脸高兴。
“如此便好,若是他真的怪罪下来,哥哥出了事,爹娘和我又该怎么办。”
说着,林芸的泪水就从眼眶滚落了下来,低着头,不看林翕。
林翕见她似是哭了,便立即起身,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擦去她的眼泪,笑着安慰:“好啦,都以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啊,答应哥哥不哭了好吗”
林芸刚想擦去眼泪,就听到门外夏青惊讶的声音。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家小姐房门口”
本是在门外等着林翕说完,他才敲门的,却不想被这丫头给打乱了。
楚煜本想瞪她一眼,但刚一转头,便听到林翕叫他的名字。
“楚煜”
他笑着转过他:“王妃可是在叫本王”
林芸一见有人来,便立即擦去泪水,扶着林翕起来,听着那人自称本王,便猜出了来人是宁王楚煜,便行了礼。
楚煜也礼貌点点回应。
林翕见他装傻,便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自是来寻王妃你的。”楚煜如实回答,他又看向了林芸“本王能否进来”
“请进。”
见林芸同意,楚煜便进了房间。
可这刚跨进一步,林翕便拉着他出来了,林翕叫夏青把饭菜端进去,同时并嘱咐林芸:“芸儿,哥哥先走了,你慢慢吃,记住不可拿身体开玩笑,过段时间,我会回来检查的。”
言罢,林翕便拉着楚煜出了林芸的院子,到了他自己的院中。
一进自己的院中,他送开楚煜,转过身,问:“你就随意进女子闺房!”
楚煜冤枉啊,自己明明问了的,林芸也同意了的,林翕还责问他:“她同意了的。”
“她同意,你就进啊!我都还没同意!”
现在林翕越想越气,怎么就有这样的人嘛,随意进女子闺房,还这般理直气壮。
一听这话,楚煜还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先前觉着有些有理也说不通,现在又觉得,还有些无奈。
他又想逗林翕了,他凑近林翕:“王妃可是吃醋了”
他凑在林翕耳边,气息一阵一阵吐露在林翕的耳廓,林翕身体一颤,连忙往后退,气愤道:“本少爷不是你王妃,也没吃醋!”
“不是本王的王妃,也没吃醋那为何脸红”
听楚煜这么一说,林翕一摸脸,当真很烫:“我被你气的不行啊!”
“算了,懒得跟你说。”他也不想再跟楚煜讲了,跑到秋千那一坐。
这秋千是六年前同林芸院子里的秋千一起修的,这是当年林翕送给林芸的生辰之礼。
楚煜见他跑开,便站直身子,耸耸肩,笑着欣赏林翕院中的布置。
初入此院,两边便是两棵海棠树,秋千就修在右边的那棵下,旁边便有一间小亭子,再往里看,一鱼池隔了两边,中间架了桥。
他走到鱼池旁,看了一眼,池中的鱼,便走到那间小亭子里坐下。
“这院中的风格,不像你。”
林翕没看他,边荡边看着院中的景象回答:“本来就不是我的风格,只是见一位先生的院中是这般,所以才修成这样的。”
“先生”楚煜看着他的侧颜。
林翕没再荡了,两腿盘了起来,他也不见外,把自己同先生的事儿一并告诉了楚煜。
……
“就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肯定在先生身边帮他磨墨。”
他转过头,看向楚煜,而楚煜现在正单手撑着脸,认真的听他说,脸色也没变化,不急不忙地开口:“你就宁愿在那人身边当个书童,也不愿当本王的王妃”
“那能一样吗!”林翕都懒得跟这个无理可说的人讲话了,扭过头不看他。
楚煜见他不看自己了,开口道:“用完晚膳便回府。”
他就知道林翕听到这话,一定会急,果不其然,林翕放下腿,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为什么”
“我朝律法有规定。”他还平稳地应答。
“可我不想回……”‘去’字还没说出口,就瞧见楚煜的神色不对,立即改口“我舍不得爹娘和妹妹她们。”
楚煜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有什么办法呢,何况自己都破了好几次北祁律法了,也不差这一回:“算了,都犯了好几回了,也不差这一回,那明日再回去吧。”
“当真”林翕还不是太相信他。
“那今日回府”
林翕连忙摇头,高兴地拍了拍楚煜的肩膀:“不用不用!就明日!”
楚煜偏头看向林翕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看向林翕。
“抱歉!”林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止不对,怕楚煜生气,便找理由离了自己的院子“我去看看芸儿!”
晚膳时,林翕带着林芸出来用膳,楚煜也在那儿。
温蓉开口了:“厢房已为殿下收拾好。”
楚煜放下碗筷,看向林翕:“本王同王妃一住就行。”
这突然被点名,林翕险些呛到,看了众人一眼,就连忙放下碗筷,跑回自己的院子。
“你去哪儿”林晏宗见他跑了。
见林翕离开,片刻之后,楚煜也离了桌,到了林翕院中。
这刚一踏入院中,就瞧见林翕的房内灯火映着他的影子,正在两边收拾。
楚煜抬步走到房门口,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林翕一听,抬眼一看,见来人是楚煜,便立马放下被子,起身坐在床上,抓着被子:“床是我的,你睡地上!”
这领土意识还挺强的,一听有动静,就连忙霸占着床。
楚煜关上门,直径走到林翕床那儿坐下。
“你干嘛!那儿才是你的,这儿是我的!”他指着地上,还没铺完的被子。
“王妃就忍心让我睡地上吗,这地上多凉啊。”楚煜在他面前卖惨。
林翕才不管,一把将他推下床,立即躺下,摆出个大字来:“管他凉不凉,反正床是我的!”
楚煜被这么一推,竟险些摔倒,理了理衣服,转过身看着此时的林翕,就只是笑笑。
片刻后,林翕睡自己床,而楚煜见只能睡地上了。
林翕背对着外面,感觉现在气氛很怪,想找些话题,缓和一下。
“楚煜”他开口了。
“何事”楚煜闭着眼睛。
林翕犹豫了一会儿,还有开口了:“今日他们那般说你,你为何不生气”
“你恐怕问的不是这个吧。”
他睁开眼,看着房顶,林翕也转过来,看着他,刚好两人对上眼。
“嗯,他们说你弑父夺位,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听林翕这般相信他,竟开始嘲笑林翕:“你才见过我几日,就自以为了解我,这般相信我,万一我就同他们所说一般呢?”
“我还是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楚煜只是笑笑,这笑也不知是在笑林翕天真,还是在笑自己。
他也开口找话题:“那你为何看不惯那些人”
“不是看不惯他们,只是不喜欢别人没有实理依据就乱说。”林翕平躺好,看着床顶“我跟你讲几个故事吧。”
楚煜也没拒绝。
半个时辰后,楚煜没听着半点声响了,扭头去看,竟发现林翕早已经睡着了。
见林翕睡觉实在是……,被子也没盖好,便起身,帮他把压着的被子重新为他盖上。
“说是为我讲故事,却没讲着多少,便睡着了,你这般放松警惕,若是离了永宁候,离了我……宁王府,那该如何是好。”
翌日晨。
林翕坐起身,伸了伸懒腰,睁眼见地上的被子已没了,就以为时间很晚了,楚煜定是去用膳了,便叫萧然进来:“萧然!”
早在门外等着的萧然听到林翕家他,便马上推门进来:“公子今日怎么起这么早,早膳的时间还未到。”
“还未到早膳时间”林翕头一次起这么早“那楚煜呢,他去哪儿了”
“殿下说,他今日要进宫面圣,等回来,便接公子回去。”
林翕的重点是在楚煜今日不找这儿。
他连忙起身:“快收拾,等用完早膳,咱们就去找先生。”
早膳过后,萧然备好马车同林翕一起出了城门。
两个时辰过后,他们在一间茅草竹屋门口停下,马车一停,林翕就急忙下车,满脸高兴地冲进院中:“先生!先生我回来啦!”
他在院中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以为先生在屋里,便蹦跶着进了屋,也没瞧见人,里屋也没有,在他以为先生只是出门了的时候,他转身一看,桌上有封信。
他走过去,拿起信,拆开看,那墨水都还未干透,他就见在纸是写着:你我缘分就到此,保重。
就这几个字,让林翕想把信撕了,可是不行,这是先生给他最后的东西。
林翕还是很恼怒,他冲到院内,朝着空中,和周遭的树木大喊:“林昱!你明知我要来,为何要走!什么缘分到此,我不信!林昱!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你!”
屋外的一棵大树的旁枝上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正是林翕口中的先生和他的侍卫,而他们又正好是楚煜和肃清。
“您为何不直接告诉他,您就是先生”肃清不解自己主子到底想干嘛。
“等时候到了,他自然会知晓。”
他只是看了一眼蹲在茅草竹屋院中的林翕,便离开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而眼神又在刻意隐藏。
萧然从头到尾都没人说话,只是让他冷静冷静,等他冷静好了,情绪没那么大了,便扶着他上马车,他们便驾车回去了。
——
皇宫书房内
皇帝楚翌一个人在下棋,边下又边时不时地望着门外,像是在等谁一般。
“皇兄一人下棋,难道不无聊吗?”
终于他望的人来了。
楚煜快步走了进来,向楚翌行了礼。
“快坐下,陪朕下棋。”楚翌连忙把他扶起,拉着他在自己对面坐下。
于是两人便开始下棋了,着下了半柱香后,楚翌开口了:“皇兄有一事想问皇弟。”
“嗯。”
“皇弟为何执意要让朕下旨赐婚”
楚煜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提醒他若再不用心下棋,那便要输了。
楚翌还不死心,还要问:“那你又为何一定要同那人成婚”
楚煜握着手中的棋子,抬眼笑着回答:“皇兄的这个问题,就好像当年臣弟问您,皇后之位为何一直空着一般。”
刚好,他一说完,棋便落了,这一局他又赢了。
“你又赢了。”
“若是皇兄不分心,可能这局就是皇兄赢。”
楚翌看着楚煜,上下打量:“看你这样子,可是有何心事”
“臣弟在想,若是他掺合进朝堂之事,臣弟该怎么办。”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朕相信你,会有自己的选择。”
楚煜起身,准备要走,刚走几步路,就瞥见左侧有琴,他没回头,就背对着楚翌,笑着说:“当年若是皇兄同那人说清楚,恐怕臣弟就只是第二位了吧。”
言罢,他又重新抬步离开。
楚翌见他走了,也起身,走到琴那儿,坐了下来,抚摸着琴弦,眼中的情绪复杂,眼泪落在了琴上,竟自嘲起来:“我是不是最没用的皇帝啊,我连把你葬入皇陵都做不到。”
他又开始题楚煜:“现在就希望煜儿他,不要向我这个没用的皇兄学习。”
——
永宁候府
林翕自回来这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出来。
林芸通过萧然明白了情况,便想进去劝他,却被林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