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衣庄的小厮给赶了出来,他林翕长这么大,除了与楚煜成婚这件事上,受过委屈,别的时候,他又受过何种委屈啊。
他们两人虽然很气,但又不想回宁王府,永宁候府也不能回,他不能让家里人担心,所以他们便来到河边。
结果不知他们俩是不是出门前没查黄历,今日全是倒霉事儿,这不,来了河边,结果林翕失足,又滚了下去,萧然为救他,也下了水。
两人好不容易又爬了上来,林翕不干了,他哪儿都不想去了,就想回家洗漱,换了这一身的脏衣服,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想管。
“公子,您快起来,咱去把衣服换了,不然会得风寒的。”
萧然使劲拉他起来,可林翕就是不想动了,他就想坐着,萧然没办法,也同他一起坐在地上。
“你堂堂本王的王妃,坐地上成何体统!”
萧然闻声,立即抬头,便见着楚煜脱下外袍,快步走到林翕面前,蹲下身来。
楚煜将外袍披在林翕身上,用手擦去他脸上的泥尘,帮他理了理弄湿的头发,轻声问:“玩儿够了没”
“不是的王爷,公子不是去玩儿的……”萧然想解释,想跟他说今日之事,却被楚煜给打断了。
“你先下去吧,这儿有本王就行。”
“可是……”听楚煜的话,萧然不放心,想拒绝的,但却被李叔强行拉了下去。
肃清也因为楚煜有令,动身前去送信了。
楚煜看着林翕憔悴的样,轻声问:“想休息”
林翕不说话,像是没听着一般,他太累了,眼皮坚持不住,慢慢地闭上眼。
楚煜见他欲倒,连忙护他在怀,小心将他抱起,楚煜看着怀中费尽功夫出府,又回来,现在累到睡着的林翕,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悲。
现在他后悔了——他有点怕了,明明今日林翕的情况不与朝中人有关,可他在担心,他怕自己做的事,会真的扯上林翕,他答应过永宁候夫妇,会护林翕永世安乐,他更不想自己和林翕重蹈皇兄的覆辙。
把林翕抱回静心院,轻放在床上,楚煜看着他身上的湿衣,有些许的嫌弃,想为他换了,但不知从何下手。
楚煜试图叫醒林翕,却没反应,摇他,更没反应。
再三犹豫之下,楚煜还是帮他换了衣服。
虽然只是换了外衣,里衣还是湿的,但是至少他还是给林翕换了的。
第8章
楚煜起身去弄了些热水来,打湿帕子,小心帮林翕擦净脸上的水渍和泥尘。
由于林翕还未加冠,所以就只是简单的用一条淡青色细绳束着,楚煜拿了张,干的帕子,为他轻轻擦干湿发。
他坐在林翕床边,放下手上的帕子,看着熟睡的林翕:“我说过,会护你永世安乐,就定然会做到。”
楚煜说完这话,过了片刻,林翕便翻了个身,这一动作,把本想帮林翕理发的楚煜,给吓到了,手顿时收了回来。
迅速起身,躲在屏风后,过了半会儿,没见林翕有别的反应,楚煜便没在此处多留,悄声离开。
听着关门声,面朝内睡着的林翕竟慢慢睁开了眼,转过来,坐起身,摸了摸半干的发丝,看了眼屏风,便起身,去换了里衣。
——
是夜
林翕的这一觉,整整睡到了天黑才醒,换好衣服,穿好鞋袜,伸了伸懒腰,便开门出来。
夜色朦胧,薄纱缭绕的云雾中,一枚月亮缓缓升起,点点星光散布在夜色当中,晚风轻过,院中大树,初长的的叶子被吹动,林翕走到树下,此次他终于知晓那棵是何树了。
虽说是在夜色之中,但近看那低枝上的新叶,还是能看清的,他抬手欲碰那新叶,却听着院门口传来的声音,便收回了手。
“公子使不得!”
是李叔的声音,林翕闻声转头看去,见李叔端着一碟糕点,快步走过来,焦急把林翕拉着往后退几步:“公子还是别碰这树为好。”
“为何?”林翕帮李叔接过糕点,放在石桌上,疑惑地询问道。
“您坐下,我慢慢跟您讲。”
林翕听了他的话,乖乖坐下,见他站在,林翕也让他坐着同自己说。
李叔看着那棵树,眼中带着些许惋惜。
“这棵银杏在这王府已二十多年了,它是殿下的母妃,在怀殿下的前两年种下的,后来殿下出生,这棵银杏两年来都不曾长出新叶,可偏偏就在殿下出生那日,长出了新叶,而后殿下长大,也很是喜欢这树,整日同娘娘在这树下一同玩耍,
后来殿下五岁那年,宁王府无故走水,娘娘为了救殿下葬身火海,好在当时救火及时,不然殿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便没了。”
李叔的视线离开了银杏树,扫视了院子一番,笑着对林翕说:“这静心院本是娘娘的住处,大火后,便成了废墟,殿下本不会重修这里的,却在两年前,为……不知为何,又吩咐重建了。”
林翕听了他的话,抬头看向房屋,随即又看了一圈院子,想到那日自己做的事儿,林翕感到很抱歉,歉意的低下头:“对不起。”
“公子为何事道歉?”他突然的道歉,让李叔还不明所以然。
“要是我知道这些事,我一定不会乱画的。”他立即起身,到那秋千下,准备把它弄下来“我现在就把它弄下来,以后一定不会再动这里的任何一处了。”
李叔见状,连忙站起身,去阻止他:“公子,没事儿的,殿下既然未曾说过您,那便没事儿,也不必向我们道歉的。”
“可是……”虽听了他的话,但是林翕还是很抱歉。
李叔又再次把他拉回来坐下,见他面露歉意,便想着安慰他,但又觉着,若是自己再说,那林翕恐更加觉着抱歉了。
于是便换了个话题:“在公子看来,殿下是怎样一人?”
林翕惊然——为何好端端的就改提到楚煜了:“什么意思”
“公子这几日与殿下相处,觉着殿下怎么样”李叔又说了一遍。
林翕避开他的眼睛,看向别处,神色略现慌张,藏于衣袖下的两手,紧张得握成了拳。
他就连回答都能感觉得出紧张:“没怎么样啊。”
李叔就知道林翕会这样说,便开始跟他讲楚煜的好。
“在公子心中,恐怕是厌恶殿下的吧。”在说完这话时,李叔就观察着林翕的表情,见他想说话,便又开始说“其实殿下很好的,只是有时候不知该如何表达而已,他很少发过脾气,今日公子违了殿下的令离府,殿下并未发怒,而后公子那般模样回府,殿下虽忍着,但我能看出来,殿下是生气了的,可他并未说过您一字。”
林翕脑中回想着前先自己装睡时,楚煜所说的话,此时的他心绪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本就不是这儿的人,迟早会走的,何必想这么多呢。
“我不是出府玩儿的,我是为了寻人才出去的。”
李叔问:“何人公子可告知殿下,让殿下派人为您寻啊。”
“不行!”林翕立即拒绝“他得我自己寻,不能让别人插手。”
见林翕的语气如此坚定,李叔也没再说。
“那公子若是没想好,殿下在您心中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那便以后再回答我,公子早些休息吧。”李叔行了礼便要离开。
可走到院门口,才想有什么事未告知林翕,于是转身看向林翕:“对了公子,殿下近日不在府中,恐数日之后才能回来,殿下有令,公子若是想出府,我们不会拦住。”
林翕没有问他,楚煜哪儿去了,为什么去,去做什么了,就只是点点头回应。
李叔刚一出来就碰到正迎面走过来的萧然,走过去叫住他。
“那个你是不是叫萧然?”
“嗯。”虽然萧然没太明白他叫自己做什么,但还是停了“您有什么事儿吗?”
他把萧然拉到一旁,看了看四周——没人,他小声询问:“那你是不是,从小就跟着你家公子?”
萧然虽说不太理解李叔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头回应。
而后李叔又接着问:“那你可知道你家公子身边有什么对于他而言重要的人?”
“有,不过您问这个作甚?”因为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所以还是问了他,毕竟如果让宁王府的人都知道自家公子,老是想离府,是为了找先生,那要是传到楚煜耳朵里,那后果就有点严重了。
“不是殿下让我问的,我就想问问,不会同他说的。”李叔连忙解释。
“有一个人,他算是公子的恩人吧。”
萧然也没管了,他和林翕想得不一样,林翕觉得自己的事儿,自己找的人,就不关别人的事儿,不用别人插手;而萧然却觉得,如果多一个人帮忙,那就可以早点找到先生。
“恩人?谁?”李叔继续问。
“林昱。”
等萧然说出这个名字后,李叔先是愣了一小会儿,随后没说话,拍了拍萧然的肩膀,便笑着离开了。
就留一个一脸疑惑的萧然在原地站着,看着他走远,而后摇摇头,管他的,就抬步走进院子。
他一进来,就看到林翕正在准备拆那个秋千,连忙上前阻止:“公子,您干嘛呢!这秋千又没招惹您,您干嘛跟它过意不去嘛。”
“萧然,从小到大,我听母亲说过最多的话是什么?”林翕没有直接回答他原因,而是反问他。
“他人之物不可动,损人之话不可说,污人之语不可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明辨是非对错,不盲目酿大错,既要重情也要重义。”虽说萧然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何这么问他,但还是一字不落地说了。
林翕停下手,低下头,看着萧然:“他人之物不可动,意思就是,他人的东西不能动,所以,这儿是别人的东西,咱们迟早要走的。”
萧然犹豫了小一会儿,觉着自家公子说得对,他们总有一天会离开这儿的,于是松开林翕的手,开始帮他拆。
半个时辰过后,他们总算拆好了,林翕喘着气,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慢慢地走到石桌那儿坐下,给萧然倒了一杯放在旁边,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过来喝口水,休息会儿。”
“嗯,好。”萧然轻放下木板,拍拍手上的灰,也走过来坐下,端起杯子,刚准备喝,就听到林翕说。
“那海棠……挖了吧。”
他放下杯子,看着那方的那株海棠,点点头,而后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已晚,便让林翕早些回房休息,自己也回去了。
林翕起身,理了理衣服,看了那海棠树一眼,便回了房。
——早知道,就不把你种这儿的。
第二日申时
或许林翕昨夜拆秋千当真累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这个时辰。
他穿好衣服,和鞋子,走到门口,推门而出,伸了伸懒腰,抬头看了看天,又瞧向那海棠。
却只瞧见一块被填上的坑,那树早早的就已被萧然,挖了去。
林翕看着那块地,轻叹一口气,便出了静心院,到前堂到处转悠。
“公子好。”
“林公子好。”
“公子好。”
“……”
这一路,每一个见到林翕的人,都在跟他打招呼,这倒是没啥奇怪的,只是……
——这称呼怎的变了?
林翕摇摇头——算了,不想了,改口了最好,不然一直被叫王妃,还挺别扭的。
这楚煜离府的第一日,林翕到挺安分的,没想着出去玩,也没想着改造改造王府,就在前院和静心院来回转悠。
就这样,一日,两日,到了第三日他就不安生了,觉着真的太无聊了,便想着要不然出门寻寻先生,便带着萧然一同出了府。
因楚煜离开前有令,可不再拦林翕,所以守门的两人便没拦着他们,在出门那一刻,楚煜吩咐的人,已然准备好。
林翕他们并未坐马车,而是步行到的集市,打从出府没多久,林翕便觉着有尾巴跟着,便拉着萧然在西街的大街小巷来来会会地跑,甩开他们。
好在林翕从小便是在这京都长大的,从小也便是一个贪玩儿的人,这京都大大小小的街道巷子,他都去过,熟悉得很。
“总算甩掉他们了。”
一条小巷里,林翕松开萧然,弯着腰,气喘吁吁的。
萧然看了一眼身后,没见着有人跟来,便转头看向林翕,可这一转头,却没瞧见他的人影,萧然惊了,站直身子,环望四周,大声叫喊林翕,也没反应。
——完了!
他立刻出了小巷,加快脚步,跑回宁王府,他没有大声叫喊,而是直接就冲向李叔。
“李叔,公子……公子他不见了!”
第9章
李叔惊了,这出去的时候好好的,暗处还跟着人,他一个大活人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呢。
“怎么回事儿”他疾步从前堂走出来,萧然快步跑过去。
萧然也不管自己有多喘了,一跑到李叔面前,就拉着他:“李叔,公子,公子不见了!”
“你先别慌,跟我说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我一转身他就不见了。”
这一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不见。
李叔问:“你可有在周围找过他是不是自己去哪儿玩了”
“不会的,今日出门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公子不会到处跑的,公子向来不会拿此事开玩笑,定然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