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心里咯噔一下,只有一个念头, 大魏人发现他们了!
“快,击鼓!快!”他回头朝另一个人大喊,再不把消息传进去,等大魏人杀过来就晚了!
顿时,沉闷的鼓声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响起。悬崖下方的平地里,在此扎营的九铢士兵们猛然惊醒,吓得连衣裤都来不及套上,便各自拿着长矛大刀冲出营帐,朝路口方向冲去。
等他们到了那里才发现,敌人来是来了,却根本没有进攻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弹。见他们出了路口也没上前,反而还后退了几步。
接着,有一个会说九铢话的大魏人走了出来,说要见他们二王子,要和他面谈。九铢人自然不答应,谁不知道他们大魏人中有好手,万一他们趁乱将王子挟持了怎么办?
那人被拒绝了也没有动怒,而是一直孜孜不倦地劝说着九铢的士兵们。在这前面的探子将此事告诉了阿托那,阿托那冷笑一声,自觉已经看破了大魏人的套路——不就是想将他骗出去,再利用他来制约其他人。据说这一招叫什么“擒贼先擒王”?他与狡诈的大魏人打过很多次交道了,这样明显的把戏还敢用在他的头上。
“继续和他们交涉,拖住他们。”阿托那下了命令。
待探子回去后,阿托那这才满面懊恼之色。大魏人会知道他们的藏身点,一定是他派出去的阿尔史和岳山透露的,看来他们应该是失手了。
也不知道阿尔史被逼问出多少消息?他可以说是阿托那的心腹了。他是阿托那最宠爱的妾室的表哥,平时有什么消息,他都不会特意隐瞒。不过,某些消息就算大魏人知道了也没有用。
“来人,请岳林大师过来。”想必那些大魏人是怕贸然进入会遭受毒虫攻击,毕竟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军营里还有一位的蛊师的事了。
岳林和岳山是一对兄弟,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外面也很相似。这会儿被阿托那传召过来,他心里已有猜测。毕竟中午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自己体内的蛊虫似乎和岳山体内的失去了联系。
现在消息被证实了,岳林不由面色阴沉。他一直都对岳山体内的蛊王垂涎不已,现在好东西竟然没有了,怎能不叫他生气呢?
这边在想计谋对付大魏。而另一边的悬崖上,寇静带领的一队人马,也已经准备好了。
由于山里物资短缺,他们没能搜集到很多的粗绳,连接起来的长度大概只够一个人爬下去。
将绳子系在悬崖边的树上,寇静沉默地拿起绳子的另一端,就要往自己的腰上捆。
“将军,让我们先下去吧!”
“是啊,让我们先下!这头功谁也别和我抢!”
一群人压低了声音争先恐后要求先下去,看似是在争功,实际上他们的心思并不难猜,无法是想着自己先以身犯险罢了。
“不必了,我先下去,你们在上头等,以之前说好的扯动三下为记,到时你们再下也来得及。”寇静将绳子利落地系好,然后就顺着断崖稍微平缓的一端向下爬去。
今晚虽有月光,可悬崖下方仍然漆黑一片。不一会儿,就不见寇静的踪迹,在上方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幸运的是,没过多久,底下就传来动静,方才绑人的绳子也被摇动了三下。
他们把绳子拉上去,然后一个一个顺着寇静下去的方向往下爬。直到自己亲身体验,才知道这并不简单。底下太黑了,手和脚也经常找不到着力点。腰间的绳子在上面看上去时很粗,可当它承载了一个人的安危时,才发现它竟然那么细,细得好像马上就要断掉似的。
直到上面最后一个人平安下来时,寇静紧握住的拳头才松开。他示意大家观察周围的环境,等所有人都熟悉之后,才悄声往里摸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处死角,因为那些九铢人对悬崖太过放心的原因,所以根本就没有派人巡逻。他们循着唯一的光源摸索前行,一路上竟也没惊动其他人。事实上,营帐里空了一大半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外头对峙的大魏军身上。
营帐里隐隐传来人声,寇静竖起耳朵一听,发现是九铢王子阿托那的声音。他轻轻用匕首刺出一个小洞朝里看去,待看清人时,差点骇得出声。
里头站在下首和阿托那说话的,和傍晚时分因毒虫反噬而死的那个老头也太像了!他勉强压抑住心情,仔细端详了一下,才终于平静下来。就算再像,到底也不是,这老头看起来要更年轻一些,神色也更加阴郁些。
他们在说些什么寇静等人并不明白,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一定是在想方设法对付大魏。他们悄悄撤离到一旁的漆黑角落,掏出了身上的东西。
这东西是乌三给他们的,那蛊人的刚死,他便挑开他的经脉,没有了蛊虫的压制,他的血很快就流了出来。乌三用竹筒接了血封好递给他们,让他们洒在九铢人的营帐外。中午他们已经做过实验了,蛊人的血对那些毒虫来说,就像是最上等的补品,只要被它们嗅到味道,即使再远,它们也会朝这里聚集。
几人分头将血洒在那些营帐四周后,寇静他们顺着来时的路攀着绳子上去了。等所有人聚齐,他们立刻传了消息给下方还在对峙的人马,让他们立刻撤离。
九铢人被他们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些大魏人是如何突然来又突然决定要走的。只是目送他们真的撤离之后,九铢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阿托那立刻接到了大魏撤离的消息,心里不禁有几分怪异之感,纵使是他,也不知道这些大魏人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同样惊讶的还有岳林,他们本是在商议如何弄出毒虫给大魏人一点颜色看,没想到他们竟然走了。
他随着禀报的探子一起出了营帐,没走几步,却发现体内的蛊虫似乎有些躁动不安。这模样,就像是碰见了天敌一般,有些畏惧又有点跃跃欲试的冲动。
往常,只有岳山将他的蛊虫放出来时才会有这种感觉。
思及此,岳林狐疑地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最后只能自嘲地笑了笑,觉得体内的蛊虫大概是没有了压制,才变得活跃起来。
是夜,一个浅眠的九铢士兵隐约间听见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到他的耳边了。他随意拿手一捞,指尖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时,一阵剧痛也随之袭来。
“虫子!!好多虫子!”
当日大魏军人哀嚎翻滚的场景,今日在这断崖下又重新上演了。
第443章 学习经验
九铢和浪穹围攻越析之困的缔造者们在这无数的哀嚎声中彻底瓦解。用岳山血液吸引来的毒虫, 显然比当初咬大魏军的那一批还要毒。
等寇静第二天早上过来打扫战场时,发现他们都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原本意气风发的九铢二王子阿托那此时也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将所有人清点过一遍之后, 寇静发现, 这里少了一个人。
昨天晚上他分明看见有一个神似岳山的老头,可是这里面却没有他。他们一直都派人在路口把守着,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出来过。
此人十分邪性, 要是不把他找到恐生大祸。因此, 寇静立刻派人全方位搜寻他的下落,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在这样仔细的搜查下, 他们果然发现了不寻常。在这平地的一侧有一丛带刺的灌木, 那上头挂着一块破布,据九铢人交代, 这就是那位小岳先生的衣服。
此处距离崖下还很高,一般来说, 人若是从这里摔下去, 必然是活不成了的。不过, 只有没看见他的尸身, 那么也许一切皆有可能。为求心安,寇静还是命人绕道去崖下搜索了一番。士兵们回来时很是高兴,说已经找到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被野兽啃的稀巴烂, 但是从衣服上的纹饰来看,这就是那岳林的。
此事告一段落, 寇静押解着阿托那等人出了山。在这山中数十天,他们不修边幅,整个人十分邋遢, 如果此时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估计都要捂着鼻子走。
在临沧城修养了几天的吴春林气色已经大好,这会儿他见到寇静,便十分热情,再无之前的高高在上之感。
寇静对他的态度还是如往常一般,并没有借机给他难堪。这让吴春林对他又高看了几眼,之后回到驻地复命时,还替他在李质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其实也不用他美言,因为李质看见被生擒的阿托那时,就已经难掩激动之情,有了这么个人质,他这最后一战总算不辱使命,想必这次回去圣上必定重重有赏。思及此,他对将阿托那生擒的寇静也满意了不少,言谈之间似乎对他十分赞赏。
寇静表面是在认真听李质说话,实际上心思却已经飞出了越析,回到了大魏。他想,总算可以班师回朝了……
另一头,楚辞正忙得不可开交。正所谓放假一时爽,赶工火葬场,他最近几乎每天都忙到二更天才睡下,愁的张虎每天都想着法的炖补品替他养神。
原来自他从西江省探亲回来的那日,提学司的官员们就如同见到了主心骨一般,借着汇报公事的名头聚集一堂,拦住了楚辞不让他走。
楚辞有点懵,往常他也出去过,难不成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漳州府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大人,这是全府测试的成绩和分析表,请您过目。”周青率先走上前来,将手上的一摞纸放在了书案上。全府测试定于四月初二,此时已是四月中旬,所有工作都已经收尾完毕了。
楚辞一张张翻阅着,发现各县报上来的成绩都还不错,可见这些学子对于新教材的解读还是比较到位的。虽然也有一些村子比平均值低了不少的,但也并不让人意外。毕竟一项政策的推行,哪能一时之间让所有人都遵守并推崇呢?他相信,这些阳奉阴违之人,在经过这次测试后,应该也会有所改变,毕竟成绩全府通报,他们不上进,那些地方官也得逼着他们上进。
翻完了成绩他又翻了分析表,发现大家的分析和提出的建议都十分中肯,不由赞许道:“这次全府测试本官虽没有参与,但从这些东西上面,也可看出各位大人操办的是井井有条的,可见各位大人这段时间于公务上十分尽心,本官心中深感安慰。今晚便由本官请客,必好好犒劳大家一番。”
然而大家的反应却不在楚辞的想象之中,只见周青又呈上了几封信函,并且声明其实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禀报的事情。其他的事他们商量着便处理了,这件事,却非得楚辞拿主意不可。
楚辞接过信函扫了一眼,发现信封上的落款都是xx府提学司,他顿了顿,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与他们之间的纠葛,好像也没得罪谁吧?
回忆无果后,他拆开信函一看,发现这居然都是其他几府提学的亲笔信。各位大人行文风格迥异,但从用词上能看得出都是经过再三斟酌后才写出来的,甚至有些还隐隐透露出几丝讨好之意。除此以外,他们想表达的内容也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想过来互通有无,顺便学习一下漳州府先进的办学经验。
当然,这句话是楚辞根据他们的说法自己总结的。可是,这几府怎么会贸然提出这个要求呢?要知道之前漳州府模拟考的时候,他们还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上次漳州府用新编的教材时,也从其他几府传过什么“误人子弟”、“断人前途”之类的话,怎么一时之间变化如此之快?
面对楚辞不解的眼神,周青连忙替他解惑,听了他的话,楚辞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因为提学齐鲁直被刺杀,巡抚林甫同事迹败露导致的。钦差大人如今正在彻查此事,顺着线索往下一查,大小衙门里已有不少人落马了。这导致南闽省内部官员人人自危,毕竟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上,谁私底下没点见不得人的东西呢?一旦查出来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在这严峻的形式下,有些敏锐的官员却发现了,此事虽牵扯了不少人进去,但提学司的另一位正提学杜玉却是稳坐钓鱼台,不止没有被盘问,反而还隐隐有一家独大的倾向。根据他们私底下的分析,杜玉也是最有可能接任南闽省巡抚的人选。
当然,这个前提是皇上不从京城指派人手下来。不过,就算是从京城派了官员来接任也没什么好怕的,自古以来都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新来的哪比得上已经在此地根深蒂固的杜玉呢?
要知道,单凭职位来看的话,正提学是与巡抚同级的。眼下南闽省出了这样的大事,正是群龙无首之际,虽说水师大营里还有一位元帅,可这岸上的事,和他们可没多大关系。是以,一贯不显山露水的杜玉一派,就凸显出来了。
为了讨好杜玉,那些官员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在打听到他为漳州府的“全府测试”亲自命题,平时对于漳州府提学楚辞提出的一些想法也多加赞赏之后,某些人便纷纷向楚辞飞去信函,誓要学习这种新的教学模式,借此达到讨好杜玉的目的。
楚辞盯着信函出神,本来他是准备循序渐进,待漳州府这边的模式进入成熟阶段后,再逐步向外推行的。没想到林甫同下马,反而推动了他前进的步伐,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声巧合。
“大人,您是怎么想的?”周青等人见楚辞盯着信函沉浸其中,忍不住开口询问。
楚辞回过神,看着下面的官员们,说道:“此事诸位也已知悉,本官想先听听你们的想法。”
“下官觉得此事可行,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们既然虚心请教,我们何不大方接受,有好的方法也该惠及其他几府的学子们。”有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