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秋辰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银针,?直接反手点了思乐的哑穴。他横了思乐一眼,不悦道:“大清早的这么吵,想死吗?”
姚雪话听了一半,见秋辰对思乐这样凶,忍不住道:“他年纪还小,你这样对他做什么?”
秋辰挑起一双漂亮眼睛瞪向他:“你年纪不小了,要不要也试试被点哑穴的滋味?或者是别的穴位,有的可比哑穴有意思多了。”
姚雪闻言嗤笑一声:“你要是打得过我,大可以试试。”
秋辰被他呛了一句,没再多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点的穴解开了。
思乐没敢再开口,他又剐了姚雪一眼,布好了菜便匆匆退下了。
两人各怀鬼胎,姚雪一顿早膳吃得魂不守舍,心里一直翻来覆去地想着思乐方才没说完的那几句话,品了半天觉得心里越来越舒坦,又将守在门口的侍从打量了一番,心里渐渐有了些猜测:那条吊坠,莫不是秋辰特意为他买的吧?
看来,晚些时候得抓住思乐好好拷问一番。
时辰已经不早了,秋辰站起身来,一反常态没有唤姚雪,反倒是选了思乐陪同他进宫上朝。
姚雪乐得清闲,在府中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先前住的房间。
他刚想进屋,就听见左侧的围墙处有几声异响。
姚雪环顾四周,国师府的西北角地处僻静,一时间半个人都没有。于是他冲着墙外沉声问道:“谁?”
墙外果不其然传来秦洛的声音:“是我。”
姚雪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才小声道:“现下无碍。”
秦洛身上的功夫不差,这一处又疏于把守,他轻而易举地翻进了围墙内。
许久未见秦洛,姚雪心中颇为感慨,秦洛刚一落脚,他便十分激动地揽了对方的后背一把,欣喜道:“你还活着,太好了。”
秦洛丝毫没有和姚雪生疏,也笑着行了一礼:“将军。”
姚雪听了这话,神色有一瞬间黯然。他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唤我将军了。”他不待秦洛应他,便问道:“那一日,你为何会在花楼里?”
秦洛一哂,有些自嘲道:“我也没想过,有一日我会回到那个地方,干起老本行。”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细绳,绳子上有一小块小石头,颜色呈姜黄色,未经过雕琢,看起来很是粗糙。
秦洛把这块小石头放在手心里,望着姚雪道:“先前我在烟阳城花楼的时候,机缘巧合下得到这块小石头,听说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磁石,能解大部分蛊术,就连高深复杂的蛊也能化解。”
姚雪听秦洛这样说,微微睁大了眼睛。
秦洛继续道:“我本不相信这石头有这样的功效,可是没想到它在北地还真派上了用场。我在北地倒下的时候,看见地上有许多蛊虫,可是等我醒来,却发现自己没有死,也没有中什么蛊,只是被花楼里的人买了去,成了干杂活儿的仆役。”
“左右我也是在烟花之地长大的,我就想着先在此地待着,既能混口饭吃,又能打探消息。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们死了,我更不相信将军您会死。”秦洛说到这儿,猛然想起姚雪方才的吩咐,便顿了一顿,改口道:“公子好人有好报,又岂会轻易丢了性命。后来我听闻公子在凉国的王宫里,我心里比什么都高兴,正愁没法子去见您,没承想这么快就和您遇见了。”
姚雪一想到那天让秦洛撞见的那一幕,便感到有些脸热。他轻声咳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可知道白羽他们现下在何处么?”
秦洛摇摇头:“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并没有多少尸/身,想来他们应该是中了蛊,被带到了其他地方。”
姚雪点点头,这和他心里猜测的方向也差不多。来到国师府这么久,他从种种迹象也看出,北地一战,他的军队败得蹊跷,但并非全数丧生。
姚雪想到蛊虫,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匆匆和秦洛说了一句“等我一下”,便转身快步走进了屋里。
不多时,他拿出一个茶杯,里面盛放着一只黑褐色的小虫。
姚雪将茶杯递给秦洛:“这是我从炼蛊的密室里偷拿的,这虫子似乎与北地一战有关,你看看。”
秦洛捏起那只虫子仔细打量一番,沉吟道:“这虫比我在北地看到的颜色深一些。凉人并不避讳蛊术,晚些时候我回到花楼,寻几个懂的人问一问,届时再来告诉公子。”
姚雪听秦洛这样说,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花楼不好待,你先不要回去,我寻个法子把你安顿下来。”
秦洛却道:“无妨。花楼打探消息方便,等晚些时候,把事情都办完了再走,也不迟。”
姚雪见秦洛对他这样信任,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便有些讪讪地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秦洛仔细想了一想,转了转眼珠道:“那我问了,公子莫要见怪。”
姚雪看着秦洛煞有介事的样子,突然有些紧张。
只听秦洛十分严肃道:“公子,您和我透个底,您是不是,又行了?”
姚雪没想到秦洛问出这样一句话,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什么?”
秦洛神神秘秘道:“就那天在花楼,您不是正和一个姑娘……说实话,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您这样。他顿了一顿,悄声道:“莫不是凉国有什么秘方?”
姚雪愣在原地半晌,才堪堪反应过来。他突然就十分后悔在几个月前让秦洛散布假消息,合着他这“不行”的名声,是要坏到凉国来了。
姚雪不明白秦洛这么聪明一个人,在这件事上怎么死活转不过弯来,便清了清嗓子,有些无奈道:“秦洛,你给我记着,我当初是不想娶妻,才让你散布的假消息,你别把这件事当成真的,还记得这么牢。”
他犹豫再三,又开口向秦洛解释道:“而且,他不是姑娘,是我发小,也是……凉国的国师。”
姚雪说完,想起季汐之前的反应,甚至有点不敢看秦洛的表情。
结果秦洛好像没什么激烈的反应。
姚雪忍不住问:“你不生气?没什么要质问我的?”
秦洛有些诧异道:“为何生气?我的这条命是公子给的,我效忠的自然是您,而不是旁的什么人。我和公子相处这么多年,您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又怎么会相信那些莫须有的事。其他的事,公子自有决断,我也不必去管。我只知道,凡是公子吩咐的,我一定得办好。”
他说着,将那块姜黄色的小石头递到姚雪手上:“这块石头您应该更用得上一些。”
姚雪听了秦洛这一番话,猛得松下一口气来,眼眶都有些发热。
——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了。
姚雪沉默半晌,接过那块磁石,最后只是感激地用力拍了拍秦洛的手臂,道:“多谢。”
秦洛离开后,不多时,门外便传来车马行进的声音。
姚雪把那块磁石藏进衣袖里,慢悠悠地走到前院,正巧遇见走进门来的秋辰。
秋辰似乎心情不错,望着姚雪语气微扬:“你将东西收拾妥当,三日后随我去青池围猎。”
第40章 围猎
三日后,?姚雪跟着秋辰的车驾,来到了凉国边境的青池。
青池是凉国边塞最大的城池之一,它位于凉雍两国的交界,?靠近雪山,附近还有温泉行宫,?是凉国王族世代举办围猎的好去处。
姚雪作为秋辰的近侍,?跟着秋辰在行宫的住所稍作休整,?便来到了青池城郊外的猎场。
凉国的国力虽然没有雍国那般强盛,?但毕竟是游牧民族出身,对围猎十分重视,?因此这次做足了场面,几乎所有王族重臣都参与其中,?光是猎物就准备了上千只,?猎场的圈地也十分辽阔。
秋辰贵为国师,?有单独的帐子供他休息,时值正午,外面的日头很毒,姚雪便和他一同躲在帐子里,?看着草场上的仆从忙里忙外地做准备。
姚雪先前在雍国的时候,?每年也会参加皇室举办的围猎。他那时候作为武将之首,?和皇亲贵戚一起在猎场上驰骋,样样都拔得头筹,自然是占尽了风头。
他看见草地上已经有不少人骑着马玩闹,?那些人看上去年纪很轻,不超过二十岁,应当是王室贵族的后人。许久没有策马驰骋,姚雪发现自己有那么一丝向往与羡慕。
秋辰并不是习武出身,?对骑射这类的事不甚感兴趣。他本就怕热,此刻正坐在小桌后,微微蹙眉撑着头,让仆从用蒲扇给他慢慢扇着风。
他看见姚雪有些愣愣地望着草场,心下了然。他拿了蒲扇,轻轻走到姚雪身边,不冷不淡地开口:“想骑马?”
姚雪没作声,权当默认了。
秋辰继续淡淡道:“围猎时间不长,太阳落山前便会结束,左右不过是那些贵族争抢脸面,我向来不参与。”他侧过身微微看了看姚雪,顿了一顿又道:“等会儿你就老实在我旁边待着,莫要生事,等晚些时候,我命人给你找匹好马,青池附近的好去处多的是。”
姚雪闻言一愣,心中半是惊讶半是欣喜,他转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发觉秋辰又躲到帐子深处的桌案后面乘凉去了。
不多时,凉王到了,围猎开始。
草场的阴凉处设置了席位,所有人都坐在事先准备好的几案后边,皇族先落座,其次便是重臣与家眷。
秋辰属于上上宾,凉王一入座,他便理了理衣摆坐下了。
姚雪立侍在一旁,这次来了不少凉国贵族的亲眷,都或明或暗地侧目注视着他。姚雪向来不在意别人目光,此刻只是目不斜视地站在原地,倒是秋辰,他抿着嘴冷冷地斜了周围一眼,所有人便收回目光坐直了身。
坐在秋辰左侧的是一名极其高大的男子,他从方才开始,便用一种极其复杂地目光来回打量姚雪和秋辰二人。他和顾星长得很像,可是眉眼生得要比顾星柔和一些,一双眼睛来回转着,显得十分精明老成。
秋辰微微侧过身,示意姚雪靠近自己。姚雪顺着他俯下身来,秋辰在他耳畔说道:“此人是顾星的兄长,顾泯。昨日陛下刚刚提拔他做凉国的大将军,顶替了顾星的位置。”
姚雪点了点头,心中对不远处的顾泯更加警惕了一些。与此同时,他也有点儿欢欣地想,这几日秋辰似乎与他更加亲近了一些,许多事也不那么避讳了。
最先上场的是凉国的年轻贵族子弟们,这群人方才虽然闹得厉害,但是骑射功夫却很是不行,半个时辰跑下来,仆从递到众人面前的猎物寥寥无几。
坐在最上座的凉墨神色微微不悦了起来。
那些贵族子弟的亲眷脸上也都露出有些难堪的表情。秋辰和这群人本就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他又向来懒得和他人左右逢迎,便只是坐在上座,撑着头有些戏谑地看着这群人。
顾泯从方才开始就频频望向秋辰,秋辰一早便察觉到了,却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这次顾星的事对顾氏一族打击不小,昨日在朝堂上也是暗流涌动,今日顾泯定是要寻衅滋事的。
姚雪见顾泯总是管不好自己的眼睛,便不动声色地移到了秋辰的左边,挡住了顾泯的视线。
顾泯见状,嘴角轻轻勾了勾,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向凉墨道:“陛下,臣有一个提议。”
“小辈们年纪尚小,骑射经验不足也是有的。不如让他们先下场稍作修整,换朝堂上年龄稍长一些的前辈上场,给他们做个榜样。”
凉墨闻言点点头,颇为赞许道:“顾将军说得不错。那将军以为,该是谁上场?”
顾泯微微颔首,表情滴水不漏:“臣身为武将,自然是要做表率的。至于他人,”他说着,转过身来看向秋辰,语气十分钦佩道:“久闻玄巫国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所不能。可惜在下一直未能有幸见识阁下在猎场上的风采,不知国师今日可否赏这个脸?”
秋辰没想到顾泯会在此时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他是医修出身,虽然擅长蛊术,也懂得战略兵法,但是对骑射并不精通。过去的许多年里,他有时候兴致来了,会上场跑一跑,但绝不会参与各家的纷争。
更何况,如今他手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身子也再经不起折腾了。
但是秋辰面上还是波澜不惊,他扫了顾泯一眼,对上对方看似温和实则挑衅的目光,举起酒盏又饮了一口酒,直到顾泯面上的表情都有些难看了,才冷淡道:“对不住,不想赏。日头太毒,我就不上场了,各位尽兴。”
丝毫没有留下回转的余地。
顾泯没有想到秋辰的态度会这样嚣张,他在众人面前被拂了面子,有些不甘心地想要再说些什么,座上的凉墨却突然开口了:“国师,朕也许久未见过你骑马射箭了。今日难得一聚,你若嫌日头太毒,上场转一圈即可。”
凉王都已经开了口,秋辰倒是不好拒绝了。
凉墨这话,明面上是体恤秋辰,暗地里却是安抚顾家,让秋辰难堪。他明知道秋辰身子未愈,手臂上还有伤,却依然十分强硬地坚持让他上场,态度倾向很是明显。
顾泯见状,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国师,陛下都已经发话了,你可别坏了大家的兴致啊。”
周围的人本来都有些惧怕秋辰,听顾泯这样说,便纷纷小声附和起来。
秋辰心下有些恼怒,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正在为难如何推辞,姚雪却上前一步,挡在了秋辰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