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秋辰的眼睛都快闭上了,?姚雪一边冲洗着泡沫,?又腾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人的脖颈,柔声道:“别睡,一会儿要着凉的。洗好了去榻上睡。”
秋辰闻言却猛然清醒了不少,?稍微坐直了一些,有些抗拒道:“不去。这两天在上面待得太久了,腰疼得很。不想躺了。”
姚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坏心眼道:“其实这两日,?你也不全是躺着。”
秋辰闻言一滞,脸登时变有些红。他沉默半晌,抬手拨开姚雪的手,十分气恼道:“你好不要脸。”他顿了一顿,又有些没好气道:“已经快三日了,你身上的蛊早就解了。别再和我说,你中了蛊难受得厉害,非得要我……要我那什么。这蛊是我做的,我能不知?其实只要一回,便是解了的,可是这几天你……”
秋辰说到这儿,看见姚雪又在十分好笑地望着自己,登时反应过来姚雪又在逗他,立马收了声,没再说下去。过了半晌,他垂这眼眸盯着水面,轻轻地道:“你不光不要脸,你还坏,坏到骨子里。”
他先前虽然总是在朝堂上故意给他人造成一种风月场行家的印象,可是真正发生这样的事,还被不少人听了去,他总感到有些脸热。
姚雪见秋辰这副模样,只觉得心中喜欢得紧。他没再逗秋辰,微微握了握拳,隐忍了一番,最终站起身来,走到衣柜前。
先前废了好几件衣服,姚雪都差人送去洗了。他打开衣柜,望着柜中五颜六色的袍子,转过头问道:“穿哪件?”
秋辰低着头玩着水里的头发,漫不经心道:“你选吧。”
姚雪望着那堆黑色紫色的衣裳,下意识地想要去寻找白色的袍子,找了半晌没寻到,他默默撇了撇嘴,最后挑了一件淡淡的紫色。
他拿着布巾替秋辰将头发擦干,又将衣物递给了对方。
秋辰刚要站起身来,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红痕,又想到自己身上怕是一块好地都没有,便瞪起眼睛向姚雪看去,命令道:“你转过身去。”
姚雪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笑了一笑,应道:“是是是。”他说着很是听话地转过身去,并就此不动了。
姚雪听见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心知秋辰已经披上了外袍,又无端端地感到一阵心猿意马。
愣神之间,只听秋辰淡淡地开口:“那些城外的军队,等回了朔安,我会想想法子,看如何将蛊术解开。”
姚雪闻言,有些急切地转过身来:“当真有办法?”
秋辰沉思片刻,只是道:“我也不知。晚些时候等我查了典籍,看是否能找出损耗最小的办法。”
姚雪听到这儿,又有些着急起来:“我同你一起找。”他一想到如果解开了蛊,秋辰或许会遭遇不测,他的心里便惧怕不已,甚至蒙生出了一丝逃避的念头。
可是如若不解开这些蛊,终究不是个办法,秋辰作为施蛊者,身子也只会每况愈下。
他越想越不能想,恍然间记起上次秦洛对他说的话,赶忙转头对秋辰道:“我有一个部下认识朔安当地的高人,此人精通蛊术,晚些时候我们一起去拜访他,他定有办法解除蛊术,又保你性命无虞。”
秋辰愣听了这话一愣,沉默片刻,最后点点头。
姚雪方才心中着急,现下话说出口,才堪堪反应过来,微微有些心虚道:“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秋辰抬起他那双漂亮眼睛深深忘了姚雪一眼,指了指挂在榻前的那条黄晶石挂坠,道:“你闲来无事会戴这种东西?定是有人暗中交与你了。只是,这块晶石万里挑一,能解大部分蛊毒,你这部下能弄来,也非等闲之辈。”
秋辰一边说着,越看那块晶石的模样越觉得眼熟,自己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它,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姚雪闻言,想了一想,有些困惑道:“那我为何戴着这块石头,还是中了情蛊?”
秋辰淡淡道:“黄晶石能解大部分的蛊术,但是像情蛊这样高阶复杂的蛊术却解除不了。我既然修蛊术,便是任何繁杂奇诡的蛊术都要懂得。这情蛊是我几年前做的,工序复杂,耗时很久,里面加了我的心头血,足以抵御这世界上一切解蛊之术。”
“换句话说,情蛊唯一的解药,便是施蛊者。中蛊者对施蛊者越是执迷,中蛊便中得越深。”秋辰说到这儿,微微动容,眉眼柔和下来,深深地望进姚雪眼里。
姚雪对上秋辰的目光,又想到对方这些年来不知受了多少苦,只觉得心中钝痛不已。他上前两步,从背后环抱住秋辰,搂着人的腰低声道:“且不说别的,你炼这许多的蛊,都是以你的身心为代价,你这是在用你一个人的身体支撑整个凉国,又如何能承受得起?”
秋辰在原地站着没动,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先前也没想那么多。左右不过不是孤家寡人,走到哪儿算哪儿。可是……可是现如今,我……我不想留你一个人。”他说到这儿,很用力地握了握姚雪的手。
姚雪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低头在秋辰的发顶稳了一稳,轻声道:“我也不会留下你的。无论做什么,我陪你。”
……
几日后,一众人终于回到了朔安城。
两人走下车,刚一进府,姚雪便拉着秋辰来到了府中的西北角。
秋辰微微蹙着眉,很是戒备,姚雪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安抚道:“我刚一入烟阳的时候,便认识了我这个部下。他是自己人,一心一意效忠于我,他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完全可以信任。”
说话间,秦洛在墙外敲击了几声,姚雪应了一声,他便□□进来了。
一进内院,他看见墙下站了两个人,吃了一惊,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姚雪赶忙出声安抚道:“无妨,他就是我发小。”
秦洛满怀戒备地看向秋辰,可是当他看清了秋辰的脸,神色从警惕一下子变成了震惊。他甚至走上前去两步,又定定地看了秋辰一会儿,最后才试探道:“你是……那位姑娘?”
秋辰猛得愣了一下,登时便有些恼怒,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秦洛见秋辰气场猛然间变得十分有压迫感,赶紧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就是那一年!在烟阳的时候,在烟阳的花楼里!你还记得我么?”他少有的语无伦次,说了半晌又连带比划,秋辰终于反应过来。
他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望着秦洛愣愣地道:“是你?”
秦洛还沉浸在一片震撼之中,他看看姚雪,又看看秋辰,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一句话来:“你不是姑娘?”
秋辰被他说得很是无奈,有点儿好笑道:“你为何就一口咬定我是姑娘?”
姚雪听到这儿,依然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们难不成认识?”
秋辰望着姚雪欲言又止,似乎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秦洛转头和姚雪道:“公子你可还记得,你将我从花楼里赎出来的那一天,我因为放走了一个人,被好一顿毒打?”
姚雪微微想了一想,很快便记起,确有此事。
秦洛指了指秋辰道:“他就是我当年放走的那个人。”
这下轮到姚雪惊得睁大了眼睛。
他望着秋辰十分困惑道:“你当时,居然在烟阳城的花楼里?”
秋辰也疑惑不解地看向姚雪:“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他原本觉得这件事不甚光彩,想要绝口不提,没承想姚雪居然一早就知道这件事。
秋辰那年被宁远帝派出的追兵追得走投无路,从星彩镇一路北上,经过王都烟阳。他那时候身上的银钱已经要用完了,心中又满是莫大的苦痛,就快要活不下去,正巧被花楼的人看见,便将他收进去做了杂役。
奈何他相貌生得实在出众,稍微收拾一番便气质卓然,不多时便被当地一位常来花楼的权贵看上了。花楼里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发财机会,将他关在楼上的房间里,一再和那位权贵抬价,最后终于定了下来,卖了他的身契,只等着择日来接人。
秋辰当时断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他不是习武出身,无法轻易逃脱,一时间只觉得又羞又愤,心如死灰。
那时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应当是从小长在青楼里的,每日都过来给他送饭。秋辰对他印象并不差,只是那时他一直在准备利器逃走,心中十分戒备,便没有同那个少年多言。
可是没承想,有一日,那个少年竟然趁着夜里守卫都去躲懒了,开了门让他快走。
秋辰当时顾不得别的,连夜匆匆逃走了。
他这些年来,一直记得这个少年,他的左眼下有一颗泪痣,生得十分聪明伶俐的模样。也难怪那块石头他看着眼熟,这块石头正是秦洛当年戴在身上的。
……
三人互相解释了一番,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姚雪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滋味。他和秋辰,这一错过,便是七年。可是就算秋辰当年晚走一日,他在心里也明白,两人定然不会相见。
只是,造化弄人,他们曾经离得这样近,却终究还是错过了。想到这儿,姚雪又难过起来,旁边的秋辰也同样紧紧抿着唇。
最后还是秦洛笑着打破沉默:“当时我还和公子说过,若是您早来一天,或许会好心将那位好看的姑娘赎了身去。”他说到这儿,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我也不知为何,那时候,我就是无端端地把你们二人想到了一处去。”
“只不过,总算也没辜负,现下你们又在一处啦。”
姚雪和秋辰听了这话,终于微微动容,他们对视一眼,眼里既有遗憾,也些许释然。
秋辰转过头来,望着秦洛半晌,郑重道:“这句话,虽然迟到了太多年,但是,上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今日能有幸再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他说着,低下头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
秦洛见状,连忙摆了摆手,让秋辰赶紧抬起头来。他有些惭愧道:“您莫要这般,若非这一切,我也不会遇见我家公子。”
“您也是我的恩人。”
秋辰望着他,终于抿嘴微微笑了一笑。
三人又聊了一阵,姚雪见秋辰对秦洛完全信任,便提议由秦洛带他们二人去见乐坊里的那位前辈高人,询问解蛊一事。
他们正欲动身,没承想门口的侍卫却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通传道:“国师大人,不好了,驻扎在郊外的军队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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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叛乱
秋辰闻言一怔,?第一反应便是怀疑,那些下在雍国士兵身上的蛊是否已经被解开了。
但是他并未感受到腐心蚀骨的痛楚,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半点蛊虫的异动。想到这儿,?秋辰越发疑惑,转身匆匆去了府中的炼蛊室。
他来到房中,?快步走到那个贴着“北地三月”的架子旁,?仔细检查了一番放在架子上成百上千的器皿,?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他一直单独养着的那只最大的母虫,?不见了。秋辰看到此处,心下了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姚雪。
姚雪摸了摸鼻尖,?坦白道:“那只母虫,?早些时候我便拿了出去,交给了秦洛,后来秦洛又将它给那位乐坊中的高人看了。只是,那位高人没有将母虫交还给我。”
秋辰听了这话,?面上并无不悦,?只是道:“你拿的那只蛊虫,?正是统领着所有蛊虫的母虫。若是在它身上出了什么差错,所有剩余的蛊虫都不能幸免。”
姚雪闻言,越发感到不安:“那……莫非是那位前辈高人做了什么手脚?”
秋辰微微想了一想,?道:“或许吧。若仅凭借区区一只母虫,便能找出军队的位置,并且还能制造叛/乱,此人定然蛊术高绝,?绝非等闲之辈。”他说到这儿,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转头对着姚雪和秦洛两人扬了扬脸,道:“走,和我一起去会会这位前辈。”
不多时,三人便骑着马来到城郊的军营处。
这些守军便是在青池的那一批雍国将士,平素一直驻扎在王城朔安的城郊,在凉王有需要时任凭调遣。
军营里一片混乱,一大群穿着凉国军服的人正在混战着,其中一方是凉国原本的士兵,另一方是秋辰用蛊虫操控的雍国士兵。
秋辰走上前去,抬起双手,手指按照一定的频率敲击了几下,可是那些原本该受他控制的将士却没有任何反应。
秋辰见状,心中顿时觉得不妙。他避开那些失控的人,迅速来到主帐的附近找到白羽,发现对方双目失焦,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只是拿着剑找寻凉国的将士,一边怒吼一边挥舞着剑,想要奋力砍杀。
姚雪见状,赶忙和秦洛一同上前去,想要按住白羽。可是白羽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门玩意,饶是姚雪和秦洛功夫都不差,也只能有些狼狈地堪堪将人按住。
秋辰见状,倒是不甚慌张,他从袖口摸出一把匕首,飞快地在白羽的手臂上划了一刀,伸手用指尖蘸了少许,放在口中尝了一下。他沉默半晌,皱着眉道:“他被人下了离魂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