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辰话音未落,一旁不远处的军帐突然冲出一个人来,朝着他飞扑过来,还夺了他手中的匕首。姚雪眼疾手快,迅速出手打掉了对方手中的利器,又翻手扼住对方的喉咙,将秋辰护在身后,厉声道:“什么人?”
可是当姚雪看清了来者,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慢慢地撤回了扼着对方脖颈的手,难以置信道:“季汐?”
季汐目光震颤地望着姚雪,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疑惑道:“是你?”他说罢,又转头嫌恶地看了一眼秋辰,但是他的目光越过秋辰看到秦洛时,又再一次愣住了。
他有些怔怔道:“秦洛?你……你没死?”
眼下情况危急,姚雪来不及和季汐细说,只是向他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还有……你方才为何又要伤人?”他见季汐总是莽撞行事,还险些伤了秋辰,心中微微不悦。现下时间紧迫,姚雪的语气不自觉地又变成了对待下属的严厉态度:“你长话短说。”
季汐冷哼一声,愤愤道:“我离开国师府之后本想着回雍国,可是那一日我经过青池的时候,正巧碰见驻扎在青池城外的军队,也……也遇见了白羽。这些时日,我便一直混在军中,慢慢弄清了真相。他们都中了受人控制的蛊虫。”
季汐说到这儿,又抬眼望向姚雪,怒道:“这便是你这位国师大人做的好事。方才我看他用匕首刺伤白羽,我以为他又要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说罢,十分愤恨地望向秋辰。
结果秋辰却全然没有理会季汐愤恨的目光,只是转头望向姚雪,接着方才的话道:“离魂蛊是蛊中禁术,我虽略知一二,却也不会施展。此蛊极为怨毒,需以活人入蛊,被施蛊者往往形若疯魔,攻击性极强。”他说到这儿,看了看白羽,也不禁握紧了拳,低声道:“此蛊往往不可逆,中了蛊的人神志一般极难恢复,是谁这般狠毒……”
季汐听了这番话,像疯了一般拽住秋辰的衣袖,尖声道:“你说什么?此蛊无解?”
秋辰微怔,想了一想,又道,若是刚下了几个时辰,兴许还有救……”
季汐原本几乎心如死灰,听秋辰这样说,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激动道:“今日早些时候,有一个带着兜帽的人来过营地。我当时也只是看见一个不甚清楚的人影,心中觉得可疑,现在想来,下蛊一事一定与他有关!”
一旁的秦洛忙道:“带着兜帽……此人定是那位乐坊的巫蛊师!“
姚雪见秦洛这样肯定,稍微想了一下,道:“你带上一些人,去乐坊暗中将此人捉了,绑到国师府上去。”他顿了一顿,又不放心道:“此人蛊术高绝,你务必小心,若遇不测,先保全自身。”
秋辰也转过头来,从袖口摸出一块令牌,交到秦洛手上:“有了这块令牌,我府上的人任你调遣。”他想了一想,又道:“你带上思乐,他是我的近侍,会些蛊术,此刻就在府上。”
秦洛应了一声,飞身上了马,即刻便消失在几人的视野里。
见秦洛走远,季汐又焦急起来。他心中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竟然拽住秋辰的衣袖,语气中甚至有些恳求起来:“白羽他,究竟还有救么!”
秋辰没应他,眉头紧锁着沉思片刻,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看向姚雪挂在脖颈处的黄晶石。
姚雪和他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将那块石头取下来,放在秋辰的手中。
秋辰盯着那块晶石又看了一会儿,缓缓道:“借你一点内力。”
姚雪依言,掌上猛一施力,将那块晶石震碎了。晶石顷刻间变成了秋辰手中的一堆粉末,秋辰猛得把那把粉末朝着白羽撒了过去,又摸出几根银针点了白羽的穴位。
白羽原本被姚雪和季汐按着,还在猛烈地挣动着,现下吸入这些粉末,猛得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些狂怒躁动的雍国士兵,纷纷停了下来。
姚雪有些奇道:“这些将士身上的蛊,也都解了么?”
秋辰摇摇头:“没有。只不过,母虫与子虫之间联系十分紧密,领头的蛊虫又对其他的蛊虫影响力极其巨大。那位巫蛊师仅仅在白羽的身上下了离魂蛊。”
他沉思片刻,又道:“白羽体内的蛊虫具有领头作用,可以让其余的蛊虫躁动不安,因此,整支军队中的士兵都像是中了离魂蛊一般。现下他身上的离魂蛊既然已经解了,那么剩下的人自然也都不再躁动。”
“只是,”秋辰说着将手中的粉末拍了拍,有些惋惜道:“可惜了这黄晶石。”他抬眼望向姚雪:“黄晶石的威力万中无一,眼下你这个副将身上的蛊,算是全部都解去了。可是其余士兵,他们体内的蛊仍然没有根除。”
姚雪低头看向白羽,季汐也赶忙俯下身去,唤了他几声,不多时,白羽果真睁开了眼,神色也渐渐清明起来。
他抬眼先看见季汐,微怔片刻,随即很用力地握了一下人的手,正欲说什么,余光又看见姚雪,愣了一愣,缓缓叫了一声:“将军……”
姚雪正要开口,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队骑兵便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了。
姚雪抬头一看,骑兵中领队的人,居然是多日不见的顾星。对方脸色有些惨白,眼窝深深凹陷,双臂缠满了绷带,一看便是日日夜不能寐,为蛊毒所累。
顾星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们片刻,又转头望向秋辰,挑衅地笑了笑:“国师,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秋辰抱起手臂,朝顾星很有礼貌地点了一点头,笑道:“顾将军,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他说到这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偏了偏头,十分关切道:“顾将军近日夜里,可还快活?”
顾星闻言,想起夜间惨状,登时恨不得把秋辰千刀万剐,但是碍于有命在身,便只是咬牙切齿道:“不入流的货色,我早就看出你有异心,现下被我抓了个现行。你果不其然和这些雍国的渣子混在一起。”
姚雪见顾星说话这般难听,又想起他先前如何折磨秋辰,即刻便拾起地上的兵刃,要冲上前去。
秋辰却很用力地捏了捏姚雪的手,轻轻说了一句:“我无妨。你快带他们走。”
姚雪闻言自然不肯,他反手握住秋辰的手,坚持道:“我同你一起。”
秋辰没应他,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眼里既有坚决,又满怀着缱绻的情意,他将指节插/进对方的指缝中,很用力地与姚雪十指相扣,柔声道:“等一切事情办完,你先回府等我,我即刻便回。”
秋辰已经有太多年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姚雪说过话,姚雪此刻听到对方这般温言软语,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同时又有几分没来由的心安。
虽然十分担忧,姚雪最后还是很用力地握了一下秋辰的手,没再多留,带着季汐和白羽,骑上马杀出了重围。
秋辰定定地望了望姚雪的背影,最后回过身来看向顾星,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顾将军当真是敬我,用了好大的排场来迎我。”他面上虽然笑着,眼里却笑意全无,满是狠戾的寒冰:“还磨蹭什么?请吧。”
顾星见状,狞笑一声:“你以为你的那位还能活?我的兄长正在回雍国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呢。”
秋辰闻言,很用力地捏紧了衣袖,只是垂着眼眸轻声道:“他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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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承诺
姚雪和两人骑着马跑了一阵,?不多时便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心知是凉国的追兵到了,便微微抬手示意,白羽和季汐心中了然,?立即将军队分成了两路。
这是姚雪和他的两个副将在长年累月中形成的默契,若遇困局,?便兵分三路,?既不会太惹眼,?也方便保存实力。
姚雪见白羽和季汐分好了队,?却没有立刻向前走,反倒是转过头来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姚雪朝他们摆摆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一会儿追兵到了。”
季汐沉默半晌,望着姚雪心情复杂道:“你等会儿还会跟上来么?”
姚雪闻言,?微微一怔,?他看了看季汐,?又转头望向白羽,最后移开了视线,低声道:“我之后会去找你们的。”
姚雪在心中默默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定会和秋辰一同回到雍国的。
季汐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一拽缰绳,?和白羽带着军队绝尘而去,慢慢消失在了姚雪的视野里。
姚雪在原地默默看了一会儿,听着身后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他终于调转马头,迎上了顾泯的军队。
北地一战原本有两万将士,战争和方才的叛乱损耗了一大半,姚雪又让季汐和白羽带走了大部分人马,?眼下身后所剩的人并不多。
顾泯收住了缰绳,望了望姚雪和他身后的一小支队伍,冷笑道:“不必勉强,若你直接投降,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姚雪闻言一哂,扬起脸扫了顾泯一眼,眼里笑意全无,反倒是不羁的狂傲。
他偏了偏头,朝顾泯勾勾手指,沉声道:“来。”
顾泯见姚雪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登时便恼羞成怒,一挥缰绳,朝对方冲了过去。
……
顾泯身为顾星的兄长,武功虽然比顾星略胜一筹,可是招式终究是差不了多少,都是凉人大刀阔斧的打法。他用的是一把长刀,爆发力虽强,可是破绽也多。
姚雪却大不相同,他自小习武,家中管教不甚严厉,总喜欢研究些偏门的招式,加上后来入了王城,又受了正规的训练,集多家之长,武功的招式很是驳杂。
他遇上顾泯这样的对手,其实很占优势,顾泯虽然极具力量,但到底是凉国的旧贵族,出招一板一眼。姚雪不多时便勘破了他的伎俩,再使了一点儿巧劲儿,最后将人砍倒在地。
姚雪一脚踩在顾泯的手上,用剑尖指着顾泯的喉咙,将顾泯方才的话还了回去:“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顾泯满脸血污,只是望着姚雪狞笑。
雍国的军队人数虽少,却都是精兵强将,打到最后,两边都损伤惨重。许多凉国的士兵看见主将被擒,纷纷四处逃散。
姚雪虽然得胜,可是身上也多处负伤,动作又牵动背上的旧伤,此刻也有些体力不支。他蹙了蹙眉,正要挥剑,顾泯却突然用尽全身的气力,猛得将什么东西向姚雪扔了过来。
姚雪赶忙回身一躲,顾泯便趁此机会飞身上马,猛一拽缰绳,飞速逃走了。
姚雪这才看清,方才顾泯向他扔的,居然是几只虫子。那些虫子个头不大,颜色是鲜艳的红,一看便知是毒虫。
姚雪有些嫌恶地挥剑将它们杀死,心中却越发疑惑:为何顾氏一族会频频和虫蛊有所联系?
姚雪想了一想,最后还是拾起一只收进了袖中。
不论如何,能替季汐和白羽挡下了凉国的追兵,姚雪心中还是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招呼剩下的残兵向前追上大部队,自己便骑上马回了国师府。
姚雪回到朔安城中心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越是接近国师府,心中便越是不安。
一到门前,他赶忙飞身下马,推门冲了进去。
府里静悄悄的,姚雪隔着很远的距离便看见,秋辰的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
他心中慢慢地冷了下去,正欲转身出门去,思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拦住了他。
思乐看着姚雪满身血污,少见的没有对他冷嘲热讽,只是有些担忧道:“你先来包扎一下。”
姚雪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的心中慌乱不已,声音都发着颤:“你主人呢?他……他在何处?”
思乐摇摇头:“主人没有回来过。”
姚雪闻言,一把挥开思乐的手,转过身又欲出门:“不行!我得去寻他!”
思乐见状,赶忙向一旁的秦洛使了个眼色,秦洛三两步走上前来,也挡在了姚雪身前,有些迟疑道:“公子……”
思乐从袖口摸出两根银针,点在姚雪的穴位上,没好气道:“你现在都这副样子了,能去哪?能做什么?”他一边探着姚雪的脉,嘴巴又毒起来:“难不成,你要单枪匹马去逼/宫?”
可是姚雪根本就没应他,他身受重伤,被两人按着,居然还想用内力冲破束缚。
思乐看着姚雪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心里终究不忍,便勉为其难地安慰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主人既然让你回来等着,那定然是心中有把握的。你只需把伤养好了,好生待着就行。”
他说到这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放缓了许多:“以前主人让我等他,便从没食言过。主人说,曾经有一个人和他做好了约定,在一个地方等着他,可是他却没能守约。他这些年对这件事始终十分介怀,却又永远都无法作出补偿。因此,主人从不轻易做出承诺。”
思乐说到这儿,很认真地看向姚雪:“主人既已向你做出了承诺,你信他便是。”
姚雪听了这话,终于堪堪回过神来。
他方才满脑子都是秋辰,听到思乐这么说,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只觉得想见对方想得几乎要发疯。
一旁的秦洛见姚雪终于冷静下来,便慢慢地放开了他,十分愧疚道:“公子,我们到那个乐坊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那人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半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