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就要去捡那把折扇,却不想脖颈碰到了短匕首,轻轻一碰,那白藕般的脖颈便见了血!
“嘶~”陆楚箫轻吸一口气,脸上顿时龇牙咧嘴道,“不要杀我啊!我、我是来看望厉王爷的......”
厉景杭听着这声音,微微一顿,随即短匕一收,那只捏住陆楚箫肩膀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是你?”厉景杭在看清他的容貌后发出声音,声音低沉暗哑,犹如诡魅,细听其中还带着三分病气和几分诧异。
陆楚箫回过头,果然看见玉树临风、剑眉星目、风姿飒爽的厉景杭!
虽然只穿着简单的深衣,却也掩盖不住他周身浑然一体的尊贵和威严。
都说“武威一出厉景杭,铁面剑眉屠万里”,果然名不虚传!
威朝尚武,历经三朝,先帝活了六十多年,有四十多年都在征战沙场,死后留下八子争位,谁知道竟然被一个外姓王爷扶持了八子当中最小的王爷昱鎏登基,此刻,其余七子已经入土三年,而这个当年只有十三岁未及长成的小王爷,此刻也已长大成人了。
自然,陆楚箫也深觉此刻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在对上厉景杭的星眸厉目之后,急忙急急低下头恭敬道:“是、是在下唐突了!对、对不起.....”
厉景杭眯了眯眼,不怒自威的眸子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一头的丽质天生、美眸肤白、容貌姝丽的美少年,不觉眼底深了几分,眸光落在他略敞的衣领处,不觉定住。
第5章 小试刑罚
一直未得到回应的陆楚箫感觉四下空寂,便自行抬起头来,果然,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厉王爷不见了!
再一回首,竟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可跟刚刚拿着匕首要杀自己的那个阎王判若两人!
面对如此反复无常的一个人,陆楚箫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答应这门婚事了。
可为了查明厉景杭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死了,他只得略略弓了弓腰,碎步上前,站到厉景杭的床前道:“在下陆太师府、六子陆楚箫,听闻厉王爷病重,特来看望......”
可是说完后,他依旧是久久未得到回应,再一抬头,发现,厉景杭睡着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他是怎么做到瞬间入睡的???
即便是纨绔粗心的陆楚箫自己,都自败下风!
不过正好,他见厉景杭睡着了,思忖片刻,便急忙四下寻找他吃药的药碗和瓶罐。也不难找,就在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碗还未喝的药,他想也未想,拿起来,一口就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喝完后,他还砸吧一下嘴,感觉除了苦也没别的味道,等了一阵子,又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口,这才大步往外面走去。
一出门,迎面就看见管家站在门口处,四下里小厮侍卫站了一堆。
遥想刚刚自己进门时这四周的空寂,不知怎地,陆楚箫有一种恍若做梦的感觉!
难不成,自己刚刚从进门发生的那一切,都是自己凭空臆想的?否则,这四下面貌怎会如此不同???
“陆小少爷,请问、您要去哪儿?”门外的管家毕恭毕敬笑问。
陆楚箫一听管家这话,加之之前与他同乘过一辆马车,见过他老实的模样,因而说话也气壮了些:“自是回家!我来不过是探病,如今已经看过,自然是回家!”
说完,陆楚箫往前迈了一步,结果被门外的侍卫阻了一个结结实实!
陆楚箫恼了,问:“怎么?厉管家,难不成,还不让在下走了?”
管家恭敬摇头:“自是不是。只不过,您刚刚惊扰了我们王爷,所以王爷说,留下你今晚替他守夜一宿,以作惩罚!” ???惩罚!厉景杭说的?他刚刚不是直接去睡觉了吗?什么时候吩咐的下人?
可是再一看管家这沉稳淡定的样子,又感觉不像是撒谎。
这.......也可怕了!一向胆子不大的陆楚箫吓得面色全无,咕咚咕咚一直咽口水。
比起陆楚箫这纠结万分、一副虱子沾身的模样,这个老管家却依旧气定神闲望着他。看着他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样子,再看看身后的屋子,竟然嘴角不自觉忽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出来。
看见管家笑了,陆楚箫一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双目瞪圆道:“岂有此理!我一个堂堂太师府的小公子,岂能做这下人的伙计??再说了,我来探病,你们王爷还拿刀差点杀了我呢!我都没说什么,怎么还要我反过来赔罪???”
管家笑了,也不多言,回首双手一摆,两个膀大腰粗的侍卫立马上前,左手右手各持一臂,将他硬生生又送进了归正居内!
......
门在他面前轰然合上,陆楚箫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马上大声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管家在外头继续气定神闲:“陆小少爷还是听话的好,厉摄政王府要办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办不成的,陆小少爷可听说过一句话?”
陆楚箫皱了皱眉,隔着房门问:“何话?”
管家扎袖答:“阎王殿里十八层,不及摄政王府十八罚!陆小公子,您可是要去尝尝王爷府内的十八班刑狱?剥皮抽筋削骨割肉......”
陆楚箫一听,登时手脚都软了,脸色苍白、声音低下了八分:“不......那么惨,我就不试了.....那个,厉管家啊,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给我请大夫来......”
陆楚箫吓得已经腿软的站不住了,蹲在地上,趴在门缝里,可怜兮兮地瞧着外头的人。
他刚刚亲身试药,原打算出去找个大夫验验自己是否中毒呢,这下好了,自己也被圈禁了!如果不听话还有可能大刑伺候!哎!这可如何是好哇!呜呜呜呜~自己太惨了!
看起来,厉景杭病重,绝对是有人害的!他太招人恨了!
一想到这里,他回头看着床上酣然入睡的人,忘了片刻,忽然又用力一握拳,道:“那么,就让我舍身取义,在这里照顾你这个厉阎王,省得你去祸害他人了!”
第6章 一手策划
半炷香后,大夫来了,给他诊了诊脉,确定他安然无事就又走了。
管家和小厮又给他端来了酒菜,他一边吃一边喝,很快也有些微醺。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端起酒杯走到了厉景杭的床前,看着他。
等我帮你查出来是谁害了你,我就自行离开,你继续娶你的美娇娘为妻,而我也算是报了当年,‘你接住从树上坠落而下的我’的一抱之恩了!
遥想当年,也就是武帝八年厉景杭谢朝宴那年,他随父亲入厉府坐席,席间他出去透气,看见院落中一颗杏树长得甚好,橙黄圆润,绒毛软糯,味道香甜,他一时没忍住,爬树而上,摘下三五颗,刚欲下来,不想脚下树枝折断,他整个人便一头栽了下来!
就在此刻,厉景杭到了,他轻轻一步上前便托举了他,让他毫发未损,而且对他极为温柔,是他有生之年从未得到的‘优待’!
所以,他觉得,既然重生一次,恩公有此劫难,他即便是男儿身扮作嫁妇人,也要帮他渡过此劫,方为君子!
如此沉沉想着,不知不觉竟然昏睡了过去。
而就在他睡后不久,床上原本酣睡的厉景杭忽然睁开了眼,略略偏过头,看着自己枕畔斜枕藕臂的人儿,眸色不自觉柔了几分。
他一个翻身下床,伸出手,将比自己小一号的人抱在怀里,打横抱起,然后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就在这时,寝室的门开了。
管家从外面匆匆而入道:“王爷,婚礼各项事宜均已办妥,宫内那边也一直毫无动静,想必,是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厉景杭点点头,坐到床上,伸出手,摸了摸床上睡得沉香的人儿,问:“陆府的人也没看出异样?”
“并无!”管家严肃答,“此事本就是陆鼎河的大夫人私心而为,连陆鼎河本人都信了是他们家自己出的纰漏,根本无人能看出,此事乃是王爷您一手安排、蒙骗众人的!”
说完这话,管家还得意的深吸一口气。
厉景杭挑了挑眉,侧目看他。管家瞬间察觉不对,急忙低头道:“是小的失言!”
厉景杭看着面前这个前生今世都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忠仆,一颗原本沉若香木的心此刻也略略释然了些,道:“看在前世你为我收尸送终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些细微末节的小事了!”
管家释然,然后将目光放在床上的陆楚箫身上。
厉景杭看了他一眼,略略蹙眉道:“有何事,想问便问!”
管家急忙拱手垂头:“王爷!那个.....您、您真的打算娶这个陆小少爷为妃?”
厉景杭坐直挑眉,略显不耐问:“有何不可?”
管家对厉景杭很是畏惧,一方面是他杀人如麻,另一方面就是他的脾气秉性实在是起伏不定,稍不注意就会得罪与他,所以.....
他没敢说出口。
厉景杭见他不说了,手慢慢伸向床头的剑柄......
管家一见,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急道:“说!小的说!就是这个陆小少爷可是满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废物一个!且、且总是留恋青楼楚馆之地.....偏、偏好美女.....所以、您、您真的确定,要娶他吗?”
厉景杭一听,眸子重新放回塌上那个睡得香甜的人儿身上。
废物纨绔?
留恋青楼楚馆?
偏好美女?
这么说,他很正常咯?
管家看着厉景杭,莫名觉得他好凶。
可是下一秒,厉景杭忽然笑了,手捏在陆楚箫露在外面的白嫩纤长的小手上,勾唇道:“很好。那本王,也就有的忙了......”
第7章 抱着必死心
这一觉,陆楚箫睡了好久,等他再醒过来时,天际已经蒙蒙亮了。
室内折入些许亮光,他动了动头,发现额头还痛得厉害,闷哼一声,捂住了头。
可是这一捂,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硬物!
余光触及中.....他心头一震!
厉、厉景杭??
他睡着,然后身边躺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威风凛凛的厉阎罗???
原本只是一震的心头瞬间碎成了朵朵菊花,哀:不会吧?自己昨晚醉酒后,竟然爬到厉景杭的床上了?
察觉到这一点,陆楚箫的手脚都软了,手往两侧一摊,心里想着厉府的十八道酷刑,他不知道能不能熬过第一道!
这样想着,他的眼小心翼翼落在厉景杭宛若刀斧雕琢的脸庞之上,不得不说,厉阎罗的模样生的实在是好!剑眉入鬓、面目深邃,一双星眸瞪目时威风凛凛,闭目时疏冷卓雅......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欣欣然与其同榻啊!关键是,这厉王爷虽说是好看,可是架不住脾气暴!如果看见自己躺在他床上,会不会一剑把自己捅成了个窟窿!
想及此,他也坚定了信心,原本软绵绵的手也有力了,开始慢慢聚力掀开被子......
这个时候也是唯一的逃命机会了!趁着厉阎王还未醒来,不跑待何啊!
可就在他的手掀开被子的一瞬,厉景杭忽然动了动,随即,一只铁臂忽然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在了他的身上!
.......
什么叫呆若木鸡?什么叫魂飞魄散?陆楚箫此刻一身亲试两词,身心酸爽程度不亚于下了一趟黄泉、过了一遍油锅!
他都吓得要哭了,哆哆嗦嗦的把手放回了被窝里,看着自己肚子上的手臂,一脸赴死的表情道:“算了.....如此,我便以身试罚,等着厉阎王给我下油锅吧......”
说话间,屋子的门开了,咯吱了一声,随即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很快,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头侧!
“蒋奕?”此刻,陆楚箫看见蒋奕犹如看见救世主,也不管会不会惊醒了厉阎王,一把就把蒋奕拉住,声音哽咽,“你来了?太、太好了......”
蒋奕看着自己主子被吓到话都不会说了、泫然欲泣的样子,一阵叹息,然后道:“是厉王爷府的管家,他让我来伺候您的起居!小少爷,快起来吧!今日回去要试装还要准备明日大婚的事宜呢!”
陆箫一听,手脚一抖,一个翻身就下了床,头也不回地拉着蒋奕绝尘而去!
威国国都丽景城的大街上贸易繁盛、人流如梭。
直到陆楚箫走在人群中方才觉出一点人气儿,也感觉到了一点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说实话,先是发觉自己重生到十年前,接着又被告知自己要嫁给杀人如麻的铁面阎罗厉景杭,然后又是自己一时失策自投‘阎罗’府,吓得三魂去了六魄,给谁摊上这么多事也不会坦然自若,更别提他这个胸无点墨的废柴纨绔了!
一旁的蒋奕察觉到陆楚箫终于有了表情了,急忙凑近问:“小少爷,您可想好了吗?真的嫁给厉景杭?”
陆楚箫刚刚回返的魂儿当场又去了一半,左右晃了晃后,强定心神说:“这事儿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吗?我的名字都在婚书上了,如若不嫁......只怕是整个太师府都要被掀个天翻地覆吧?”
这话倒不假,话说,当日八子之争,那些与厉阎罗相争的大臣们全都被剥皮抽骨挂在墙头示众三天三夜,从那以后,厉景杭的厉阎罗之名也从此大噪!
就这样一个睚眦必报之人,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思来,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