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楚箫听了以后差点没笑出声来。这话也就是古月和残月这些豢养的杀手说得出来,他们可知他们面对可是威国权倾朝野的陆太师?
陆太师,自己曾经敬仰的父亲,呵~如今的陆楚箫对他,只有鄙夷。
厉景杭还需要半月左右才能回来,可是科举比赛却马上就要来了。
经此一事,陆楚箫回来以后便刻苦用功,一日当三日用,日日练到子时。或许是他底子好,也或许是他的意志感天。半月时间,竟然真的让他练出了一些成绩出来!
而在厉景杭回来的前几天,恩科开始了。威国的恩科是先由县里选拔,再推举,最后再入宫筛选。陆楚箫有摄政王府这棵大树的荫蔽,可以直接递交参选文书。
按照惯例,所有参赛者需要住进宫里的。
临进宫的头一天晚上,陆楚箫恹恹地靠在床头,看着蒋奕和绿萝忙前忙后地给自己准备包袱、衣物等随身物品。
蒋奕有些不放心,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话:“我说少爷,虽然说我也觉得是个男人就应该有功名傍身,可是您都是摄政王妃了,整个威国,除了皇帝和摄政王,就数您的地位最尊崇了,考什么呀?”
陆楚箫笑了笑。他想说,自己在上辈子被陆鼎河关在别院里出不去的时候,最后悔的,便是身上没有功名,没有靠着自己的能力拼出来的权势!如果有哪怕一星半点儿,都不至于让厉景杭被毒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是个废物。可他不想做废物了。
而不想做废物的途径,却不是去当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炽国六皇子,而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功名!
他知道,这条路很难,可是为了厉景杭,他拼死也要去做!
不过这些话他没必要说给蒋奕听,也不会轻易让厉景杭知道。他只希望厉景杭到了有危险的那一天,自己可以成为他身后坚实的支柱,便可。
第二日一早,他坐摄政王府的马车入了宫,交了身上的所有钱财和匕首之类的东西,只拿了随身的衣物和洗漱用品进去了。
今年的考生有120人,进入宫内以后被安置在了宫内的各处,而陆楚箫和另外的十几个人就被安置在了前殿的舒慧斋。
要说这个舒慧斋是有一些来头的。据说当年先帝每年到了夏秋之季就非常怕热,为了自己平日里读书和批阅奏折更舒适一些,就在临近宫内的御湖旁边的林子里修建了这座舒慧斋,而且里头大都是庇荫的长廊,住所也是四面开窗,打开窗便如凉亭一般,很是凉爽!
而自从先帝殡天后,这里就一直没人再来了,久无人打理,势必会有些颓废之意。
带领陆楚箫入宫的小太监叫吉安,他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陆楚箫说:“摄政王妃,您参加科考的事情摄政王都知道了,他前几天就已经让左大人安排您在宫里的一应事务了。您放心,舒慧斋这个地方看似冷僻,实则住起来是最宜人的!小的以后就是专门服侍您的奴才,您以后吃喝住行,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就直接跟小的说就好!”
陆楚箫是最软的性子,看见吉安对自己如此上心,加上还是第一次见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后脑勺说:“那、那以后我就多多仰仗你了!”
吉安还是第一次从一个主子嘴里听到‘仰仗’二字,而且说话也是如此温柔,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回头时,脸色比刚刚多了许多晦涩不明的感情出来。
第76章 以一杀三?
吉安将陆楚箫带到了舒慧斋里面临湖的一个房间,此时正值正午,这个房间三面的窗户大开,又三面临湖,即便是到了初夏天气燥热,这里依旧是凉风习习,大有一种温婉如春的感觉!
“哇!这里好美!”陆楚箫进来后,看见这里的床铺簇新整齐,而且各个角落都打扫的格外干净,尤其是窗边的边桌上,还摆放着不少盛开的野花,当下脸上淡起一抹柔色道,“左大人有心了,替我向他道谢。”
吉安则马上躬身道:“这个大人可受不起,这都是摄政王的吩咐,是我们大人应当做的!”
是啊,摄政王,是他的摄政王。
陆楚箫一想起这个,嘴角就忍不住勾起,脸颊微微绯红。
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被陆楚箫惦记着的人此刻正骑着高头大马陪着身侧的一个华丽的马车正缓缓在入京的官道上行进。
马车里静悄无声,好像里面的人睡着了,又好像,根本没有人,一时间,会让外头的人产生一种虚妄的感觉。
就在这时,忽然从一旁陡峭的山壁上飞下来几个人,这些人都是身着普通的农夫的衣裳,可是飞身而下的时候身手却极快,一把剑如同陡峭的凌霜,贯穿侧壁,直插入内!
可是当他们插进去之后,当场便脸色一变,互相看了自己的伙伴一眼后,便纷纷被他们身后的侍卫给干掉了!
其中崖壁上还未来得及下来的一个刺客一看这种情况,急忙快速隐身跑了!
马车里,根本没有人!
他们中计了!
看着狼狈逃走的唯一一活口,副将回过头来问自己身边一直冷眼旁观一动不动的厉景杭:“王爷,来的都是好手,如今朝内有胆子来截杀炽国使臣的,只有两个人。”
厉景杭冷笑了一声,说:“长公主和陆鼎河。”
“不错!”副将有些尴尬地看了厉景杭一眼说,“恕属下直言,属下一直都知道王爷对长公主不一样,因而才在八子之乱中,将一直站在太子身边的长公主留下来,并且保留公主府的所有权势和地位,甚至,连长公主的独子景炎都封为外姓王爷,封赏封地,让驸马褚家和长公主的尊贵地位一直得以绵延。可是,如果这一次他们竟敢在您的眼皮子地下动手,王爷还要隐忍,是不是就太过了?”
厉景杭脸色始终阴沉着没说话,只是在副将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脸色晦涩不明的笑了笑。
过吗?长公主?我的好姨母......
***
入夜了,湖边的风冷飕飕的。吉安去给陆楚箫拿披风了,他的身边只有后来勉强通融又给叫进来服侍他的蒋奕。
一些贴身的事情,他还是习惯了蒋奕来照顾。
二人就在湖边走着,就听见两三个跟他一同住在舒慧斋的考生在聊天。
其中一个考生说:“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厉王爷,可是实打实的皇族之后!他的母亲可是先帝的嫡亲妹妹!跟长公主、先帝,都是当年的慧贤皇后所出,身份地位,极为尊崇!当年,先帝继位,为了稳固朝纲,就将厉王爷的母亲玉公主嫁给了厉老将军,而长公主嫁给了文官顶柱褚太宰!也正因为有着一文一武亮相扶持,才有了后来的二十年的盛世太平!”
另一个考生说:“啧啧!真是可惜呀,当年的这三大顶柱此时便只剩下长公主一人了!先帝、玉公主、厉老将军,还有驸马,全都仙逝了!真是让人唏嘘呀!”
“哎,是啊!而且都几乎是在一年之内,前后脚死的。就因为这,好多人还说.....”
“说什么?”其中一个考生很好奇地问。
而另一个却又欲言又止。
陆楚箫却在后面转过身,待离得远了,才淡淡道:“好多人说,只怕是另外三个,是长公主给害死了!”
“啊?”蒋奕感觉就像听了一个雷进耳朵里!
关键是,他的小少爷怎么知道!
第77章 前世凌迟
怎么知道?他当然知道!因为,后来这件事在武德八年被爆出来了。长公主,被判斩首示众!
可是到了行刑之前,长公主还在诅咒玉公主道貌岸然,抢了她一生的幸福,她要诅咒玉公主永不超生!最后被厉景杭改为凌迟而死的。
就在菜市口,一个公主,即便是已经昨日黄花,可到底是养尊处优的贵妇,就那样被剥光了衣服,一丝不挂,绑在菜市口的大柱子上,被粗鄙的大汉浑身抹了止血的油,然后一寸肉一寸肉地给她割了......
他当时还去看过,喊声撕心裂肺的。只不过当时他依旧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也才刚刚认识了厉景杭,只是抱着好奇去看的。
可是重生一世,这件事如果再度重演.....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真的不想再看那一幕,实在是太惨绝人寰了......
回去了以后,他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睡不着,蒋奕就在一旁支了一张床,听见陆楚箫辗转反侧,爬起来问:“小少爷,那个长公主真的就是害死咱们王爷母亲还有先帝的人吗?”
陆楚箫将手臂枕到脑后,略叹口气,这才淡淡说:“这件事无论真假,都已经发生了。说到底,能让一个人杀了自己的兄妹和夫君,可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之事吧!不过,无论怎样,我都希望,王爷知道后,不要太伤心了。”
蒋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总觉得,自己的小少爷现在说话越来越云山雾罩了,一点都不像当年那个傻乎乎的陆府六少爷了。
这天夜里下了暴雨,四周的湖水涨了,暴雨打在湖面上砰砰响,吵得陆楚箫睡不着。后来蒋奕给他用棉絮塞了耳朵就很快睡了,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阳光普照,鸟语花香,一切正好。
陆楚箫起来后穿上蒋奕和管家为他比武准备的衣服,拿着武师傅巴扎图送给他的乌金枪,就出去集合了。
舒慧斋内总共住了十二名考生,早上出来以后,他才知道,原来他是这些考生的领队,所谓领队,也可以理解为这十二个人都听你的,一会儿考试的安排,也要听你的。
“摄政王妃,这一次考试的规则已经出来了。”陆楚箫和大家站在舒慧斋用廊檐围成的空地里,四下里都是今日要参加武试的考生。
他站在第一位,看见负责考试的一个中卫拿着一份简帛走过来说:“这一次考试总共有十组,每组按照住宿地分组,摄政王妃这一组正好十二人,您需要跟同样十二组的德云阁组比试,小组混战,获胜者,整组留下,同理,失败者,整组淘汰!”
大家一听,都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吧?大家都不认识,谁也不知道自己组的势力啊!”
“是啊,这个比赛这样不公平吧?”
“如何界定胜负?”陆楚箫也皱了皱眉。
那个中卫道:“很简单,哪个组所有人都被打出擂台,哪组就输了!”
这要是这一组一个能打的,就全体晋级,同理,如果都是差不多的,那么遇到有高手的组,那就全体都淘汰了!
这还真是比拼运气了!
大家都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整个舒慧斋都是瘦胳膊瘦腿的文弱书生模样的人,哪一个看起来都不是那么的能打......
第78章 从上场那刻起就只能靠自己
一行人被带到了紫罗殿外的空场上。
平日里这里都是侍卫们练兵或者集合的地方,今日派上用场了,让大家比武,选出武状元,探花和榜眼在朝内做武将或者是军内副将,再选前二十名出来,安置到宫内宫外的各处岗位上,负责宫内宫外的治安。
因为昨夜刚下过雨,因而阳光格外耀眼。
陆楚箫站在队伍的中间,穿着自己的那身绛青色练武服,竟然看起来也有了些许凛凛的练武之人才有的威严感。
小皇帝身体刚刚恢复了一些,恩科这样的事情,三年才一次,他肯定是不想错过,所以,在考生们还没到,他就已经坐在了紫罗殿外面的台上,居高临下看着,看着他们跪在地上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看着齐刷刷的一片,很是兴奋,好几次想要站起来离得近一点,都被陆鼎河用眼神制止住了。
其实小皇帝在想,如果他不被自己这个不可告人的爹换进宫里,是不是他也会站在这一群考生里面,生机勃勃,为了考个功名,为了未来可以安身立命或者为了保卫家国,而热血沸腾?
只可惜,他早已在三年前就已经被众人塞进了龙座上,他只能像个布偶一样坐在这里,不能随便说话,不能随便动,更不能随便做出不适当的举动出来。
他靠在椅子上,略有些烦躁地说:“让他们开始吧!!”
众人起身,然后分队列,开始各自找到自己的比武场地,做准备。
陆楚箫的舒慧阁先站在了场地里,正准备着,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靠近,走到面前:“哎呦,这不是我们家嫁给摄政王的那个卖屁股的废物吗?怎么?连你这种人人可欺的废物都能来参加恩科这样的考试了吗?”
陆楚箫抬起头,看见陆楚山一脸坏笑地站在他面前,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挑衅之意!
他的身后,陆楚河也跟了过来,还有一个穿着白色束腰武服的青年,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不过却跟陆楚山和陆楚河似乎是一伙的。
陆楚箫的身后,蒋奕和吉安他们都在附近候着,一看见陆楚山和陆楚河过来,蒋奕马上警觉就要上前,结果被吉安给拉住了。
他低声说:“比武场上,我们这些奴才是不能上去的,从咱们主子上场的那刻起,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蒋奕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他知道陆楚箫的性子软,很软,也很怂的,面对陆楚山和陆楚河都是天生的畏惧和习惯性妥协,他们两个一起上......
想想他就觉得后背发冷!
而此刻,面对咄咄逼人的陆楚山和陆楚河,陆楚箫也仅仅是一笑,可是这一笑却不是怂,而是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对抗和不屑,直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