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着厉景杭终于笑了,而且也难得的是有些开怀的意思,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道,陆六少爷呀,陆六少爷,如今王爷这口活气儿可全凭你吊着呐......
到了西郊敬景亭山附近,陆楚箫和蒋奕在山脚找了一圈儿就只看见了一个用茅草搭造的茅草屋,外面一个用简朴的栅栏围起来的院子,里头养了几只鹅还有几只鸡,种了些许菜,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农舍无异。
蒋奕觉得不是,要让车夫打道回府,陆楚箫觉得来了一趟还是问问,便自行下了车,跨过一道车马无法通过的小桥,径直去了茅草屋前。
到了茅草屋外,陆楚箫看见一个头戴斗笠的老翁正在屋外摆弄花草。他凑过去打招呼:“老伯,请问您可知仲景住在哪里?”
这个老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略略一怔,随即笑问:“你找这仲景作何?”
陆楚箫想了一下,觉得如果直接说是给厉景杭看病,只怕这种世外高人不肯去,于是就迂回了一下,说:“是我、我的家人,他前几日忽然病重,这几日虽然好了,但是行为举止颇为怪异,所以想让这位神仙看看,看看是不是留了什么后遗症了?”
蒋奕在后头听着想笑,但又不敢说破,只能憋着忍着。
不过这个老翁一听陆楚箫这话头,倒是觉得稀奇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走到一旁的井旁舀水洗了手,擦干,直接坐在井边的青石上说:“我就是仲景,我看你这个小后生长得眉清目秀的,想必你口中的家人也必然模样生的不错。”
陆楚箫想了一下,厉景杭确实长得世间数一数二的好相貌,于是点点头道“不错!他长得挺好看的。”
仲景点点头,继续问:“你且说说他病是何种症状,病愈后又是何种后遗症的?”
陆楚箫于是详详细细说了他当日看见的厉景杭的脸色还有病状,脸色苍白,气息奄奄云云。
仲景点头,说:“不是病,是中毒了。”
陆楚箫心里也知道是中毒了,便点点头。
仲景继续问:“那后来毒是解开了?”
陆楚箫点头:“似乎是,因为他又生龙活虎了。”
仲景对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很是喜爱,看他说话柔柔弱弱的样子也觉得甚为怜惜,就这样看着他,也觉得赏心悦目,便听着他说厉景杭病愈以后的种种。
当然,那些太过于露骨的事情他没说,就说他抱着自己咬,晚上非要让自己陪着他睡觉,还抱着自己不撒手等等。
仲景听了,手指在一旁的水缸里沾了一下,在一旁的白石头上写了四个字:情之所至。
陆楚箫没看懂,但是仲景却答应他,三日后,可以去他的府上问诊。
陆楚箫这才说出摄政王府的地址,仲景一言不发,只是让他们先行离开吧!
第30章 情之所至
回去的路上,陆楚箫一直在反复琢磨“情之所至”这四个字的意思。
“情、之、所至?这不是用来形容男女之情无法自抑的吗?仲老先生为何要这样断定厉景杭的种种行为?他为何不说厉景杭脑袋坏掉了?”陆楚箫坐在马车上一板一眼地分析。
而他对面的蒋奕则一边喝着从仲老先生家灌得泉水一边说:“少爷,别想了,以你的脑筋,是搞不明白老先生的意思的。还是等三日后他上门问诊再分辨吧!”
陆楚箫挠了挠头,也拿过水囊喝水,顺便对自己这个从小到大都不甚聪明的脑筋极为不满。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有点嫌弃自己的脑筋,之前觉得就当个废物就挺好的,谁知道,如此耽误事!
蒋奕看着对面自己的少爷抓耳挠腮的样子,看破不说破,他其实隐约看出厉王爷对自己少爷的不同,而且外面也曾经疯传摄政王和小皇帝的私情,二人皆为断袖云云,但是他不信,他总觉得,男人和男人怎么在一起?就像这几日他看见厉王爷和自己小少爷在一起的样子,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他这种想法就彻底丢到二里地外去了,每次看见自己少爷和厉王爷在一起,他都忍不住说一句:真香!
去西郊,一来一回竟用了一天,等到车马回到府内的时候,天色已暗。陆楚箫也就早上跟蒋奕吃了半碗牛肉面,此刻更是饥肠辘辘,下了车就直奔偏厅而去!
按照平日里府内这个时候就已经开饭了,果然,他进入偏厅时,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饭食。
而与饭食呆在一起的,还有那个今天他为之忙碌一天的人!厉景杭!
对于他的到来,厉景杭似乎还没察觉,因为他正与他的影卫古月正在说话。
古月说的正是前日厉景杭交代给他的事情:查清那两个进入我房里要杀他;王妃“的人,到底是谁!
“王爷,那个密探组织确实就在丽景城内,人数大约已经有几百人,遍布各行各市,如想灭绝,恐怕很难!”古月笔直站立,垂首道。
厉景杭眯了眯眼问:“可知他们的头领是谁?”
古月摇头:“暂时还很难查出,属下不过是抓住了一个蝼蚁才打听出这些消息。因为他们都是单线联系,要想顺藤摸瓜,只怕是难如登天!”
“知道了。”厉景杭眯了眯眼,阴郁的眸子中此刻仿若深渊中的一潭古潭,古水无波。“既然知道炽国有密探组织在我威国境内蛰伏,也说明他们对我威国一直没有放弃攻占之心,近日更怕是有再起边境战火的可能。你派你属下的人好好的盯着丽景城内的关卡,务必给我把他们盯住了!如若发现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想要逃走的苗头,立即来报!”
“是.....谁?!”
话音未落,古月忽然察觉到了有人进来了,警觉抬头,这才看见,原来陆楚箫已经站在屏风旁,不知多久了。
陆楚箫原本进来是要用饭的,可是看见厉景杭和古月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讲,便悄悄呆在一旁等待,想等他们说完他再说话。毕竟,在陆府内,他如果进来的时候其他人在说话,他是一点动静都不敢出的,否则,只怕是又要生生挨上一打!
他被打怕了。
所以,他没说话。
可是在古月看来,他进来却不出声,势必是想要偷听,也不经厉景杭的同意,“叱”了一声,拔剑就直直向陆楚箫刺去!
古月的身手了得,冲过去不过片刻。可就在他的剑即将直戳陆楚箫的眉心的时候,忽然一只手猛地捏住了他的剑刃!
随着一滴血的滴落,古月惊呼一声,扑通一声连人带刀匍匐在了地上!
“属下伤了王爷!属下该死!”古月实在没想到厉景杭竟然为了阻止自己杀陆楚箫,徒手来捏自己的剑!
所幸陆楚箫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蝼蚁,用力不过两三分,否则,只怕是厉景杭的手筋就要被自己挑断了!
一想及此,古月拿起地上的剑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好在,厉景杭比他更熟悉他自己,在他的剑还没到脖子的时候就一只脚给他踢了,他也因为这脚的力度而跌在地上!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两次生死瞬间,陆楚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实际上,人已经一动不动,傻掉了。
倒是候在外面的蒋奕听见了里头的动静跑了进来,管家也随之跟入,看见地上的古月,急忙摇晃他,喊:“少爷!少爷!”这才将他喊醒。
陆楚箫终于醒了过来,先是一呛,随后剧烈咳嗽了起来,最后竟然呕了一声,跑向了外面!
他是吓狠了。
一直都怕死,刚刚可是生死一刻啊!
陆楚箫呕了一会儿,眼泪都出来了,一直在吸鼻子。
而这时简单包扎以后跟出来的厉景杭则看着他这剧烈反应,心里想的是,这么怕死,上辈子,是怎么敢从那么高的酒楼上跳下来的?
第31章 他是王爷的什么人?
而这种思量过后,他便更加笃定这个陆楚箫爱慕自己儒深了,走上前来,也不顾众人的围观,身体一俯,便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陆楚箫微微一怔,含着眼泪看着厉景杭。
厉景杭则面色不咸不淡地说:“都吐成这样了,想必是饿了,进来陪本王用饭吧!”
陆楚箫吸着鼻子没说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自然也就是顺从了。
厉景杭很满意,这一次难得的没难为他,让他安安静静吃了一顿饱饭。
吃过饭后,厉景杭又去处理公务去了。就在不远处的舒心斋,是厉景杭的书房,平日里府内的人都不敢接近之地。
陆楚箫累了,回去以后就准备睡觉,可是衣服脱到一半,管家过来告诉他:“陆公子,王爷让您去他的寝室里去睡,他说他要忙得晚一点,让您先睡,他回来再照应你。”
陆楚箫:......让我先睡,他还要照应什么!这个厉景杭为什么总是语出惊人,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好在,困倦并没有允许他想的太久,跟着管家去了厉景杭的房间后,简单洗了洗身上,他便脱了外衣睡了。
厉景杭忙到深夜,批阅奏折还有军情急报,一切妥当后,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冲着身后喊了一声:“古月!”
古月从梁上飘了下来,一脸沮丧地跪在地上。
等了一晚上了,终于等到了主子来说他的事儿了。
“属下该死!”古月自己先认罪。
厉景杭起身,舒展了一下发酸的后背,这才说:“你也不过是忠心。不过,这种事情不可以发生第二次了,你该清楚,他是我的什么人!”
古月微微一怔,迷茫问:“他、他是王爷的什么人?”
厉景杭一听这话,当下脸上不虞,微染怒气道:“自然心悦本王之人!”
古月:......真的吗?为什么我看见的恰恰相反呢?
好在,厉景杭对这件事并没有深究,而是让古月自己去领罚,大晚上的一个人蹲在房顶上蹲马步,实在是闻所未闻。
而厉景杭则回到自己的寝屋,看见自己的大床上早已熟睡的人,三下五除二脱下自己的外袍,进了被窝!
然后,几秒钟之后,从被窝里扔出来几件衣物......
哎!
此刻皇宫紫罗殿内,一身明黄色寝衣的威昱鎏趴在锦缎波纹的软塌上,两鬓发丝俱已湿透了,后背上的衣服也被汗浸透。
这男人面目长相都极为阳刚、威严,眉眼处还有一道凌厉的刀疤,看起来触目地很!
稍稍喘息过后,威昱鎏对身后抱着自己的人说:“凌云,你是侍卫统领,是保护寡人的人,寡人的命都交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不能不尽心呐!”
凌云一听,手臂更加收紧,眉眼凌厉道:“陛下放心,就算是千军万马,也休想踏过臣的铁骑巡卫军!”
威昱鎏跪在床上,额头的汗缓缓落下,眼中尽是讽刺道:“那个厉景杭....没死......”
凌云沉眸,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道:“属下....替陛下,杀了他!”
威昱鎏嘴角溢出一丝如同鬼魅般的身影,笑道:“好......”
第32章 刺客
半夜的时候,蒋奕出来方便,看见房顶上站着一个人,先是吓了一跳,等到定睛看清之后,急忙从一旁的梯子爬到屋顶处,匍匐到屋檐处,看着古月问:“古护卫,您这是做什么呢?大半夜练功?”
古月面如古月,一言不发,继续稳扎稳打扎马步。
蒋奕一看他不理自己,看见面前的屋檐还算平缓,便也爬上屋顶,凑到他身边坐下,托腮看着他说:“古护卫,你说,咱们王爷为啥明知道我们小少爷是个男子还要留他当自己的王妃呢?”
古月一动不动,仿佛一个雕塑人。
蒋奕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说:“我说古护卫,自古以来都说不打笑脸人,我都跟你笑脸相迎了,您这么不理不睬的,不是待客之道吧?”
古月终于眸子动了动,抿了抿唇,似乎是犹豫了一番,这才说:“你不是客人。还有,王爷的事,不是我们下人可以置喙的,小心下一个蹲在这里受罚的人是你。”
蒋奕一听,看着这个屋顶的地势,还有古月的姿势,咽了咽口水,默默爬下来,继续回去睡觉。
都说摄政王府不是正常人可以呆的,如今一看,果然连刑罚都别具一格!
要说这个蒋奕,从小跟着陆楚箫一起长大,从小到大也是不缺吃喝,跟主子没大没小,但是性子比陆楚箫跳脱,也更有市井气一些,所以即便是来了厉府也是大大咧咧,即便跟一众人睡在大通铺也睡成了少爷模样,翘着二郎腿,偏头看着窗外屋顶的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儿,嘴里偶尔哼着卿月阁的小曲儿。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儿掠过。
因为太快,就好像一只燕子似的,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等他反应过来那个人可能是个刺客一个激灵打滚爬起来,跑出去时,他看见古月已经一只手将那个黑衣刺客提着往偏院飞去了~
偏院那里住的都是护卫,暗卫一个房,明卫一个房。
后来,下半夜,蒋奕听到偏院里屡屡传出声嘶力竭的凄楚哀嚎声,害得他连觉都没睡好。
他其实在想,古月平日里总是一板一眼的,他动大刑来处置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跟那些膀大腰圆的汉子一样吐口吐沫到手上,然后抡起鞭子就跟抽牲口似的?
想了下,他觉得不会!
他那种人,只怕是行刑都是置之度外的面无表情,让人看了要多无趣有多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