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而行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萧骨泠

作者:萧骨泠  录入:09-18

  洛子川心中发了狠,咬着牙狠狠说道:“我去把树上的东西拆了……”
  林岁言被他这可笑的话气得哭笑不得:“祖宗,你拆得完吗?我可不敢保证那些东西不带‘自卫装置’!”
  洛子川的脚步倏地一顿,他像是问林岁言,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那你讲,你有什么高招?”
  林岁言舌尖抵在下颚,不屑地一呼气。他微微仰起头,目光对准了位于西北方位没有机关的那一棵树。乍一看并不惹眼,但若同其他树细细比对起来的话,便显得突兀很多。
  “看来有人要帮我啊。”林岁言嘴角露出经久不见的笑容,嘴角忽的一撇,露出一个充满戾气的眼神。
  “真有意思。”四个字从林岁言鼻腔里哼哼出来。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收起戾气,柔声冲洛子川说道:“我想到办法了,你先退到安全地方等我。”
  洛子川僵僵地点了点头,嘴巴紧抿着,想被什么吓到了。
  林岁言刚才的样子很可怕,于洛子川而言,更多的是陌生。
  从初次遇见,林岁言便总会擒着属于他的那抹笑容挂在脸上。像真心的,又像是被迫附和的,总之一个字——假。洛子川曾感慨:林岁言这人太过于虚伪。
  熟识了以后,林岁言依旧经常卖弄他那风流的笑容,可洛子川总感觉里面注入了很多真情实意。
  可是刚才,林岁言连最起码的面无表情都没做到。少年眉头轻挑,一股不屑的气息把他成个人包绕。他风流的桃花眼眼尾上挑,挑出了个结结实实地藐视的弧度。
  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也许是被方才林岁言那副“尊容”震慑到了,洛子川听话地后撤几步,直到离开机关密布的地区才停下脚步。
  终于还是情不自禁地嘱咐了一句:“你小心——”
  说这话时洛子川离得老远,加上他声音又小,不知道林岁言听见了没有。
  林岁言姿势不变,脚劲却减了不少。他在心里缓缓默念三个数,脚霎时抬起,脚跟紧贴着地面,向后蹬出一段距离,山路留下一道清晰的泥印。
  恰如此时,机关被触动,一根锋利的箭矢当即从悬挂在树上的机关发射出来,直直冲林岁言身后飞过去。
  林岁言脚腕一歪,朝旁边一倒,擦着那阵箭风闪到一旁。黑靴悠悠一转,脚跟踩着地面,蹬着地面跨步跑了出去。耳畔忽然传来动静,林岁言微微侧头,吝啬地摸出一枚打磨得很亮的飞镖,手腕逆着劲儿一抛,飞镖歪歪斜斜地飞了出去,与箭矢相撞,发出动听的脆响。
  林岁言手掌勾着树干,脚尖擦地,做了个荡秋千的动作,拽着这棵树荡到另外一棵树上去。他手腕揪着树杈,略带着些报复与不满,把那棵光秃的枝杈掰了下来。
  一根箭矢再次从机关口飞出,直击林岁言面门。林岁言左脚蹬离树干,在空中翻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直挺挺地落了下去。身体徒然一转,蹭着地面飞了出去。
  这次他直奔那棵没有机关的树,却发现那个地方寸极了。四周都有机关不说,而且难以揣测箭矢会从哪一个机关口发出来。
  林岁言犹豫了一会儿,手却不知道又摸到哪个地方,“唰”地一声,数十枚箭矢同时倾泻而出,直逼林岁言而去。
  林岁言心里骂了句脏话,迅速查看一圈,发现机关发射不仅频率加快,而且几乎每一刹那所有的机关都在参与。箭矢横飞,密密麻麻交织成道网。
  黑衣少年动作麻利地攀上一棵树,拽着树上的枝丫,荡到没有机关的树上面。他艰难地冲身后一望,忽的从手里撒出大把飞镖。脚尖缠着树梢——林岁言觉得自己上蹿下跳得像个猴。
  他一咬牙,夹在两棵树中间缓了一会儿,悠悠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没有松多久,林岁言一转身,飞快地向出口冲去。他的手扒出一条血痕,这里年久失修,多半是被粗糙的树皮蹭的。
  林岁言甚至看见了洛子川在不远处焦急地往这边看过来。林岁言心道:“这人真是一根筋,也不知道赶紧开溜,傻死了。”
  林岁言荡出最后一步,好容易松了口气,感觉曙光近在咫尺。突然,他胳膊一阵痛,像是被尖锐物体传过。林岁言一扭头,看到隐藏在树皮里的机关口暴露出来。林岁言登时牙根痒痒。
  原来那棵树不是没有机关,只是机关口藏在树里面!
  林岁言难能可贵地骂出一句文明话:“卑鄙无耻……”
  他稳稳的身形当即偏了一下,如同一只失去平衡的鸟雀。脚下意识地扑腾了一下,脚触地面落了下来。
  看到林岁言脱逃,机关阵却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箭矢横飞,带着些报复的恶毒意味。林岁言狠狠地盯着那从背后偷袭的机关口,恨不能搬起一块石头把它砸烂。
  洛子川忽的跑上来,他的目光在林岁言脸上停了片刻,接着,缓缓挪移到林岁言中箭的右臂上。
  “这……”
  林岁言转过身去,他从小在箭林里走过,别说手臂中箭,就是小腹叫人戳了一刀也能咬着牙把挥刀人的脑袋砍下来。
  他的手指缓缓攥紧了露在衣襟外侧的箭头,手背上暴出一排青筋。林岁言猛一使力,一股撕裂感从胳膊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林岁言感觉后脊一凉,继而手臂不可控制地颤了颤。牙根仿佛被咬出了血。
  狗娘的,这箭插.得还挺深。
  洛子川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忽然反应过来,跑了上去。看着林岁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你……”
  林岁言摇摇头,血色与黑色衣物完美混匀。他在伤口处一抹,抹了一手的血,颇为厌恶地撇撇嘴:“老子长这么大,还真就没看过这种厚颜无耻之辈。”末了,又补充道,“这种在树皮里藏机关的事儿,也只有朝廷那群人才想得出来。”
  他眸光一转,微微呵出口气,冲洛子川道:“我没事。”
  洛子川呆了半天,才从衣服里摸出一瓶药,那本是余归寻先前给他的。林岁言伤口还在淌血,触目心惊。洛子川忙递过去:“余归寻给的,你快处理一下。”
  林岁言左手颤颤接了过来,把药瓶里的粉状药往伤口上撒,可能有些疼,林岁言嘴角抽了两下。撕下一缕衣襟,当即往上一裹。
  “走吧。”林岁言道。
  “你真的没事么?”洛子川的声音隐隐有些焦急。
  林岁言忽的笑了:“我能有什么事?”
  缓了一会儿,林岁言像没事人似的搭住洛子川的肩膀往回走。洛子川清楚的感受到一个身量比自己还高的少年把近乎所有力气压在自己身上。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他转过头,看到那少年面色苍白,心中竟是比自己被刀刺穿小腹还痛苦。洛子川理了理思绪,搀扶着身侧那位“身受重伤”的少年。
  少年抬起头,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却尤其发亮,风流的桃花眸里有一时间正色,他盯着洛子川,仿佛全世界仅仅只有他一人。

?? 逆命而行 ??
  

46、内奸
  ◎子川兄,我说了,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
  迷踪林内,多少身穿黑色衣服的少年把林岁言簇拥起来。像是一群重见天日的幸运人,激动且兴奋地冲林岁言表示欢迎。
  室内不大,一个座椅占了很大位置,上面斜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位鞭奕君。
  说得好听些,是斜坐,其实便是躺着。少年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懒惰,手指抵灾太阳穴上,轻轻按揉着。
  “鞭奕君,您可算回来了。”
  “您可知若是没了您这主心骨,我们就是……”
  “恭迎鞭奕君回迷踪林!”
  七嘴八舌的,在林岁言耳畔回荡。
  忽的,林岁言摁太阳穴的手一顿,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眸子显得格外轻挑,有一搭没一搭地开了口:“我在后山受到了埋伏——”
  少年话语里皆是玩昧,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周遭人汗毛倒起。他们在迷踪林待了那么些年头,还是连这位年轻的鞭奕君半点善变的脾气秉性都摸不到。
  林岁言左手扶额,右臂为了不触到伤口随便往身侧一搭:“大家,有什么看法呀?”
  那条黑色的长鞭随便地搁在一旁,面具的掩映下,把林岁言的话腔凭空添了些阴郁。
  “鞭……鞭奕君受到了埋伏?”
  “鞭奕君可还无事?”
  “究竟是谁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林岁言捋了捋头发,嘴巴轻轻“啧”了一声,眉头轻挑:“你们啊……”
  少年话里拖着长长的尾音,给人一种无端的紧张与压迫感。
  “公子,您如何能这么说……”一人说道。
  林岁言轻叹口气:“后山被人装上了大片机关,就算后山再荒僻,安装机关也不至于做得无声无息——把守山林的人是死的吗!”
  他冷笑一声:“除非啊……有人故意装傻打掩护嘛。”
  人群惊慌地散开,熙攘中推出三四个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口中不时叫唤:“冤枉。”
  其中一个晃着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鞭奕君,真的与我无关。您一定记得我吧,我是小乌啊,您以前还指点过我武功的。”
  林岁言牙尖咬舌,做了个思索的动作。周遭一时寂静得可怕。良久,林岁言发声:“‘刑屋’好久没人去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彻骨的清寒攀上了脊梁骨。鞭奕君——这个行踪不定、喜怒无常的恶魔,要开始折磨人了!
  刑屋,顾名思义。之所以能让迷踪林中人望而生畏,乃是那个地方实在如同人间炼狱。
  迷踪林地势孤僻,各式各样的小屋零落散布在山腰左右。其中最为与众不同的,便是这所刑屋。
  人进去了,不是说不能出来,而是说有命活着出来的,要么皮开肉绽,要么崩溃轻生,总之……
  其中有个初来乍到的少年,并不完全明白迷踪林的各种“切口”。他眼神四处瞟了瞟,悄悄冲旁边一人问道:“哥,‘刑屋’是什么地方啊?”
  那个被呼唤的人转过头,提醒似的瞪了问话那人一眼,然而为时已晚。充满调侃意味的话腔在屋子里回荡:“好奇么?去看看吗?”
  不知是谁从背后踹了他一脚,他本来就对害怕这位鞭奕君,如今听了他的话更是慌了。双腿一软,“咣”的一声跪在地上。
  “鞭奕君,公子,饶命啊。”
  林岁言手指摩挲着下巴,端详着看了许久,忽的想起什么,自觉无趣,别开目光,兀自悠悠道:“也不为难各位。”
  “一个人有担保并举报别人的机会。每三人可担保一人,不可担保自己。到最后担保次数不足三或被举报次数超过十的人请去刑屋走一遭,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一个男音在屋子里回荡起来:“鞭奕君,我……我举报小乌!他镇守山林,整天鬼鬼祟祟的,而且经常发呆走神,这不是当了叛徒还能什么!”
  小乌的脸一僵,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你怎么能够如此?休要血口喷人!鞭奕君,我要举报他,他整天跟在我身后,谁知他是不是借着监督我的名号在夜里防守薄弱时到山林深处动手脚!”
  “鞭奕君,我要举报……”
  “胡说,你镇守之处靠后山最近,怎会连一点风声都察觉不到,明明就是你……”
  “就是你,不要信口雌黄了!”
  “我还要说你莫要血口喷人……”
  诸如此类,原本正儿八经的担保与举报变成了泼妇间的对骂。也许,在生与死的面前,这点争吵根本不算什么。
  “鞭奕君,你休要听他妄言……”
  林岁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肆意敲击着被折成好几道的黑色长鞭。眼神阴暗,观戏中隐隐流露倦怠之色。
  一个黑衣少年与众不同,在众多人纷纷争辩之时兀自站在屋子一角。顿了一会儿,他走上前去,唤了声:“公子。”
  林岁言抬起头,眼皮一掀,眼尾上挑。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旁人听:“真有个出息……”
  林岁言转过头,看那位不与旁人争斗的黑衣少年。此人相貌不算出众——正是陆云丘。
  “公子。”陆云丘难得正色,严肃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是内奸?”
  林岁言一卡壳,翻起眼皮去看他,良久,像是自嘲般:“你要是的话,我早死了。”
  陆云丘垂下头,沉默不语,最终只是道了句:“多谢公子信任。”
  林岁言收回视线,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群争斗的人个个面红耳赤,都想让旁人担保自己,也都想引起这位掌管一切的鞭奕君的注意。然而他们忘了,这位鞭奕君,是极少有同情心的呀。
  “你觉得……”林岁言的声音在嘈杂的争辩声时高时低,“谁最可能是内奸呢?”
  陆云丘嘴角一顿。
  “其实……有一个人,仅仅是就事论事,不带一丝情感的话,那个人最有可能。”陆云丘说话语气一滞,“可是,单凭直觉来看,他一定不是。”
  那群互相争斗的好像终于辩出了个结果。互相推搡着几个被举报的人出了屋子。山腰迷雾四起,他们也不大识路,只能靠着林岁言绝佳的方向感引路。
  一路上,被举报次数较多之人纷纷叫冤,大鼻涕挂在脸上,全然没了往日的风度,尖锐的喊叫声划破寂静的迷雾林。
  “鞭奕君,我冤枉。”
  “鞭奕君,我不要去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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