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悯诧异地抬眸看了眼沈映,沈映冲他弯起眉眼,恣意一笑,“怎么了?不愿意伺候朕?”
顾悯心跳猛然开始加速,垂下眼皮,紧着嗓子道:“臣愿意。”
他把沈映的左脚从水里捧出来,拿帕子仔细地帮沈映把脚上的水擦干,他本以为自己会很抵触,毕竟这是下人做的事,可当把小皇帝的脚捧在手心时,他忽然又觉得这没什么。
干干净净,白白嫩。嫩,手感温软,像是一块暖玉。
自小就在军汉堆里长大的顾悯,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的脚是长得这样的,比女人的手还要柔软白皙。
心里甚至还冒起了个不想以后有其他人再碰到小皇帝的脚的念头。
会这么想,他真是疯了。
擦干了左脚,正准备擦右脚,突然沈映把水里的右脚提了起来,一脚踩在了顾悯胸口官服上的飞鱼纹补子上,水渍立即在绯色官服上洇开,将颜色晕染得更深。
热水湿了衣衫,顾悯垂眸扫了眼自己胸。前,小皇帝的脚正踩中他心房位置,心口顿时蹭蹭蹭地窜起了火,牙关死死咬住,才勉强控住了想把小皇帝的脚抓下来,放在手里任意揉搓惩罚来他如此轻慢自己的冲动。
不行,这是皇帝,大事未成,他不能以下犯上。
“这身飞鱼服,是朕赐给你穿上的。”沈映很享受看顾悯极力忍耐克制的表情,更期待看顾悯能忍耐到什么地步,低声似叹道,“朕能让你穿上,也可以让你脱了。”
顾悯眼睫动了动,往上掀起看向沈映,颜色如墨的瞳孔里,眸光晦暗难辨,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皇上所言何意?”
沈映笑容纯良无害,“朕的意思是,既然已经湿了,那不如就脱了吧。”说完忽然抬起右脚,用脚背抬起顾悯的下巴,然后拍了拍身下的龙床,看着顾悯的眼睛道,“顾少君,既然你不想要赏赐,那就上来伺候朕罢。”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少君:还有这种好事?
第18章
顾悯往那龙床上看了眼,脑中顿时浮现出那一晚被小皇帝从龙床上一脚踹下去的画面,心弦不由得一紧,低声找借口道:“臣尚未来得及沐浴……”
沈映大度地摆摆手,“无妨,伺候完了再洗也是一样。”
顾悯深吸一口气,“臣刚从宫外回来,身上不洁,恐污了皇上的龙榻……”
“弄脏了再换就是,朕还不至于连一床新被褥都换不起。”沈映明明是笑着,态度却是咄咄逼人,顾悯越是找借口,沈映就越是想作弄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既然都是在逢场作戏,那就比比看谁演技好好了,看看到底是谁先演不下去,露出狐狸尾巴来。
顾悯听小皇帝语气如此坚持,便知今晚左右是躲不过了。
也是,哪有受宠的妃子不侍寝的道理,不然凭什么维系皇帝的宠爱?
顾悯倒不是对侍寝有多少抗拒,只是担心自己这一次能不能做好,让小皇帝满意。
被一脚踹下龙床的噩梦……他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顾悯不再磨蹭,当着沈映的面把手伸到背后解开鸾带,脱掉外面的飞鱼服,接着是里面的中衣……他脱衣服的动作十分顺畅,表情也很自然,一点儿都不见尴尬之色。
看着顾悯这么淡定,沈映却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
男人脱掉中衣,袒露出精壮的上身,多年习武让顾悯练就了一副无可挑剔的好身材,手臂胸腹之间,每一处的肌肉线条遒劲分明,麦色肌肤泛着健康的色泽,看上去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沈映看着只穿了一条亵裤的顾悯,耳根开始发热,同时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怎么来真的啊?
内室里四处都点着蜡烛,将屋子照得如同白昼,顾悯觉得屋子里有点亮,好像少了些氛围,于是回头看了看,问:“皇上,要把灯灭了吗?”
沈映只想让顾悯慢点儿上。床,赶紧说:“灭!灭!只留床头照明的就行。”
顾悯转身去吹蜡烛,沈映滚进了龙床里面躺下,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顾悯。
他只是想折辱顾悯泄愤,并不是真的想让顾悯侍寝,他该怎么做,才能让顾悯现在吃瘪呢?
一晃神的功夫,顾悯已经灭完了内室里除床前立着的两支红烛以外所有的蜡烛,重新回到了龙床前,他先把帐子放下,然后掀开帐子爬上。床。
床前的红烛在帐子上投下两道细长的影子,帐中光线朦胧,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顾悯脑中温习着从燕卿玉怜处讨教来的知识,在开始之前要先怎么做来着?
哦,先通过亲吻对方来让对方放松身体,身心感到愉悦的情况下,即使有痛楚,也能缓解不少。
顾悯盯着昏暗光线中,沈映的侧脸,小皇帝眼睛闭着,鼻梁挺翘,嘴唇微微张开呼气,表情平静,似乎在等着他主动过去。
顾悯捏了下拳头,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朝沈映靠过去,然后闭上眼缓缓俯下身,就当能感觉到沈映的呼吸已经吹拂在他脸上时,耳边忽然听到小皇帝凉凉说了句,“你这是要干什么?”
顾悯要往沈映唇上亲下去的动作硬生生停止,睁开眼观察沈映的表情,“皇上不喜欢臣这样?”
沈映面无表情,“朕是在问你,你要干什么?”
都脱了衣服上。床了,还能是干什么?顾悯皱眉看着皇帝,沉默不语,不明白沈映为何会这么问。
“朕让你上来伺候,没让你做这些有的没的。”沈映扯了下嘴角,抬手放在顾悯的胸膛上把人推开,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你以为伺候就是让你侍寝的意思?”
顾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往床尾退去,恭敬地跪在床上行礼:“皇上恕罪,臣无心冒犯圣颜,是臣会错了圣意。”
“无妨,别那么紧张,朕又没怪你。”沈映笑了笑,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脖子,“朕让你上来,是想让你给朕捏捏肩,这两天书看多了,低头的时间一长,肩颈就酸得厉害,你是练武之人,会不会按摩穴位?”
顾悯道:“臣可以试一试。”
于是沈映便爬到床中间,背对着顾悯坐下,“那你就给朕按按吧。”
顾悯把手放在沈映的肩膀上开始给他捏肩,心思各异的两人谁也没说话,帐子里一时静默无声。
顾悯不说话,是因为觉得自己刚才简直丢人丢到家了,皇帝自始至终都没提过“侍寝”两个字,他却理所当然地以为皇帝让他上。床伺候,就是让他侍寝,还脱光了衣服,想对皇帝做那种事……
顾君恕啊顾君恕,你这一厢情愿的可不可笑!
“君恕。”沈映闭着眼,冷不丁地叫了顾悯一声,“你想不想侍寝?”
顾悯按摩的动作一顿:“……”
沈映漫不经心地道:“朕倒是想让你侍寝,但是朕又怕会像那晚一样。对了,你和那燕卿玉怜学的怎么样了?”
伤疤被揭开,顾悯咬了咬牙,闷声道:“回皇上,臣还在学。”
沈映听出顾悯声音里的气恼,偷偷抿嘴笑了下,故意道:“那你可要好好学,朕吧,从小就怕疼,若是你再像上一次大手大脚的把朕弄疼了,朕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把你……”
“皇上。”顾悯忍不住打断沈映,同时加重了手下的力道,他的手正好捏在沈映的后颈处,低沉的声音里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威胁,“臣会好好学,以后尽力把您伺候舒坦,但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好么?”
沈映听顾悯这么说,便知道自己戳中了顾悯的死穴,心中大乐,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辛苦地憋着,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嗯,那就不提了,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朕再召你侍寝。好了,外头时辰也不早了,朕要睡了,你也回揽月斋休息吧。”
沈映从顾悯手中缩回脖子,重新躺了回去,躺了一会儿发现顾悯还坐在原地,似乎并没有想要下床的打算,于是用手撑起头,看着顾悯疑惑地问:“怎么了?你还有事?”
昏暗中,顾悯的眼睛里幽光闪烁,凝视着沈映缓缓地问:“皇上是在消遣臣逗乐子玩?”
沈映挑了下眉,哦豁,还不算太迟钝,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啊。
沈映也不否认,凤眸微眯笑了起来,“怎么突然这么说?”
顾悯绷着声音道:“臣若是现在回揽月斋,被外头的宫人瞧见了,只怕不出明日,宫里宫外关于臣的谣言便会四起。”
沈映装作感兴趣地问:“哦?什么谣言?”
顾悯说:“传臣失宠于您,被您深夜赶出宫,又或者,传臣有什么隐疾,伺候您不周,所以被您从龙床上赶了下来,总之,今夜若是臣回去了,那明日臣不管长了多少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沈映甩甩手,“何必管那些个嚼舌根子的人,只要朕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就行了?旁人爱怎么传就怎么传,不用理会。”
顾悯紧紧盯着他,“事关臣的声誉,臣不得不理会,还请皇上体恤。”
沈映眉毛往上抬了抬,慢条斯理地问:“那你想怎么办?”
顾悯一屁。股往后坐了下来,背靠着床板,双臂环胸一副“我就不走,你能奈我何”的架势,“若是您真的心疼臣,那还请皇上允准臣留下过夜。”
沈映:“……”这是跟他耍无赖上了?
可顾悯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若是再开口赶他走,难免会让顾悯疑心自己对他的宠爱是不是真的。
沈映沉默地想了想,算了,反正只是过夜又不是侍寝,顾悯不想走那就让他待着吧,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撕破脸。
沈映拍了拍额头,笑道:“是朕不对,疏忽了你的感受,既然这样,那你就留下过夜吧。”
“谢皇上。”顾悯谢完恩便利落地在床尾躺了下来,“皇上放心,臣只会睡在这半边,绝不会挤到您。”
“那就早点歇息吧。”沈映瞪着躺在他脚边的顾悯磨了磨牙,恨不得像那天一样,再一脚把顾悯踹下床去才解气。
乱臣贼子,今夜居然让你睡了龙床,真是便宜你了!
—
第二日,顾少君又被皇上传召侍寝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
虽然顾悯进宫的日子也不算长,可要知道,能让他们这个喜新厌旧的小皇上这么久还没玩腻的男宠,顾悯还真是头一个。
宫人们都在暗地里打赌,赌顾悯多久会失宠于皇帝,可顾悯失宠的消息没等来,竟然又等来了皇帝给顾悯升官的旨意。
科举舞弊案,安郡王找到了陈子荣的书童,拿到了陈子荣的记账本,顾悯则找到了杜府家丁埋的那三具青。楼女子的尸体,条条线索都指向杜成美,认证物证俱在,杜成美不可能抵赖得掉。
皇帝圣旨一下,锦衣卫即刻上杜府拿人,杜成美还瘫在床上起不来,直接被四个锦衣卫拿着担架抬出了去,抬出去时还呼天抢地地要杜谦仁想办法救他。
杜谦仁自然舍不得让儿子下狱,但锦衣卫是奉旨办事,他就算贵为当朝首辅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儿子被锦衣卫抓走。
杜成美一被抓,杜谦仁立即进宫去求太后,可郭九尘早就提前向太后禀报过消息,皇帝手里已经掌握了杜成美科举舞弊的铁证,杜成美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抵赖不得。
而且如今宫外落榜举子们怨气沸腾,吵着要朝廷给个交代,如今之计,只能把杜成美推出去来平民愤。
所以郭九尘劝太后不要再管杜成美的事,免得被连累。
太后本来也不喜杜成美为人龌龊不堪,之前答应网开一面,不过也是看在杜谦仁对她忠心耿耿多年的份上,既然现在纸已经包不住火,自然也不想再插手此事,所以杜谦仁求见她的时候,她干脆称病避而不见。
杜谦仁被寿安宫拒之门外,这才意识到,他那儿子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他杜谦仁官做的有多大,在官场上如何呼风唤雨,本质上,也不过就是皇权下的一颗垫脚石,一旦没了用处,随时都可以被舍弃。
锦衣卫的手段哪是杜成美那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能受得了的,不到半日,他就将自己所犯的罪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吐了个干净。
安郡王和顾悯拿着杜成美的口供进宫呈报给皇帝过目,沈映立即下旨处置了所有涉案官员,取消了所有靠作弊通过会试的考生的成绩,革去功名,永不录用,另外在落榜考生中择优补录,来平息众考生的怒火。
同时又颁旨,安郡王和锦衣卫指挥佥事顾悯办案有功,安郡王加赠食禄两千石,顾悯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
两道旨意一下,京中所有人都各有各的心思。
涉案官员罪有应得,科考的士子们得到了满意的交代,不再聚众闹事,对朝廷的公正法纪也重拾了信心。
一些攀附杜谦仁的官员权贵,看到杜成美下狱则背地里唏嘘不已,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哪怕杜谦仁贵为首辅,把持朝政十数载,他儿子犯了罪,该发配充军还是得发配充军,还连累了自己被言官弹劾教子不严,恐怕首辅地位也要不保。
另有一些人则是对皇帝颁的那道嘉奖功臣的旨意颇有感慨,安郡王也就罢了,赏赐的也只不过是钱财,可那顾悯,被皇帝封为锦衣卫指挥佥事还不到一月,就又升了从三品锦衣卫指挥同知,这升官的速度,别人拍马都赶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