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没事。”
这寨子里只有他们是外来客,但凡有点异动,就算不是他们干的,齐海也会怀疑是他们干的。
目前这丰州的事情才只揭开了冰山一角,他们纵然是可以把樊石寨掀了,把孙沛和齐海杀了,可杀了之后呢?
狸市到底是做什么的?这样大的事定然不止一个人参与,有没有朝臣做内线,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究竟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什么?
还有丰州刺史朱见刕,密报上都带了血迹,这样大的事,决不能因为他一时不忍而坏了整件事的布局。
虽然他是真的很想把张岂揪出来凌迟了。
平复了会心情,宣景问道:“跟着的人都在哪儿候着呢?”
乔墨低头从怀里抽出一个本子来奉给宣景,回道:“回主人,他们都在樊石寨外守着,为避免打草惊蛇,待主人有吩咐的时候才会上来,这是名录。”
宣景接过册子随意翻了翻,上面记载了随行影卫的身份、来历、擅长的科目和兵器等等。
宣景起了兴趣,开始在上面翻找乔墨的名字。
一本册子很快见了底,宣景睁大了眼睛都没看见乔墨的名字,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的名字呢?”
乔墨理所当然的回道:“主人,属下是您的人,自入了景王府那天就被影卫营剔了名字,生死都由您,这册子上不再记录属下的任何信息。”
这话说的实在很合宣景的心意,他默默回味乔墨刚刚说的话,心想“我的人,是我的人…”
完全把主从关系给忽略了。
宣景又随手翻了几页,正好翻到影五那一页,他仔细看了看,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性格那一栏。
两行长长的文字的评价白纸黑字的写在上面,宣景顿了下,问乔墨,这册子是谁编写的?
“回主人,影卫营统领,丁巳。”
“我记得…”宣景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犹豫着问道:“丁巳的影五的亲哥哥?”
乔墨点了点头:“回主人,是这样。”
“看来丁巳挺铁面无私的。”
宣景打趣着说完就打了个哈欠,他从椅子上起来晃晃悠悠的往内室走,随口道:“先陪我睡一会儿吧。”
说是睡一会儿,再睁眼的时候已是正午了,宣景的肚子有些饿,他往旁边摸了摸,果然没人。
“墨墨。”宣景喊了声,然后撑起身子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乔墨就在外间候着,听见宣景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服侍宣景穿衣服。
选衣服的时候犯了难。
宣景伸展胳膊等了半天都没见乔墨过来,狐疑的往屏风那侧看了眼:“墨墨?”
乔墨不敢再等,捧着两件衣服过来了,低着头询问:“主人…”
宣景定睛一看差点笑出来,左边那间青色的是他特意跟红色的放在一起打算哪天晚上勾乔墨穿的那种布料极少的纱衣,右面那间是他早上出门前翻找衣服时随手拿出来的一件常服。
宣景指了指那常服,笑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大白天的穿常服就行。”
乔墨脑子里顿时冒出来了几个大问号,他不敢提醒主人您早上还非要穿着那件能让人着寒的红色的衣服,只听了话后松了口气似的将那件青色的重新放回去,服侍宣景穿上了常服。
宣景能猜出来点他的意思,也没点破,只叹道:“你跟小五中和一下就好了。”
一个胆子大的能飞上天,一个连让他穿什么都得犹豫半天做不了主。
平日里真是白宠他了。
胆子一点也没长。
乔墨听了这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只道:“属下会跟影五好好学习怎么侍奉主人的。”
乔墨有些沮丧,他好像总是拿不准主人的心思,多亏主人不嫌弃他,他定得好好学习该怎么讨主人欢心。
宣景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搭在屏风上的红衣,没抱希望的说道:“等你什么时候看我穿那件衣服想的不是我会不会着了风寒,而是你看了会不会热的要脱衣服,就算会了…”
乔墨:“…”主人穿的少我为什么会热?
但谨慎如乔墨,这句疑问还是没说出来,只乖乖应了声是。
等换好衣服又用了饭,宣景才吩咐道:“我带小五去看看那两个人,你再找齐海单独去谈谈。”
他得去看看那两个人的实际情况,刚刚影五说开了笼子都不走,定然是有什么蹊跷。
“主人…”乔墨有些犹豫,进言道:“不需要属下护卫吗?”
“属下可以陪主人回来后再单独去找一趟齐海,不会误了主人的正事的。”
宣景看他着急的样子心里便很熨帖,安抚他道:“不是不让你去,只是如今你是我的主人,没有让你整天陪着我玩乐的道理。”
“……”好吧。
乔墨低头应是,又在宣景的吩咐下换了套衣服,率先出了门。
影五还在石阶下跪着,正午的烈日灼心,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宣景出来的时候他正在心里第一百二十一次把孙沛剥皮抽筋再阉了。
“跪省还走神?”宣景在廊下的石椅上坐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明显还在神游天外的影五,悠悠然提醒道:“再跪一天?”
影五的神思一下子归位了,王爷出来他都没发现,要是被他哥知道了,非得拿鞭子抽死他。
膝盖挪了下方位,影五冲宣景在的地方膝行了两步,讨好道:“王爷,属下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先饶了属下这回,属下必不敢再犯了。”
宣景没说话,只还是那副表情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说。
“属下不该冲动行事,”影五绞尽脑汁的想自己的过错:“以后再行动一定听您的。”
这算是说到点上了,宣景朝他招招手,让他跪到自己身边来。
烈日被长廊挡住,影五后知后觉的感到脸颊有些热,应该是刚刚晒的。
他哥就说过他不像一个影卫,细皮嫩肉的长了一副金贵的身子,以后若是犯了错,可有的他受的。
果不其然,才不过跪了几个时辰,既没上刑又没跪铁链,脸上就有些受不住了。
幸而他机灵,若是影卫营里那些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应影卫,他怕是早就英年早逝了。
影五没管自己快冒气的脸,跪在宣景脚边讨饶:“王爷,属下真的知道错了……”
宣景看他脸红的厉害,嘴上也干的起了皮,才道:“罚过了才知道错,以后还擅自做主吗?”
“不了不了,绝对不了。”影五就差指天发誓了,他算是知道了,王爷看着脾气好,早上被乔墨气成那样都不发火,敢情还是分人的。
宣景看他晃得像拨浪鼓一样的小脑袋,笑道:“行,这回就算了……”他顿了下,又道:“下回教乔墨点有用的东西,别瞎教。”
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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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努力成为小娇妻的第四十一天
影五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趔趄,跟在宣景身后像个站不稳的鸭子,来回的晃。
好在宣景走得慢,他跟着倒也不艰难,就是膝盖有些刺痛。
才跪了不过两个多时辰,影五就有些受不住了。
难怪他哥总说他娇气。
宣景走走停停,像是没有目的地随意乱逛的来访者。
但上午的时候院子里轮值的兄弟都是亲眼看见他被乔墨抱着进了客院,足足两个时辰才出来,还换了套衣服。
客院外面守着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同一个讯息。
“那位乔大人果真勇猛。”
宣景倒没留意这个,他半是游玩半是闲逛的冲着寨外的守夫台走去,那两只笼子就被放在那儿。
正是下午,阳光深深浅浅的洒在树叶上,随着微风晃动,时不时的有几缕穿过缝隙落在地上,宣景踩着明明灭灭的光线,来到了守夫台。
瞭望台上看不见人影,下面的木屋里倒是传出来热闹的划拳声。
宣景没做停留,越过木屋拐了个弯进了旁边的东厢房。
东厢房里却是异样的安静,偶尔能听见主厅传来的吵闹声,屋里本身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宣景进去的时候还闻到了一股腥膻味,那种淫.靡的气息让他想干呕,地上孤零零的放着两个笼子,其中一只大猫正舔着另一只大猫的脸,宣景看到了那大猫眼角处滴落的一行眼泪。
影五关上了门跟宣景指了下那笼子:“公子,这两个就是孙沛要送去咱们那儿的人,被范二训了一顿后便送来了这里。”
宣景点了下头就蹲在了笼子旁边,那两只大猫停下了动作,齐齐看向了他,流泪的那只眼睛里依旧是初见时那样懵懂纯真的眼神,好像什么都不懂,但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另一只停下舔舐的动作后讨好的朝宣景伸了伸前爪,又叼了自己藏在笼子角落里的小鱼干给宣景,他这般迫不及待讨好的样子,让宣景突然福至心灵的明白了什么。
他是在替那只流泪的大猫讨饶,希望宣景这次能折腾他,不要再把那只哭了的大猫揪出去,可他不会说话,就只能叼着自己最喜欢的小鱼干,抢在宣景拖拽之前作出一些讨好的动作。
孙沛给玉牌的时候连着笼子钥匙一起给了宣景,影五适时的将玉牌带着钥匙一起递了过来,宣景接过之后轻轻地将那笼子的铁锁打开了。
啪嗒一声,铁锁掉在了地上,那一直冲着宣景讨好的大猫愣了一下,身子无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触到另一只大猫时又猛地往前进了一步,率先出了笼子,讨好的舔了舔宣景的手心。
“别怕,”宣景揉了揉他的脑袋,耐心的安抚他:“你别怕。”
那大猫被摸了头,有些不知所措的停下了动作,没有粗.暴的拖拽,也没让他舔那肮脏难闻的物什,就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大猫抬头懵懂的看着宣景,宣景冲他笑了笑,然后又轻轻摸了一下。
大猫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自己,反而还很轻柔的给自己顺毛。
但他很开心,他伸出前爪小心的摸了摸宣景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然后轻轻的“喵~”了一声。
宣景看的心中悲戚,这是完全失去自我意识了吗?
他耐下心来安抚着大猫,轻生问他:“我不喜欢听猫叫,你会说话吗?”
说话。
大猫听见这个词突然瑟缩了一下,然后两只前爪抱住了自己脑袋,身子不停地颤抖。
在他模模糊糊的意识中,这个词象征着挨打,挨饿,还有痛苦。
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上一次听见这个词的时候的场景。
那个人叫程大。
程大不服管教,身上被裹了一半的皮后突然暴跳起来扭打制皮的师父,还发出来了“不要”的声音。
那些人说,你是一条狗,狗是不配发出声音的,你要是忍不住,以后连狗吠都不必了,直接毒哑了吧。
他还听见另一个人笑着给这个人出主意,说:“公子,既然他不是人,也当不成狗,不如这皮就别裹了,脸上顺着他的意给他留一半拴在教院门口看个门如何?”
“也好,”一直没出声看戏的那个人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程大的四肢,轻声道:“既不想当狗,那这狗爪子也不必留了,本公子仁慈,就不用剁下来了,只是那指甲给他处理好了,都□□。”
“公子真是良善人!”适才出主意的人连忙指挥着那些教管动手,还把其它笼子里的猫猫狗狗都带了过来,当众行刑。
大猫隐约听见那执着扇子指指点点的公子说了句什么杀鸡儆猴。
从那以后大猫就记住了,不能说话,尤其不能说“不要”,老老实实的当好一只大猫。
不然会被拔了指甲毁了脸,然后拴在门口舔舐那些教管丢在地上的发臭的饭食。
敢留下一滴舔不干净,就会将他新长出来的指甲拔掉,反正手加脚有二十只,他们可以慢慢玩。
大猫的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宣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刺激到他了,只能往后退了一步,保证道:“我不逼你,你别怕,不欺负你。”
这时笼子里的那只也爬了出来,他刚刚被孙沛折磨的有些狠,耳朵里还在嗡嗡的响,听不清宣景说了什么。
但他看见自己的哥哥抱着头颤抖,便撑着带了伤口是身子爬出来,想要替哥哥求饶,像讨好孙沛一样讨好宣景。
宣景眼看着这只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大猫伸着爪子扒扯自己的腰带,毛茸茸的头还往自己的腹下蹭,连忙伸手抵住了他的脑袋。
“你们俩……”宣景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不愿伤春悲秋,可真正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会忍不住想要不顾全大局杀了那些人。
“你们俩站好了。”宣景突然出声,将一直拱自己的小猫和那只抱着头的大猫按在一起,吩咐道:“不许害怕。”
有时候训斥比安抚更加管用,尤其是对这些被吓的犹如惊弓之鸟的小可怜来说。
果然宣景这次话音刚落,那两只大猫就乖乖的站在了那里,宣景知道他们不是不害怕了,而是怕的连害怕这个动作都不敢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