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顾远筝蹭了蹭他的鼻尖, 笑道:“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邵云朗心虚的转开视线,小声嘀咕:“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躺下面……要不这样, 你要是压不住,让我在上面可好?”
顾远筝缓缓眯起眼睛, 下颌线绷紧。
被顾远筝一只手按住后-腰时,邵云朗还没回?过神, 他脸趴在枕头?上,深感知?识不妙,然而身后的人仿佛猫咪翻脸成了老虎, 死死的按住了猎物。
“压不住?”顾远筝低笑着在他被几?上留下几?点痕迹,“小五,这都是你自找的。”
邵云朗:“……”
……
顾远筝打了温水,给?邵云朗擦月退。
明明更亲密的事才刚作完,邵云朗还是咳了一声,耳尖红红的把帕子抢了过来,“行了,就?蹭了几?下,又没真那什?么……我自己擦。”
他半身探出床帐外?,露出的半个肩膀上还有红-痕和一个浅浅的牙印,邵云朗捏着帕子不动,和顾远筝对视片刻,才恼羞成怒道:“你能不能先出去?”
那双黑眸里?是难掩的笑意和餍足,邵云朗却又想到方才这双眼睛里?浓郁的侵略性。
顾远筝是个有分寸的人,深知?适可而止才能还有下次,于是立刻给?邵云朗递了台阶,颔首道:“那我去拿些吃的。”
等人走了,邵云朗哼了一声,愤愤不平的沾湿帕子胡乱擦了两下。
他娘的,绝不是他小,是顾远筝这狗天?干不对劲儿。
清理完,他穿上衣服,这才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摆设。
这大概是间?厢房,空间?不大,里?面就?只是塞了两张床和一个立地柜,还有一张小方桌。
要不是外?面还有操练声,邵云朗都要以为顾远筝真把他塞到什?么地方给?关起来了。
片刻后顾远筝回?来,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放到了桌上,闭目养神的邵云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凑过来问?:“你拿了什?么?好香啊!”
“你是功臣。”顾远筝将里?面的烧鸡端出来,还有两小碟素菜,垂眸笑着说:“这是秦将军犒劳你的。”
邵云朗捧着碗扒饭,还不忘抬头?问?:“你吃了没?”
“吃过了。”顾远筝抬手拈走他颊上的米粒,“另外?,我们也不必回?辎重处了,以后就?留下做秦将军的亲卫。”
这才算是真正的奖赏,要知?道秦靖蓉有个习惯,她总把值得培养的苗子放在身边带着,过个三年五载便让人独自领兵,西南这边有几?个年轻将领都曾在她手下做过亲卫。
邵云朗拎着鸡腿,皱眉问?:“亲卫都住这样的地方?”
顾远筝抵唇咳了一声,“这个……算是特殊安排,她与我父亲是旧识,也是我的老师。”
“哦……”邵云朗若有所思的点头?,他脸颊鼓鼓的嚼了两口?鸡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圆眼睛问?:“秦将军是知?道咱俩的事了吗?”
“我没说过。”顾远筝拨弄了两下烛心,“不过师父她该是有所察觉的。”
邵云朗:“……”
如此一来,明天?可就?不是简简单单见个上司的问?题了,这还是顾远筝的长辈啊!
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鸡腿不香了。
次日一早,邵云朗去见秦靖蓉。
这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盘着发,英气的眉眼扫了一眼邵云朗,只点头?道:“你在旁等一会儿。”
她还在议事,却没避讳邵云朗,邵云朗便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耳边不时响起那几?位将军的怒骂。
“他娘的,派什?么监军?!战前还要请令,蛮人又不是傻的,等你过去人家都抢杀完了!!”
秦靖蓉倒是挺平静,只道:“行了,这事已成定局,你也看见皇帝的决心了,想办法和派下来的监军搞好关系吧,他若是有心拖着,贻误战机的罪名也少不了他那一份。”
有人又说:“老子打了一辈子仗,文官是个什?么德行老子不知?道吗?如今竟然要老子讨好他们,老子不干!”
“不干回?家种?地去。”秦靖蓉一手点在那汉子肩头?,“老婆孩子热炕头?,那多美?能干就?把嘴闭上,以后日子不好过了,都把嘴扎得像裤腰带一样紧知?不知?道?没见谁在我这议事脱裤子吧?既然不能脱裤子,也别说不该说的话!”
那汉子蔫蔫道:“知?道了……”
“散了!下午韦鞠过来带那小子……”秦靖蓉一点邵云朗,“带他去哲里?察布那边把耗子洞炸了。”
有人应了一声,一群人便往外?走,最后屋里?只剩下秦靖蓉和邵云朗。
那女人抬眼看了看邵云朗,吩咐道:“关门,让外?面的人走远点。”
邵云朗:???
他依言照做。
等门一关,秦靖蓉便绕过桌子,大步走到了邵云朗面前。
她比邵云朗稍矮,仰着头?盯着邵云朗的脸看了半晌,还要上手捏一捏。
邵云朗终于忍不住说:“秦将军?您这样我有点害怕……”
秦靖蓉:“你怕什?么?”
邵云朗弯了眉眼,“怕您见色起意。”
“臭小子!”秦靖蓉笑着捶了他一下,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黯然了下去,回?身自架子上拿下一柄长刀,抛给?邵云朗道:“你耍两招给?我看看。”
邵云朗不明所以,但这是军中,秦靖蓉说话无异于军令。
刀是好刀,邵云朗随意舞了几?式后,恋恋不舍的递还给?秦靖蓉,却见秦靖蓉红了眼眶。
她说:“这是你舅舅用过的刀,你拿着吧。”
邵云朗手腕一僵,“是……顾远筝告诉您的?”
说完他又自己否认了,顾远筝不会主动提起他的身份。
果然,秦靖蓉摇了摇头?,“他嘴多紧呢,自然什?么都不肯说,是我昨日一见了你,便觉得眼熟,夜里?睡不着想了想,可不就?像严耀嘛。”
邵云朗不语,只是垂下了眼睫。
深吸口?气,秦靖蓉忍住泪意,她低声道:“五殿下,我大概是明白你要做什?么的,也愿竭尽所能的帮你在军中扬名立威,收拢人心。”
邵云朗颇为意外?的抬眼,“您……”
“个中深意,你再长大些就?懂了。”秦靖蓉抬手,似乎要摸一摸邵云朗的脑袋,但犹豫了片刻转为拍了他的肩,“去吧,下午和韦鞠走一趟哲里?察布,叫小顾跟你一起,啊对了,你们俩……”
她眼神揶揄,“昨晚过得还不错?”
“咳……咳咳……”邵云朗一时险些咬了舌头?,眼里?的疑虑转而被尴尬代替,“我俩……那个……”
“行了,不必多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嘛。”秦靖蓉眨了眨眼睛,“他要是对你耍脾气,你来找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邵云朗:“……”
他本以为是来见顾远筝的长辈,结果出了门,他倒是多了个撑腰的。
骑马来往于朔方原和哲里?察布就?要快的多了,为了防止炸矿道时引起山体崩塌,火药的引线设的极长,中途灭了两次,最后终于引燃了。
顾远筝站在邵云朗身后,抬手捂住他的耳朵。
即便如此,那轰鸣仍是震耳欲聋,仿若埋葬于此的两朝冤魂发出了不甘心的嘶吼,又被朔方原上呼啸的寒风卷入云霄。
身着雪银色轻甲的两个少年并肩看着山下。
邵云朗眸中多了些不同的东西。
若说他最初想要站在那个位置上,是因为仇恨,那如今的心境却隐约有些不同了。
上位者,他们往往不知?民生,却掌民生。
邵云朗自认不是个胸怀韬略的人,但至少他亲眼见过烽火四起、骨肉离散,也亲自尝过饿和冷是何种?滋味。
他自十里?软红的织金河一路走到了千里?冰封的朔方原,苍生悲苦只得以窥见一隅,却愈发觉得自己浅薄。
若有一日,他站在那个位置上,挥毫落笔便能定人生死,他又真的能做到分毫不错吗?
幸而他不是一人。
邵云朗侧头?看了眼身边站着的俊秀少年。
顾远筝黑瞳沉静的映出这一片江山,他似有所感的看向邵云朗,两人视线一触,邵云朗便笑了。
他们站在人群后,遮掩在大氅里?的手悄悄握在一起,像是默契的做出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约定。
天?地间?落了雪,很快山下的嶙峋碎石和皑皑白骨便会被积雪覆盖,来年春时又会绽出新的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抬头看了眼字数,掐指算了算进度,该加速让崽崽们长大了!感谢在2021-07-28 23:53:57~2021-07-29 23:1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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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庆安二十七年春, 西北朔方原上?又添新绿,与?春意同来的,还?有来自秋水关的捷报。
素有威名的赤月将军秦靖蓉率三万骑兵从秋水关出发, 另有两名小将从泗郡率军八千以做策应袭扰, 这一?战, 斩首虏万余人,缴获牛羊千余头。
八百里加急的红标信件还?未抵京, 秋水关里便先热闹起来了。
邵云朗甲胄上?血色未净, 一?路奔袭厮杀连刀鞘都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打了胜仗, 满城皆是欢声, 三千头畜生在城外杂乱的叫声听着竟然也?顺耳了。
他纵马刚入了城门,便听有人急急的叫了一?声:“云小将军!”
邵云朗一?勒马缰,哭笑不得道:“将军就将军, 还?非要加个小……说,什么事?”
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站在马下拱手道:“秦将军说,您回?来就去她?那一?趟, 说是有事找你。”
邵云朗颔首道:“行,我知?道了。”
马蹄踱步, 邵云朗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从蛮族某个小王爷那里缴获的匕首,又叫住那小兵问:“小顾将军回?来了吗?”
传令兵道:“还?没, 他那边还?有一?百多只羊,赶回?来应当会慢些。”
邵云朗噗嗤一?声笑了。
朔方原上?两年, 也?没治好顾公子爱干净的毛病,行军打仗时倒是不挑,但只要回?了城, 有条件就各种擦洗,这次当了放羊倌,回?来还?不得搓掉一?层皮。
他端着这幸灾乐祸的表情去了秦靖蓉那里,进门便看见师父冷肃的一?张脸。
邵云朗脚步一?顿,回?身把门关上?,垂着手准备挨训。
他在秦靖蓉面前的乖顺,足以让所有的太学先生惊掉下巴。
“你倒是有几分自觉。”秦靖蓉冷哼一?声。
两年前邵云朗就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这两年,两个臭小子差点吃垮整个秋水关,个子又长了一?截,秦靖蓉自觉站着骂太过没气势,转身坐在了椅子上?,跷着腿问:“你带了五千人,带回?来多少?”
邵云朗垂眸答道:“三千三。”
这个折损实?在不算多,战争中,人和兵刃一?样,都是消耗品,甚至比兵刃的消耗要多得多,毕竟刀能回?收,人却只能马革裹尸。
秦靖蓉点着桌上?战报,又问:“抵达长阳后,为何?不命军队休整?你明知?科索部兵力不及你,也?再无援军,为何?急着进攻?”
俊美的青年抿了抿唇,和着脸上?未褪尽的稚气,瞧着有些执拗。
“因为你要拔这个头筹!要做这第一?支捷报!”秦靖蓉把桌子拍的震天响,“若你让将士们休整后再发令,你就能多带回?来三百人!”
“我没有这么想。”邵云朗闷声道:“我确实?想要拔得头筹,但更怕横生变故。”
“科索部那时已是孤军,向东是我们的主力,西北是顾远那三千人,南部是泗水,还?能有什么变故?”
她?见邵云朗没答话,又冷声道:“两百人,战报上?连半行都占不上?,但这后面是两百户失了依仗的家,若你一?心为了功名,你与?你那父兄倒也?无异了,五殿下。”
这话说的极重,邵云朗握着马鞭的手背都蹦出了青筋,片刻后,他松了手,躬身道:“老?师教训的是。”
秦靖蓉扬眉道:“滚去领罚,十鞭,不多吧?”
邵云朗:“……不多。”
秋水关的百姓都知?道云五和顾远两位小将军是赤月将军的爱徒,但大?概不知?道两人也?是挨罚最多的,秦将军待他们极为严苛。
但再严苛也?没有打了胜仗还?挨罚的道理,刑堂的老?兵直犯嘀咕,手上?控制着力道,这鞭子啪啪响,伤却不严重,估计着两三天就没了印子。
那青年赤着上?身,跪着时肩背仍倔强的挺直着,挨打都挨出了经验,漂亮的背部肌肉紧绷着。
十鞭挨完,邵云朗抹了把额上?的汗,一?边拉扯衣服一?边虚喘着笑:“老?姚,你放水。”
“说话要讲证据啊小五将军。”老?姚翻白眼道:“你又看不见自己的后背,凭什么说老?子给?你放了水……”
他还?没说完,刑堂的门被人猛地推开,老?姚回?头一?看,笑道:“好了!能看到后背的来了!”
两年间,顾远筝容貌变化不大?,他原本就是美玉,只是如今美玉被精细雕琢成了藏品,让人看一?眼便觉得赏心悦目。
当然,美人也?得洗干净脸,现下顾远筝一?身风尘仆仆,难免糙了几分。
邵云朗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谁也?别嫌弃谁,趁着老?姚不注意,他凑过去亲了一?口顾远筝,笑道:“羊倌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