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围观的村民们再也憋不住了,一个个的大笑起来,有人还笑得拍上了大腿。
李氏灰头土脸的羞愤难当,脸上的颜色都快赶上她今日穿的那身红衣裳了。她恨恨地扭头瞪上秋溪,心里暗暗发誓,这个梁子她算是与秋溪还有戚文晟结大发了。
戚文晟向前迈了一步挡住秋溪,面色阴沉的看着李氏,心说这事儿他还不准备算完了呢。他又眼神锐利的扫视过哈哈大笑的村民,护着秋溪的意思十分明显,看谁往后还敢跟着李氏的后面管不住嘴。
秋溪拉了拉戚文晟的胳膊,与戚文晟又并排站到了一起,他想一辈子都能得到戚文晟的这种爱护,他也想一辈子都与戚文晟比肩。
两扇木门被合上,阻挡住了村民们的各色眼神,秋溪静静地和戚文晟四目相对,戚文晟想从秋溪的眼中看看他有没有嗔怪自己的这个做法。
可还没等戚文晟看出来呢,就见秋溪忽地扑哧一笑,直笑得胳膊搭到肚子上,半弯着腰,直笑得眼角都出了泪花。
戚文晟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重叠的笑声,神奇的赶走了秋溪这么久以来心中所有的苦闷。
一场谣言风波,就这样以戚文晟编的“童谣”给压制了下去,接连好几天也没有人再说秋溪的闲话,反而是这首“童谣”,被孩子们每日都念遍了村里的各个角落。
时间来到了这天深夜,戚文晟和秋溪在茅草屋里相拥着睡得正香,他们当然不知道是,就在这同一时候,山下又有人扯着嗓子嚷道:“啊!诈尸啦——”
第四十三章 归来
“谁呀?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郑大富披着外衣往院门那走,满脸不乐意的嘟囔着。
这时就听拍门的动静停了,门外一个声音略显激动的说道:“大哥,是我。”
咣当一声,郑大富绊倒在了台阶上,半晌后才爬起上半身,哆哆嗦嗦的问道:“谁?你……你……是谁?”
“干什么呢?你这是!”
突然从身后传来李氏的喊声,又把郑大富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回头看着李氏,喉咙里有话往上涌,可是却又被一口气堵的发不出声音。
李氏黑灯瞎火的快步往前走,生气郑大富开个门都不利索,之前有她娘家人就在半夜里来找过她,她怕这次又是娘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门外的人好似等的十分焦急,听见李氏的说话声,他赶紧又说了一句:“大嫂,是我,快开门呀。”
“我地个娘嘞!”李氏冷不防的听到这个人声,立马一脚就踩在了郑大富的腿上,摔趴在郑大富身上的同时,可算是把郑大富喉咙里憋的那句叫喊给压了出来。
“啊——唔唔——噜噜——”
“你给老娘闭嘴!”李氏一把捂住郑大富的嘴,压低了声音怒道:“你是想把人招来呢?还是想把鬼招来呢!”
最后一句话说完,两个人本就颤巍巍的心里皆成了咚咚乱跳,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黑漆漆的大门。
黑天半夜的,死了快一年的郑大贵,突然又跑回来敲门,让这亏心事做多了的两口子,怎么不被吓得够呛。
“大哥,大嫂,是我,大贵啊。”
这声音虽是隔着门板传过来,可李氏和郑大富这次却是听得真真切切,与过去每日听到的绝对是毫无差别。
李氏到底比郑大富的胆子大了一点儿,她掐着郑大富的胳膊,将信将疑的问道:“你……你真大贵?你不是……不是死了么?”
此刻的李氏,脑子里居然还有功夫冒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她倒巴不得这个郑大贵是鬼,想要是郑大贵的真人回来了,那她不就赔大发了。
可巧的是天不遂小人愿,门外站着的还真就是鼻子里喘着热气,脚下有一片黑影的活人郑大贵。
又隔着门板你问我答的,李氏和郑大贵说了几句话,最后肯定了这真的是郑大贵回来了,郑大富的心里稍有动容,壮着胆子的给开了门。
只是当月亮也跟着门开的响动,从黑云里冒出来的时候,郑大富第一眼就看到了郑大贵的脸上,当即他就是“嗷”的一嗓子,翻着白眼的向后躺倒。
李氏慌忙的伸胳膊接郑大富,那自然是白费力气,眨眼的功夫就连带着她也让郑大富给压躺在了地上,疼得李氏“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郑大贵,却是对李氏和郑大富的这番动静熟若无睹,他后脚刚一迈进门槛,赶紧就回身关上大门又插上门栓,那架势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被狼撵了呢。
李氏借着月光一看郑大贵这两下利落的动作,心说这也真是个活人没跑了,想现在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刚准备开口叫郑大贵快点儿过来搭把手,就见郑大贵在她的眼前,一溜烟的跑了。
再听着郑大贵跑回了他那屋,“咣”的一下把门也给关上了,李氏脑袋发懵了一会儿后,随即又是心头火起。她推了几下郑大富见没有反应,最后气得照着郑大富的肉脸上就狠狠地扇了下去。
片刻后,李氏扇得手心手背都发疼了,才见郑大富长出一口气的缓缓转醒。
郑大富迷迷瞪瞪的,特希望刚才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可是看着那边,之前死气沉沉的屋子里透出的微弱光亮,还有窗纸上映的一个大黑人影,他不禁喃喃自语道:“这事儿不对啊……”
忽然一阵凉风吹得李氏和郑大富连连打哆嗦,两个人赶紧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快速的跑回了屋中,之后就裹着被子,大睁着眼睛盼天亮。
这一夜有人睡得踏实,有人也是和郑大富两口子一样,睡梦中就被惊醒了,惹得他们一大早的,见面就开始抱怨。
“哎,你们昨晚听见没有?那是谁鬼叫呢?”
“那还听不见?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货,可把我们一家子给吓得不轻。”
“我听着像是马老三吧?准是又喝多了,回来一路撒酒疯呢。”
“我听着也像是他,他也就这点儿能耐了。”
“哎,哎。”有人忽然压低了声音,示意身旁的人都围过来,几颗脑袋聚到一个堆儿,就听这人又说道:“你们听见他嚷嚷什么没有?是不是说诈尸……”
话音被一阵清脆有力的铃铛声打断,刚被带动的情绪紧张兮兮的人们,立时都惊了一下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这些人的心里不禁都有些发毛,想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诈过尸的么。
“文晟,你说他们怎么了?”看着那几个村民一见他们过来,呼啦一下全跑了,让秋溪觉得十分的莫名其妙。
“别管他们。”戚文晟语气厌烦,想起他刚来到这里的那几天,有的村民见了他也是这副模样,不知道他们这是又抽什么风呢。
“嗯。”秋溪点了下头,忽略了心中刚刚涌上来的那股奇怪的不安,与戚文晟牵着小毛驴继续往前走,今天早上家里的事情不多,他想把戚文晟送到村口再回去。
两个人路过田地旁,这时候已经进入了秋收时节,大片的麦田里呈现着耀眼的金黄色,秋风一起,麦浪滚滚,成熟的气息扑面而来。
戚文晟上辈子在城市里长大,从来没有身临其境的,感受到过如此喜人的丰收景象。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爱上了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村落,还有这样生活。
随手抚过一排颗粒饱满的麦穗儿,戚文晟的心里就犹如这些麦穗儿一样的鼓鼓涨涨,他所有美好的感觉都是因为心里装着身边的这个人。
“秋溪。”戚文晟拉上秋溪的手,停下脚步对他说道:“再有两天房子就能盖好了,到时候让我娘选个近点儿的好日子,咱们就成亲吧,好不好?”
注视着秋溪的双眼,戚文晟一句话说得喉咙口都是热热的,希望秋溪能接受他这个简单又极为真挚的求婚。
虽然早就知道戚文晟盖房子是为了什么,但此时又听到戚文晟亲口对他说的要成亲,秋溪倏然眼眶一热,弯起嘴角,欣喜的说了一声“好”。
“答应了可不能反悔啊。”戚文晟也是心中激动,托起秋溪的手,在他的手掌心里重重的印下一吻。
怎么会反悔呢?秋溪想自己要什么没什么,他又这么喜欢戚文晟,他才不会反悔呢。
天特别蓝,云特别白,戚文晟的心里特别美。与秋溪在村口分别后,他骑着小毛驴,哼着一首临时自创的小曲,继续赚养家钱去了。
秋溪望着戚文晟的身影,直到他转去山的另一面。想到自己很快的就能与戚文晟成亲过日子了,秋溪怎么也收不回去脸上冒出来的那个笑窝。
自打刚才手掌心上被戚文晟亲了一口后,秋溪一直都紧攥着手没有松开,他一点也舍不得让戚文晟那甜蜜的热度消散。
走回村里的时候,秋溪看到一处土墙旁围了不少的村民,他压下弯起的嘴角,从村民们的旁边走过,很难不听见他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哎!哎!睡得这儿干嘛呢?”
“就是,马老三,你赶紧起来。”
“昨晚你瞎吼什么呢?这是肚里灌了多少黄汤子?”
秋溪随意的往人群那看去,就见一个破败的草棚里果然是蜷缩着一个人,有个村民正撂下锄头,要进去看看那个人的情况。
就在这时,秋溪本来已经扭回了头,快要走过人群,忽然就听一声刺耳的叫喊从草棚那传来。再转头看去,人们慌的都往后退,而草棚里跑出来的那个马老三,蓬头垢面,满脸惊恐的又嚷道:“诈尸啦——诈尸啦——有鬼!”
大白天的,人们听到这话倒也没觉得有多害怕,秋溪与众人一样,都觉得马老三这是酒上头了瞎闹腾。
有不少村民都呵斥马老三别胡说八道了,他们一时都不太相信一个酒疯子的所言。
不过马老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众人立马都沉静了下来,让秋溪更像是被两根长钉,死死的钉在了地上一样。
“郑,郑大贵,郑大贵回来啦!”
“郑大贵回来啦——”马老三疯跑着,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村民们呆愣的看着马老三,想他怎么偏偏的就说是郑大贵回来了?
忽然又有个颤巍巍的声音冒了出来:“昨儿个……昨儿个晚上,我听见……听见好像是郑大富也……也嚷嚷来着。”
秋溪缓慢的看向说话的这人,是他认识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他们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就挨着郑大富家住。
这孩子的爹在众人询问的眼神下,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下人们的想法就不一样了,看来指不定那马老三说的还是真的。
村民们立时慌慌张张的散去,都想着白天赶紧干活,晚上就不要出门了。
只剩下秋溪一个人心情复杂的站在原地,手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松开了,秋风趁机扫过他的手心,带来的是比寒风还刺骨的温度。
秋溪又紧握起拳头,想事到如今,他不怕郑大贵的鬼,只怕郑大贵的人……
第四十四章 冒坏
郑大贵回来了,马老三的这句话一直在东榆村里传了五天。
村民们从最初听到后的人心惶惶,到两三日后慢慢变得将信将疑,又到现在第六日的头上,谁出门相互碰见了,都得骂一句马老三这纯属就是喝多了胡乱放屁。
而人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不管白天黑夜,还是郑大贵的活人或是鬼魂,就再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的。
想想他们这些天来,一到了太阳落山就赶紧锁好门窗,夜晚又提心吊胆的入睡,弄得大伙儿白天上地里干活都没精打采的。
不过又让村民们感到纳闷儿的是,郑大富他们家的大门,可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有打开过了。
关于这一点的原因,其实秋溪倒是能猜测的出来,李氏为人极好面子,现在村里人都因为那首“童谣”而笑话她,想她肯定是怕出门见人。
只是连郑大富也没有露面,这又是让秋溪想不通的地方。郑家田地里种的稻谷是收割了一半的状态,任由没收的稻梗荒着和鸟儿成群结队的来吃谷子,这可不像是郑大富两口子的会做出来的事情。
那他们家到底是怎么了呢?会和马老三说的郑大贵回来了有关系吗?马老三那晚看到的真是郑大贵吗?
秋溪一个人站在戚家的后院里,望着郑大富家房顶上飘出的炊烟,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半天他都没有注意到戚文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这可都快成望夫石了啊。”而且望的还是前夫,戚文晟觉得看不下去了,肚子里就像是刚喝了一碗酸汤。
秋溪心中一惊,赶紧收起惆怅的思绪,就听脚步声又从身后传来。
“好啊,我还寻思着你是回屋给我做衣裳去了呢,没想到原来你是偷偷的跑来这里,看姓郑的他们家呢。”
完了,戚文晟感觉这个酸汤里,醋的浓度太高了,这下酸味都泛到了他的嘴里。
“不是……”秋溪慌忙解释,“我是来喂驴子呢。”怕戚文晟不信似的,他说着还摇了摇手里拿着的青草,就是眼神闪躲的不敢看戚文晟。
戚文晟好像瞬间被惹着了一样,一把抓过秋溪手里的青草就甩到一边,然后捧上秋溪的脸,强势的让他看着自己。
“瞅你这几天心事重重的,不就是一个酒鬼说的胡话么,你怎么还这样往心里去了?”戚文晟注视着秋溪隐隐透着委屈的眼睛,心里的那股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