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银子。”秋溪说完,转身先往山上走去,他知道一说银子,郑大贵没有不跟来的。
的确,郑大贵要跑路了,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想起李氏之前跟他骂秋溪的时候,说秋溪还跟他们要走了三十两银子,再加上他买秋溪花出去的那二十两,这样一算,秋溪至少得还他五十两银子。
要是在前几个月,这五十两银子郑大贵还真觉得看不上眼,他也更犯不着再为了钱财而冒险。可此时郑大贵却跟在了秋溪的身后,想山上地方这么大,谅秋溪也不敢跟他耍诈。
秋溪听着郑大贵跟来了,心里也不敢松懈下来,他们所在的地方离茅草屋不远了,秋溪故意又绕向了一条别的路。
说是还郑大贵银子,这事儿也不是他临时想到的,之前他就打算过,要是有机会了他就把那五十两还给郑大贵,因为他不想和郑大贵这个人,再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秋溪在前面走着,浑身都在戒备着身后的郑大贵。郑大贵跟着秋溪很近,眼睛也紧盯着秋溪的后背,以防他中途使什么手段。
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谁也没察觉到,就在他们的身后,还跟上来了一个人。
就这样过了两刻钟后,郑大贵被秋溪绕的不耐烦了,大声质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到”,秋溪扬了下头,给他示意山坡上的那个茅草屋。
这段时间里,秋溪一直都在想着还能怎么拖延下去,他也不知道戚文晟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赶不赶得及回来。
但秋溪似乎又有种预感,戚文晟离他很近了,他不禁回头望向村口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文晟,你回来了吗?
秋溪,我回来了!
此刻的戚文晟真想大喊一声,他骑在飞奔的马上,眼中已经望见了村庄朦胧的轮廓。
快了,就快了。
戚文晟紧攥着缰绳,又猛的一夹马肚子,像是最后冲刺般的向着村口疾驰,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山上,秋溪让郑大贵等在屋外,他从床下的酒坛子里,倒出了一包银子。
“给你。”秋溪出了屋,把银子递给郑大贵。
郑大贵一把抓就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心说不少。
“哼,算你识相。”郑大贵把银子揣进怀中,他刚才看了,这破屋里没藏着别人。
秋溪怕郑大贵拿了银子就要走,他还在想着该以什么由头再跟着郑大贵,就见郑大贵看他的眼神竟然变得……
“秋溪,你这是还念着我的好呢吧?”
听郑大贵这样一说,再看他那猥琐的眼神,秋溪顿时厌恶的蹙起眉头。
“不过,你是不是还欠着我什么呢?”郑大贵觉得临走之前,他应该都向秋溪讨回来,那本来就是他应得的。再说他这一走,秋溪得到的好处最大,他怎么能让秋溪过得舒坦了?
“我还欠你什么?”秋溪盯着郑大贵,更加谨慎起来。
“你还欠让我捅一回呢!”郑大贵在说到“欠”字的时候,一下就扑向了秋溪。
秋溪即使是有防备,但也险些被郑大贵给扑倒了,因为郑大贵是突然发力,体格又比他强壮不少。
“你躲什么?”郑大贵再次心急的往秋溪身上扑去,与秋溪扭作一团,“脱了裤子……让我来上一回,咱们可就……可就两清了。”
秋溪气急,奋力的和郑大贵厮打起来,听到刚才好像是有人“啊”了一声,他也顾不得看那人是谁了。
再看离着秋溪他们不远的一颗大树后面,何清越两手捂着嘴巴,眼睛瞪大的看着秋溪和郑大贵,郑大贵想对秋溪干什么,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何清越的心口噗噗直跳,想秋溪要是被郑大贵得逞了,那戚文晟还能要他呢?
看着郑大贵逐渐占了上风,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弥漫上了何清越的心头,他最恨的秋溪就要完蛋了!
哈哈哈哈,何清越在心中大笑,没想到他只不过是随意的在山上转悠转悠,就能碰见这样让他痛快的事情。
郑大贵的胳膊已经夹上了秋溪的腰,秋溪挣脱不出来了!
何清越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可是为什么,这会儿眼看着郑大贵就要得逞了,何清越奇怪自己的心里,怎么又冒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同时他的脑海里还快速的闪过一幕画面,那是谁揽着他,在给他喂水喝?那时又是谁看他的眼里,还有着隐隐的担忧?
何清越想,好像从没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那担忧虽不明显,但却是发自真心的。
郑大贵在解秋溪的腰带了!何清越一下从树后面跑出来,他想上前帮忙,可是他也怕啊!郑大贵看着不好对付啊!
“唉!”何清越使劲儿一跺脚,转身朝着山下跑去,他还是快点儿叫人来吧。
上山这里,秋溪被郑大贵惹得已是脑中混乱一片,而在此时的山下,更才是场面一片混乱。
就见戚文晟和三个衙差被村民们团团围住,这次几乎是全村的人都出动了,刚才有人一看到戚文晟他们骑马进村,立马就到处的嚷嚷着“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小三子!郑大贵呢?”保长威严的脸面上,明显有一丝怒意,现在大家伙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他和小三子的身上。
小三子吓得两腿打颤,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在山上……就……就没影儿了。”说着还回身一指。
似是心有所感,戚文晟一看小三子手指的那个方向,心脏忽地重重的一跳。秋溪的茅草屋就在那里,刚才他见着保长的第一面,就是问“秋溪呢”,保长告诉他秋溪去山上了。
戚文晟扔下手里的缰绳,扒开层层人群就往山上跑去。
保长紧随其后,他更怕秋溪出事,想自己怎么对得起先前答应下的,戚文晟的托付。
三名衙差见状,单手按住腰间长刀,也迅速的跟了上去。在他们的身后,又乌泱乌泱的跟着一伙找热闹看的村民。
戚文晟用上辈子赛跑时,都没有跑出过的速度冲上山,迎面正撞见何清越跑了下来。
“戚文晟!戚文晟!”何清越就跟见了神兵天将一样,“快!快!秋溪……”
戚文晟本想一脚踢飞向他扑来的何清越,可一听何清越提到秋溪,他一把就掐住了何清越的胳膊,大吼道:“秋溪怎么了!”
“秋溪……秋溪被……郑大贵给……哎呦!”何清越气都喘不过来,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让戚文晟给他甩趴在了地上。
保长追来心说完了,听到何清越的话,他顿时脚下一软,这辈子都没有过如此的惊慌。
戚文晟跑的更快了,他捏紧拳头,耳边是秋溪那晚和他说的话,“文晟,你带我也去平庆县吧,你就带我去吧。”
他那时怎么就……怎么就……
戚文晟急红了眼睛,他非得杀了郑大贵不可!
“啊——啊——”
忽然,就听两声惨叫传来。
戚文晟正是跑出了一片树林,眼前就是秋溪的茅草屋了,然后,他一下惊呆了的,站住不动了……
“啊!别……别打了……啊!”
“救命啊——”
然而不止是戚文晟,随后跟来的每一个人,看着眼前的情景,都不由得呆愣住了。
只见秋溪两臂不停的猛出拳头,每一下都击打在郑大贵的脑袋上,郑大贵晃晃悠悠的,满脸是血的发出惨叫和求饶。
“啊——噗——咳咳咳——”郑大贵的嘴里冒血,他两手刚抱住头,秋溪就给他的肚子上狠狠地来了一拳。
秋溪快速的出着拳头,他的眼前是血人郑大贵,他的脑海里是身形潇洒的戚文晟。
戚文晟对着沙袋出了左拳,同时他对着郑大贵也是左拳出击,戚文晟对着沙袋出了右拳,拳头还是向上勾起,秋溪立马右拳朝上的,狠狠击中了郑大贵的下颚。
再看郑大贵,这次来不及发出半声惨叫,就被秋溪打得头颅高高的仰起,然后身子直直的向后倒去。
秋溪垂眼看着地上抽搐的郑大贵,他的背部依然微微呈着弓形,双臂屈着,双拳一前一后的举在身前,垂着的眼眸里寒光闪烁。
就在刚刚郑大贵对他纠缠不止,快要扯下他腰带的时候,他浑身暴起一股力量,膝盖重重的磕上郑大贵的腿间,然后对着郑大贵就是一顿猛烈的攻击。
这当中他的脑海里全是戚文晟的身影,戚文晟……戚文晟……
“戚……文晟……”秋溪看着眼前走来的人,不禁呢喃出声。
“秋溪。”戚文晟猛的把秋溪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不停的柔声唤着:“秋溪,秋溪……”他的眼中涌上一片潮湿,这是他的秋溪,让他骄傲至极的秋溪。
“文晟。”秋溪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柔软下来,他两手环在戚文晟的腰间,轻轻的说道:“我们成亲吧。”
回答他的,是戚文晟温柔又坚定的一声,“好。”
作者有话说:
大贵终于能领盒饭了(〃'▽'〃)
第六十六章 疼爱
“我自己来吧。”
“别动。”
秋溪坐在床边,听话的一动也不动,享受着戚文晟用湿热的帕子给他擦脸,轻柔的力道,让他感觉很舒服。
“手还疼吗?”戚文晟托起秋溪的右手,上面骨节处有明显的红肿,他小心翼翼的,用更轻的力道给秋溪擦拭着每根手指。
秋溪下意识的先是摇了下头,然后紧接着又小可怜似的说了句,“还……还疼着呢。”其实这点疼痛,还赶不上去年冬天他砍柴时,手背冻裂的那种疼的程度。
可是此时此刻,在只有他和戚文晟两个人的夜晚,面对着戚文晟对他的如此疼爱,秋溪觉得自己就是想做一件过去从没有做过的事情——撒娇。
“那我再给你上点儿药吧。”戚文晟说着,又赶紧拿来了一个小瓷瓶子,这是傍晚那会儿他让二牛给找来的,其实就是类似用于跌打损伤的药酒,在村里就找到这个都不容易。
“明早我带你去趟镇上,咱们找个医馆让郎中给看看,别是伤了骨头。”戚文晟心疼的厉害。
秋溪这回是真的摇上头了,“不用,我没事儿,现在也没那么疼了。”一边说还一边快速的开合拳头,让戚文晟看。
“行行行,我知道了。”戚文晟紧张的拉住秋溪的手指,“那这几日你就什么也别干了,好好的养着,我伺候你。”
“嗯。”一听到“伺候”两个字,秋溪忽然羞臊的低下了头,想起刚才他说要去小解,戚文晟怕他手疼不方便,非要跟着给他解裤子,解下裤子后,还很自然的用手给他扶上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戚文晟见秋溪低着头不说话,又紧张的摸上了他的额头。
秋溪还红着脸,可实在是忍不住低笑起来,“我只不过是和人打了一架,没那么娇气的。”忘了他自己刚刚还娇气给戚文晟看。
说起打架,戚文晟到现在还对几个时辰以前看到的那个场面,心头震撼的久难平复。
秋溪在击打郑大贵的那一刻,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劲气势,就犹如是一头正在捕食的凶狠猎豹。
郑大贵被秋溪给打了个半死,最后是三名衙差把他抬下山的。
戚文晟后来也没有问秋溪,他和郑大贵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不光是答案可想而知,秋溪肯定也不愿意再讲述那个糟心的过程。
不过戚文晟觉得自己对秋溪还少说了一句话,“打得好。”他摸了摸秋溪的头,这话真是早就该说的,要不是当时的心情和此刻的完全不一样,他应该在郑大贵躺倒的那时,就连说这话连带鼓掌叫好。
秋溪得到了表扬,唇角翘起来的弧度,半天也下不去。
戚文晟把洗脸水倒了,回来又给秋溪宽衣解带,脱鞋脱袜,等着刚给秋溪盖好被子,他一下想起来的又问道:“还小解吗?”
“不……不了。”秋溪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声音还没个蚊子的动静大,被戚文晟那样周到的伺候着,他尿得都断断续续的。
戚文晟见秋溪只露出了头顶上圆圆的发髻,就跟一朵小黑蘑菇似的,知道他是害羞了,不由得笑道:“那行,要是夜里你想尿了就叫我,我不点灯,摸黑的给你扶着,你就不害臊了吧?”
这次见小黑蘑菇也躲进了被窝里,戚文晟忍不住连连发笑,不用看都知道,秋溪的脸蛋肯定又红成了苹果。
两个人熄灯就寝,秋溪趴在戚文晟的怀里,说了没两句话的功夫,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又等着戚文晟说完一句话后,他给戚文晟的回应就成了一串小小的打鼾声。
戚文晟轻轻一笑,估计昨晚离了他,秋溪也是没有睡好,他啄吻了两下秋溪的额头,然后低低的说着,“晚安,宝贝。”
这次分别后的相拥而眠,两个人连梦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次日吃过早饭,戚文晟又去了趟保长家,他一对保长说明来意,可是让保长和温瑾都吃惊不小。
“你……不给自己留一些吗?”温瑾看看桌上的一沓银票,不由得问戚文晟。
戚文晟摇头:“不了。”
那一沓银票是整整五百两,昨天衙差们确认完郑大贵的身份后给他的,戚文晟那时才想起来,郑大贵的缉拿榜文上,可不是还写着重金悬赏。
虽是拿了这比钱,但戚文晟一点儿也没有发财的喜悦感,因为这怎么说也是和郑大贵有着牵连。戚文晟还真是没把这种赏金放在眼里,想要让他拿着花去,他还觉得膈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