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慌得都已经哭上了,陈奇想他那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吓得他手脚都是冰凉的。后来还是二牛说的,隔壁村有个郎中,让陈正赶紧去把郎中找来。
等到郎中来了之后,给他娘又是号脉扎针,又是灌药的,总算是把他娘给治醒了。更好的是,郎中说他娘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还给留了张方子,让连着吃上一阵,身子就能缓过来。
当时把陈奇和他弟弟高兴的,连连对着郎中道谢,他都有心再给郎中磕个头了,他娘难受了这么久,他们就只知道天天按着土方子给他娘煮汤水喝,喝了也不见他娘有好转。
还有最让陈奇感激二牛的是,郎中的诊金他们付不起,是二牛看出来他们的窘况,先掏了两串钱给垫上的。
“那钱我过些日子一定还你。”陈奇送着二牛出门,此时他再看二牛,真是好人一个。
“没事儿,我也……嗯……不是挺急。”二牛是真心疼他的那两串钱,不过当时的那种情况,他也做不出有能力帮忙,却袖手旁观的行为。
陈奇还想再对着二牛道句谢,忽然他的耳朵根处又是涌来了一股热烫,同时有一件事情,在电光火石间窜进了他的脑海。
“坏了!”陈奇急的喊了一声,推开二牛,赶紧就跑。
“哎嘿,这是又怎么了?”二牛歪靠在门框上,被陈奇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这回他更才是追了上去,看看陈奇搞什么古怪呢?
陈奇一路急跑,心里还不住的祈求着,那坑里可千万别掉进人去啊。可当他老远的看见,坑上面的那层干草已经没了,吓得他心头顿时是咚咚乱跳。
“我……我宰了你个……吃……吃狗屎的玩意儿……”
“你个……全家都……都不得好死的东西。”
陈奇软着腿的跑到坑边,看到的就是何清越在坑里歪歪扭扭的躺着,正少气无力的骂着人。
二牛随后赶到,低头一看坑里的何清越,身子扭曲着,面色惨白又泛着油光,他也是当即吓了一大跳。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二牛看看何清越又看看陈奇,一时摸不着头脑。
陈奇早就吓得不会说话,看何清越那样子别是快不行了吧。
“你……你们……”何清越听到动静,掀开眼帘看了看,在看到头顶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后,他眼前一黑的失去了意识。
“啊……”陈奇见何清越闭又眼歪了脑袋,一下他就瘫坐在了坑边,心里不停的说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二牛蹲在坑边,也有些吓傻,这……这何清越就算是彻底交代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的完事儿了?那……那这是谁干的啊?
正在这时,就听二牛和陈奇的身后,一个声音忽然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二牛和陈奇惊得同时猛地回头,一见来人是秋溪,二牛还见秋溪的手上拿着把大铁铲,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秋溪,你……你这是……要活埋了何清越?”二牛满脸的不可思议,秋溪下手这么黑呢?
“你胡说什么呢?”秋溪不禁微蹙起眉头,他是吃过晌午饭后,溜达着过来看看,想着要是这坑没人管,他就给填上。可看眼下这情况,莫非何清越还在坑里没出来呢?
秋溪赶紧走到坑边,探头一看,立马又扭头对二牛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先把人弄出来啊。”
这一下二牛和陈奇就跟有了主心骨似的,见秋溪已经跳进坑里,架起了何清越的上半身,二牛跟陈奇连忙趴到坑边,一人拉上何清越的一只胳膊,三人合力的这才把何清越给弄出了坑。
秋溪指挥着二牛他们,先把何清越抬去阴凉的地方,他自己没等谁来搭把手,撑着坑边就翻了出来。
“秋溪,你说他会不会死……有事儿啊?”陈奇此刻觉得秋溪特别能信任,哪怕就是何清越真的死了,秋溪也有办法给人弄活了。
秋溪拍了拍何清越的脸蛋,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见眼珠没有异常,他也松了口气。
“没事儿,你快去给他弄些水来。”秋溪有些懊悔的想,早知那时他就不该跟何清越置气的一走了之,总归这也是条鲜活的人命。
陈奇跑回家去弄水,秋溪和二牛不停的用衣摆给何清越扇风,二牛扇着扇,动作慢了下来,他扭头看着那个大土坑,脑子里不禁就琢磨上了,秋溪可是绝不会做害人的事儿,那……
等到没一会儿的功夫,陈奇就抱着一罐子水回来了,秋溪托着何清越的后背,往他嘴边喂水。
也许是秋溪和二牛扇的凉风起了作用,何清越悠悠转醒,他也顾不得先看看此时的境况了,着急的嘴贴上罐子,一口气就把水喝了个见底。
这时何清越可算是缓过点儿劲来,他虚弱的看向刚给他喂完水的秋溪,靠着秋溪的胳膊上,不知怎的,他竟是鼻子一酸。
“秋溪,你他娘的怎么才来?”何清越这句话说的是又气又委屈,刚才在坑里,半天不见一个人来,他心里愈发绝望的同时,是真盼着秋溪能再返回来救他。
秋溪动了下嘴角,此时他也不想跟何清越计较了。
陈奇主动提出来要把何清越送回家去,秋溪和二牛又帮着陈奇背上何清越。
陈奇他们刚走,秋溪就赶紧拿铁铲往坑里填土,忽然就听站在一旁的二牛,冲着陈奇那边大喊道:“陈奇,这坑你他娘的是给我挖的吧!”
秋溪不明所以的看向陈奇,只见陈奇背着何清越,加快脚步的跑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秋溪望着天边橘红色的夕阳,又开始想戚文晟了。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道戚文晟走到了哪里,天黑以前他能到达平庆县吗?路上会有什么波折吗?
秋溪的这番惦记,就像一道电光一样的,闪进了戚文晟的心间。
此刻的戚文晟,真想手上就有个电话能给秋溪拨过去,告诉秋溪他已经顺顺利利的到达了平庆县,更想告诉秋溪的是,这回的事情绝对好办。
因为,看着眼前的一张榜文,戚文晟的内心,发出了一连串的大笑——
哈哈哈哈,这真是天助我也!
第六十三章 案犯
戚文晟到达平庆县的时候,按现代时间来说,是下午五点钟左右。
之前他也没有问过方瑞,他们什么时候能到,戚文晟还以为等快天黑的时候,他们还得找间客栈住下来。
直到马车驶入一座城门,戚文晟从车窗上看去,还没来得及询问一声,方瑞就先和他说了句“到了”。
方瑞经常往来平庆县,对此早已是轻车熟路,再赶上戚文晟和他说的是,要上衙门里办点儿事情,于是方瑞这一路上就没耽搁,把马车赶的也比往常快了不少。
到了县衙的附近,戚文晟下了马车与方瑞道谢,又看着方瑞的马车走远了,他才往县衙那走去。
戚文晟在心里记下了方瑞的这个人情,他这一路来的又快又顺利,全靠方瑞的帮忙,想以后有机会了,他一定得好好的再向方瑞登门道谢。
县衙就在眼前了,戚文晟看到了大门外摆放的一面堂鼓,想他这种情况肯定不是击鼓鸣冤,他也没见到衙门外站着衙差,看来他是得直接进去问问了。
戚文晟正这样想着呢,他也走到了县衙外,就见不远处有一伙人,正围在一个公示栏前。
这种情况下,戚文晟肯定也是得过去看看,他主要是想看上面有没有贴着什么公告,比如说平民百姓要怎么报官。
仗着身高的优势,戚文晟不用挤到最前面,他在人群中站定,往公示栏上一看,那上面贴着几张画工粗糙的大头像,每张都写着“缉拿令”。
戚文晟挨个看去,有江洋大盗的,有偷坟掘墓的,有采花贼的,还有……
嘿,这张有点儿意思啊,那大圆脸上怎么还扒了条大黑虫子?
戚文晟还想着,这该不会刺青吧?就听他前边有人断断续续的念道:“案犯右脸带疤、去年七月、谋财害命、上月逃窜、现重金悬赏缉拿……”
听到“右脸带疤”,戚文晟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他再仔细的看那幅画像,那不就是……
可左看右看,戚文晟是真想看出来,这画像上哪怕能有一丁点的地方,画得像郑大贵。
不过当戚文晟把这张榜文,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他在心里敢百分百的认定,这上面说的就是郑大贵。
榜文上说案犯是去年七月害的人,那正是郑大贵出门做生意的那个月,还有上个月案犯逃窜,那也正是郑大贵跑回村里的日子。
戚文晟难掩心头的兴奋,嘴角上扬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这回事情可就更好办了,他一下心里底气十足,挤出人群,快步往县衙走去。
进了县衙大门,戚文晟正想着找个衙差说明情况,就看见左边一处长廊里站着几个人,其中就有三四个穿着公服的衙差。
“我的夫啊,你到底在哪儿啊?”
戚文晟朝着长廊那走去,就听一个妇人哭嚎起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倒是什么时候能给我找着啊。”
“都知道偷窃的人是个疤拉脸了,你们为何就是抓不住那贼人呢?”
“再要是没有消息,我还活个什么劲啊,我……我干脆今日一头就撞死在你们这里得了。”
“哎——哎!你可别做傻事啊。”
戚文晟见那哭得凄惨的妇人,说完话后就猛朝着一根柱子扑去,几个衙差又慌忙的去拉拽她。
妇人的哭嚎声,让戚文晟听得感到同情,但他又止不住的心头发热,有种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感觉,好像只要再往前走一步,所有的疑惑就都清晰了。
“哎!你是干嘛来的?”戚文晟刚要走上长廊,一个衙差就扭头问他。
随着衙差的问话,妇人也停止了哭闹,与几个衙差一同看向戚文晟。
戚文晟停下脚步,声音很稳的说道:“我是来报官的,我有榜文上说的,那个脸上带疤的人……”话未说完,就看那妇人突然又朝着他扑了过来。
戚文晟到不觉得她会有伤害人的举动,但也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妇人竟然一下子跪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小哥,那你有没有我夫君的消息?”
戚文晟弯腰赶紧搀扶起妇人,面对她满是泪痕的一张脸,戚文晟真不忍心告诉她:你夫君可能早已被烧成灰给埋了,而埋他的人还是我媳妇儿。
再看对面的几个衙差也赶紧围了过来,他们看戚文晟的眼神里,就差直接说出来:哎呀,你可算是来了。
之后戚文晟就被衙差带去了后堂,有人迅速去通报县官。之前戚文晟还想过,到时他是不是也得往公堂上一跪,然后听两排衙差,手敲棒子,口喊“威武”,大老爷再一拍惊堂木,对他严厉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不过事实证明是戚文晟想多了,他跟着衙差来到后堂,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县官一身常服的也来了。
有衙差已经提前告诉了戚文晟,见着县官要叫“周大人”,戚文晟这时也不胆怯,给县官行了个礼,人家一摆手还让他坐下说话。
不用下跪和过堂,戚文晟心里还挺高兴,又见这周大人一身正气,戚文晟更是心中踏实。
周大人身边还跟着个县尉,县尉先问了戚文晟的姓名和是从哪里来的。
戚文晟一一答过之后,又听县尉问他:“你果真有那案犯的下落?”话中听着还有些急切。
“有。”戚文晟肯定的一点头。
“那快快讲来。”县尉很是沉不住气。
戚文晟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周大人,他内心也不慌乱,先从去年郑大贵出门做生意开始说起,说到中途郑大贵被山贼“杀害”后又回来了,戚文晟就见周大人缓慢的捋上了胡子,而那县尉则是眼睛瞪大。
再到后来把郑大贵回村子后,身上那些可疑之处一说,周大人就与县尉连连低语上了。
等了片刻后,戚文晟就看到县尉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倒是想问上一句,郑大贵在这里面到底是犯的什么事儿,不过想也知道,人家县太爷怎么可能再把案件说给他听呢。
随后果不其然的,周大人对戚文晟说他们还要再商议下案情,又吩咐了衙差安排戚文晟先在县衙住下。
一直到晚上有衙差给戚文晟送饭,这才告诉了他,周大人已经指派下了三名衙差,明早和他一块儿回东榆村捉拿犯人。
听到了这个消息,虽是之前大有把握,戚文晟也不禁长出一口气,心中犹如有块石头终于落地。
当夜,戚文晟就在县衙里,安安稳稳的睡下,临入梦以前他都在想着,郑大贵这次可是该彻底的要玩儿完了。
这边戚文晟觉得郑大贵插翅难逃了,而那边的郑大贵呢,还想他自己也绝不能坐以待毙了。
夜黑风高,东榆村里的各家各户都已睡下,唯有郑大贵爬上了他家的院墙,仔细看去,他的后背上还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袱。
郑大贵一路摸黑的往山里走,冷风吹得他浑身不住的打哆嗦,他走进一片阴森森的树林,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树上的一群栖息客。
“哇——哇——哇——”
头顶忽然传来了乌鸦嘶哑的叫声,吓得郑大贵,一个激灵就从后背窜上了头皮。
“哇——哇——哇——”乌鸦一只一只的,惊慌的不停拍打着翅膀,一股尘土扑面而来,郑大贵呛得捂上嘴,连连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