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告辞了。”谈秋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姜北慕身边,客套话也懒得说,径自越过徐琮便往马车上走,只是在他经过徐琮身旁时,一股极为浅淡的甜香蓦地涌入鼻尖,然他想再细闻几下时,那股香味却又飘忽无踪,仿佛方才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这股香味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不适,细想来却又没什么头绪,谈秋只好将其归为自己不喜欢徐琮身上的这股甜香,毕竟甜香一般都是女子在用,他一个大男人,身上染了这股甜香,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回事。
不过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
谈秋暗自叹着人心不古,偕同妹妹一道上了马车,先将谈嫣送回姜府,自己便继续坐马车前往铺子。
谈秋一路想着姜北慕,下了车便风风火火地朝后院跑去,路上随便问了个小厮得知姜北慕在书房,当即一路小跑,“哐”地一声推开门。
“慕哥!”
谈秋一声喊,却被眼前一幕给震住了。
屋内熏地暖融融的,姜北慕只着了一身单衣,半袒着胸口斜倚在榻上,腰腹以下盖着一层薄被,左手拿着一册书,似乎是被吓着了,眼神还有一瞬间的茫然,紧接着便反应过来。
谈秋怪叫一声,飞扑了上去,一把压住姜北慕,不由分说就将自己冰冷的手往他心口上摸。
“我在外面吃闭门羹,喝西北风,你倒好!躲在这里睡觉!”
姜北慕被冻了个哆嗦,哭笑不得将谈秋揽进怀里,笑道:“那老爷来给你暖和暖和。”
说罢,姜北慕便扬手掀了薄被,一把将谈秋按在身下。
一个时辰后,谈秋衣衫不整气喘吁吁地躺在软塌上,整个人都被姜北慕拥在怀里,只像是置身火炉一般炽热,双颊通红,眼眸迷离。
“不成了,要热死了。”
“这就不行了么,若是在营队里,你这般体力,连那吊车尾的都赶不上。”姜北慕道。
“是是是,不如姜大将军威猛勇武,我只是个小杂鱼罢了。”谈秋懒得和他争辩,软乎乎地倚在姜北慕胸上,指尖轻轻滑过姜北慕的胸肌,感受着那时软时硬的肌肉,觉得分外有趣。
姜北慕一把攥住谈秋那作怪的手,半是威胁道:“别乱摸,得趁着天色早回去。”
谈秋哼哼两声,熄了火,安静躺了片刻,又忽地想到方才的事,半是抱怨般对姜北慕道:“不过说回来,那徐琮也不知是不是真去了那柳巷花街的,方才遇到他,身上一股甜香,实在是熏着头疼。这般人,可不能放心将妹子交给他。”
姜北慕随口应了几声,“那就不嫁他。”
谈秋听罢,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埋头在姜北慕怀里,不多时便有些眼皮子打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连几日,都风平浪静。
铺子照常开,每日也都有进项,萨木那边迟迟未有消息来,而令谈秋最为担忧的朝廷那方,也一点动静也没,仿佛真的忘记了姜北慕一般。
谈秋心情更是大好,他巴不得朝廷这辈子都别来找姜北慕了。
心情好了,谈秋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原先他还想劝谈嫣不用再送饼过去了,奈何谈嫣却只字不提徐琮,只说是给老人家吃的,谈秋心情好,便也不怎么计较了,反正谈嫣也不是天天去,隔三差五才去一次,加之又有家仆跟随,谈秋并不怎么担心。
直到今日午时,所有人落座准备吃饭时,谈秋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谈嫣似乎一整个上午都不见了。
“她这几日与那徐公子走的极近。”谈母怀中揽着宝宝,无奈道:“昨日才相约去放河灯看船戏。”
“这一大早就出了门,也不知会一声。”谈秋颇有些不满,谈嫣这事做的,是越来越过分了,虽说如今不讲究男女大防,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频繁地出门与男子相会,又迟迟不定亲的,被人看见了难免会落人口舌。
“我去把她找回来。”谈秋起身道。
“先吃饭,吃完饭你再去。”姜北慕舀了一碗汤,递到谈秋面前。
“昨晚她还与我说,今日要去给徐家再送些饼去,说不准是送饼去了,保不齐马上就回来了。”
经过修养,阮月脚伤好了大半,此刻也坐上了桌位,轻声道。
“哪有像她这么送的……”谈秋叹了口气,抬眼时正好看见自家娘也在看自己,霎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好苦笑道:“我会和她谈谈的。”
这厢说罢,另一边,谈嫣刚下马车,手里提着食盒,重新敲响了那扇木门。
只不过这一回,却没有老妪来开门,谈嫣等了半晌,更是附耳倾听,皆听不见里头有什么动静。
“难道都不在家么。”谈嫣暗自嘀咕,轻叹一声转身欲走之时,木门却轻轻开了一条缝。
“大娘?是我……”
谈嫣思索片刻,还是走回了门前,朝着那门缝轻声唤了一句,只不见任何回应。
门未锁,却无人应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思及此,谈嫣心下一紧,想着徐大哥白日里做工,家中只有大娘一人,若是出了事,街坊四邻也无法照应……
“大娘?你在家么,我是谈嫣,我来给您送饼了。”
谈嫣特意回到车边唤了小厮跟自己一起进屋,推开门后,谈嫣目不斜视,径自走向卧房,及至门口,才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从屋内传来,却极为虚弱。
谈嫣顾不得礼数,忙推门而入。
“大娘?!”
屋内一片昏暗,推开门的一瞬似乎都能看见那扬起的灰尘,床帏破败垂曳,随着开门时裹入的清风徐徐摇晃,依稀显露出床帏间一道身影,细瘦枯朽如树枝般的手颤抖着在空中乱抓,仿佛想抓住什么一般,粗哑的痛苦呻|吟从中泄出。
谈嫣惊惧之下忙将食盒往身后小厮怀里一塞,快步上前撩开帐幔,却被眼前一幕给惊吓住了。
一名枯瘦老朽的老妪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发硬的被褥,泛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也不知多久没有晒过了,老妪身着单衣,双手被捆缚在身前,徒劳地往前抓挠,一双眼睛浑浊无光。
“大娘?!”谈嫣颤着手将那绳结解开,伸手将老妪搀坐起来。
“水……”老妪声音虚弱如风中残烛,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谈嫣忙不迭点头,站起转身的一瞬间,呼吸猛地一窒。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正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第173章 末路
一声门开合的吱呀轻响打破了周遭的寂静,丝丝缕缕的冷风灌入。
谈嫣头痛欲裂,似是被人用布给蒙住了眼,勉强睁开一条缝,却发觉眼前一片漆黑,双手更是被捆缚在身后,整个人都陷在一堆温软中,谈嫣指尖触了触身下的软物,入手触感像极了被褥。
而此时,鼻尖又传来一缕淡香,似乎更是坐实了她正被人捆了手放在床上。
思及昏迷前的最后一幕,谈嫣心口发冷,浑身僵硬,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被别人发觉自己已经醒了。
不多时,脚步声起,谈嫣身子一紧,忙放缓了呼吸,来人一路走到了床畔,接着便驻足了片刻,像是在打量着她。
“怎么把她放我床上了。”来人声音娇柔,刻意放缓了语调,压低声音说道。
而在来人开口的一瞬,一股熟悉的感觉便自谈嫣心底浮现。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不过很快,谈嫣便没有心思再去细想了,只因那女子开口是对屋内另外一人说的。
“大意了,想着晚些时候将人给换走,没想到被提前看到了,索性带来给你。”另外一人是一名男子,嗓音低沉,语调漫不经心。
谈嫣却入赘冰窟。
只因这个声音,令她分外熟悉。
这分明是徐琮的声音,而那女声,谈嫣也反应过来了,却是石夫人。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徐琮会和石夫人在一起,是徐琮打晕了她么,为什么徐琮的母亲会是那样……
太多的谜团令谈嫣心底发寒,纵使她再怎么蠢笨,这时也能明白过来了。
徐琮与石夫人早就在私底下有交际,甚至还特意设了个局,而这个局的目的,是她么?谈嫣倒不这么认为。
目的是她哥哥,或者是姜北慕。
谈嫣再难装下去,手脚似乎冻成了一块冰,身子不易察觉地轻轻发着抖,满脑子都是自己家人的安危。
“那你也不该把人给带过来。”石夫人语调微扬,明显是非常不悦,甚至隐隐有斥责徐琮的意思。“你这样直接暴露了我,你让我后面怎么走棋?”
“走棋?就凭你这婆婆妈妈的安排么。”徐琮好不留情面地嗤笑一声,“当家的回山寨去了,把我留下帮你做事,这段时间来真是够了,我已经不想再演下去了,太恶心了。”
石夫人没有回话,谈嫣却能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屋中,便分外清晰,石夫人仿佛被气得不轻,半晌都没有回话。
徐琮冷哼一声,紧接着便是衣料摩擦的沙沙声,谈嫣紧闭双眸,却依旧好似能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如同被暗处的毒蛇盯住一般,令人遍体生寒。
“不用装了。”徐琮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紧接着谈嫣双眼上的黑布便被粗暴地扯开。
谈嫣垂下头来,不敢抬头去看男人,只低声道:“你们怎么样才能让我走。”
徐琮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指尖轻轻勾起谈嫣侧脸一缕青丝,“你要是长得再漂亮些,我或许能多陪你玩会儿郎情妾意的把戏。可惜被你看到了,你来的不是时候,逼我不得不如此行事了。”
谈嫣身子猛地颤了起来,不敢置信道:“那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
“养母。”徐琮好整以暇,微微笑道。
谈嫣只觉得眼前这男人面目可憎,如同毒蛇猛兽一般,再俊朗的眉眼都显得阴毒丑恶,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打算怎么办?”徐琮没有再理会谈嫣,直起身来朝不远处的石夫人道。
石夫人俏脸生冷,粉面含霜,讥道:“你说怎么办,杀了她还是放了她。”
徐琮上下打量了石夫人几眼,忽地笑了起来,懒洋洋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静静打量着石夫人,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满眼都是那雪白滑嫩的肌肤,以及那饱满的胸脯,许是气急了,石夫人没了平日的娇艳之色,反倒是冷着一张脸,呼吸间胸膛起起伏伏,鬓边散落的青丝垂下,欲盖弥彰地没入了双峰之中,随着呼吸轻轻撩动。
徐琮眸子一沉,只不说话。
石夫人霎时福至心灵,眼前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她十分熟悉的那一类。
“我在这里这么些天。”徐琮的声音蓦然哑了下来,带着一丝情欲,“可还没碰过女人。”
石夫人自知有几分美色,对于男人的心思更是拿捏应手,只在眸光微动间,心下便起了念头,此刻听闻徐琮这般说,心底暗暗一笑,旋即转过身去,娇嗔道:“我可是跟了你当家的,给你找几个小丫头伺候。”
“你还跟我这里拿乔,当初你怎么勾搭上我们当家的,我可是最清楚不过。”徐琮哼笑一声,手便不规矩地在石夫人翘|臀上狠捏一把,石夫人当即脸色骤变,吃痛一声惊呼,忍着气将徐琮推开,“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她吧,时间久了她不回去,姜北慕那边肯定会察觉到。”
“两条路。”徐琮漫不经心,“要么杀了,要么放了。”
“不成。”石夫人想也不想就摇头道,“杀了她干什么,我跟她无冤无仇,虽然和姜家有些怨,但也不至于到要沾染人命上,况且要是做不好,只怕惹了那个杀神。”
“你还怕杀人么。”徐琮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轻轻抚上了石夫人的素手,“你手上,不是已经有一条了吗,还是你那好夫君,跟我当家的厮混的时候……”
“住口!”石夫人勃然色变,猛地转身一把捂住了徐琮的嘴,惊魂未定看向床榻处,咬牙低声道:“你乱说什么!老爷那是突发心疾,我怎么知道他会回来,发了病我也没办法。”
“好一个没办法。”徐琮微微一笑,“那你现在有办法安排她了么?”
石夫人被徐琮说出心事,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一般,勉强深吸几口气才稳下心神来,只不过脸上娇柔媚色不再,反而微微拧眉,望着床铺上谈嫣发抖的背影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你说,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教人生不如死呢。”石夫人涂着鲜红丹蔻的指尖轻轻划过唇角,语调低了下来,似是在自言自语。
谈嫣听着石夫人的话,更是一句话不敢说,抖若筛糠,只觉得自己的心都似是被人拿捏在掌心搓揉,压抑地令她难以呼吸。
石夫人语调绵长,眸中泛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光,尔后又沉吟许久,才美眸微眯,启唇问徐琮道:“春宵散还有么。”
“我没有那东西。”徐琮皱了皱眉,不悦道。
“那你去买些来。”石夫人轻轻道,“我知道的,你们山匪里头有路子能买到这些东西。”
徐琮不置可否,抱臂问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石夫人悄然一笑,却不答话,只缓步走至床畔,俯身抬手轻轻扫过谈嫣垂落的青丝,握在掌心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青丝。
“你知道你哥哥是怎么认识姜家老爷的么。”石夫人轻笑问道,手上动作愈发温柔,谈嫣知晓她在和自己说话,只咬死了牙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