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奇异痊愈
到了后半夜,林慕虽已经喝了两次药,季睿修也一直用帕子给他降温,但林慕身上的温度仍旧没有降下去,且已经开始说胡话。
齐大夫摸了摸林慕如火炉般滚烫的身体,眉头越皱越紧,而季睿修感受着林慕滚烫的鼻息,心亦一点点往下沉。
“大夫,如何?”
白君炎在一旁等的心焦不已,林慕正和阎王爷殊死搏斗,他们几个又何尝不是?齐老乃一代名医,在东洲城无人不知,可如今瞧齐老的样子,竟像是束手无策般,他们如何不心惊胆战?
齐老叹了一口气,声音极小地道:“哎,尽人事听天命吧,老朽惭愧。”
“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齐大夫如是说,白君炎一惊,声调都不自觉升高了。而季睿修却是紧紧抓住林慕滚烫的手,眼中是坚定和决绝,若这是他们的宿命,那么这条黄泉路,他绝对不会让林慕孤身前往。
“小公子这症状已经烧到神志不清了,若无法退烧,不出半个时辰恐怕就将。”
齐老并未将话说完,但其中意思几人何尝不明白?明明白日里,几人终于将心放回了肚子了,可如今整颗心又被高高悬起,惴惴不安。
白君炎有些站不稳,他扶住手边的圆桌才不至于脚软倒地,难道,这就是他这辈子的宿命吗?最后,所有的亲人都要离他而去,那么,又何必让他尝过这片刻的温暖,如此残忍的夺去,于他而言太过残酷。
魏旬将人拥进自己的怀中,看着白君炎如此难受他的心也在滴血,可是他却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说什么呢?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
齐大夫虽说看天命,但也一直没停下手里的活,而季睿修亦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林慕擦拭额头,祈求能让这烧退下去。
又过了一刻钟,林慕的烧不仅未褪下,反而愈发滚烫,而此刻林慕已经不再说胡话,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齐大夫放下手中的笔墨,微微叹了口气,面上也都是不忍。
季睿修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放下手中的帕子,将颤抖的人牢牢锁进怀里。而白君炎早已红着一双眼,他有些踉跄地走到两人跟前,牵起林慕的手轻声唤他慕儿。可一切皆是无用功,两人皆是习武之人,他们已经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正抽离林慕的身躯,阎王爷正在用力地撕扯着他。
季睿修感受着林慕愈发缓慢的呼吸,回想起初见的惊心动魄、确定心意时的欣喜若狂、成婚时信誓旦旦的诺言。他能遇见林慕,方才明白世间情爱,如此美妙,他既然体会过,又何曾会让他离他而去呢?
若人世容不下这样纯净的人,那么他便去阴间同他作伴,生生世世,人间黄泉,他都决计不会放开他。
屋中回响着白君炎低低的啜泣声,忽而间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却见那小兽正背着林琛缓缓而来。
透过半开的房门,那方明月星空,那雪白的小兽宛若天际的仙兽,迈着高傲的步伐,踏着祥云而来。
林慕几乎已经没有呼吸了,季睿修根本没心思看他们,倒是魏旬记挂着林琛还是幼童,若染上时疫如何得了,正欲将林琛抱下来,林琛却死死抓着小兽脖颈间的毛,竟要哭出声。
魏旬左右为难,而那小兽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他几步走到林慕跟前,抬起一只爪子,那厚厚的肉垫上不知何时划开了一道口子,可是却不见有血流出。
这突来的一幕不仅惊呆了白君炎,连季睿修都抬眼看了它一眼,随后便听季睿修道:“烦请齐老再抬一碗药,如此我才能接受。”
齐老并未见到小兽奇怪的动作,只觉得两人情深,婉叹之余只好出了屋门。
见到齐老离开,季睿修忙对白君炎道:“请舅舅将那空碗拿来。”
白君炎细细一想便也有了几分猜测,他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见魏旬已经拿了空碗过来。
他将空碗放到小兽跟前,只一瞬间,便有血滴从那肉垫中流出,片刻功夫便有了小半碗。小兽放下爪子,仿佛他的肉垫从未划开般。
季睿修将这小半碗血挪到鼻前闻了闻,竟是丝毫感觉不到血腥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放下所有的疑问顾虑,想和白君炎一道让林慕将这血饮下,可是林慕几乎已经断了气,季睿修便自己喝下再渡到林慕口中,来回四五次,才将这小半碗血喂完。
季睿修唇边有淡淡的血渍,显得异常红亮,白君炎拿过一方帕子,季睿修擦了擦,而魏旬又用盆中的水将碗清洗了一遍,似乎这短短的时间里,并未发生什么事般。
几人屏息等了片刻,季睿修便感觉到林慕的脉搏正逐渐恢复,而已经十分微弱的呼吸也渐渐平缓起来。
季睿修心中欣喜,他的心从未像如今这般狂跳过,这样鲜活、有力,他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正欢喜间,却见那小兽一跃而起跳到床尾,微微倾身,林琛便顺着滑到床上,它曲起身,围成一个圈,用毛发将林琛围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而林琛也安安静静呆在小兽的怀里,如此这般,几人何如将它当做野兽来看待。或许他们真的触碰到了大千世界里不为人知的隐秘,但这已经是及其幸运的事,他们又如何会向外人宣扬?
季睿修感受着怀中逐渐鲜活起来的人,心中对这小兽充满了感激,看见林慕逐渐正常的面色,微微松了一口气。
白君炎情不自禁摸上那小兽的头颅,却对上那双红眸,竟感觉是满眼的高傲和不能触碰,他下意识收回手,却忍不住对它道了声谢。
那小兽不再有动作,只是将头靠在林琛身边,闭上那双红眸,一人一兽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这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它?”
魏旬可不是没见识的乡野村夫,可面对方才的一切,仍处于震惊中,若林慕醒来,则意味着这小兽的血能医死人,这若是被外人知晓,将会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咱们不必去理会它究竟是什么,咱们只要保证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守口如瓶,如此,便足够了。”
白君炎重重点了点头,魏旬虽是惊讶,却断断不可能将此事说出去,幸好,屋中也只有他们三人。
季睿修抚上林慕的额,如今,林慕的体温居然恢复成正常温度了,那有力的脉搏,平稳的呼吸都在向他言明,林慕已经无碍了,他们还能牵着彼此的手走很远,而往后的路途中,他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这样的事此生唯一次。
黑夜渐明,齐大夫端着他配制的最后一幅方子进屋,本以为等着他的会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谁曾想,人不仅没死,反而好转了许多,不再高热,竟是安详地睡下了。
齐大夫放下手中的药,来回请了三四次脉,可这脸色却越来越奇怪,甚至不禁开口嘀咕道:“怪哉、怪哉。。。。。。”
白君炎当做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急忙忙开口道:“齐老先生,这是何意?”
“小公子方才已经几乎没有生命的征兆了,如今却似方才都是梦境般,不烧了,甚至时疫之症都渐渐消失了。”
“大夫这意思我侄儿没事了?”
白君炎一副惊异欢喜的模样,倒是让齐老对几人生不出任何疑惑,他又确认了一遍,又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忍不住揪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感觉到一阵阵刺痛,才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有在做梦。
“虽是奇怪,但小公子确确实实没有大碍了,齐某疑惑,不知方才几位可对小公子做了什么?”
齐老这般德高望重的医者,自然不信怪力乱神,可是,若不是几人做了什么,这事又该如何解释?
“并未,只是一直在给他降温,真是太好了,晚辈多谢齐老。”
白君炎忙不迭道谢,齐老连忙挥挥手,道:“倒真和老朽没太大关系,许是小公子阳寿未尽,亦或许自己挺过来了,如此,也是好事一桩。”
齐老说的真心实意,倒叫几人更加敬佩起这位大名远播的医者,连季睿修都真心实意道了好几声谢。
几人几乎一宿没睡,连齐老都跟着熬着,季睿修确定林慕不会再有性命之虞,便对齐老道:“慕儿情况稳定下来了,您老一宿没睡,先去歇息吧。”
齐老毕竟上了年纪,他自己也觉得头脑发昏,再三确认林慕无碍后,才对屋内的几人道:“灶间还温着药,待小公子醒了再给他喝下,若有什么事尽可来寻老身。”
季睿修自然应是,白君炎恭恭敬敬地将齐老送出了屋门,进来时又听季睿修道:“慕儿已经无事,这一晚舅舅和旬哥也辛苦了,去歇会儿吧。”
如今心放下来,白君炎确实感觉身心俱疲,他瞧了眼睡在床尾的一人一兽,见季睿修摇了摇头,方才离去。
关上屋门,季睿修细细打量着林慕的睡容,他情不自禁地亲吻着林慕,似乎这样他才能真正安心下来。
“谢你,没有丢下我,慕儿,对不起。”
屋中除了这声低囔再也没有其余的声音,这噩梦般开始的夜居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变成了美梦,季睿修不愿去思索理会缘由,他只是由衷地感激、欢喜这份结局。
作者闲话: 林慕和季睿修的故事快要结束了,写到这里有遗憾也有不舍,作为一个新人,期待过、失落过却也知足着,真心感谢每一位给予支持的读者。不管是文笔还是故事架构都有生疏的地方,也希望你们能和我一同结束季睿修和林慕的故事。马上过年了,新年快乐!
第133章 温言细语
第二日一早,刘家便纷传昨夜的事,上到主子、下到奴才都人心惶惶,虽听闻那小公子已经痊愈,但说到疫病谁能不惧?
林慕呼吸平稳,甚至连苍白的面容都逐渐红润起来,那样子,根本不像在生死边缘彷徨过,反而像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安静睡着了般。
尽管知晓林慕已无性命之忧,季睿修仍旧片刻不离,白君炎醒来转了一圈,便听了不少捕风捉影的传闻。这些言论,白君炎听了虽有些气恼,倒也能理解。刘家本是一片好心,若累的他们人心惶惶也实在不该。
林慕依旧熟睡,季睿修已经起身,他一动不动坐在林慕身边,异常认真地瞧着林慕的睡颜,手中却牢牢抓着林慕的手,白君炎瞧见这一幕,不禁叹了一口气。
季睿修听到叹息声,微微转过身,白君炎不再犹豫踏进了屋内。
“慕儿还未醒来吗?”
季睿修点了点头,白君炎在一旁坐下,看见林慕尚且红润的脸蛋倒是放心不少。又忍不住瞧了瞧静静窝在床尾的小兽,总觉得这些事玄幻了些,若非他亲身经历,怕以为是哪个文人杜撰出来的鬼怪异谈。
“方才我出去转了转,昨夜的事情终究在刘府传开了,咱们如今不适合继续住在刘家了,待会儿慕儿醒了咱们便搬去张姨娘安排的住处吧?”
季睿修思索了片刻,虽不舍让林慕在病中奔波,不过白君炎说的在理,他们与刘家并无半丝亲缘关系,这样的当口实在不适合住在刘家了。
“便听舅舅的吧。”
听到季睿修如是说,白君炎又道:“那我去同刘夫人说说,等咱们安定下来再收拾一份体面的谢礼,亲自登门道谢。”
“全凭舅舅做主。”
两人商议完毕,白君炎正欲出门,迎面却碰上带着两个侍从前来的刘公子,白君炎心下惊讶,只以为刘家人不敢再踏足这里,却不想这刘公子竟是丝毫不怕。
“听闻木公子昨夜病了,不知如今如何?”
“劳刘少爷挂心了,已无大碍,只是现下还睡着未醒。”
白君炎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刘少爷进了屋,季睿修早听到了动静,两眼却还是直直盯着林慕熟睡的面容。
刘少爷上前细瞧,见林慕面色红润,全然看不出得了时疫的样子,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此妙人儿,若不得上天眷顾,当真可惜了。
“我这边正有一事要同刘少爷说。”
听闻白君炎开口,刘少爷收回看林慕的目光,又对着白君炎道:“白公子有事尽管开口。”
“这两日咱们多有叨扰,也谢谢刘少爷的盛情,只是侄儿尚在病中实在不适合再叨扰。木府姨娘已经安排好院落,待侄儿一醒,我们便搬过去。”
刘少爷一听眉头紧皱,似是十分不同意这番安排,白君炎感念这份心意,但好心是一回事,不愿麻烦别人又是另一回事,倒也没有急着开口,只静静等着刘少爷开口。
“几位莫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才做了如此决定?”
见刘少爷皱着眉头开口,白君炎正欲否认,又听刘少爷道:“咱们先前虽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此刻木少爷仍在病中,如此奔波怕不利于修养恢复,且齐大夫近日都在府上,也方便给木公子看病,望几位不要有负担,一切以木公子身子为重。”
刘公子这一番话倒也不全是因为喜欢林慕,他饱读诗书,品性极佳,换作别人也会生出几分怜悯,他这番挽留之话确确实实是真心实意的。
“若惧流言咱们昨日也不会住进府上,只是刘府人口众多,侄儿现下虽无大碍,但若引起府上恐慌岂非我们的过错?公子和夫人本是一番好心,这份情咱们承下了也由衷感激,却是万万不能因我们的关系闹的刘府家宅不宁。”
刘公子心中如何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可他的恻隐之心却让无法接受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