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对林慕的反应却不大相同,肖诀走过很多地方,见过无数的人,林慕就像一块纯白透净的璞玉,干净美好,是那种很容易引起别人好感的人。他心中叹服,觉得眼前的少年和好友很是相配。而于子亦自从见了林慕眼睛就直直地盯着他,林慕甚至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季睿修不知其中缘由但面上已经很难看了。
一旁的肖诀也被自家表哥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他对林慕展颜一笑,又碰了碰身边的人,一时也不知他表哥是何想法。
于子亦因为肖诀的触碰而回过了神,他看了眼面上不好看的季睿修,想着他定是误会了,忙开口解释道:“季兄别误会,我没有其它的意思,你也知我早年投军做过军医,因而结识了一位挚友,林小兄弟与我那好友甚是相像,我才忍不住看呆了。”
听了于子亦的解释,季睿修才缓了脸色,也是于子亦早已成亲,夫妻恩爱,两年前刚得一女儿,季睿修也便信了这一番说辞。肖诀听完于子亦的话,脑中似乎闪过一张脸,在他表哥成婚和孩子满月宴上,他见过的那张脸,再看眼前的少年眉宇间确有七八分相似,怪不得他表哥会失了分寸。
“可惜,我这好友已是孤苦一人,这几年他四处漂泊,我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想到好友,于子亦不免感叹,又惊叹世间竟会有如此相似之人。若非知道好友仍是孤身一人,他都怀疑这两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世界之大,有和自己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
看气氛有些不对,肖诀忙开口道。
听到于子亦的话,一开始林慕有些激动,他的回忆里除了火光一无所有,他和那人如此相似会不会有所关联?但又一想,林生说他是在难民堆里发现了自己,自家应该是逃荒南下的,又怎么会和军营里的人扯上关系。肖诀说得对,世间那么大,有几个和自己相像的人也不足为奇吧,他如是想。
因为肖诀一行人,季睿修特意嘱咐厨房弄些好饭菜,林慕自然被他留了下来,华洲近海,海产丰富,肖诀此次前来带了些海货,大部分是干货易储存,新鲜的今晚都上了桌。季睿修还特意将堂兄一家和林生夫妇请了来,很是热闹。
林生夫妇是正儿八经的乡下人,见到肖诀他们难免有些拘谨,见到蒙更是惊讶。反观季睿修的堂哥,因着当年季睿修一家提携,算是村里的地主,在县里也有两家铺子,算见过一些世面,因而也能谈上几句话。
永安洲虽是内陆,但因地里位置特殊,贸易发达,因而也能见到海货,但一来价格昂贵,二来多是干货,所以说起来林慕这是第一次吃海鲜。
林慕一来便爱上了海鲜的滋味,季睿修看林慕吃的开心,剥虾的手速更快了几分,两人这亲密的举动落在旁人眼里也只剩感叹。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原因,许秀琴近日容易情绪波动,他看见季睿修如此照顾林慕,心中很是感动。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饭后于子亦亲自为许秀琴诊了脉,许秀琴身子康健,孩子胎相也稳,虽然年纪有些大,但也不必过于担忧,有了于子亦的一番话,林慕一家总算可以安心了。
第14章 无理要求引真言
五六月的清河村,庄稼长势喜人,田间地头皆是忙碌的身影。
在蒙的指导下,奇颜果种子已经陆陆续续下种,再过不久它们就会发芽生长,割板坡也将不再是一片荒坡。
林慕照例两三天去一趟刘堂家,此前许秀琴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时常出现在他脑海,他比从前更刻苦,不求做个名医,好歹意外发生时,不至于手足无措。
于子亦医术了得,绝非刘堂一介乡下郎中能比。在清河村的这几天,他时常去刘堂家,林慕跟着他学了许多,就连刘堂都是受益颇丰。
一转眼,肖诀一行人在清河村已经逗留了七八日,两人都是富贵人家,家中事务繁忙,再过两三日就需返程了。
为许秀琴怀孕一事,于子亦颇费了些功夫。他是季睿修请来的,自然也不求林慕一家给什么报酬,林慕也知自家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但就算只有一顿粗茶淡饭,也是他们的一份心意。因而这一天,林慕一早便去季睿修家请他们到自家用晚饭。
刚出村口不久,迎面就碰上了一脸怒气的田钰。
田钰的外家是永安洲的富户,田夫子便是在永安洲求学之时认识了田夫人。一个多月前,为了给外祖父过六十大寿,田钰一家离开村子去了永安洲。
田钰在永安洲一逗留便是一个多月,一回来却得知自己心心念念,崇拜异常的男人已经定了亲,心中又恼又气。又想到此前他问林慕可喜欢季睿修,林慕顾左右而言他,转眼就跟季睿修定了亲,觉得林慕虚伪异常,只想找林慕争论一番,顾不得田夫人的阻止就气冲冲跑来。
许久未见田钰,林慕都忘了这清河村长得顶尖的两位都是觊觎季睿修的。
林玉莺自从钱墨一事后低调了许多,见到季睿修也只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眼前的这位公子哥可是个张扬至极的人物。
“好你个林慕,从前还觉得你不争不抢,听说你拒了钱家的亲事觉得挺有骨气,原来不是瞧不上钱公子,而是心中早有了目标,真正虚伪至极。”
田钰口气极冲,那双媚人的丹凤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林慕伴着流言长大,除去他在意的人,其他人的话他并不在意。只是对季睿修的这份感情他不想被任何人玷污,更不能接受将他和钱墨相提并论。
“你从前问我是不是心悦于他,今天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他不仅仅是喜欢更是深深的爱慕,我要和他共渡一生,无关其它只是爱,也只有我和他。”
林慕秀丽的眉宇间是深深的坚定和向往,语气更是田钰从未听过的强势,有一瞬间,田钰甚至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是,一想到季睿修那伟岸的身姿,他就不甘心,为什么他喜欢的不是自己呢?
“那那,我可以给他做小,我们一同伺候他行吗?”
看着田钰急切的脸色,听着他说出口的话,林慕面色不愉,迟迟没有开口。
田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时又羞又恼,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没皮没脸?他早前在众人面前曾明言愿给季睿修做小,话传到他爹娘耳中,他爹生气他娘心疼,但两人都明确说过不会让他给别人做小,他怎么情急之下又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我的意思,是是。。。。。。。”田钰急着解释反而更说不清楚。
“不行的,田公子,不行,我爹娘恩爱了一辈子,田夫子和田夫人亦是如此,我绝对不能容忍他的身边除了我还有其它人,我相信修亦是如此。”
林慕说的决绝,世间情意众多,唯有情爱不容他人插足。
“这一大早就听见心上人的真情告白,睿修你心中是何感想?”
林慕一番话后,两人正相顾无言,一个略带调笑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几日相处,林慕听出了那是肖诀的声音。两人转过身去,见季睿修和肖诀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也不知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林慕明显地感觉到了季睿修的愉悦,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更加炙热。他们定了亲,但林慕从来没在季睿修面前说过这样的话语,此刻他无意听见也挺好的。他娘说,爱他,就让让他知道的,是的,他这样仰慕、爱慕眼前的男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田钰见到季睿修一开始有些羞涩,抬眼再看去,那个仰慕的男人眼里却只有林慕,他看着他,眼神那样温柔,连嘴角都是上扬的。田钰心中苦涩不已,一句话没说就转身跑了。
季睿修径直走来,一把将林慕抱在了怀中,手轻柔地摸着他的头,林慕心中突突直跳,也没管在场的肖诀,双手环住了季睿修的腰,埋在季睿修胸膛的脸洋溢的尽是幸福的笑容。
“这一大早就开始欺负我这孤家寡人了,真是没眼看。”
肖诀今年二十有五,两年前娶了华洲州府的嫡女,但他风流多情,夫妻之间更多的是相敬如宾。想着自己怕不会有专爱一人的那一天,但看两人亲密恩爱又不免羡慕。
林慕被肖诀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从季睿修怀里退了出来,又问两人一早要去何处。
“明日肖诀他们就要启程回华洲了,今天带他们上山,前两日你说想上山采些山货,正好你今天就和我们一同去吧。”
“好哇,我和爹也准备上山呢,为了我娘的胎于大哥费心了,我们家没什么能报答的,一顿粗茶淡饭聊表心意,你们可不能拒绝呀。”
几天相处下来,林慕和两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拘谨,尤其是于子亦,或许是和他那位故友长得相似的原因,对他很是亲近。于子亦医术了得,几次提起,林慕也知晓了些他和那位故友从战场上积下的情谊,对他很是敬重。
肖诀自是应下,一行人边说着话边往林慕家去。
这个时节的大雁山,草正青、树正绿、花正红,林间鸟儿叫的正欢,蜿蜒的清河里时常能见游得轻快的鱼儿,这个生机勃勃的时节,大雁山的馈赠亦是无穷。
山间的路崎岖难行,有些地方狭窄异常,林生背着跟了他半辈子的弓箭走在前头,肖诀和于子亦紧随其后,林慕背着篓子走在季睿修前面,一行五人沿着清河一直往上。
行至半山腰,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下,林慕眼尖地发现了几朵牛肝菌,这种菌子不算多么珍贵,但既能做成美味佳肴也能入药,自然是全部摘了。
林生挖陷阱很有一套,这次上山一瞧,陷阱里自然是有猎物的,这个时节动物活动频繁,但猎到的都是寻常的猎物,不过也是值得高兴的。
大雁山丛林茂密,山间各类野菌、松子野果随处可见,但蛇虫也能时常碰到。这不,季睿修正帮林慕摘松子,不远处,肖诀传来一声惊叫,惊走了几只飞鸟。虽然没有深入丛林,就怕这一片会有从深山出来的野兽。季睿修从树上一跃而下,一只手拿起林慕的背篓,另一只则牵着林慕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去。
只见肖诀躲在于子亦身后,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而比季睿修他们早到的林生正驱赶着一条蛇。
只见这条蛇有成年男子手臂粗,那墨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乡民终究相信像蛇这一类的轻易招惹不得,见到了也只会驱赶。
待那蛇顺着巨石而下,最终消失在丛林中,肖诀才从于子亦的身后出来。
林慕看他脸色都白了,看来是吓得不轻。田间地头,山间小路,碰到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林慕倒是不怕,反而觉得蛇这一类东西很是神秘。
两个时辰,他们收获颇丰,肖诀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毕竟是富家少爷,走南闯北都是马车代步。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又被那条大蛇吓了一跳,兴致早就没有刚出来那会儿高了。
他们沿路而下,行至一处平地,几人都感觉腹中饥饿,肖诀这个大少爷也想一尝席地而坐,山中野炊的乐趣。
打火石这类东西是猎人的必备品,林生很快烧起火,将猎到的两只野鸡收拾一番架在火上翻烤起来,季睿修也在清河里叉了两条鱼,很快香味便四散开来,几人感觉腹中更饥饿。
本就是新鲜的野物,只撒了一点盐就鲜美异常,几个大男人,这点东西自是不够的,不过吃的也是极为满足。
下山脚程就更快些,只是比上山更为难走,从大雁山下来,肖诀已经脚步哆嗦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看见瘦弱的林慕还是精神奕奕,没一点疲惫之色,总觉得面上有些过不去。但转念一想,若自己生长于此,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也就不执着于此了。
第15章 惊传噩耗
几人刚刚进季家院子,便见时常跟在季睿修身边的周大山面上紧绷,等在院里似是有什么要紧事。
周大山见几人回来忙迎上前,对季睿修行了礼,随后开口道:“少爷,慕哥儿,半个时辰前,林家二房来人说,刘大夫家的儿子出了事,几位回来了,就赶紧去刘大夫家。”
初闻此事,林慕父子又惊又疑,想马上了解情况,奈何二房并未道清缘由,只说刘力平受了伤,请于子亦前去相救。几人顾不得进屋,忙往刘堂家赶去。
几人赶到时,刘堂家的院子里围了好些人,多是刘家的亲戚,甚至连许久未见的林自安和林学都在,这样大的阵仗,定是受了重伤。
“来了来了,快快,于少爷,快救救我外孙。”
见到于子亦刘桂莲忙站起身,和往常见到林慕的刁钻嘴脸不同,此刻的她眼睛通红,那张布满皱子的脸上尽是焦急。
“到底出了何事,自安你怎么回来了?”
“今儿一早,平哥店里的掌柜便到书院寻我,说平哥被人打伤扔在铺子门前,昏迷不醒。我向书院告了假,洲里的大夫也束手无策,说尽早安排后事,我赶紧雇了马车将平哥拉了回来。”
林自安想起早起见到的场景,再想到大夫说的话心里沉重万分,一路风尘仆仆面上更是憔悴。
林自安这番话简直是晴天霹雳,林慕不敢置信,更不敢想若刘力平真的没有熬过来,他的姑姑将会怎样。
心慌着进了屋,只见刘堂正坐在床边出神,平日里严肃的面容此刻多了几分木讷。
刘力平躺在床上人事不知,面上毫无血色,只有他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