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楚潇剑势一滞,多给了女鬼可乘之机,虚虚拍出一掌,人已借势飞到了窗外,透过剑鞘捅出来的破洞,女鬼看到了房内的摆设,微微有些惊讶,旋即腰身一拧,人已飘散远去了。
戚楚潇不由大急,一把推开了沈素,便追了出去。
片刻之后,又一道红衣人影从房里飞出。
郊外,两道身穿大红衣袍的鬼影无声的对峙。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扮我的样子?”
“你又是谁,为何出现在白家。”
第二个说话的竟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女鬼冷哼一声道:“你管不着,不想死就给我让开。”
男鬼没动,他看着女鬼忽然低低的念道:“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女鬼顿露惊愕。“你怎么会读这首诗?”
“你听过?”男鬼逼近了一步。
女鬼惊慌飞退,冷冷说道:“少装神弄鬼,滚开。”
手腕一扬,一股淡黄色的烟雾飞出,男鬼再想去追,女鬼却已经没了影。
男鬼一声叹息,缓缓放下了红伞,露出了一张风姿朗逸,俊美绝伦的脸。
自己扮鬼还敢说别人装神弄鬼真是可笑啊!
戚楚潇这边也是一路疾追,不过他可没有香识人的本领,出门没多久,就把人给追丢了,绕来绕去竟然来到了州府的后院。
认出此地,戚楚潇不由暗骂,就在他准备要离开之际,忽见房檐一动,四五个身穿乌衣黑甲的人,竟从头顶飘下,直飞进州府。
居然能碰到乌衣门。
能找到他们,也不算白来。
立即轻身提气,追了进去。
两声闷哼,一对守夜的兵士已被撂倒,戚楚潇顿时明白了他们意图,必是要杀朱振。
立即大喝了一声:“有刺客。”
乌衣人立马回身,与戚楚潇厮杀起来。
经过这两日的调养,戚楚潇的伤已经好了不少,对付这几个小贼根本不在话下,乌衣卫见戚楚潇出剑如电,立即使了眼色掏出了雷火珠。
一声炸响,几人已没了踪影。
朱振早被惊醒,一开门正好看到几人扔东西,赶紧又把门关上了,一直等着院子里彻底没了动静,他才敢出来。
“多谢壮士相救,本官感激不尽。”
等着家丁掌起了灯,他才认出这人是跟着沈素一起来过的俊后生。
“原来是沈公子的朋友,失敬了。”
戚楚潇拱了拱手。“朱大人不必客气,可知这些人为什么杀你?”
朱振的脸色还有些白,犹豫了一下道:“本官初来乍到,并未和人结仇,若是有人谋害,怕是与周家脱不了干系。”
缓了口气,他又说道:“听闻太子已将秦淮收押查办,此人官拜兵部尚书,本官的人脉自不如他。”
秦淮居然被收押了?
太子的手脚到是够快。
“你怀疑是秦淮做的手脚?”
朱振强挤出了一丝笑。
“这……本官也不好说。”
戚楚潇如何不知道朱振的想法,立即拿出了腰牌。“朱大人若有猜测,但说无妨,本捕来此,正是受皇命调查此事。”
看到六扇门的腰牌,以及那上边刻的潇字,朱振赶紧站了起来。
“原来是戚大人,还请恕罪下官眼拙之罪。”
说着就要下拜,戚楚潇立即把他拉了起来。
“大人不必多礼,还请大人将京城内的情形一一告知。”
知道对方是自己人,朱振的脸色瞬间就好了不少。
“最近京城确实出了一些事,贡品一事使秦淮被抓,皇上震怒,已将其打入大狱,太子也被景王参了一本,如今被罚在东宫思过,朝臣们……”
朱振说了一半,又干笑道:“也就是这些了。”
戚楚潇皱了皱眉,虽然事出不小,但在他看来也是情理之中,且太子与景王向来不合,明争暗斗一直就没有停过。
“多谢大人相告,在没有查明乌衣卫究竟与何人勾结之前,大人这几日务必要小心,本捕还有些别的事,便不多留了。”
朱振立即站了起来。“戚大人就不能在府中……多留几日吗?”
戚楚潇立马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若有事,可以去白家老宅找我。”
朱振心神不宁的哦了一声,随后又惊声问道:“大人说的可是我卖给沈公子的宅子?”
戚楚潇点了点头。
朱振立即说道:“大人还是劝劝沈公子快搬出来吧,那宅子不吉利,而且我听说,这白家原来也是在朝廷做官的。”
“做官?”
戚楚潇立即站住了脚。“朱大人,你还知道什么?”
24、欲查白家先查沈
朱振犹豫了一下道:“这件事我也是听先父提过那么一嘴,说白崇义白大人原先也是在六扇门当差,后来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就告老还乡了,几年后就听说白家十八口尽死,这件事也成了一桩悬案。”
戚楚潇立即追问:“六扇门就没派人追查吗?”
“不清楚。”朱振摇了摇头道:“反正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本来我还不知道这个白家就是白大人一家,直到前几日无意看到了卷宗上的名字,才知道他们原来搬到了颍州,如今又传出了女鬼杀人之事,多半就是白家的女儿前来索魂了。”
“胡闹,朗朗乾坤何来鬼物,本捕既然来了,就会查清此事,望大人谨言慎行,这种鬼魂惑世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戚楚潇脸色微沉,要是连州府都相信有鬼,还如何能安抚一方的百姓。
旋即又皱了皱眉,自从遇到沈素那厮,自己的脑袋似乎就秀逗了,竟然忘了州府也有百姓户籍的卷宗。
朱振赶紧低头道。“是本官失言了,有戚大人在此,本官自然安心。”
戚楚潇嗯了一声,又说道:“你可知道白家具体都有什么人?”
朱振想了想道:“这个……卷宗写的实在含糊,除了白崇义夫妇,只记载了一女,名叫白彩玲,其他的全是家丁,并无具体姓名。另外……我听说前州府似乎要将白家的宅子送给周碌做染坊,之后不久就传出了闹鬼的传闻……”
如果事情真如朱振所说,就带代表那女鬼就是白家的人,定是得知宅子给人破坏,这才忍不住用鬼神的方式现身,以做告诫。
如果找到那女鬼,事情必会真相大白。
想到能早日结案,戚楚潇的眼中不仅露出了一丝喜色,抱拳道:“多谢大人告知,时候也不早了,本捕就告辞了,如果大人有事,可去白家找我。”
说罢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颍州府。
回到白家,天已经蒙蒙亮了。
沈素的窗上的大洞并没有修补,弯下腰,正好看到他骑着被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
“师父,你还没睡啊,你在看沈公子吗。”
陆风影正好打着哈欠出来,戚楚潇立即给了他一记暴栗。
“闭嘴,想撒尿就快去,尿裤子了可没人给你洗。”
戚楚潇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
本来他是奉皇命前来调查女鬼,但是此时,却对白家生出了更多兴趣。
州府的卷宗从来不会登记的如此笼统,哪怕叫阿猫还是阿狗,也都会如实登记,尤其是白家这种做过官的,记录应该会更详细,白家却一反常态除了三个主家其余都是以家丁统称,真是奇了怪了。
另外,那女鬼究竟是不是白彩玲,假设她真是白家的女儿,她和义父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立他的牌位?
本以为知道这些消息,问题就会变得简单一些,没想到却生出了更多的谜团来。
越想头脑越胀,只得打坐运功驱逐纷乱的杂念,再睁眼已经到了中午。
听着外边的嬉闹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带陆风影来此到底是对还是错,再这样玩闹下去,回到六扇门恐怕就收不住心了。
正要呵斥几句,推开门却并没有见到陆风影,在梨花树下打闹的只有碧柳和紫玉两个丫头。
“楚公子,你醒了啊,饭一直在热着,我这就给你拿去。”
戚楚潇下意识的往沈素的房内瞅了一眼。
“不用了,我还不饿,其他人呢?”
碧柳笑着说道:“公子去州府了,估计又去问银子了,红琉姐姐回老宅子拿东西,我们蓝昔妹妹和你的徒弟走出了。”
胡闹,他让陆风影去联系颍一,这臭小子却带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丫头,万一被乌衣门的人盯上可如何是好?
沈素也同样不会武功,那日乌衣门突然行刺,对象还未可知,他这厮居然连红琉和紫玉都不带,就这么溜达出去了,简直就是没长脑子。
这两个混蛋,真是没一个能让他省心的。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出了白家,戚楚潇犹豫了一下,便快步走向了州府。
刚进街口,就被人撞了一下,有人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了他的怀里,戚楚潇伸手去抓,那人却已泥鳅一般的跑了。
戚楚潇把手伸到了怀里,顿时明白这是一封信,立即寻了无人的角落将信给拆开。
偌大的黄纸上面只写了七个字。
欲查白家先查沈。
沈?
戚楚潇面色微变,莫非这件事和沈素有关?
是他害死的白家人?
想到出手狠辣的红琉,戚楚潇不禁起了怀疑。
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十几年前,沈素和红琉也就几岁,如何能杀死这么一大家子人。
定是送信的人别有的用心,心念转动间,信已被他用内力震成了无数的碎片。
郊外,一个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步履闲散的走进了一户农舍。
农舍的院子不大,打扫的却是十分的干净,院子的正中种了一颗枝繁叶茂的梨花,下边摆了一张小圆桌和两把红木打造的小椅,算不上多金贵,但却处处都透着雅致。
听到脚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里边走了出来,凤目高鼻,气质清冷,眉眼间带着几分女子少见的飒爽。
看到白衣男子,她略有错愕,继而冷冷问道:“公子找谁,可是走错门了。”
男子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沈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见姑娘一面。”
美女脸色顿沉。“我并不认识你,公子还是请回吧。”
沈素勾唇一笑,姿态优雅的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院中虽有梨花香,但却掩不住浓浓的药味,姑娘家里莫不是有人病了,在下略通医术,或许还可以帮得上忙。”
美女冷冷的看了了一眼道:“这就不劳公子多心了,如果没别的事,还请公子马上离开这里。”
沈素摇着扇子瞧着她,突然无限伤感的叹息了一声。
“你并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颍州,如果姑娘的答案无法让我满意,姑娘的身份便瞒不下去了,用不了一天,我就会让全颍州的人全都找到这里。”
美女脸色顿变,但是很快又缓和过来,淡笑着问道。“恕小女子愚钝,实在不明白公子说的是什么。”
“看样子我该说的更清楚一点。”沈素挑眸瞧着她,慢悠悠的说道:“有人扮成了厉鬼,专在雨夜杀人,新州府正加派人手,四处缉拿这个女鬼,如果他们知道功劳就在此处,怕不是要挤破了脑袋。”
这话一出口,就见寒光闪烁,一把精巧的匕首便已抵到沈素的脖子上。
25、你这厮还有闲心喝花酒
“你到底是谁?今天要是说不清自己的来历,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院子。”
沈素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调侃道:“姑娘家动手动脚的可不好,就不怕日后嫁不出去。”
“闭嘴,你再敢多说半个字,我就捅穿了你的脖子。”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先雪,不可无礼。”
一个手拄着拐杖的老妪,从里边磕磕绊绊的走了出来,脸上蒙了一半黑纱,看不到具体的样子,但从她佝偻的身子来看,这老妪的年岁应该不小了,那阵阵药味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沈素已经站了起来,谦恭的说道:“老人家,沈素有礼了,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这位姑娘与白家究竟有何渊源。”
“你姓沈?”老妪费力的抬起了头,又颤颤巍巍的说道:“老婆子重病在身,不便见人,还请公子见谅。”
她蹒跚的在椅子上坐下,继而又淡淡说道:“既然你能住进白家,也是冥冥中的缘分,你放心,只要不动白家的一草一木,先雪是不会随便出手伤人的,只是不知公子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沈素笑了笑道:“这个就要感谢先雪姑娘身上的梨花香了。”
先雪脸色一红,顿时退到了老妪的身后。
老妪并没恼火,而是轻柔的拍了拍她的手。
“沈公子的鼻子还真是大异于常人,既然你已经知道先雪不会对你动手,就请回吧。”
沈素彬彬有礼的欠了欠身,声音略沉的说道:“还请老人家不吝赐教,你二人与白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沈某知道答案后,保证不会再来纠缠二位。”
老妪冷淡的说道:“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奈何都是女流之辈,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为了保住白的老宅,不得不装鬼吓人。”
沈素立即追问道:“可否告知是受谁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