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沈素的房间,却发现他根本没在,东西都和昨夜一样,显然那一走就没有回来。
莫非他和几个姑娘住到一起去了?
正要去后院看看,忽见两道身穿白衣的人影从院外缓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身形颀长,俊美倜傥,一身白衣胜雪,举手投足间尽是数不尽的风流。
此人正是沈素!
在他的身侧还跟了一个一身白衣的漂亮姑娘,身高竟然没比沈素矮上多少,此人云鬓淡扫,有股清新脱俗之态,一双眼眸冷冷清清,犹如九天之月,带着一股子高不可攀之态。
“沈素你这厮……这位是……”
戚楚潇正要骂人,看到这位姑娘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是苏姑娘,呃……是我一个刚到颖州的朋友。”
戚楚潇并没去过病婆婆家,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男扮女装的苏先雪。
心里却是十分的纳闷,怎么之前没听沈素说起过,再看他犹豫那么一下子,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
“哦。那你们聊吧。”
说完就往屋子走,却被沈素一把拽住了。
他目不转睛的瞧着戚楚潇,目光复杂的说道:“昨夜,多谢你了。”
戚楚潇被他看的不太自然,立马打开了他的手。
“跟我还用得着说谢吗,一大早的,你干什么去了,你的脸色也又这么苍白?”
沈素捂着嘴干咳的一声道:“我去接苏姑娘,可能又着了凉,不碍事,颍州的事情也要了了,我准备把几个丫头送回苍州,正好苏姑娘来了,可以伺候着。”
苏姑娘不由冷哼了一声。“谁要伺候你。”抬脚就往屋里走了。
沈素有些尴尬,瞧着她道:“这人就是这副脾气,楚潇兄千万别往心里去。”
戚楚潇也哼了一声道:“懒得听你的鬼话。”说完也回了屋。
“喂!”
眼见戚楚潇关了门,沈素不由揉了揉太阳穴,便朝后院走去,刚迈入跨门,就听到了一阵低低啜泣声,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一下子就冷凝了起来。
他捏住了藏在宽大袍袖中的手指,一双凤目中杀机凛然。
许久,他才收敛了眼中的杀气,敲响了蓝昔的房门。
开门的是紫玉,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床边站着碧柳和红琉,两人俱是眼神悲戚,默默的看着双眼无神的蓝昔。
此情此景,远比大声哭出来更让人难受,沈素只觉心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揪住了,一口气顿时憋在了胸口,不受控制的咳嗽了出来。
“公子,你怎么了?”
红琉急忙扶住了他,绿柳也赶紧到了杯茶递了过来。
沈素摆了摆手,“无碍。”便坐到了床边。
瞧着昔日里有说有笑的孩子,如今仿若是个木偶,了无生气,水墨勾勒般的眼眶缓缓氤氲出了一圈红,伸手便将她抱在怀里。
“没事了,蓝昔,你若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这孩子是他从人贩子的手中救下的,到现在他还记得蓝昔那双葡萄一般,又黑又大,却透着无尽惊恐的眼睛,他以为自己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不想却让她伤上加伤,只怕这辈子都难以抹平了。
蓝昔仍然不言不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棚顶。
沈素手指用力,指节泛出了阵阵青灰之色。
除却红琉,这三人均与他情如兄妹,眼见妹妹遭此侮辱,当兄长的哪能不心疼,恨只恨昨日体力不支,未能找到乌衣门的老巢,若不然,他定要乌衣门,片甲不留,血债血偿。
长长的吸了口气,他压下了眼中的酸涩和苦楚,哄孩子一般的拍着蓝昔道。
“不要在胡思乱想了,在公子的眼里,你永远都是世界上美丽的姑娘,等你身体略有好转,就让红琉和紫玉送你回苍州,这边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蓝昔也不答话,眼神也越发的空洞。
“蓝昔妹妹,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吓我了行吗?”
紫玉又哭了起来,随后又哽咽着说道:“我不走,我要给蓝昔妹妹报仇。”
碧柳也皱了皱眉。“公子独自一人怎么可以,谁来照顾你?”
红琉则是一脸的忧色,不光是沈素的脸,就连他的手都已失去了血色,若在继续动武,怕是撑不到京城了。
“公子……”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说道。“没错,蓝昔姐姐被人责打的仇一定要报。”
说话间陆风影已经走了进来,戚楚潇并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以为蓝昔只是被人打了一顿。
这时,一直毫无声息的蓝昔忽然缩进了沈素了怀里,发狂一般顿时大喊。
“你出去,你给我出去。”
陆风影一脸懵。“蓝昔姐姐。”
蓝昔再次歇斯底里的大喊。
“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素见蓝昔情绪激动,立即沉下了脸。
“出去。”
陆风影恨得咬牙,可他也不敢真和沈素对着干,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沈素看着蓝昔,小女儿的心事已经明了。
若非出了这种事,这也算是一段良缘,只可惜……
他轻柔的摸了摸蓝昔的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若你真的看上了这小子,公子就算用押的,也让他跟你拜堂,你可愿意?”
两滴清泪从蓝昔的眼角滑落下来,旋即便故作平淡的说道:“我不愿意,公子放心,蓝昔没事,蓝昔只是想自己待一会。”
沈素无奈,只得把她放回床上,对几人摆了摆手。
到了院外,紫玉气鼓鼓的说道:“都怪陆风影那个小子,若蓝昔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先杀了他。”
沈素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姑娘家别老喊打喊杀的,绿柳你先带她回去。”
“是。”
沈素来回踱了两步,又对身后的红琉吩咐道:“你主子除了六扇门的密探,必然还有别的后手,马上动用你的人去找,若有乌衣的踪迹,立马回报,本公子若不让这些杂碎绝迹江湖,也不配姓这个沈字。”
衣袖一拂,身边石桌顿被削下了一角。
红琉不由倒退了一步,恭敬的说道:“奴婢这就去办,只是公子千万要保重身体,切不可再用内力。”
沈素嗯了一声,又道:“等蓝昔情绪稳定了,你就和紫玉送她们回苍州,算是公子我欠你一份情,若有机会,必然百倍回报。”
红琉立即单膝跪下,一脸惶恐。“奴婢不敢,奴婢何德何能能让公子欠奴婢的人情,公子有何要求,只管吩咐奴婢做就是了。”
沈素伸手拉起了她,他对红琉虽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是这丫头从来到自己的身边就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就算是和封景澜互为掣肘,她也确确实实的帮着自己办了不少事,相比自己那个又臭又硬的师兄,到真是亏欠她了。
“若你以后不愿待在宫中,公子我可以替你做保,离开那个鬼地方。”
红琉目光微变,平淡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真情,低着头说道:“若公子大仇得报,红琉愿意和公子与几个妹妹一起回到苍州,伺候公子终老。”
沈素听的心中一暖,摸小猫一般的摸了摸她的头,便回转了前院。
“嗯,去吧,行事小心些。”
红琉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流出了一丝喜悦,片刻又恢复了井水一般的平静,身子一闪,已跃出了院墙。
房中,苏先雪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但是视线受阻,他并没有看到沈素用袖脚切下一角桌面。
更是不明白婆婆为什么突然让他跟着沈素,还告诫他暂时不要对沈素动手,眼见沈素走来,泛着寒光的匕首在指尖一闪,又迅速的拢回了袖中。
城郊。
某别院内。
点墨斜卧软塌之上,几个战战兢兢的婢女跪坐在地上给他按着腿。
他抿了一口美酒,不冷不热的问道:“都死光了?”
“是。”
随从颤颤巍巍的说道。
“好。”
点墨一脚踹开了婢女,兴致盎然的说道:“马上休书义父,就说人都是戚楚潇杀的,他一直在护着姓沈的,我倒要看看,这一回义父要如何抉择。”
冷声一笑,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
“想办法把这个交给戚楚潇,今夜还要唱上一场大戏,不然岂能对得起那十几个死去的兄弟?”
34、难道天要绝我
夜,暗如泼墨。
几只乌鸦飞上梨树的枝头,嘎嘎的叫声吵的戚楚潇辗转难眠。
这一日沈素都在房中沉睡,竟然没来找他,到让他有些心浮气躁了,再想到那个姓苏的姑娘,更是难以入眠。
沈素这厮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即便是满口谎言,也必定会来解释一招,今日竟然如此的反常。
莫非他和那姓苏的姑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想到他和翠苑楼鸨子的熟识样,不由一脸怒气的坐了起来。
这厮分明就是个四处留情的骗子,枉自己还把他说的话当了真。
翻手拿起了长剑,就把那缕头发给扯了出来。
亏自己还留着他这撮狗毛,呸。
戚楚潇啐了一口,准备将那缕头发扔到房顶上去,一开窗子却见对面的房顶站了一个人,咻的一声破空之响,一只袖箭直朝他射了过来,戚楚潇偏头躲过,抓住了那只袖箭,却见上边绑了一块布条。
吹亮了火折子,只见上边写了几个小字。
今夜子时,城郊黑山岗。
看到如此熟悉的字体,戚楚潇浑身一震。
是义父!
莫非他也来了颍州?
可他为什么要来颍州?
一个卸甲归田的侯爷竟然跑到了此处,要单说来看他,戚楚潇肯定不会信。
凭他多年的了解,卓云章从来都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他若来此,必然会发出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
至于他如何找到自己,戚楚潇到是没有怀疑,毕竟有颖一在此,想知道他住在何处,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略作思量,戚楚潇准备会一会义父,将装着沈素发丝的香囊往怀里一塞,便直奔城外驰去。
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先雪见戚楚潇夜半离开,也屏息追了出去。
婆婆告诫他暂时不要杀沈素,但却没说不能杀戚楚潇。
袍袖一抖,匕首已经到了手中。
戚楚潇心急去见义父,竟然没发现有人跟踪自己,转眼间就已来到了黑山岗。
看着远处几座微微凸起的小丘,戚楚潇眉头一跳,心里莫名有了几分不详之感。
好在他艺高人胆大,倒也没有过多的惧怕,弹指推出了剑鞘,便提着长剑朝那小丘走去。
“义父?是你吗?”
“义父?”
两声轻呼,人已来到土丘上,正要低头查看,忽觉脚下一动,不由暗叫不好。
数蓬烟雾从四面八方洒来,戚楚潇瞬间就中了招。
他强提气息,一剑点地,人已飞出数米,紧接着就听一阵狂笑。
“戚楚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把他给我拿下。”
数十道剑光当头刺下,戚楚潇再想提气,却是一点气力都聚不起来了。
难道天要绝我?
死亡的一瞬间,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还没和沈素告一声别,就在此时,一道泛着寒光的匕首从旁里飞出,叮的一声便打偏一人的长剑,旋即一道白影闪入,将戚楚潇给裹挟起来。
这白衣……戚楚潇不由一喜。“沈素?”
旋即又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沈素连个鸡都杀不死,哪能救得他。
果然,一声冷哼道:“沈个头,就算鬼来救你,沈素也不会来。”
这声音清冷且低,竟让戚楚潇生出了几分熟悉,想起雨中的红色鬼影,不由一惊,旋即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原来是你。”
“想活命就闭上你的狗嘴,爷爷的身法可未必跑得过他们。”
戚楚潇吃了瘪,也不敢再说话了,他不但看出了此人就是扮鬼之人,更认出了她就是和沈素同回的苏姑娘,而且,这人的武功也的确不怎么样,一个不好,两人的小命都得交代到这。
耳听身后的衣袂声越来越近,心里更是着急。
自己死也就算了,何必还要平白连累一个,不由喊道:“苏姑娘,你先走吧,背着我咱们俩都跑不了。”
苏先雪不想和他浪费气力,刚才他本想看戚楚潇死在那些人的剑下,那蓬烟雾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当年来苏家抄家之人,用的也是这种迷烟,这股刺鼻的味道,他至死都忘不了。
本以为这些人也是六扇门的走狗,见他们竟然对戚楚潇下手,不由有些讶异,这才决定将其救下,问个究竟。
思量间剑光已经刺到,苏先雪就地一滚躲过了剑锋,想拽戚楚潇起来,却被他给推开了。
“你快走,回去告诉沈素,马上离开颍州。”
话音未落,戚楚潇的脖子就被数把长剑给架住了。
苏先雪眼见无法救人,也只得展开身法离开。
一人看了苏先雪一眼,冷笑道:“还以为搬了个多厉害的救兵,戚大人的人缘也不过尔尔吗?”
戚楚潇被人用剑架着脖子,脸上却是毫无惧色,冷冷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和要冒充卓云章?”
“你说呢,你不是正要找我们吗,怎么见了面,反到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