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绯钰一句话还没出口,就见沈牧亭已经冲了出去。
他甚至看不清沈牧亭是怎么动的,冲在最首的黑衣人便身首异处,沈牧亭一身白衣,手执染血的刀,身上没有溅上一滴鲜血,动作干脆利落得很。
白影翩跹,十多个黑衣人,竟像是豆腐一样被他切了。
林绯钰:!!!!
等只余最后一人时,沈牧亭直接断了他的四肢,任他在地上抽搐。
他用刀把黑衣人脸上的面巾挑开,也不担忧他的脸会不会被刀划伤,冷声道:“谁的人?”
下一刻,黑衣人便嘴角溢出鲜血,竟是服毒自缢了。
沈牧亭:……
学到了,看来下次还得卸下颌。
林绯钰:!!!!!!
我瞎了吗?还是幻觉?这是沈牧亭?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内力啊,他怎么做到的?
“谢谢!”沈牧亭走过来接过一只茶杯,偏头看着愣住的林绯钰,等他回神。
正在这时,伏琴回来了,他绑了一个人,可在看到这方狼藉时心便提了起来,朝着沈牧亭便跪了下去,“公子……”
伏琴是心虚的,他身上多处受伤,毕竟面对的都是高手,伏琴只是一个人,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沈牧亭也没怪他,只道:“收拾了!”也未在理会林绯钰,让他自个儿消化。
他去了浴汤,在里面搓了很久。
他觉得自己身上都是血,自己的,别人的,搓得浑身发红,搓得破了皮,可眼前依旧是赤红一片。
他讨厌血,憎恶血,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可是下一刻,沈牧亭就感觉自己后背一热,沈牧亭浑身一僵,一道低沉又略带焦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月烛溟轻声安慰着他,他今日进宫了,听到消息的时候立马赶了回来,他原以为沈牧亭会在房里,可是房里没人。
那便只能在浴汤。
在听到沈牧亭遭遇刺杀的时候,月烛溟感觉自己出现了少见的慌乱。
可是一进来他便看到个姿态疯魔,面上神情却静得离奇的沈牧亭正在搓自己的手臂,浴汤已经被染成了淡粉色,可见他搓了多久,搓得多用力,搓出了多少伤?
第16章 残忍
沈牧亭在被他一抱之下便回了神,他偏头看向月烛溟,脸上恢复了惯有的笑,“你不是进宫了,怎么回来了?”
“王府出事了,我怎么能不回来?”月烛溟语气出现了少见的温柔,可细究其里,却能发现暗藏嗜血阴鸷。
“怎么?担心我?”沈牧亭回身,勾着月烛溟的脖子,他这才发现月烛溟竟是和衣下来的,不由拧了下眉,他失控了吗?居然连月烛溟下水这么大动静都没听见,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月烛溟看着他,这样的沈牧亭让他看着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月烛溟抱着他的力度又大了一分,勒得沈牧亭腰疼,他只好轻声道:“我没事。”
所以他才会讨厌红色,讨厌血。
更多的沈牧亭就不愿再想了,他把头靠在月烛溟胸口,此时月烛溟一手搂着他,一手手扶着池沿借力撑着自己的身体,沈牧亭看得失笑。
月烛溟放在他腰上的手揉了揉,弄得沈牧亭有些痒,他抓紧了月烛溟的衣襟,“水凉了,上去吧!”
对于沈牧亭只字不提方才为何这样,月烛溟心里生出了几分暴戾感,抿唇忍住没有发作,在沈牧亭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眼却阴鸷非常,仇轩已经卸了被伏琴抓回来那人的下巴,他微眯了一下视线,沈牧亭就扶着他上去了。
看着沈牧亭穿衣的背影,那上面青紫遍布,全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就不由觉得刺眼得不行。
待沈牧亭穿好,月烛溟便冷声道:“仇轩!”
“属下在!”仇轩立即出来,面色颇为沉凝。
“你陪着牧亭。”敢动他的人,他要那些人偿命。
月烛溟自己坐上轮椅走了,沈牧亭奇怪地盯着月烛溟的背影,问仇轩:“他怎么了?”
仇轩:……
他们王爷很久没这么生气了,不由有些担忧伏琴,伏琴护主失责是事实,任何都不能成为他失职的借口。
“请公子先回房歇息吧!”仇轩道,依旧单膝跪地,并未起身。
沈牧亭歪头看他,想到被伏琴捉到的那个人,沈牧亭嘴角扬起一个清浅的笑,“不用,我没事,伏琴捉回来的那个人现在在哪?”
仇轩抿唇,他们王爷正在去见那人的路上,不过那人究竟能活几天,那就不知道了。
他们王爷性情残暴,逼问人自有一番手段。
见仇轩不语,沈牧亭也没生气,伏琴现在是他的人,仇轩可不是,道:“带我去见他。”
杀他?这些人还真当他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啊。
见仇轩不动,沈牧亭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尾音微扬,颇有几分威胁之意。
“公子还是先去休息吧,不然王爷……”
“你们王爷也要听我的,”沈牧亭那双眼现今平静得看不出喜怒,“怎么?你想忤逆?”
“属下不敢。”仇轩只能带着沈牧亭去了王府地牢。
地牢谈不上阴暗,但在这凛冬也是分外的冷,一进到这里,沈牧亭便有种自己回到了上辈子,在无数个黑暗里苟活的日子,便拧紧了眉。
仇轩立即给他披上大氅,递上汤婆,便带着沈牧亭去了声音传来之地。
一声声惨叫传来,沈牧亭面无表情,一到地方,就见月烛溟背影压着嗜血暴戾,跟在他面前的月烛溟好似完全不是一个人般,好似吊在他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人。
“公子!”接二连三的“公子”声响起,沈牧亭一身雪白,好似这地牢中唯一的光。
月烛溟回头时,面色依旧难掩阴鸷,“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回房休息?”
“王爷,他要杀的人是我,我还不能自己来见见?”
月烛溟一时语塞。
沈牧亭无视了他不赞同的目光,径直走到双脚被调离地面的黑衣人。
“谁派你来的?”沈牧亭问得轻松,语气平静,看得月烛溟直皱眉,转头看着仇轩,仇轩立即跪了下去。
沈牧亭没有回头,只道:“王爷,我不是养在室内的娇花儿。”不论这辈子跟上辈子,他都不是,尽管努力想给自己披上一层娇花儿的皮,馅儿里也娇不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月烛溟在听到那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回门那天他对伏琴说的话,他不喜欢养在室内的娇花儿。
他不喜欢室内的娇花儿。
沈牧亭,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烛溟此刻内心非常复杂。
那个黑衣人“啊啊”了几声,沈牧亭这才注意他被卸掉了下巴,他看着黑衣人的口腔,喊了一声“仇轩”,仇轩立即起身将他藏在口腔中的毒丸弄了出来,给他把下巴装了回去。
“说吧!”沈牧亭坐在了月烛溟旁边,放下汤婆端着月烛溟的茶喝了一口,“我听着。”
态度不温不火。
好似不论什么,沈牧亭都能以这幅风轻云淡的姿态对待。
见黑衣人不说话,沈牧亭朝仇轩道:“把他剥了,找些虫子来。”
月烛溟带来的人面面相觑,仇轩立即上手了,他们也不敢耽搁,立马去找了,要在这凛冬找虫子可不简单,好多都冬眠了,不过么……
沈牧亭尤擅此道。
等仇轩将人剥光,那黑衣人都不开口,凌冽的寒风吹得他打摆子,铁链随着他打摆子的弧度轻轻晃动,碰撞出铃铃声响。
“不说么?还是哑了?”沈牧亭好奇地盯着黑衣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轻描淡写的七个字,让仇轩忽然生出了一股彻骨的寒意,那种寒意跟她们王爷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他们王爷让人怕是表面,而沈牧亭给人的寒,是从心。
沈牧亭放下汤婆,走进那个黑衣人,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胛骨,轻轻一捏,黑衣人立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
“没哑啊!”沈牧亭奇怪地看着他,月烛溟却看不下去了,看着这样的沈牧亭,让他心疼之外,又格外的震撼,他以为,沈牧亭就应该是养在他王府内的那朵娇花,这种事,不该经由他手,不由喊了一声:“牧亭。”
那一声轻得很,却又心疼得紧。
“嗯?”沈牧亭回头,朝月烛溟勾起一个浅浅的笑,道:“王爷,你的手段太保守了。”
月烛溟的手段都是常规的逼问方式,这一屋子的刑/具这些人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了,哪会知道怕。
身体上的疼,哪能比得上内心的怕呢?
很快,出去的护卫便抬了一个箱子过来,跪地道:“禀报公子,只找到这些。”
沈牧亭掀开箱子一看,确实是一些虫子,不过都懒洋洋的不爱动。
“仇轩,让他睁眼。”沈牧亭态度不变,仇轩立即上前掰开了那人的眼睛。
那人的眼球一片浑浊,却是个瞎子。
沈牧亭:……
“既然是个瞎子,想必耳力惊人吧!”沈牧亭嘴角的笑很温柔,可是那股温柔里寒气顿生,周围的护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基本能料到沈牧亭要做什么了。
可是……手段这么残忍,真的是近些天来那个处处温润对谁都笑着的沈家三公子吗?
他们还亲眼见过这个三公子娇弱无力的坐在他们王爷怀里巧笑嫣然的模样。
“王爷,介意的话可以出去。”沈牧亭完全把月烛溟当成了一个胆小的人,此种手段虽然残忍,可却是月烛溟从未想过的,他向来是问不出便杀,从未想过要让人生不如死。
“牧亭……”月烛溟欲言又止,随后看向仇轩,仇轩立即上前道:“公子,我来!”
看着仇轩的模样,沈牧亭懂了,便又退回椅子上,捧着茶继续喝。
接下来除了惨叫声再无其他,月烛溟恐脏了沈牧亭的眼,一把把他拽上轮椅出去了。
沈牧亭:????
月烛溟眼神阴鸷,紧抿着唇,显然心情不好,沈牧亭觉得挺奇怪的,被刺杀的又不是他,被他如此对待的也不是他,他生什么气。
他却不知,月烛溟是在气自己,也心忧沈牧亭从前究竟过得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能想出这么残忍的法子,他又为什么能做得那么熟稔,那么云淡风轻,好似做过千百遍一样。
沈牧亭确实做过千百遍,因为,那些都是他尝过的痛,他知道怎么才能让人从心底产生惧怕,再强的人,都不会在那种方式之下安然,更不可能保持本心。
他尝过太多了!
月烛溟方才的暴戾在此刻已经转为了沉重,还有什么是他遗漏的,没查到的?
“怎么,王爷怕了?”沈牧亭勾着他的脖子,现在没了汤婆跟大氅,他手指冰凉,月烛溟是他周身唯一的热源,不由得往他怀里缩了一下,小小的一团,看着可怜得紧。
“从未。”月烛溟从未怕过,只是……只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沈牧亭出现在那种地方,也不想看着他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他做这种事,表现出来的像是习惯,他好像习惯了这样。
沈蚩究竟是怎么教养的他,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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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密道
月烛溟把他带回了卧房,沈牧亭依旧赖在他怀里没下来,月烛溟怀里的热度让他昏昏欲睡。
月烛溟垂眸看他,现在的沈牧亭懒洋洋地闭着眼,也没打算从他怀里下来,月烛溟就搂紧了他,屋里很暖和,他却感觉自己不论抱多紧都捂不热沈牧亭的身子。
“今日进宫见着方时镜了?”沈牧亭眼也不睁地开口,月烛溟沉沉地应了一声。
沈牧亭闻声挑起眼皮,“怎么了?”
月烛溟没有说话,那双深邃的眼中情绪复杂,看得沈牧亭失笑,活像他是什么怪物。
不过也是,他本来就是一个怪物。
见沈牧亭脸上的笑多了几分讽刺,月烛溟突然扣着他的后脑勺,低头便吻了下去。
他没有可怜他,也没有觉得他不正常,他只是心疼,他心疼这样的沈牧亭。
他喜欢看沈牧亭笑,却不是那种浮于皮囊的笑。
沈牧亭的唇是凉的,好似任何灼热的温度都不能温暖他,是以,月烛溟便吻得更用力,这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他想把自己的灼热的温度都给他。
沈牧亭受不了他这样激烈的吻,感觉自己的唇在被蹂/躏,只能轻轻用力推开他,却又不敢太使劲,如果太使劲,他还挺怕一下把月烛溟推嗝屁了。
月烛溟如果死了,他还上哪儿去找这么一处栖身之地?
被推开后,月烛溟才回答沈牧亭方才的问题,“见着了!”声音轻柔。
方时镜态度凌磨两可,并没有站他父亲,却也没有向任何一方低头,表面看他依旧站月烛溟,但事实如何却有让人捉摸不定。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会来见我。”月烛溟很笃定,他垂眸看向沈牧亭,“杀你的人,是死士。”
沈牧亭自然知道是死士,不过是谁的死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