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琴面色冰冷地把袋子扔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江瑾的惨叫声。
伏琴没有怜悯江瑾分毫,有关他们主子安危的事,不管是伏琴还是仇轩,都不会留情半分。
惨叫声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沈牧亭三盏茶喝完,里面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沈牧亭侧耳听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条通体漆黑的狗走了过来,它在三步远的地方停住,然后转头就跑。
沈牧亭微挑了一下眉,心道:狗王爷?
从他进了战王府这么久他都不曾见过这条狗,没想到居然在暗牢里。
“伏琴!”伏琴立即拽着狗的后颈把“狗王爷”提了过来,那狗开始还挺凶狠的,估计想到了沈牧亭先前一个眼神就把它吓尿了的事,此时不敢作声,模样乖顺地任由伏琴提着。
沈牧亭示意伏琴把狗放下,一放下那狗就想跑,沈牧亭笑道:“敢跑我就阉了你。”
“狗王爷”立即趴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着沈牧亭,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沈牧亭,你会不得好死的,沈牧亭,沈牧亭……”里面的江瑾声音虚弱,不停地咒骂沈牧亭。
沈牧亭无动于衷,而是让伏琴推开门,他信步走了进去,那“狗王爷”还跟在沈牧亭脚边,不敢跑。
江瑾现在整个人都虚脱了,意识都开始涣散,沈牧亭让伏琴把东西收回去,他站在江瑾面前,道:“江老板,死不了的,不必如此惊惧。”
回应沈牧亭的是江瑾怨毒的视线,却咬紧了牙关,他身上几乎完好,可衣服之下就未必了。
蚀骨蚁名不虚传,沈牧亭找了好久才找到,不过倒是没想过江瑾会成为蚀骨蚁的第一鲜。
江瑾闭上了眼睛,摆明了不想搭理沈牧亭。
“江老板,或许你对我的认知不够清楚。”其实谁对他的认真都不够清楚,沈牧亭是好的时候能特别好,坏的时候能特别坏的一种人,他始终都为自己留有后路,就算他能毫无保留的帮月烛溟可如果月烛溟变了,他也能及时抽身而退。
说他无情也好,说他是怪物也好,这都是他这么多年在那种环境下养成的习惯。
别人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沈牧亭不止一次、两次、三次……到他自己都数不清的次数下被蛇咬过。
从前单纯,辨不清什么是真心好,什么是有目的的好,这都是他用自己的实际经历买来的教训。
沈牧亭嘴角的笑清浅温润,似有温度,却寒人心,他睥睨着江瑾,“我能让你活得生不如死,也能让你死不如生。”
他语气平静,就连旁边的伏琴都听得胆寒。
生不如死他能理解,可什么叫死不如生?
“沈牧亭,你不如杀了我。”江瑾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眼直勾勾地看向沈牧亭,沈牧亭笑了,“杀一个你很容易,可你方才是不是忘记我说的话了。”
我能让你活得生不如死,也能让你死不如生。
这句语气平静的话好似还在耳边回响,江瑾垂下眼睫,也知道不管跟沈牧亭来软的还是硬的,他都不会妥协分毫,他要的是他确切的态度,一个有用之人,而他江瑾,现今一点用处都没有,想要借势却拿不出分毫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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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石子
可是应少安究竟是什么人他确实不知, 他怎么给他答案,用什么来彰显诚意。
见江瑾神情松动,沈牧亭看着蹲坐在他旁边的黑狗, 那狗长得高大, 沈牧亭不用弯腰也能摸到它的头顶, 不由揉了揉它的脑袋瓜,在“狗王爷”舒服得伸长脖子又眯眼的情况下, 沈牧亭道:“想清楚了?”
“我会想办法的, ”江瑾深吸了一口气, 忍着痛道:“何时给我解毒。”
“等你献上你的诚意, 我自会给你解药。”
江瑾抿紧了唇。
“伏琴。”沈牧亭唤了一声, “送江老板回牵丝坊。”
“是!”伏琴抱拳领命,沈牧亭便带着“狗王爷”走了,一路上“狗王爷”都在腿打颤, 时不时看一眼沈牧亭,沈牧亭看着它觉得好笑, 调侃道:“当初你骑上王爷的战马来迎娶我的时候,可没见你打过颤,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换来的是“狗王爷”委屈的呜咽声。
一人一狗气氛颇为怪异, 巡逻的护卫见了,只觉得惊奇, 这狗是他们王爷养来玩儿的,整个王府就没有它不敢去的地方, 唯王爷是从,他们这些护卫见了都得绕道走,因为不知道你什么动作得罪它, 那浑厚的一声“汪”能震得你腿肚子都打颤,生怕它扑上来把你撕得粉碎,现今也有它腿肚子打颤的时候么。
不过一想到关于他们这位王府另一个主人的传言,护卫们除了恭敬行礼之外,眼珠子也不敢乱瞟。
沈牧亭带着“狗王爷”回了卧房,沈牧亭躺在软塌上看书,狗王爷在房里待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开始拆家,打翻了桌上一盘糕点,沈牧亭轻飘飘地看过来,它连耳朵都是耷拉的,离了“犯罪现场”三米远,一副“不是我干的”的模样。
沈牧亭:……
“东西收拾干净,出去玩儿。”
狗王爷怎么收拾的呢?他把糕点全吃了,盘子叼走了,去了卧房前的花园里发疯似的跑。
不一会儿它就给沈牧亭叼来一只老鼠放在窗边,一会儿又是一块蛇蜕,一会儿又是几片叶子,要么就是树枝,讨好之意溢于言表,就是不会说话。
沈牧亭:……
他看了一眼那些东西放在哪里,可不就是方才被它叼走的盘子里。
沈牧亭没见过这样的小动物,觉得还怪可爱的,但不论沈牧亭怎么招手,狗王爷都不过来。
沈牧亭:……
他也懒得再理,把书盖在脸上,瞌眼入眠。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阳光正好,挺催/眠的。
醒来时他脸上的书被拿走了,身上多了一张狐裘,月烛溟正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先前正在看的书。
沈牧亭看书向来是以小人书为主,今日也不例外。
“何时回来的!”沈牧亭觉得他对月烛溟真的是越来越没有防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月烛溟在的时候,他会有种从前不曾有过的安心感。
“有一会儿了。”月烛溟见他醒来,略有些无奈,“睡也不知道去榻上。”
月烛溟觉得沈牧亭的体质就像一个谜,体温不高,穿着单薄,若是换做常人早不知道病了多少次了,偏偏他一直如常。
月烛溟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气,沈牧亭知晓与朝堂有关,便也没问。
沈牧亭朝他张开手,月烛溟立即将人一揽放在腿上,推着他便出了门。
“去哪儿?”沈牧亭的声音带着几分鼻音,狗王爷就在门口看着两人出来。
月烛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狗窝在窗户底下,却不知道它怎么来的,这段时间他怕这狗吓着沈牧亭,回想起他用这狗迎亲的事,一直没让这黑狗出现在沈牧亭面前。
问过府中人才知,黑狗是被沈牧亭带出来的。
月烛溟有点怕沈牧亭秋后算账,也不敢主动提,此时见了狗,下意识地看了沈牧亭一眼。
狗:……
沈牧亭倒是随意伸手在狗子头上摸了摸,黑狗也由得他摸,分毫没有抵抗的意思。
一只狗被人摸头,是臣服。
但这狗月烛溟清楚它得很,凶起来仇轩都打不过,只能躲。
月烛溟将沈牧亭搂紧了一点,朝堂上的那些气郁顿时一扫而空。
沈蚩的悔熟知内情的人心知肚明,现今他又没了沈云景,手势必会伸到沈牧亭身上来。
月烛溟从前可能会怀疑沈牧亭反手捅他一刀,可现今他完全没了这种顾虑。
“阿亭,谢你心悦于我。”月烛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沈牧亭笑道:“王爷,被我心悦可很难得,你可要珍惜。”
“本王还不珍惜你么?”月烛溟搂在他腰上的手故意掐了一下,惹来沈牧亭发出一阵低笑,那声音算不上很勾人,可就是撩得月烛溟心尖上像是开出了一朵花。
狗王爷也在旁边咧嘴哈气,活像跟着笑起来了似的。
用完膳月烛溟便带着沈牧亭去了书房,他有公务没处理,沈牧亭就在旁边的软榻上看书,看着月烛溟时而凝眉,时而身上迸出浓烈的杀意。
狗王爷早缩在一旁睡了,此时感觉到那杀意警惕地仰起头,见是月烛溟,复又趴了回去。
这一夜格外平静,伏琴老早便回来了,只是没有打扰两人。
此时,他跟仇轩就守在书房不远处,两人各站一边,界限分明。
伏琴有点不满,他感觉仇轩好像对他生出了距离感,两人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什么都在一块儿,现在却各伺一主,连带关系也好似有了隔阂。
伏琴看了眼书房,朝仇轩丢了颗石子,那石子稳稳落在仇轩后领,石子滚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仇轩在跳着抖衣服,惹来伏琴一阵闷笑。
仇轩转头盯了他一眼,低喝了一声:“你往我身上扔了什么东西,痒死了。”
“就是一颗小石子啊,我这边一大把呢。”说完他手里几颗石子耍杂技似的抛了抛。
抛了几次他就觉得石子扎手,他疑惑地垂眸,立即把手里的石子扔了,视线一扫,就见这片地上到处都是那种小石子。
还在慢慢蠕动。
那哪是什么小石子,分明是不知名长得像石子的虫子。
伏琴有点慌了,他一脚踩死好几只,转身就朝仇轩冲了过去,伸手就要扒他腰带。
“你做什么?”仇轩一把拽住他的手,脖子上已经起了一大片红疹。
“虫子,是虫子,快把衣服脱了。”伏琴咬紧了牙,转头看着那些还在蠕动的虫子,吹响了一声口哨,巡逻的护卫立即冲了过来,可他们到的时候,却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虫子挡住了去路。
其中有一个不明缘由一脚踩了进去,可那些虫子就像从冬眠中回过神来了般,速度突然快了起来,很快就爬上了那个护卫身上,钻进了衣服里,惨叫声立即响了起来。
屋里的月烛溟跟沈牧亭听见声音立即出来,就见虫潮中的那个护卫身上鼓起了大大小小的包,惨叫伴随着鲜血,很快就让他变成了一血人。
沈牧亭沉了眉眼,拦住月烛溟让他别过去,狗王爷适时响起浑厚地“汪汪”声,震得整个王府都好似在颤动。
那边伏琴已经把仇轩剥了,他的背上起了一个包,却找不到方才被他丢进去的石头。
仇轩的眼睛都红了,那红疹从脖颈攀爬上了整个背部,异常可怖,就像被开水烫过的一样。
在那些红疹中间,伏琴看到了一个鼓起的包,伏琴咬着牙,走到仇轩背后,道:“你忍一下。”说完拿起小刀朝着那包一挑,从里面挑出来一颗血糊糊的石头。
仇轩穿好衣裳,转头看着惨叫传来的方向。
这一切发生不过片刻,可那些虫子吃完一个人好似闻见了更香的美味,齐齐朝着沈牧亭所在的方向涌动。
沈牧亭的体质特殊,但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世界上见到这些东西。
在末世这些东西并不少见,沈牧亭被各种各样的东西追着撵的次数数不数胜,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他那个世界能用的药剂,他对这些东西而言,是无上美味。
“阿亭,你站我后面。”月烛溟忽然拉了他一下,把他藏在身后,看着那些还愣着的护卫道:“烧了,别碰着。”
伏琴第一个用轻功去找来了火/油,朝着那些虫子的聚集地一泼、点火,一气呵成。
剩下的人也没敢愣着,让点火就点火,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偶有两个不小心被虫子爬了上来,立即换别人。
王府的这方花园几乎被烧得尽毁,好在没有波及房屋。
战王府彻夜大火不灭,引来无数人猜忌。
黑暗中,一双眼睛盯着战王府那通天大火,盯了整整一夜,直至天明,大火小了下去,他才离开。
战王府的事惊动的不止是平民百姓,还有朝中。
翌日月烛溟没有上朝,弹劾月烛溟的奏折又开始堆积如山,月凛天尽数把奏折送往了战王府,顺便带来慰问。
月烛溟就着大火直接当着那太监的面烧了,太监面色不变,模样乖顺地离开。
宫中,御文殿。
书案上摆着一分密函,密函已经打开,看着上述的字,月凛天忽地将纸揉成了一团,随后似又觉得不妥,展开来一点点的撕了,放入旁边的碳火里。
月凛天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应少安一身白袍立在下首,双手拢在袖子里,不曾言语。
随后,只闻月凛天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来。
应少安低垂着头,面色不变。
他在等,等皇上有求于他,而非自己主动问。
“应少安,你说,战王府为何会突然走水?”近些天来月凛天听了应少安的话,一直都很沉寂,不曾如从前那般派人刺杀,但他也知道,他皇叔对他一直隐忍,两人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月凛天是不敢,而月烛溟是不愿。
从前他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占据主导,月烛溟早晚会交出兵权,可现在……
三年了,月烛溟身边犹如铜墙铁壁,软硬不吃,他自己心中也是有掂量的,只要他皇叔想,皇位他想要便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