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
这回众人的眼神又有所变化,尤其是丁田的,心里非常憋屈,不得劲儿。
“我家小姐说,父兄养了她十六年,为的是将她卖个好价钱,从不为她的将来着想,云秀才虽然无父无母,可他读书好,虽然现在风流不羁,可成了家之后,有了孩子,自然就上进了,将来不怕没有凤冠霞帔,给她请封诰命的日子,若是给人做了小,哪怕是王爷,那也是一辈子矮人一头。”兰兰道:“可恨父兄不会这么想,没办法,小姐再次约见云秀才,俩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小姐……小姐就有了身孕,并且告诉了父母,非君不嫁,云秀才也说了,非卿不娶,这才有了后来的婚事,本来约定是七月初八就成亲的,谁知道……呜呜呜……,其实老爷他们在知道小姐不自爱,已经未婚先孕了之后,就想将小姐草草的嫁出去,还是夫人心疼小姐,将自己的嫁妆分成了四份,一份给了小姐,另外三份给了三位爷,老爷也终究是给了一份嫁妆,只是比以前说的要简薄很多,且未曾将六合楼的房契算在内,那是老爷在知道小姐未婚先孕之后,威胁了云秀才一番,拿六合楼当赔偿……小姐当时哭过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对老爷只是客气,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濡慕……。”
“小姐出事之后,老爷他们之所以马上缉拿云秀才,一个是真的以为他是凶手,另一个理由,就是小姐没了,这婚事也就吹了,那房契恐怕也得给人退回去,老爷和大爷、二爷皆不肯,三爷说,吃进嘴里的肉,哪有吐出去的道理?所以他们不仅抓了云秀才,还托人送礼,让牢
房里的人对云秀才严刑逼供,务必要让他认罪!奴婢之母本来就不受待见了,那日去送洗干净的衣服,不小心听到了几句他们这样的对话,便引来了老爷的灭口之举,母亲与奴婢跑出府去没多久,就被定为逃奴,并且说是偷盗了府上的东西,那些人见面是不抓人的,而是上刀子砍人……可怜奴婢的母亲……临终时让奴婢快点跑,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为、要为姑爷平反!”
众人再次哗然。
没想到啊!
丁田非常感慨,听白三儿说,这兰兰被救下来之后,非常老实,在帐篷里的时候,除却如厕外,连吃饭都是在帐篷里,没事连帐篷都不出去,在听说要来府衙作证之后,更是激动的给白三儿磕了好几个头。
从那以后,更老实了,一直到上堂,才露出了獠牙,原来这丫鬟知道的事情竟然如此之多,也怪不得,蔡家人请了阿大他们追杀她了。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杜知府也是要看证据说话的。
“她能有什么证据?”蔡家爷三个生气归生气,却也有点底气,没证据,光有人证,还是个奴婢,有什么用?
“有!”谁知道兰兰还真出乎意料:“奴婢有证据!”
她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来两封信:“这是老爷写给那位贵公子的信,这是老爷写给马家的信!全都被小姐拦了下来,根本没送出去,不然小姐恐怕等不到出嫁,就得被当做礼物送出去了。”
蔡老爷当时脸就白了!
“呈上来!”杜知府命人将信笺拿了上来,打开一看,脸色都不好了:“请学政大人也看
看吧。”
学政看了后,顿时大怒:“此等品行,怎配为读书人?”
“学政大人。”蔡老爷他们大惊失色。
“叫什么叫?”学政大人却非常生气:“尔等身为读书人,有举人功劳,可品行却如此恶劣,比起云华清来,你们更卑鄙!无耻!”
蔡老爷面无人色,蔡举人他们也懵圈了。
蔡家之所以与众不同,就是因为他们都是读书人,有举人的身份,上了堂都可以有个椅子
坐。
在县城里都能跟县令大人平起平坐。
“举人的功名,本官暂时革除不了,但是本官会据实上奏……。”学政大人非常生气的道:“本官一定要上报礼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进来:“不用上报礼部了,本王就可以告诉你,现在就能革除他们的功名了。”
王佐穿着一身常服,走了进来,前头开路的六个护卫,后头跟着七八个人,每一个都穿着官服。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都矮了半截。
“平身吧。”王佐一招呼:“你们几个正好也在,这个案子可有意思了,没想到啊,在白云县治下,还有余孽。”
听宁王殿下这么一说,蔡老爷顿时就晕了过去。
“下官见过王爷,见过……。”杜知府苦着脸,拜见了所有的大人。
丁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官员,一层一层的,竟然还有白云县县令在内。
他们当然是见过杜知府了。
而且丁田还见到了徐县令。
呵呵呵,徐县令朝丁田使了个眼色,俩人心照不宣。
这么多人聚到一起,是因为王佐招呼他们,来商议事情,正巧赶上了。
然后……自然是没有然后了,蔡家父子当时就被剥夺了功名,因与马家有所牵连,抄家,流放军中戍边。
兰兰也是如此,不过她是奴婢,允许买卖,丁田看她可怜,将她买了下来……惹了王佐好大一个白眼儿。
“你也算是忠仆,到了我家,也不用做什么,家里有个点心铺子,你去那里帮忙好了。”
丁田买下人,还得给兰兰缴纳一些赎罪银子,幸好,杜知府没多要,就要了四十两。
家里基本上没事可做,留在家里也是待着,不如去点心铺子。
如今马六家的就是白天在点心铺子里帮忙,晚上回来工作而已,日子忙忙碌碌的反倒充实
许多。
“谢谢田少,谢谢田少!”兰兰跪地磕头。
“你可有姓名?”丁田问她,总不能老是叫“兰兰”,也没个姓氏。
“母亲不曾告诉过姓氏……只叫小兰,后来小姐就喊我兰兰……。”兰兰的眼睛还是红彤彤的,本以为要被发配边疆了,前途一片黑暗,没想到,她这背主之奴还有人肯要。
“那就还叫兰兰吧。”丁田道:“先去牢房那边,我有个院子,暂时在那边休息,晚上下了差,我带你回家。”
“是,田少。”兰兰低头应是,跟着狱卒们一起退了下去。
因为案子算是了了,众人都想着离开,给诸位老爷们让地方,结果杜知府竟然一拍惊堂木,底下人再次将安屠夫给带了上来。
其他人都觉得纳闷儿:这都完事了,带着凶手上来干什么?
堂前如今坐着的可不少人,连宁王千岁都在呢。
老爷不说张罗好酒宴吃食,提溜一个杀人犯上来干啥?
“安庆,你杀人一案算是了解了,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本府,你这两颗北珠,从何而来?”杜知府让人将两颗北珠呈上:“这东西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屠户,就连本府都没资格拥有。”安屠户看了看北珠:“大人,你要是饶小的不死,小的就说。”
“岂有此理,你犯了罪,岂能因为你承认错误,就可饶恕则个?”杜知府大为恼怒。
“那小的横竖都是个死,为啥要多给自己揽罪名?”安庆却咬牙道:“也莫要说给小的上刑,小的昨天已经尝过各种滋味儿,你要是再给小的上刑,小的就喊冤,临场喊冤,可是要翻案重审的!”
他倒是明白得很。
只是他见堂上坐着的好多大人,虽然不太知道官衔,却知道里头是有人说了算的,举人老爷说拿下就拿下,那可是宁王千岁。
“你说吧,本王可以答应你,不给你判死刑。”王佐却神色淡漠的开了口:“你应当知道
,本王说话的分量。”
“那小的就谢王爷不杀之恩了!”安庆顿时给王佐磕了个响头。
丁田脸色都变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这犯人犯法,岂能因为一句话,就免了一死?
而且王佐这样做,对他的名声可不好,往小了说是枉法,往大了说,是一言可决人生死。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尤其是在古代,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一字并肩王,在丁田看来,已经是够惹眼的了,再这么随意,皇家岂能……他知道清朝的时候,也有八大铁帽子王,可那是好听的名头,又有一些兵权在手,但是那都是被荣华富贵腐蚀的不剩下什么了。
后代连兵刃都没摸过。
现在呢?
王佐大权在握,又是东北总督,却免了一个该死之人的死罪。
这也太儿戏了!
安庆可是杀了蔡小姐的凶手。
不过王佐开了口,安庆果然啥都吐了出来:“这两枚北珠,是我给几个人站岗放哨,分得的宝贝,他们还给了小的二百两银子,呵呵,银子很快小的就花的没剩下多少了,加上当时战乱,小的不得不跑出来避难,其他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拿,小的就剩下这两颗珠子傍身了。”
“不对吧?这里面,还有些东西。”王佐道:“这对翡翠贵妃镯,也是当时里面的东西吧
?,,
“大概是吧?当时拿了一包就跑,谁知道里头都有什么东西?”安庆道:“小的懂财不露白的道理,所以这些年都没敢怎么动这些东西。”
“是吗?”王佐皮笑肉不笑的道:“八年前,有北地号称铁拐张、采花冯、和合俩夫妇、洞箫吕、大舅甲和果子赵、潇洒郎,劫了一笔大买卖,乃是原来的北崇府巡按送给他老母亲的生辰贺礼,押送两大车贺礼的二十名健仆、十名仆妇,全都遇难,随后巡按派人大肆搜索,加上他的堂妹夫在军中任中军禆将,也发动军中力量,搜索贼人,可奇怪的是,他们将北地三府翻了过来,也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你说,神奇不神奇?”
“是吗?呵呵,可惜啊,不过小的知道一点,他们被官府盯上了,还有军中也在搜索,他们没想过,只是劫了一次东西,就引得边境频繁调动……没办法,只好藏在了一个山洞里,那山洞,小的知道……呵呵呵……。”安屠夫眼睛乱转。
丁田没太听明白:“这都什么人啊?”
他小声的问身边的王佐。
王佐告诉他:“是北地号称‘八仙’的八个贼,铁拐张据说是个瘸子,用一根铁拐,横扫天下呢!采花冯,姓冯,是个采花贼,名声都臭大街了,没少祸害黄花大闺女,偏偏没人能抓得住他;和合二仙,就是一对飞贼夫妇,曾经干出偷盗知府衙门的大事,一偷成名!洞箫吕是个姓吕的家伙,手拿一杆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洞箫,可以吹奏出来,引来飞鸟若干,同时,也是个不好对付的道上人;大舅甲是个壮汉,据说练的是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横练功夫,刀枪不入咧;果子赵是个用飞镖的家伙,飞镖是一种铁枣核,很厉害;潇洒郎据说是用刀子的,但是据说长的不错,潇潇洒洒的混在人世间,是消息最灵通的一个,这八个,其实就是悍匪,比起他们来,阿大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丁田想起阿大追着他们跑的狰狞画面,天哪!
阿大连提鞋都不配,那得多厉害的人物啊?
“他们八个,最出名的事情,就是在八年前,劫了巡按大人的‘生辰纲’,那可是巡按大人搜刮了近十年来的所有宝贝,其实只是借了老娘生辰的一个借口,将东西送回家里去,结果……让这八个半路给劫了!劫了就劫了吧?还留下了俩活口,他们聊天的时候,那活口虽然昏迷了,但是隐隐约约还听他们吹牛,呵呵呵……这下子好了,俩活口虽然回去也没能活多久,但是足够把他们的名头传出来了,结果可倒好,他们八个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金不换小声告诉他:“加上他们的确是抢劫了不少金银财货,不止是官府,还有道上的人也在找他
们,奇怪的是,他们就跟消失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这是一个悬案,都已经八年了……
”
丁田看向了王佐,王佐还是那个样子:“能说会道啊!不愧是潇洒郎……安洪庆。”
“你……!”安屠夫脸色大变。
“你以为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让人认不出来你了么?”王佐哼了一声:“真当本王是
瞎子吗?当这些朝廷大员们,都是酒囊饭袋?”
官员们一个个脸红,唯有两个官员没有。
“不错,我就是潇洒郎!”安洪庆(以后都叫安洪庆)突然坐直了身体:“隐藏了这么多年,我安洪庆也不想的,要不是他们当年将我打伤,我至于……至于操持贱业么!”
“其实你有很多机会,可以重新富有,只是那些东西,你不敢拿出来用罢了。”王佐问他:“那些东西都在哪儿?”
“都被我花掉了。”安洪庆惨笑:“为了保住这条命。”
“哦?”王佐一扬眉。
“王爷你信不信都好,草民……罪民真的是要保住命。”
“为什么要保住命呢?”
“因为……罪人当时,身受重伤……。”安洪庆呵呵惨笑,笑得比哭都难看:“抢了东西,我们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而且那些东西,真的够我们花十辈子的了,可大家在分赃的时候,起了争执……其实,我们八个别看号称‘八仙’,平日里还是各干各的,只有遇到大买卖的时候,才会聚到一起。就在我们起争执之后,又有消息传来,官府已经知道是我们干的了,而且官府的衙役搜索全程还不算,还有军中也在寻找我们,据说是因为我们抢的这个东西,乃是巡按大人老母的生辰礼物,巡按大人的堂妹夫,就是中军大营里的禆将,也派了人出来搜索……一时之间,我们无处躲藏,加上彼此的脾气都不是很好,在一个暴雨夜里,大家就打了起来,下死手的打……呵呵!要不是我躲得快,也死了!他们其实都死了,都死了!你知道么?那里有一颗蒙古夜明珠!那可是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