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母就败在了这几个老婆子的手里。
“好,那就麻烦大哥了。”慕容二老爷其实是想自己通知自己媳妇儿的,但是这主意是大哥想出来的,算了,让大嫂出个风头吧。
自家婆娘如今在内宅,恐怕是风头鼎盛的那一个了。
他倒是了解自己的原配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德行。
可惜,他料错了里头的情况。
慕容二太太现在成了个陪衬的,慕容大太太更是作壁上观,长春候夫人自己活跃气氛,宁王太妃端着架子不肯屈就,整个场面乱哄哄。
消息传进来之后,还是慕容大太太想着顾全大局,才跟长春候夫人禀告了一声,宁王太妃当然不会砸了自己娘家的喜事,让自己的贴身嬷嬷出去,看看道路情况。
不过,他们看的有点晚。
因为这个时候,丁田来了!
不止他来了,他也是有坐车过来的好么。
别人可能不给通行,丁田肯定得给呀。
见到眼前这车水马龙的场景,丁田忍不住就笑了:“这人也不少嘛。”
他以为还不得门可罗雀啊?
可实际上,这里的车马多如簇,往来的都是衣着华贵的人,主子多,下人更多,这都快要堵车了。
而且王佐的王驾太明显,那么大的个儿,丁田一眼就看到了。
“人很多,不过堵着谁,也不能堵着您啊!”白三儿就凑了过来:“快让开,让丁大人的车子过去!”
“白三哥,你在哪儿用餐?”丁田看了一下闹哄哄的场面:“一会儿恐怕开席的时候,没地方坐。”
“不用管我们,来的时候都吃饱了来的,何况他们家肯定有流水席,不怕饿肚子,快进去,王爷已经到了。”白三儿赶紧让人让开道路,放丁田的马车过去。
流水席,其实就是简单地喜宴席面,像是京中内城这种地方,根本没多少流动人口,长春侯府准备的流水席,多数也是给跟着主子来参加婚礼的下人们所准备的,东西不多,鸡鸭鱼肉的,不求好吃,但求油水大,比如红烧肉什么的就挺合适,一锅炖出来,放在那里,一盘子一盘子的盛上去就行了,配上豆子饭,白馒头,可劲儿吃。
正儿八经的喜宴,自然不能这么糊弄。
丁田到了门口下了车,王二石紧随其后,王大福他们去跟白三儿汇合,跟王府的人待在一起,总不会被人轻视欺负。
而丁田上门,也不空着手,拎了贺喜的东西。
要按照丁田的意思,两个大金镯子一摆出去,多吉利?
结果被王老管家好一顿训:“大金镯子那么好的东西送出去,还是那样的人家,亏不亏?要送,就得送体面的,不失身份的,又要亮眼的,还实惠的东西。”
当时丁田不理解了:“哪有这样的东西啊?”
实际上,还真有。
王老管家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东西,当做贺礼送过去。
原来是宫里曾经赏赐给丁田的东西,名字老长了,叫“朱地黑漆起地浮雕龙凤戏珠纹木酒
埕”。
光听这死长死长的名字,丁田都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啥的!
另外还有一对银子打造的石榴。
石榴多子,寓意也好。
这可比直接送银子要体面得多,不沾染铜臭。
实际上,这礼物好是好,可人家门子却有些郁闷,这礼物……不实用啊。
还不如直接给银子呢。
但是也不能不接,念礼单的时候,那礼物的名字,差点念的背过气去。
丁田觉得,王老管家,一定是故意的!
其实这么长的名字,主要是后头那三个字。
木酒埕!
酒埕就是酒瓮,还称作“酒壅”,一般来说酒埕都不会很大。
哎呀,说白了就是一个用好木料打造的酒坛子。
有点像是这个时代的“橡木酒桶”一样。
主要是那上头的花纹寓意好,东西不大,但是以丁田跟长春侯府的“关系”,能来就不错了,送的礼物明显是出自宫中,谁都挑不出错来。
虽然丁田也不是很理解,当初宫里头给他送了这么一个玩意儿过来干啥?
现在有机会,赶紧送出去。
贺礼也送了,人进了大门,被引路的小厮,直接送去了前厅的廊下,那里摆了几桌酒席,都是一些小门小户来贺喜的人。
有城门吏,又有坊官,还有几个县令、刀笔吏之类的人。
大家的品级都不高,混在一起倒也放得开,可是丁田乃是堂堂的刑部郎中,爵封奉国将军,又有实权的典狱,跟这帮人坐在一起,什么意思?
王二石顿时就要发作那个小厮,不过不等他发作,端王殿下出来了:“丁大人?这边,这
边!”
笑得像个招财猫一样,摆手那叫一个欢快啊:“过来啊,这边都等着你入席呢。”
其他人俱是一惊!
这府里能让端王殿下亲自招呼的客人,还没有呢。
“我……。”丁田指了指桌子:“这里……。”
他想说,自己被安排坐在了这里,领他来的那个小厮顿时就急了:“大人,大人,小的是
想说,您跟着小的走,里头才是您的位置!”
这个时候,他要是还不知道这位是个角儿,他就是个傻子!
王二石冷哼一声:“现在才说……。”
“这位大人,里边请,里边请。”小厮赶紧点头哈腰,刚才还挺直了身板领路,现在弯腰驼背的,比小米子公公还不如。
丁田揉了揉鼻子,起身,跟着小厮继续往里走,端王殿下不用小厮领路,自己就带头往里去:“等你半天了,以为你不来了呢?我跟你说啊,今天你可得好好尝尝,听说长春侯府可是请了醉仙楼的厨子掌勺,他那酒糟鸭子可好吃了……。”
跟丁田唠着嗑呢,就进了正厅。
正厅地方再大,也只能摆下五桌,其中两桌要留给娘家的客人;两桌要留给婆家陪客的人,还有一桌,正中间的,能做十个客人的桌子,留给最重要,最高贵的客人。
如今这张桌子上,就坐了宁王殿下和端王殿下,以及长春候,长春候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三儿子在外面招呼客人,忙的陀螺一样。
加上三儿子知道,自家这爵位,一直是大哥跟二哥的盘中餐,自己能享受一点好的待遇,
就行了。
加上一位东莞伯,其实东莞伯是不想来的,可是嫁人的是他三儿媳妇的妹妹,何况他夫人也说过来看看,撑个门面而已。
而且人家嫡女,嫁给他们家的庶子,是低嫁了。
只是没想到,长春侯府真的是落寞了,镇国将军府的人来了又走了,因为有事情。
东莞伯留下来,身上各种不得劲儿,幸好,两位王爷没走,不然,就后宅一个宁王太妃,前头连个高位的人都没有。
但同时也有些好奇,两位王爷都来了,一个宁王还说得过去,毕竟宁王太妃出自长春侯府可端王就有意思了啊。
这么想的不止是东莞伯,还有在座的所有客人。
天色黄昏时分,迎亲队伍回来了,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很多人都涌上去看新娘子。
毕竟能决心嫁给一个废物点心,有一大半几率下半生都要守活寡的女子,可不多见。
长春侯府为了遮掩慕容浩的糗事,只好将高三小姐扒拉出来说事儿,说俩个年轻人早就认识了,无奈慕容浩当时迷恋姚二小姐,且飞快的定了亲事,高三小姐芳心暗淡,甚至还出了车祸……差点就成了别人的妻子……当然,这一点,没人追究,谁不知道金不换可是对自己的发妻忠心耿耿,一点都不想换一个。
然后黯然神伤的时候,慕容浩这边就因为身体不好,退了亲。
高三小姐正好也出了事情,两个年轻人又有了机会,于是高三小姐主动要求嫁入长春侯府,为了自己的慕容公子。
反正理由说的相当美好,又曲折离奇,糊弄糊弄不懂世事的闺中小姐还行。
想糊弄京中大众,有点难。
大家都长了一个叫“脑子”的东西。
可人家长春侯府只要一个说法就够了,自家人信了,管外人信不信呢。
一系列的动作过后,新娘子被领了进来,正堂上,高堂自然是慕容二老爷和慕容二太太。但是在拜堂的时候,是一个小青年,嘻嘻笑着倒是满脸的喜气,抱着的却是一只大公鸡。拜堂的时候,气氛有些尴尬。
好多宾客都是以眼神相互交流。
幸好,拜堂很快就过去了,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就算完事了。
就在这个闹哄哄的时候,有人塞给了丁田一个纸条,丁田回头,发现后头人头涌动,他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塞给他的,基于好奇,丁田打开了纸条。
看过之后,皱眉了。
因为上面写着:旧人,相见,后花园,门口凉亭。
还有一行字,写的是北风府,牛角县,丁勇,陈家私塾。
这行字,有些眼熟,但是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更何况,一般人只知道他是来自北风府,更细致一点的会查到牛角县,根据姓氏,寻到丁
家村。
但是不可能查到他的原主曾经上过陈家私塾求学,父亲还叫丁勇!
毕竟丁勇已经过世八年之久,抗战都过去了。
还有这眼熟却想不起来的字迹……丁田决定去看看。
转身往外挤,看到了一个熟人:“郑晨?”
“小师叔,你也来啦?”郑晨太医,他的二师侄儿,正跟人一起看热闹呢。
第三百九十三章 还真是个故人
“你怎么也来了?”丁田看到他还挺惊讶,不过随后一想:“哦,你是慕容浩的……。”主治大夫。
自然能来了。
“我不仅来了,还得在这里过夜呢。”郑晨太医苦笑了一下:“他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个“他”是谁?
郑晨没明说,但是他相信,小师叔懂的。
“那还……?”丁田指了指前头正堂上那大红喜字。
都这样了,怎么入洞房?
高三姑娘可能真的要守活寡了。
郑晨挤眉弄眼:“谁知道呢。”
其实,慕容浩也能人道,只是……他现在身体亏损的厉害,就算真的能入洞房,子嗣上恐怕也艰难,别说儿子了,能有孕就不错了。
丁田往外头挤了挤:“我出去一下。”
郑晨以为他是去茅厕,刚大家都起来活动,一个是要开席了,另一个则是趁机赶紧去一趟茅厕,有来得早的,喝了好多茶水,这会还不赶紧去放水啊。
一会儿就开席吃饭喝酒应酬……。
而丁田,则是跟下人打听了一下茅厕在哪儿?
这种事情下人们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丁田问的很有技巧:“我有个朋友,说是去了后花园前头的那个茅厕,怎么走?”
那下人不疑有他,直接指了路:“您从这里过夹道,往外走再过两个院子,有两个花坛,花坛后面过了矮香树围成的围墙,就是茅房了。”
这也是大户人家惯有的做派,在茅房前头多数都是种了一些丁香树啊,山杏树之类的树木,一个是绿化,一个是防味道。
开花的时候,正好是春暖的日子,那个时候的臭味尤其明显。
就像是现代的下水道反味一样。
丁田顺着路往过走,越走越是皱眉头,怎么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算是去茅厕的路,没有客人,也该有下人吧?
长春侯府别看没什么实权,可也有过两代人手握军权的时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下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毕竟这年头,可没计划生育,下人们又不用生孩子缴纳人头税,那还不敞开了肚皮,可劲儿的生啊?
不然哪来那么多家生子儿?
而家生子想要有好日子过,想要有口饭吃,自然是要在府里有个活儿干的,何况这个时候,可是办喜事,只能是缺人手,不可能还有闲赋的人。
可他走了一路,这条道并不短,又是前头院子,又是后头的花园子的,更应该有人才是。再说这是喜事,又不是丧事,大家应该高声笑闹,喜事嘛,不就是越闹腾才能越喜庆的吗
?
这里这么安静,就算是挂上的都是大红灯笼,丁田还是觉得有些反常,只是他接到的纸条……他又很想去看看,是谁给他的纸条?
为什么看着字迹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了呢?
他一边纠结,一边就到了后花园门口前面的凉亭那里。
那里也挂着四盏大红灯笼,不过那里有矮树丛,可丁田却没有看到茅厕。
这心里的警惕性,顿时就更提高了一筹。
亭子里站着一个女人。
看衣服样式,像是一个媳妇子。
不像是家里的女主子,因为衣服样式简洁,脑袋上虽然也戴了钗环等物,可并不华贵。就是背影看着……有些眼熟?
丁田站在那里,驻足,没有继续前行,他觉得这事情有点奇怪啊?
而亭子里的媳妇子,手里头有一把小铜镜,在往后照的时候,能隐约的看到丁田,但是丁
田停在那里不动弹了,她就急了。
这人不过来,她怎么进行下一步?
想到夫人说的话,以及卖身契的事情……少妇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转过了身……。
如今刚刚黄昏,夕阳刚下去,华灯初上的时候,光线还可以,丁田看亭子里的人,皱眉,还是挺眼熟的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