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少爷却生气了,他跳了起来,“我又要赔钱还要给她找下家?!”
沈熙听这话又亮出了拳头,却面带微笑说:“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原本准备了多少聘礼?”
看到袁少爷准备一一报账,沈熙拦住他的话头,道:“我也不管你准备多少,袁家先赔凌家两成聘礼,接下来负责凌姑娘的婚姻大事。随后每三个月记一次,一次找不到,就赔一成聘礼,半年找不到,就赔两成聘礼——”
“那她要是一辈子嫁不出去,我还得赔她一辈子的聘礼啊?!”袁少爷打断沈熙的话。
沈熙摇头,“限时两年,两年内你什么时候为凌大小姐找到了夫婿,便不用再赔钱,要是找不到,赔满两年截止,不用再赔。这就是我的方法,你们自己考虑吧。”
这袁家与凌家谈不上什么大商贾,但家里也是做点儿生意的,这点算盘两家人心里一打便知道怎么回事。
凌家老爷虽然心有不甘,但似乎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认了沈熙的方法。
似乎看到自己不用嫁到袁家,凌大小姐的脸上露出血色,朝沈熙略略磕了个头。
一旁袁少爷无话可说,却低声道:“这件事我也不能做主,得等我爹娘来定夺……”
“你们自己想想吧。”沈熙说道。
很快,听闻这件事的知府大人来了,袁家少爷的父亲与二叔也来了,他们听了沈熙的建议,虽然有那么一丝不满,但全都妥协了下来,这件事便交由知府去处理。
看着这两家人离开,沈熙也松了口气,心想只是可怜那凌家大小姐,遭逢此时还要被退婚,希望今后她能遇到一个好男人。
沈熙回头,却发现四个男人全都盯着他看。
就在刚才,卢居风给魏镇云他们三人解释了沈熙的方法,现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些许心悦臣服。
魏镇云对梁莽说道,“能人异士向来有自己的脾气,这下你也该服气了吧?”
梁莽之前的话犹在耳边,他的脸又成了猪肝色。
沈熙看着梁莽,道:“我就是这个臭脾气,想动手就动手,想甩脸子就甩脸子,你的确不是背后说人坏话,对我来说不是坏话。”
梁莽朝沈熙拱手,他平日里的确是不怎么背后说人,这次是心里看不过眼才说的,没想到会被沈熙听到。
现在听到沈熙这么说,梁莽再口无遮拦,也不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这是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我算是服了,沈大人你真是有一套。”梁莽道,“难怪王爷一定要沈大人来当官呢,王爷真有眼光。”
沈熙心想你夸完我,还不忘捧一捧王爷,分明就是一个会说话的人。
梁莽还在那里碎碎念,“要是换我,这种事我才搞不定。”
一旁吴慷笑话他,“你能搞得定你就不是副将了。”
说罢,五个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身边的灯笼被点亮,他们几个人转身,看到身后王府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王爷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沈熙,又说:“刚才我都看到了。”
梁莽还以为王爷说的人是他,正要说话,却看到孙墨尧朝沈熙这里走了过来。
一看王爷就是冲着沈熙去的,魏镇云说去巡逻了,卢居风说刚才吃太饱要散散步,也跟着魏镇云离开。而梁莽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正傻兮兮地笑,被吴慷拉走了。
沈熙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身边只剩下一个孙墨尧。
孙墨尧凑在沈熙的身边,“你的手疼不疼?”
沈熙稍微有些莫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手说,“不疼,不疼。”
“真的?那便好……”孙墨尧松了口气,他说:“沈熙,你太厉害了,怎么想到的?”
“王爷说得太严重,这是下官应该做的。”沈熙却是习以为常的表情,“不过就是家长里短,以前在山庄也闹过类似的事情,只要两边都得益,就好处理了。王爷,你来到这里不比皇宫,以后这些事可多着哩。”
孙墨尧看起来都要给沈熙鼓掌,他说:“只怕整个王府上下,都不如你能处理。”
沈熙听罢,连忙退后一步,“岂敢岂敢?不管是岁白还是张晰大人,全都能想出比我更好的法子来,只不过岁白给了我这个机会而已。王爷你这么说,想要挑拨我与岁白之间的关系吗?”
孙墨尧脸色一沉,认真地说道:“你觉得本王是这种人?”
不等说完,沈熙连忙拱手,还憋着笑,他说:“禀王爷,下官胡说的,还请王爷不要生气。”
看到孙墨尧的表情缓和下来,沈熙心里松了口气。
他心想刚才一瞬间有点儿得意忘形,差点忘记只是个长史从事,面对的人还是王爷。
但说回来,这也要怪王爷,谁让他平时没什么架子,给了他这些错觉!
可王爷却抓住了这个把柄,笑眯眯地对沈熙说,“嗯,我生气了,所以我现在要罚你!”
沈熙先是一愣,但又看到王爷随后憋不住笑意勾起的嘴角,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他还是拱手认真地说道:“方才是下官不懂礼数,逾越了。”
孙墨尧伸手扶着沈熙的双手,“之前解决了事情该赏,现在做错了就该罚……你让我想想……”
听这话,沈熙便说,“那还恳请王爷,功过相抵,也省得王爷你费神来想了。”
“这可不好。”孙墨尧摇头,“我乐得费神。”
沈熙瞅了小王爷两眼,平常里老百姓家长里短的事情多得去了,要是回回他解决了问题,都要让王爷给他奖励,那落在别人口里,岂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沈熙想不通,只说:“那王爷可想到了?没想到的话,下官先告退了。”
言罢,正要走,孙墨尧却一把拉住沈熙,笑眯眯地说道:“想到了想到了,你先听我说。”
沈熙瞪圆了眼珠子看他。
孙墨尧道:“十月中南市街有庙会,是凤翔府今年的最后一场。我就奖你与本王一起逛庙会,顺便罚你必须由你一个人保护本王的安全。嗯,就这么决定了。”
站在他身旁的沈熙目瞪口呆地看着孙墨尧,这不是有些轻描淡写了些?!
沈熙愣了愣,脸上不免犯愁,“王爷,这种事不可儿戏。庙会这种地方人来人往,只有我一人保护王爷,太危险了吧?”
孙墨尧听了很是高兴,说:“沈熙你果然担心我的安危!”
沈熙暗道真是废话,你是王爷,拿自己的安危来惩罚我,这不是有病么?
再者说,两个男人逛庙会有什么意思?而且身边还是这么一个大目标,倒不如与卢居风去逛来得更舒服。
远处正在散步的卢居风突然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在他身边的魏镇云关切地说道,“现在天气转凉了,晚上的气温特别低,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光顾着办公。”
卢居风心里十分感动,笑着说感谢。
第43章 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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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王府东侧门已经阖上,两个人站在灯笼下面。
沈熙抱着双臂,“既然王爷决定了赏罚,下官只能舍命陪君子,只是王爷的安危还得考虑其中,不能拿此开玩笑。”
孙墨尧点头,“沈熙你大可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事实上王爷正愁着该怎么邀请沈熙,现在正好顺水推舟,看沈熙不会拒绝的样子,他默默心想肯定有戏。
正说着,孙墨尧转身又顺手捞起家仆一直捧着的披风,裹在了沈熙的身上。又拿过灯笼来,照着他们俩身前的路。
就听孙墨尧说,“听说凉州冬天来的特别早,晚上气温也特别低,所以我吩咐下人,晚上得准备披风,以防不时之需。”
沈熙点头,伸手去捞灯笼,毕竟不能让王爷给自己掌灯。
可孙墨尧却将他挡在一旁,道:“上回在山庄是你的地盘,让你掌灯应该,这回在我王府,让我尽尽地主之宜。”
沈熙哈哈一笑,“那就多谢王爷了。”
被孙墨尧一路护送回到了屋子,沈熙心情喜忧参半。
想到之后还要与王爷去庙会,尚且还有的一点儿喜悦之情,也因为这件事要消散了。
几日后,魏镇云来找沈熙,说是府外有人来找。
沈熙初以为是山庄里的人来找他,还想是不是山庄出了什么事。
结果来到东侧门口,却看到的是凌家大小姐。
沈熙奇怪,“凌大小姐找的是我?确定没找错人?”
只见凌大小姐朝沈熙行了个大礼,垂眼低声说道:“小女子凌飞荷,之前沈大人解决小女子的婚约一事,今天冒昧前来,特此来感谢沈大人。”
言罢,这位凌飞荷姑娘就要下跪。
沈熙与魏镇云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上回没怎么仔细瞧,其实凌家这位大小姐真是长得水灵干净,落落大方。
要不是之前遇到人生大劫,不然她又岂会被夫家嫌弃?现在必定是平安喜乐,之后风光出嫁,一生享福。
凌飞荷又行一礼,从怀中拿出一只绣工精细的红色荷包,递到沈熙的面前。
她说:“怕送其他礼物会给沈大人引来非议,这荷包是我亲手缝制,不值什么钱,是小女子的心意,还望沈大人能收下。”
沈熙拿来荷包仔细端详一番,颜色花纹都很讨喜,便收了下来,道:“如此心意,岂有不收的道理。”
凌飞荷露出笑容,比她上一次来时看起来沉静精神了许多。她对沈熙说道:“沈大人,小女子还有一件不情之请。”
“你说便是。”沈熙把荷包揣入袖中。
凌飞荷行礼,“月中凤翔城有庙会,不知沈大人当晚可有空闲时间,小女子想邀请沈大人一同逛庙会。”
沈熙心中倒是一愣,想不到城里头的姑娘胆子都还挺大,相邀男子逛庙会,居然这么直接就问了。
连一旁的魏镇云都略带诧异地朝凌飞荷看了过去。
沈熙哈哈一笑,拱手道:“庙会果然吸引人,可惜在下已经被人所邀,不能食言,委实不能答应姑娘,实在抱歉。”
凌飞荷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但依旧淡然,道:“原来如此,但想来还是小女子的唐突,冒然邀请,让沈大人笑话了。”
“欸,岂会笑话,我还要谢谢你邀请呢。”沈熙一摆手,“可别因为邀请不到我,而扫了姑娘你介时逛庙会的兴致啊!”
“不会。”凌飞荷捂嘴笑了。
站在旁边的魏镇云突然对凌飞荷说道,“当日本将会在庙会周边巡逻,亦有几队守卫镇守,要是凌姑娘你遇到什么麻烦,可找守卫通知我,或者直接来找我,都可以。”
凌飞荷朝他行礼,轻声道:“多谢将军,小女子知道了,那么,小女子先告辞了。”
目送凌姑娘离开,沈熙与魏镇云转身进了王府。
沈熙乐呵呵地一笑,“庙会当日还要辛苦魏提辖与你们的手下,这周边的安全还得靠你们。”
“自然。”魏镇云突然轻声道,“王爷已经交代过了,当日我们保障王爷的安全,但不会打扰沈大人与王爷的雅兴,请沈大人放心。”
沈熙扭头看他,心想既然有魏提辖保障安全,那自己的压力尚且还能小一些。
原来王爷所谓的全部安排好了,是这个意思。
“如此……介时辛苦魏提辖了。”沈熙说道。
魏镇云点头,又道:“是分内之事,沈大人何必客气。”
沈熙笑了。
一开始沈熙还以为是王爷偷摸地想去玩,但现在又听他把一切都部署妥帖,显然也不是一时兴起。
仔细想来王爷是一早就安排好了,那为何拖到那天才说……
而且,难道是特意来邀约他的?为何呢?庙会这东西,两个大男人有啥可逛的?
这下沉熙越发搞不懂王爷心里是怎么想,他摇着头,略有所思,连魏镇云都没有再理会,就独自回到了居所。
庙会这东西,沈熙没有太大的兴趣,总觉得满街都是人,买的东西也都是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倒是能吸引不少年轻人,沈熙心想自己是年轻人,不过心思却老态龙钟了起来。
再一想,沈熙又觉得自己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而能让他有兴趣的事情,现在他这个地位,又什么都不能做。
一场秋雨一场凉。
沈熙看着窗外的秋雨,叹了一口气。
到了庙会当日,上午沈熙睡了两场回笼觉,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起床。
早饭与午饭混在一起吃了。
下午,沈熙跟着孙墨尧从侧门离开,去往南市街庙会。
孙墨尧换下平日里那件将他衬得有些嚣张的红黑长袍,穿上平民百姓的粗布麻衣,却又不像是上次来山庄当庄农的模样。
在沈熙看来,人靠衣装这个词儿是说那些徒有外表的人。
而孙墨尧却是那种想把自己装扮成什么样的人,他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穿上华丽的衣服他就是王爷,换上绸麻的衣服他就是平民。
沈熙瞄了王爷两眼,心中有些感慨。
现在的孙墨尧就像是个头一次去庙会游玩的年轻人,对什么都产生着好奇,眼神中更有一丝兴奋。
沈熙还是老样子,未免着凉,他又多穿了一件,把自己裹了个严实,跟在孙墨尧的身边。
没有侍卫,也没有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