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扭头看着那烟花,奇怪道:“王爷,这是……”
孙墨尧沉下脸来,“这是来接我的……明明是约在明晚,怎么今天就……”
沈熙站起身,“怕是出事了,王爷还是尽早回去为妙。”
孙墨尧心里哪里甘愿,本想能在山庄留宿,而且山庄里还没有别人……
可担心王府,他只能严肃地点点头,一口喝掉最后一点儿桂花酒,抹着嘴站了起来,“我去收拾东西。”
沈熙弯腰拾起被他放在一旁的灯笼,道:“我送王爷一程。”
“有劳。”孙墨尧点点头。
走下凉亭,因为点了灯,通路上白色灯笼照得地面一片银色宛如月光倾泻一般。
孙墨尧很快就收拾好包袱,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几件衣服而已。揣着沈熙给他的银子,贴身带着。
说是约在了山庄门前稻田外的小道上,沈熙带着孙墨尧从小路上走,两边是被收割干净而光秃秃的稻田,田地里难得一个小水洼,倒映天上的圆月。
路两边没什么可遮挡月光的东西,沈熙觉得自己举着灯笼有点儿浪费。
可孙墨尧却显得心情很好,他背着手,不用假装壮丁,即便只是平常闲散模样,却也显得与众不同。
孙墨尧说道:“真遗憾,今日不能在山庄中留宿。”
沈熙倒是想了想,才说:“还好……若是让庄农们知道是你王爷来,他们倒是要可惜的。”
孙墨尧停下脚步,转身站在沈熙的面前,略略低下头,轻声问:“你会觉得可惜吗?”
沈熙抬头,因为王爷背着月光,看不清什么表情,他心想王爷真是幼稚,这也要问,便顺理成章地说道,“自然可惜,后面一壶酒都还没喝完。”
听这话,孙墨尧眼睛闪闪发亮,他点了点头,走在沈熙身旁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沈熙心中暗暗嘲笑小王爷就是年纪小,随便两句好话就给打发了,以后要是能多哄他两句,是不是还能免征税啊?
小路走了一半,已经远远能看到站在前方好几个骑马的人,应该都是来接王爷的。
沈熙站住了,对孙墨尧说道,“王爷,小的送到这里了,王爷慢走,一路顺风。”
孙墨尧有些不舍,没想到这条路那么短,但也只得说:“好,沈熙,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好……王爷,后会有期。”沈熙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
而孙墨尧却站着不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沈熙的身上,直到他走远了,看不见了,又好像是已经回到了山庄里,孙墨尧这才转身与来接他的人汇合。
走到小路尽头,几个人从马背上下来。
孙墨尧奇怪,“怎么今天就来了?”
带头的人说,“回禀王爷,凤翔府里出了点儿事,卢大人说,还是早点请王爷回去主持比较好。”
孙墨尧骑上马背,再远远地看了风露山庄一眼,才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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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登门【求橄榄枝】
整个山庄只有沈熙一个人知道王爷来过,而他却又要保守这个秘密憋在肚子里不能说。
沈熙觉得自己最近胃胀气,可能都是小王爷的错。
中秋一过,天气转凉,风吹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九月初,沈熙一大早是被冻醒了。
沈熙抱着被子看了看,原来窗户不知怎么被吹开了,又被架子给卡在了那里,才让冷风顺着窗缝嗖嗖地往里吹。
坐在床上冷不防地打了个哈欠,沈熙听到从窗外传来的嬉笑吵闹声。
自从秋收之后,山庄就没热闹过。
沈熙走了出来,他听到了马吠声,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冲了出来。
他看到一些庄农围在那匹马与马主人的身边,兴奋地说着什么。
沈熙看到马主人也笑了,嚷声说道:“岁白!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来的人正是卢居风。
之前他奉王爷之命来山庄抓匪兵,已经在庄农们的心里留下了不灭的印象。加上卢居风又是他们沈庄主的朋友,自然对他十分热情。
卢居风显得有些难以招架,看到沈熙过来,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从人堆里走出来,“子渊,我不请自来,你不欢迎?”
“怎么会呢!”沈熙拽着卢居风的手腕,“我可等你许久了!”
有沈庄主来招待,庄农们只能散了。
沈熙拽着卢居风在山庄里逛了一圈,回到偏厅,屏退左右家仆,只有他们俩人,对坐榻上。
“之前王爷来了山庄,你们怎么能让他这么任性说来就来。”沈熙举着茶杯对卢居风说道,脸上自然有些不满,“而且你还不告诉我!”
卢居风放下茶杯,“王爷下了命令,不准我们……特别是我,把他要来山庄的信息透露给你,我怎么好忤逆王爷的意思?”
沈熙瞥了他一眼,“王爷来山庄到底是为啥啊?”
“原因还不简单?”卢居风也抬眼看向沈熙,“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沈熙抬腿撩在榻上,抱着膝盖,道:“为了让我做官?来山庄当了半个月的庄农?牺牲未免大了些?”
卢居风垂眼,“王爷乐意就好。”
沈熙嘿嘿一笑,“怎么?今天岁白你来做说客,来劝我给王爷做官?”
“噢?”卢居风也笑了,“你看我有这么说过吗?而且王爷想来不强迫人,你真不去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一点沈熙心里倒是清楚的很,他点头,“这是啊,那岁白你跟我说说,王爷当时做了什么就让你心甘情愿来这里了?”
卢居风收回笑容,“可你不觉得,跟着王爷却比让我在兰台里做一辈子令史好很多?”
“那太子呢……”沈熙轻声问道。
“待到太子即将继位之时……”卢居风俨然也有心中的打算。
沈熙却不以为然,“但现在朝廷中的那些人,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一样都是这些人,会有区别吗?”
卢居风却笑,“可太子不是当今圣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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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不逼【求橄榄枝】
沈熙从卢居风的话中听得出,卢居风在离开京城的时候,俨然是见过太子的。
只怕建议卢居风跟着王爷来封地的,也是太子。
可在沈熙看来,王爷不傻,不可能看不出卢居风这点儿小心思。
即便是将他从兰台中解救出来,也知道卢居风不会一辈子跟着王爷,做五品以下的小官。
沈熙摸了摸下巴,“你别以为小王爷那么傻,心里这点儿小心思估计王爷都知道。”
“嗯,他知道。”卢居风点点头,一脸诚恳。
沈熙差点喷了茶,“什么?”
卢居风缓缓说道:“王爷知道我的想法,不过他不介意,他说哪怕自己只是做一个短暂的保护伞,只要我需要,他也乐意。”
这回轮到沈熙无语了,他低头想了半天,心里倒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倒不是说为了王爷不值,只是没想到王爷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边卢居风不说话,低头浅笑喝着茶。
沈熙好半天才缓过思绪,一如之前那般笑嘻嘻地说道:“那王爷是真赏识你。”
“王爷也赏识你,他的确是个好王爷。”卢居风很淡定地说,“不过我们不说他了。”
沈熙自然承认王爷是个好王爷,不过,他还以为卢居风今日上门是来做说客的,却谁知道却就这么搁下了。
他满肚子疑惑,还是说:“就这么不提了?岁白难道你不是来当说客的吗?”
卢居风笑了,“王爷从不逼别人做任何事。我这次上来,就是见见你这个老朋友。况且你在王爷的面前说我整天给王爷做事,也不肯来见你。王爷听了心里委屈,不就把我赶上来了?”
“这怪我!怪我!”沈熙哈哈一笑,心想王爷倒是挺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的。
卢居风又说,“上来主要还是避避嫌,你让我在你这里住几天,可行么?”
“怎么不行!别说几天!一辈子都没问题。”沈熙又问,“是凤翔府出什么事了吗?”想来之前王爷走得还挺急。
卢居风点头,“是,出了一个采花贼,闹了两个案子出来,之前我们在王府钓他上钩,又不能让外人知道王爷不在府内,我便假装成了王爷,可后来他跑了,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沈熙不免跟着点头,“这种人太危险了,尽早抓到为好。”
卢居风道:“是啊,这回一定要把他抓住,是个外乡人,估计没有见过王爷,府里又不好有两个王爷,我便来了……”
沈熙哼了一声,“岁白,难道你来我这里还是顺便嘛?”
卢居风连忙解释,“岂能,我是真心实意过来的。我之前还没好好看过你的山庄,子渊,带我逛逛?”
“哈哈,随我来吧!”
沈熙起身带着卢居风出了山庄,往山里走。
可心里却在想着凤翔府的王爷。
虽然此前与他聊了些许江山社稷,王爷也有想法,但扶风郡不是朝廷,要面对的,更多是家长里短,是百姓琐事,一件比一件麻烦……
不对啊?沈熙想,我干嘛想王爷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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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决定【求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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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居风来了这几天,同沈熙没再提过王爷或是京城里的事。
两人不是待在山庄中下棋博弈,便是与山庄中的庄农们侃大山。
不说卢居风是从京城来的,沈熙知道的东西也不少,他们俩只要一开话匣子,哪怕只是说故事,周围坐着的庄农们必定安安静静,就听他们俩说。
没他人的时候,卢居风说:“这里的生活果然惬意。”
沈熙笑话他,“那你是来的好时机,之前秋收,可忙死了。”
卢居风跟着哈哈一笑。
在山庄待了六天,卢居风便要回去了。虽然不知道那采花贼到底有没有个结果,但卢居风倒是很有自信。
晚上两人同榻而寝,卢居风睡在外面,沈熙睡在里面。
想到第二天好友就回去了,沈熙倒有点儿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卢居风也察觉到沈熙失眠,一大早,他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块竹牌子递到沈熙的手里。
沈熙低头看着竹牌子,上面写着“扶风”二字。
卢居风说,“这是王府的出入令,拿着这个东西,你能直接进王府找我,便不会发生上一回那种事情了。”
沈熙知道这东西要是没有半点地位,是肯定拿不到的,他紧紧攥在手心,拱手说道:“岁白,多谢你,我一定好好拿着。”
“是啊,遗失不补。”卢居风笑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来王府找我。”
“有事没事都来找你。”沈熙笑了起来,将竹牌子塞进了衣襟中,贴身藏着。
听说卢居风要走了,山庄里的庄农都来送行。他们还准备了很多土特产,要卢居风带过去给王府里的那些官兵们吃。
沈熙扶额,王府里要什么有什么,用得着他们准备吗?
卢居风笑着婉拒了,“大家的心意我一定转达到,只是这么多东西我不好拿,一路颠簸,恐怕要损了大家的心意。”
庄农们都满脸遗憾。
沈熙送卢居风下山庄的时候,卢居风说:“山庄里的人可真朴实。”
“那是。”沈熙听着脸上贴金,“他们的庄主厚道,他们当然也淳朴。”
“哈哈,你倒也不害臊。”卢居风牵着马儿走了老远,对沈熙说,“你也快回去吧。”
沈熙拱手,“那我送到这里了,岁白,路上小心。”
这一条路平日里沈熙不怎么走,最近倒是走了两趟,一次送王爷,一次送卢居风。
看着卢居风骑马走远,沈熙扭头往山庄走。
现在的山庄有聂稷和张免两个人帮忙打理,基本就没沈熙什么事儿了。
这种无聊的感觉便是马上就蔓延了开来。
在山庄发呆了两天,沈熙把聂稷和张免两人叫到账房。
阖上门,沈熙只说了一句话,那头的两人就傻了眼。
聂稷诧异地说道,“庄主,你要去……做官啊?”
沈熙点点头,“嗯。”
聂稷和张免听了沈熙的决定,面面相觑,惊讶的说不出话。
沈熙有这种想法,倒也不是一时兴起。
现在风露山庄走上正规,只要没有什么平阳王弘农王来抢地盘,便没有什么大事。而且,自打张免跟着聂稷开始学着管理山庄之后,沈熙就成了整个山庄最闲的人。
在其他人看来,好像沈熙身为庄主,整天应该吃喝玩乐才对得起他庄主的身份似的。
可沈熙不想闲着,也不是为了忙碌而活,思来想去,便想到了做官。
反正有卢居风在,怎么也不会无聊才是。
聂稷问:“庄主你要从官,那山庄怎么办?”
沈熙答:“聂稷,你也跟着我管了山庄三年,这些事你都能处理,我放心交给你。”
张免说:“可是庄主,你不在了,万一要有什么事儿……”
沈熙打断他,“呸,什么我不在了,只是去凤翔府,真出事儿你们就找人来王府找我。”
看到他们俩还有话要说,沈熙站起来,一手按着两人各自的肩膀,道:“有你们俩管山庄,我放心的很,只要你们别把山庄给卖了就行。张免,你虽然刚开始打理山庄,但你也是读过书的,别做对不起你先生的事情,跟着聂稷好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