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中尉骏景上前去扶魏宁,扶他上马之后,自己也翻身上马,道:“魏公子,坐稳了。”
魏宁道:“多谢骏中尉。”
渝安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匹无辜惨死的马,有些生气,“回去吧。”
席辞墨嗯了一声。
他们率先回去。
骏景等几个禁军随后跟上。
第274章 雷霆之怒
春风拂过树叶,林中传来簌簌的落叶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还有孩童的嬉笑声。
以及那一句句的恭维声。
龙武山是皇家猎场,在春猎开始之前,这座山上就已经被禁军们巡逻过很多遍了,确保这座山上不会出现勐兽,比如老虎跟狼之类的,只留下一些比较温和的动物,比如野兔跟鹿之类的。
赤狐算是比较难猎到的,因为它们向来都是来去无踪的,很难找。
而厉山谷带着赤狐跟鹿出现的时候,虽然他不是带的猎物最多的那个,但是在众多的年轻世家公子当中,他的成绩确实也不错。
旁边有人夸厉山谷,还有人夸厉家。
厉都尉心里很满意,拍了拍厉山谷的肩膀,夸道:“好小子,没给咱们厉家丢人!”
厉山谷甚是得意,闻言立马道,“都是父亲的功劳。”
但一边的魏小凉却满脸的担忧,与隔壁得意欣喜的厉家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魏小凉频频看向林中,半晌之后,魏小凉回头问道,“快派人去看看,二哥他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厉山谷听到了,看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魏家听的,还是故意说给周围的人听的,“这龙武山是皇家猎场,四周都有禁军把守,魏家二公子应该只是碰巧回来晚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也不必这么担心。”
魏小凉是个哥儿,他性格胆怯,从来不敢与人争辩,先前在城西马场的时候,他本来还想鼓起勇气,主动去认识睿王的,但是被夏家小姐一打岔,魏小凉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听出厉山谷的话里有话,而且不怀好意,是故意挑起禁军对他们魏家的不满,但是魏小凉还是没勇气反驳。
魏家的下人们也听出来了,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可是魏小凉都没吭声,下人们就更不敢吭声了。
少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回来,大多数的人都是猎到了野兔跟鹿,或者是体型不大的野猪,要不就是羽毛鲜艳的鸟,挺好看的。
但是迟迟都没有看到魏二公子魏宁回来。
魏小凉是真的着急了,他不住的朝着出口的方向看去,过了一会,有太监去敲锣——这就代表着,今年的这场春猎就结束了,然后就有太监过来,开始清点各家的猎物。
沈晨卯从别人那里得知厉山谷这次猎到了赤狐跟鹿,他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厉山谷的父亲虽是都尉,但是厉山谷的骑射很差,而且要想猎到赤狐,光靠本事还不够,还得靠运气。
而厉山谷的运气跟实力是一样的差。
沈晨卯特意去问,“你在哪里找到的赤狐?”
厉山谷跟沈晨卯还是有点交情的,不过那点交情还不至于让厉山谷把真相全盘托出,他含煳其辞道:“在路上碰巧遇到的,距离这里有点远。”
沈晨卯似是好奇的打量了两下厉山谷。
厉山谷察觉到了,恶声恶气的问:“你看什么?”
沈晨卯什么都没说,只是道:“魏二公子的骑射一向不错,听说去年他跟彭小侯爷他们去秋猎的时候还猎到了一只鹰,今年也不知道他能猎到什么,如果他运气不错的话,或许这次春猎就是他拔得头筹。”
厉山谷嘲笑的心想,魏宁现在能在天黑之前从山林里出来就不错了,还指望猎到东西?呵呵。
厉山谷的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谁知道他。”
沈晨卯四下张望,“春猎都要结束了,陛下跟君后怎么还没出现?”
厉山谷漫不经心的道:“太监还在清点猎物呢,估计要等结果出来了,陛下跟君后才会现身——听说之前你们沈家的一个庶子,在丹轩酒楼冲撞得罪了君后?宫里没怪罪下来吧?”
沈晨卯避而不谈,他虽然没有当场黑脸,但脸色难看。
厉山谷却故意又戳沈晨卯的痛脚,“我说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倒霉啊,先是被蓝家小姐退婚,今天又被尚书大人给骂了一顿,是因为打架的事情吧?”
沈晨卯转身就走。
厉山谷撇了撇嘴,看到章公公拿着一个册子过来,后面跟着几个年轻的太监,应该是清点结束了,所以过来通知他们,谁家拔得头筹。
章公公走近之后就对着夏家道,“恭喜夏大少爷拔得头筹,待会老奴就让人把彩头送到夏家的府上。”
夏家人面露喜色。
众人纷纷道喜。
厉都尉有意要在众人面前炫耀,虽然他家儿子只是猎到了一只鹿跟一直赤狐,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喊道:“章公公,我儿山谷这一次春猎的成绩如何?”
四周的目光都看过来。
章公公的表情似有些耐人寻味,“厉少爷被取消春猎资格了。”
厉家哗然。
厉都尉惊愕,“怎么可能!章公公你是不是搞错了?”
厉山谷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仓皇的看向四周,然后才注意到,就在不远处,崴了脚的魏二公子魏宁,正被两个药童搀扶着走过来。
禁军中尉骏景也在旁边。
厉都尉锲而不舍的追问章公公,章公公直接道,“厉山谷刚刚带回来的赤狐跟鹿,其实是魏家二公子魏宁猎到的,厉山谷趁着四下无人,抢走了魏二公子的猎物,还把魏家的马给打死了——”
章公公的话还没说完,四周就一片哗然,众人不可置信的朝厉家看过去,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时,刚刚赶到的魏大人一听到这话,瞬间脸色一黑,语气不善的要厉家给他们魏家一个解释!
厉都尉不敢相信,“这肯定是假的!虎父无犬子,我儿子怎么可能会抢别人的猎物——厉山谷!你快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厉山谷惊慌失措,听到这声怒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我,我,”
章公公把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陛下跟君后刚好经过,目睹了厉家是如何仗势欺人的,所以,陛下已经说了,厉山谷的春猎成绩作废,而厉山谷故意伤人一事,也交由刑部来处理。”
话音刚落,药童已经搀扶着魏宁走近了。
——魏宁回来之后就被送去了御医那里涂了药,等涂完药之后,魏宁立马让药童带自己过来看厉山谷的下场。
厉山谷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刚刚他的所作所为,居然都被陛下跟君后看到了。
他的脑海里现在只剩下三个字:他完了。
厉都尉回过神,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之后,他勃然大怒,当着众人的面,飞起一脚,狠狠踹向厉山谷,他是都尉,这一脚直接就把厉山谷给踹到了几步开外。
厉山谷吐了一口血,挣扎着站起来,“父亲,孩儿知错了。”
“没用的东西!”厉都尉怒发冲冠。
厉家的面子都丢尽了,厉都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一想到刚刚厉山谷的所作所为都被陛下跟君后给看到了,厉都尉更是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厉都尉用眼神狠狠剐了一眼厉山谷,然后匆匆朝着另一边走去,应该是亲自去跟陛下君后请罪。
厉山谷心中也惶恐不安,整个人都懵了。
四周的议论纷纷。
魏家的下人上前,代替药童搀扶魏宁,药童将伤药递给下人,又叮嘱了两句,然后行了一礼,就回去了。
魏小凉担心的问,“二哥你没事吧?”
魏宁摇头,他看向比自己还要狼狈的厉山谷,又想到刚刚在山林中对方说的那些难听话,魏宁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
章公公走进帐篷,“陛下,厉都尉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了,要宣他进来吗?”
席辞墨看着手里的折子,帐篷里点起了烛光,闻言淡淡道,“章小成,你没事可做了吗。”
章公公心里一紧,他连忙跪下来道,“老奴知错。”
他不该问的。
厉家在春猎闹事,陛下肯定要给厉家一个教训的,而章公公无论如何,刚刚都不该开口帮厉家说话。
席辞墨神色冷峻,他看着手里的折子,提笔写了什么,放到一边,又拿起一个折子。
—
崔默听说了厉家的事情之后,很惊讶,他记得,厉大海,也就是厉都尉,此人以前曾跟着慕容将军出生入死几次,是一个很厉害的武将,没想到儿子却这么没用,一个春猎而已,居然都要作弊。
张冷把一个披风递给崔默,道:“天黑了,山里风大,披上。”
崔默哦了一声,他确实觉得有点冷了,也不拒绝,把披风系上之后,又看着张冷脸上的伤,道:“还疼吗?”
张冷面无表情,“疼。”然后又道:“别问这些废话了。”
“……”
张冷道,“走吧。”
“去哪里?”崔默满脸的不解。
张冷蹙眉道,“没人告诉你吗,狩猎结束之后会有一场御宴,差不多就到时候了,走吧,莫要晚了。”
崔默还真的没注意到这个,他跟着张冷一起出去。
他们两人赶到的时候,御宴上已经来了很多人,崔默特意看了一圈,没看到厉家人。
张冷低声道,“你在看什么?”
崔默告诉他。
“……”张冷一阵无语,然后道:“别走神。”
第275章 好奇
御宴是由御厨们精心烹饪的,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但宴席上的人都是皇亲贵族,要不就是朝中大臣,他们什么美味佳肴都是吃过见过的,所以也没几个人碰桌上的饭菜。
渝安没什么胃口,浅笑着坐在位子上,掩去了笑容下的所有不耐烦——他向来厌烦这些应酬场面,却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席辞墨语气淡淡的说了几句,大臣跟皇亲贵族们都开口恭维附和,然后又喝了两杯酒。
过了一会,席辞墨就先带着渝安离席了。
皇帝跟君后一离开,席上的氛围就轻松了许多,也没有刚刚那么拘谨了,众人推杯换盏的聊着天,气氛很好。
张冷去跟夏家敬了一杯酒,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崔默好奇的往外面看,便随口问道,“你看什么呢?”
崔默收回目光,“御宴这才刚开始没多久吧,怎么陛下跟君后就着急离开了,他们这是有别的急事吗?”
张冷手指弹了一下崔默的额头,“好奇心害死猫,你少问这些,懂吗。”
崔默:“……喔。”
—
在靠近湖边的一个草地旁,点了一个火堆,渝安蹲在旁边,时不时的往火里丢几根干柴,偶尔抬头看看夜空上的繁星,不由道:“真好看啊。”
席辞墨席地而坐,目光移到渝安的脸上,问道:“为什么突然想吃烤红薯?”
渝安说我没吃过,“听星转他们说烤红薯很好吃,想尝尝看。”
说完,渝安继续盯着面前的火堆,随口道:“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嗯?”
渝安摇头,又笑道,“刚刚钱宝跟我说,阿恒傍晚的时候又哭了,说还想继续放风筝,但是出来三天,就今天能玩一会,明日一早就要返程了,小家伙可难过了。”
说完,渝安就满脸疑惑的道,“阿恒怎么这么爱哭?是因为年纪还小吗?”
席辞墨看向渝安,“很像你。”
渝安不相信,“我爱哭?怎么可能。”
席辞墨不与他争辩,只道:“红薯熟了。”
渝安拿着棍子在火里戳来戳去的找红薯,一边找一边问道:“真的?我怎么没有闻到味道。”
渝安翻了几下,没找到红薯,但是火都已经快要熄灭了。
席辞墨无奈的叹口气,将渝安手里的棍子拿过来,三两下就把两个红薯给找出来,然后又重新往火堆里丢干柴。
渝安拿着帕子,隔着帕子拿起黑乎乎的烤红薯,扒开红薯皮,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好吃。”
席辞墨看着他,唇角勾了勾,但是却不明显,渝安并没有看到。
“你不吃吗?”渝安指了指另一个烤红薯。
席辞墨答非所问,“一直待在宫里,偶尔才能出来一趟,你是不是也不开心?”
渝安嘟囔了两句怎么又问这个,然后才道:“你尝尝看,”他把烤红薯递到席辞墨的唇边。
席辞墨吃了一口,“还好。”
渝安继续吃,他很喜欢烤红薯的味道,香甜的,但也不是很甜,很合他的口味,不过他吃完一个之后就饱了,“要是有酒就好了,刚刚忘了带过来。”
席辞墨的手捏了捏渝安的脸,道:“别总是喝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云庆宫里藏了几坛的酒。”
渝安警惕道,“你知道了?你该不会都拿走了吧?”
席辞墨点头,“等你什么时候不挑食了,再还给你。”
渝安气死了,踹了一下席辞墨,拍拍衣服爬起来,“你自己玩吧,我回去了。”
席辞墨没动,他抬头看着夜空。
渝安走了两步,又回来了,挨着席辞墨坐下来,比刚刚还近了一些,道:“席锐礼,你在想什么?”